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補修年紀)
到了二樓玄關左轉後, 裴季便松開了華音,繼而淡淡的暼了一眼她後,什麽都沒有交代就徑直的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房門打開,繼而又“啪”的一聲阖上, 華音望着緊閉的房門, 微一偏頭, 神色納悶。
這人真是陰晴不定得很, 在馬車上還好好說話,怎就回到客棧就變了臉色?
也不知那童之是如何忍受得了他這陰晴不定的性子,還忠心耿耿伺候了他那麽多年的。
華音暗一撇嘴,收回目光, 轉身入了對門的客房。
在烏蒙時二人便住在對門,來了南诏後亦是。
如此近的距離, 既安全又危險。
安全,是在于有人想要殺她的基礎上, 可欲殺裴季的人遠遠多過與她。
虧了。
華音才入房中不過是一刻,童之便敲了她的房門。
華音應了一聲“請進。”
童之推門而進,而他的身後也跟着兩個年紀十五六的小姑娘, 她們手上
童之道:“這兩個婢女是送來給姨娘的, 都會說大啓話。”
童之望向兩個婢女,吩咐:“向小夫人問好。”
兩個小婢女盈盈一欠身,異口同聲的喚了一聲:“奴婢見過小夫人。”
華音看向童之,眼神瞟了眼婢女二人。
童之會意, 便颔了颔首:“這是大人讓我去安排的,姨娘盡管用便是, 更不用擔心會像在烏蒙時,舞姬那般。”
華音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兩人聽命裴季, 她可放心來用。
不會像烏蒙的舞姬,那便是會些拳腳功夫的。
“那這些又是什麽?”華音目光落在婢女手上捧着兩疊衣裳上。
童之循着華音的目光看去,解釋:“大人吩咐準備的衣裳。”
華音有些詫異,裴季為什麽連衣裳都讓童之給她準備了,是嫌棄她?
華音目光下移,落在自己身上在盤阿寨時穿的衣裳上邊,嫌棄她太寒酸了?
童之送了人過來便也就退了出去。
二人給華音重新換藥包紮,華音讓她們尋一身衣裳給她換上。
婢女從方才端進來的衣物中翻找舒适的棉衣之際,華音随意瞧了一眼,瞧到了一抹水綠色的輕紗,邊角繡有金絲異域花紋的衣物,華音愣了一下。
雖然只是瞧了一眼,可怎麽瞧着都不像是正經的衣衫。
婢女尋來了舒适的棉衣,華音也收回了目光。
換上衣物,婢女退出了屋外。
待婢女出去後,華音才去翻了一下送來的衣衫。
翻到了方才瞟到的輕紗衣衫,待拿起來看清全貌後,嘴角微微一抽。
這衣物與烏蒙城那舞姬的衣物甚是相似……
這是裴季吩咐送來的,不用做他想,也知他有什麽樣的壞心思。
她也不是什麽真的柔弱女子,他還想着那檔子事,也不怕色字頭上一把刀,最終落得連命都沒有了?
華音瞧了一眼,想到自己要穿上這身衣衫在他眼前舞騷弄姿,讓她打了個寒顫,連忙的把這身衣裙塞入了房中的櫃中,眼不見為淨。
塞了衣服後,華音躺到了床榻上,眼神無神的盯着帳頂,腦海中浮現了雲霄的臉。
方才有那麽一瞬間,心頭升起有一絲很怪異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是什麽樣的感覺。
可這感覺不屬于戒備,而更像是偏于善意的。
沉思許久,華音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失憶之前就認識這雲霄?
若是失憶之前就認識雲霄,那雲霄的身份又是什麽?
若是與她的身份是一樣的,他又怎麽敢這般毫無防備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就不怕她把他給認出來了?
翌日,晨光熹微。
雲側妃去王後寝宮欲請安,宮女卻說王後身子不适,今日不需請安。
雲側妃早與猜到,并無半分意外。
轉身正欲離去之際,正面遇上了随後到的兩個妃子。
瞧到那兩人有幾分相似的臉,再想起昨日的那女子,心底一陣煩躁。
二人向雲側妃行禮,縱使心底煩躁,還是溫笑點了點頭,而後回了星邏殿。
剛入院中,四五歲的兒子便邁着短腿跑了過來,軟軟糯糯地喊着母妃。
雲側妃半蹲身子,待兒子沖來之際,穩穩當當地抱了個滿懷,便是步子都沒有後退半步。
把兒子抱了起來,慈愛地笑道:“晨兒今日怎麽這麽高興?”
小王子舉起小木劍,興奮道:“舅舅送晨兒的。”
看到小木劍,雲側妃臉上的笑意有一瞬間的停滞。
一瞬後便恢複如常,擡眼往前過去,只見雲霄從殿中步出,站在廊下看着她們母子二人。
雲側妃把兒子遞給身側的宮女,與兒子道:“母妃要與舅舅說一些事情,晨兒與嘞邱先去用早膳,一會再去陪你,好不好?”
小王子乖巧地點頭,奶聲奶氣的應了一聲:“好。”
雲側妃朝雲霄走過去。
雲霄喚了一聲娘娘,雲側妃則淺淺一笑喚了聲:“哥哥。”
二人入了殿中,宮女候在殿外。
入了偏殿,雲側妃笑意斂去,朝着前面的人低下了頭,恭敬喚了一聲:“沈堂主。”
雲霄負手轉過身,臉上所有的儒雅之色全無,面無表情地睨向她。
“大巫醫怎麽說?”
