13
62.
我把燈開了,蠟燭熄了,所有的食物拿打包盒裝好了放在了冰箱裏,把我的家恢複原狀,花費了我兩個小時的時間,到最後洗了把臉,倒床就睡,夢裏并沒有辛宴的身影,這讓我挺滿意的。
這一覺就睡到了中午,睡醒的時候,還有些迷蒙,分不清我在哪裏,我要做什麽——顯然是睡得太沉了。
我趿着拖鞋,去洗手間刷牙洗臉,卻聽見了砰砰砰的敲門聲,我把嘴裏的泡沫吐了出去,用毛巾擦幹了嘴角的水,慢吞吞地到了門口,問:“誰?”
“送外賣的——”
我湊過貓眼看了看門外,是穿着藍色衣服的外賣小哥,但我依舊沒有開門,只是說:“我沒點外賣。”
“是一個姓辛的先生幫您點的外賣,麻煩出來領一下,快過預定時間了。”
我知道過了預定時間,外賣小哥就會退錢,也知曉我不領這份外賣,難為的不是我,也不是辛宴,而是他。
我擰開了房門,伸手拎過了他的外賣,輕聲地說了聲:“謝謝。”
“不必謝——”
聲音卻不是外賣小哥的,而是辛宴的。
哦,他剛剛站在了我貓眼的視覺死角裏,他也知道,他在門外,我不會開這個門。
我拎着外賣,一時之間覺得情景有點可笑。
我不發一言,後退了兩步,準備關門,就聽見辛宴說:“這麽讨厭我啊?”
我靜靜地盯着他看,俯下身,将外賣的手提袋放在了他的腳邊,我說:“帶着你的東西走。”
我的手剛剛脫離開手提袋,就被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很涼,像蛇的皮膚,像難以融化的冰,他說:“楚楓,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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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掙脫了他的手,站直身體,我看着他也站了起來,靜靜地盯着我看。
我攥緊了拳頭,有點想打他,但這個念頭只能在大腦裏轉一轉,我肯定打不過他,湊過去不過是給了他機會撩撥我。
我在大腦裏搜索着怎麽拒絕他,讓他知難而退,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手上的觸感卻讓我猛然驚醒,辛宴不知何時湊到了我的面前,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到下一秒仿佛就能接吻。
我本能地向後退,他的手卻束上了我的腰,我慌亂地掙紮着,他的吻精準地扣在了我的唇上。
我猝不及防,沒有合攏嘴唇,只得狠狠地咬破他的唇肉,血腥味濃重地刺激着鼻腔與味蕾,他卻沒有絲毫想要松開的意願。
我的腳下踉跄,被他半推半抱進了我家的房門,防盜門撞擊上門框發出沉重的悶聲。
我受不了灌進我口腔與食道的血,不再咬他的唇,他卻得寸進尺,發狠地親吻着我,我被他吻得意亂情迷,身上也擦槍走火變得火熱。
我的腳下踉跄,他卻驟然松開了我,任由我因為慣性摔倒在柔軟的沙發上,我喘了口氣試圖站起來,肩膀卻被他的手輕易地摁住。
他半跪在我的身上,單手解開了深紅的領帶,我雙眼發紅,罵他“混賬”、“變态”、“懦夫”。
他充耳不聞,将我的雙手綁在了頭頂,又開始撕扯我身上的衣服。我擡腳踹他,他握住了我的腳踝,很冷淡地說:“還要再折騰麽?”
“滾——”
我氣得眼角滲出了淚,他卻笑了起來,他說:“如果你不愛我,我會讓你恨我。”
63.
我轉過頭,不去看他,明知不應該,卻怎麽也忍不住哭。
或許是因為害怕,或許是因為憤怒。
我們是怎麽混到這地步的?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并不是我的錯。
“哭了麽?”
辛宴的聲音突兀地想起。
我不想理他,也覺得很沒面子,就不說話。
他把我的腿放下來了,我也沒踢他,我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過了一小會兒,柔軟的帕子貼上了我的臉頰。
“哭什麽呢?”
我不說話,但擋不住他幫我擦幹淨了眼淚,他的吻落在了我的額頭上,濕漉漉的,我的眼淚又不争氣地向下掉。
“啪——”
他輕易地把束縛我的領帶扯掉了,我尚未反應過來,他就把我抱起來了,還是很丢人的公主抱。
我縮成一團,沒有什麽掙紮的欲望,準确來說,是不太敢。
他把我塞進了被子裏,我攥緊了手心,他卻笑着問我:“害怕麽?”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我氣得發抖,又靠着理智壓着自己不去激怒他。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眉心,尖銳的手指尖劃過我的鼻梁,落在了我的唇上,輕輕的碾壓仿佛亵玩般。
“辛宴,我是真的喜歡你啊,如果不喜歡你,你早就被我毀了。”
“你的喜歡讓我惡心得想吐。”
我按捺不住,反唇相譏,他竟像不生氣般,收回了手指,站直身體說:“你先休息吧,我還有些事要去處理,晚上六點,再來接你?”
他想走,我卻不想放過他,我問他:“辛宴,我不可能再同你在一起,你還要折磨我多久?”
他背對着我,卻給我帶來了無形的壓迫,他說:“在沙發上我說的話,并不是在開玩笑。”
在沙發上他說的話?
他說的哪句話?
“如果你不愛我,我會讓你恨我。”
他重複了一遍,擰開了房門徑直離開了。
64.
我感覺自己像劫後餘生,又清楚地知道這劫難我是度不了了,于是躺在床上,玩了一會兒手機。
我什麽都沒想,就是感覺特別麻木,又特別喪,想蜷縮成一團,又想大喊大叫。
我還是沒有勇氣,如果有勇氣,說不定我幹脆以死相逼了,但我不敢,說真的,我懷疑我死了,都不會讓辛宴改變他的主意。萬一他來個戀屍,或者一起去死,那就太搞笑了。
可能因為我做過寫手,我的腦洞就變得特別大,神游了一會兒,竟然笑了。
我慢吞吞地跟店員說我今天不去了,然後開始收拾自己,換上了比較舒服的衣服,重新躺在床上。
下午大概四點吧,我聽到了敲門聲,沒理,但是沒過多久辛宴就進來了,手裏還拿着一串鑰匙。
他站在我的床邊,低頭的時候會擋住屋子裏的燈,落下一片陰影。
他說:“我忙完了。”
我就“哦”了一聲。
他問我:“晚上去哪兒吃飯?”
我想了想,回他一句“随便”。
他就很不開心的樣子,不過他開不開心跟我又沒什麽關系。
我們最後沒出門,辛宴點了很貴的外賣,我們坐在一起,各自吃各自的飯。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辛宴說:“你說點什麽吧。”
我就很茫然地看着他,我說:“沒什麽想說的。”
他也“哦”了一聲,我覺得他現在脾氣也挺好的,竟然也沒發火。
吃完飯,辛宴喊人進來收拾,然後我玩兒的手機,他敲他的電腦,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們都沒說話。
其實挺唏噓的,我們以前無話不談,會窩在一起咬耳朵聊天,黏糊地抱在一起,他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他,那時候多好啊。
但再好也是從前了,我會覺得懷念,但真讓我回到那時候的狀态,我卻不願意了。
太**了,那麽全心全意地相信一個人,喜歡一個人。
現在我不傻了,辛宴卻傻了,他挺可憐的,但我一點也不想安慰幫助他,畢竟我可憐的時候,也沒人拉我一把。
他欺騙了我,不止一次兩次,第一次分手的時候,明明是他選擇了別人,放棄了我,卻能包裝得迫不得已天花亂墜,讓我親自說了分手。
他用受害者的姿态,讓我對他念念不忘,又輕易地掩蓋了一切的真相,讓我回去同他結婚。
如果沒有婚禮上的變故,我一輩子都會被他欺騙,過着傻乎乎的生活,相信他遞給我的是潔白的象征着愛情的婚紗,而非沾染着血腥和精/液的破布。
欺騙與背叛,是他送給我的禮物,我欣然接受,埋葬我的愛情。
片尾曲都播完那麽久了,何必一遍又一遍地按下回放鍵,企圖變更結局?
65.
我走神了很久,回過神的時候,辛宴已經放下了電腦,他輕輕地問我:“在想什麽?”
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說:“在想你變醜了。”
他就嗤笑一聲,反駁我:“那是你故意氣我。”
我就不說話,有種把冷戰進行到底的沖動,也不應該說是沖動,而應該說是我做好的決定。
我準備同他長期抗争,他卻突然說:“明天我就走了。”
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感覺像積蓄了很多的勇氣和毅力,卻一下子無從發洩似的。
他合攏了電腦,對我說:“我明天就走,今晚能陪我出去逛逛麽?”