雲側妃應:“大巫醫道那裴季帶來的妾侍在四個月前摔了一跤後才會失憶的。”
失憶麽?
雲霄心底多了幾分沉思。
所以并非是有意背叛,而是失憶了?
“至于體內的蠱蟲似乎蠢蠢欲動,我覺得那蠱蟲似乎有提前發作的征兆。”
一年之期,只餘兩個月了,若是提前發作,那恐怕也就只有一個月的期限了。
雲霄心底多了幾分思索。
沉思之間,又聽雲側妃道:“那小妾與已故的張王後長得很是相似,南诏王昨日晚上一宿未眠,便是今日一早也極為心不在焉,恐怕已經惦記上了。”
雲霄沉吟片刻,慢聲道:“先前打算說服南诏王引裴季入南诏對付段瑞,好行刺裴季,可如今看來,只需稍加利用,恐怕南诏王也想要裴季性命。”
雲側妃愣了愣:“可南诏王性子太過軟弱,哪來的膽子敢要裴季性命?”
雲霄眸色沉靜的暼了她一眼:“所以需要有人推一把。”
雲側妃會意,問:“不知堂主想讓我如何推波助瀾?”
“适當提醒一番,行刺裴季嫁禍段瑞,再讓他覺得裴季一死,美人便會歸他,裴季就是沒死,也會把禍水引給段瑞。”
雲側妃心頭微微一顫:“若是裴季懷疑到南诏王,那又該如何?”
雲霄:“那也不正如了你的意思,扶持你的兒子坐上大理王位,做這南诏的王太後。”
雲側妃緩緩低下頭,小聲問:“裴季一死,是不是真的就把毒王蠱的解藥給我?”
雲霄淡淡的應:“只要裴季一死,自會給你。”
雲側妃擡起頭,臉上帶了笑意。
雲霄看着她那雙眼睛,沉思一息,開口:“若是裴季沒死,你的下場依舊會按照叛出血樓來處理,別忘了,你本該在幾年前就該死了,流夭。”
雲側妃臉上的笑意頓時凝結。
流夭,是她已經埋藏起來,一輩子都不想再記起的名字。
雲霄的視線從她那雙眼挪開,繼而道:“裴季需死,留下華音。”
流夭聞言,手心微微攥住,終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聲:“那華音便是失憶了,那她也同樣是叛出了血樓,可為何還要留她?”
雲霄面色毫無表情的睨向她:“明知原因,為何還要問?”
失憶背叛與清醒背叛,大有不同。
雲側妃沉默。
雲霄轉身,淡淡道:“我會讓樓中派來鬼醫,讓他來治好華音失憶症,若是失憶後,依舊選擇背叛,便以血樓規矩來處理。”
聞言,雲側妃低下了頭,沒有再追問。
華音休養了幾日。
幾日不出房門,在屋中休息,傷口也愈合得快了許多,行走也不會再牽動傷口了。
童之吩咐婢女給小夫人送去華貴的大啓衣裙,再轉告說是大人讓其陪同入宮赴宴。
吩咐了婢女後,童之敲了裴季的房門,傳出一聲“進”後,才推門進入。
入門便見裴季在換衣衫,童之把門阖上,轉而上前幫忙。
取來外袍,替裴季更衣間,童之問:“真讓九姨娘與小叔一同前去?”
“嗯。”
童之不動聲色的道:“九姨娘與這南诏先王後相似,如此出現大衆視野之中,恐會有所轟動。”
裴季長臂穿過寬袖,面色淡淡:“南诏王,大巫醫等一些人都已經知消。現在消息大概也傳遍南诏王宮了,不久就會傳遍南诏王城,好奇之人群湧,還不如讓他們看看到底有多像。”
外袍穿好,行至桌前坐下,童之取來金冠。
“但南诏王找了幾個與張王後相似的女子,便足以說明他對張王後的執着,若是南诏王再見到九姨娘,恐怕會生出別的心思。”
裴季氣定神閑的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別人又怎會想不到?”
童之在發髻上插入發冠的動作一頓,頓時明白這意思。
“或許有人會利用南诏王對張王後的偏執之心而對小叔不利。”
裴季譏诮一笑:“正好,南诏王位需要換人坐了。”
金冠戴上,裴季起了身,步出屋外,看了眼對門。
童之不用待自家小叔示意,也知他想做什麽,上前敲了敲房門,問:“姨娘可準備好了?”
裏邊傳出小婢女的應聲:“回童大人,小夫人正在上妝。”
童之聞言,推開了房門,立在了一旁。
裴季挑眉看了他一眼。
童之做了請的姿勢:“大人難道不想進去尋九姨娘。”
裴季擡起步子往對門走去,停在童之身前,斜睨了一眼他:“在其他事情上邊也如此知我心意,便更好。”
童之淺淺一笑:“小的不是大人肚子裏的蛔蟲。”
正在梳妝的華音,略一側眸望房門口望去,對于裴季與童之的關系多幾分好奇。
總覺得二人不似主仆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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