我很艱難地開了口,卻很堅定,我說:“不行。”
他就“哦”了一聲,然後說:“那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在他離開我家房門之前,我都以為他在開玩笑的,但他就在我完全不相信的眼神中離開了。
而他離開後,第二天、第三天,都沒有出現。
我漸漸地相信,他是真的走了,不是什麽欲擒故縱的方式,而是在短暫的告別後,再次離開了我的世界。
我的生活重新回歸平靜,開始努力工作、認真賺錢、快樂養活自己,偶爾會想起前男友,不過糟心的想得少了,幾乎都是些還算讓人快活的回憶。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人聯系到我,要買我之前寫的小說的版權,數字十分可觀。
我和錢沒什麽仇恨,加上購買方也比較靠譜,就簽了名字,十五個工作日後,我變成了一個有一點錢的人,幹脆給自己安排了一次度假,而度假的地點,選在了南極。
66.
大數據時代,我不過是點擊了一次首頁看起來就很貴的南極旅游套餐,就被不停地推送南極游,從一開始很貴的,到後來看起來還比較劃算的,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蹦出來一個特價的,我沒忍住一下子秒殺,竟然秒殺成功了。
在确認旅行社十分正規後,我打包好行囊,坐飛機去了指定的國外城市,下了飛機,就看到了親切的小黃旗,上面還用中文寫着我的名字,我舒了口氣,終于不再暗搓搓擔心對方是個騙子。
我們要在這座城市呆上一天一夜,第二天再乘坐游輪出發,因為旅行團的人是從國內的不同地點陸續到達,這班飛機恰好只有我一個人。導游舉着導游旗同我确認彼此的身份,就帶着我離開了機場,而我看着眼前的車有些驚訝——倒不是沒有見過比這輛車更好的車,只是我認為一次特價旅游,不至于派這種比較好的車專門過來接人。
導游看起來倒很正常,拉開門就招呼我進來,我摁下了心底的一絲疑惑,進了車門。路上,導游向我介紹了這一日的住宿情況,因為旅游團恰好是單數,我被分到了一個單間,又因為當地政府特價促銷,我們定到了比之前描述得更好的酒店。
看起來沒什麽問題,每一個細節都符合邏輯,看起來只是我太過幸運——但不巧的是,我從來都不相信我足夠幸運。
所以當我下了車,走進酒店的大門,在前臺登記處看到辛宴的時候,竟沒有一絲一毫的驚異。
我早該想到的,哪裏有什麽萬裏挑一的幸運,不過是出于他手的一次“偶然”相遇。
他正在前臺簽單,等簽完自己的名字,就擡起頭,眼底劃過了一絲驚喜,他說:“楚楓,好久不見。”
67.
旅游遇到前男友應該有什麽反應?
裝作若無其事地上前打招呼,還是裝作沒看見一樣漠然處之?
那我應該是最糟糕的那種反應,我站在原地,就幹脆呆愣在了那裏,過了好半天,才低頭翻找起自己的證件,又遞給了導游,我說:“麻煩幫我買一張返程的機票,我要回國。”
導游沒有拿證件,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看向了辛宴,我嗤笑一聲,說:“算了,不用買了。”
我強作鎮定,去辦了入住手續,收到确認單的時候,才發覺上面明明白白地寫着presidential suite(總統套房)。
我沒有簽字,只是擡頭看辛宴,他的眼神溫柔又殘忍,他知道我已經解開了他的僞裝,但他不在乎。
“你住哪兒?”我明知故問。
他笑了起來,手指在前臺的桌沿交叉向前,最後用食指輕輕地碰了碰我的手背,像在撩撥,又像在開玩笑。
他說:“住你床上。”
他的聲音并未刻意降低,我的眼角餘光甚至能看到酒店的服務人員瞬間尴尬變紅的臉。
我低垂下眼,盯着手中的筆,他輕輕地說:“你就這麽怕我?”
我說不出我不怕他話,我害怕他,這是一個客觀事實。
“簽吧,你知道的,我總能找到機會。”
我手中的簽字筆是個鋼筆,有尖銳的筆頭,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有沖動,直接用這支筆在他雪白的手背上戳出個血窟窿。
我是真的讨厭他,甚至是恨他的。
他的手覆蓋到了我的手背上,他說:“你在發抖。”
這句話他是貼着我的耳垂輕聲說的,像是确保我們的交談不會為外人知曉。
他握住了我的手,開始半強迫地移動着我手中的筆。
他說:“楚楓,你這麽心軟,怎麽玩得過我。”
鋼筆在确認單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簽字。
辛宴将簽字單抽出遞給了工作人員,他的手攬着我的肩,宛如親密愛人。
他的眼睛明亮如星,像是很快活,他說:“別生氣了,我們要度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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