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溫馨
因往日人在屋檐下,再者小命都被捏在人家的手上,華音也就不得不低頭。可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在裴季面前,這頭越擡越高了,有時都是敷衍的一低,低得極為不真誠。
時下也不勉強自己去附應裴季。
良久的寂靜,裏側的小金銀都已經睡着打呼了,裴季依舊沒有松開華音。
忍了許久,華音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胸膛,提醒他:“大人是否該離開了?”
裴季淡然道:“早間起得早,應對了那麽一群嘈鬧的人,頗為疲憊,休憩一會。”
華音皺了皺眉:“大人若是要休息,那便回房歇着就是了,何必要與我搶床榻。”
誰曾想裴季不僅沒有離開的意思,還收緊了圈在她腰間的手臂:“莫吵,容我歇半個時辰,等過兩日你身體休養得差不多再與你做那事。”
華音:……
誰要與他做!
華音憤怫。
這人定然是不會走的了,也不會讓她走,華音暗暗呼了一口氣,索性等着裏側的帳幔。
他說要休憩半個時辰,以他警惕成性的性子來瞧,能睡得着才怪。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兩人一貓同躺一榻,倒是出乎意料的和諧。
許是這安靜,讓華音心底的惱意逐漸消散。
後背緊貼着裴季那散發着熱氣的胸膛,所以他的每一下心跳,她都能感覺到一清二楚。再有平時皆會斂息的裴季,時下呼吸卻是重得人難以忽略。
濕熱的氣息落在華音的後頸的肌膚上,有些癢,但久了也就适應了。
身體逐漸放松,但眼神卻是有些放空。
她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情況,對往後也很茫然。
曾經她的目的很明确——恢複記憶後,把自己所知告訴裴季,讓裴季給自己弄一個新的身份隐姓埋名的過日子。
可現在裴季明确的出爾反爾不讓她走了。
其實她也沒必要再逃跑,畢竟一逃,可不僅僅是裴季一人要把她抓回去,後面還有那些個殺手。
前有埋伏,後有追兵,兇險難測。
可才有想留下來的想法,今日裴季與童之說的話,卻讓她心情複雜了起來。
娶一個殺手為妻,還是殺自己的殺手,也就是裴季能做出這樣駭人的事情了。
裴季對她的喜愛,出乎了她所預料的範圍。
她對裴季又是怎麽樣的一種感覺?
華音第一次認認真真的去深究這種感覺。
南诏這段短暫的時日相處下來,她已然是不可能去殺裴季的,更不想看到裴季出事。
或許,她應也心生好感了。
這麽一張俊美的臉,一副健壯結實的身子,不論是性子還是身手都強悍可靠,讓人不禁生出安全感,再者有權有勢,如此優勢很難不讓人動心。
華音俗了點,所以先外貌權勢,再是他的可靠。
想到這,不禁回憶先前的事情。
在裴府時,殺手挾持她。
裴季毫不猶豫地給了殺手逃跑的機會。
在入南诏王城前的,與殺手交手之際,若不是他的那一刀擋偏了短劍,恐怕那箭将會穿透了她的心髒。
解蠱那日,她明明自己也可脫險,但裴季卻也是毫不猶豫地抱起她破窗而出。
回想這一樁樁,華音的嘴角緩緩有了弧度。
或許,她也是有那麽一絲喜歡的。
只是這明媒正娶為妻,到底與為妾侍是完全不一樣。
為妾,她全然沒有一點的負擔,也不用負什麽責。可為正妻,便多了一份牽扯不清關系。
華音心思沉沉的抱着小金銀也閉上了雙眸,呼吸漸緩。
不知過了多久,裴季才慢慢地睜開了雙眸。
望了一眼懷中的人,唇角微揚,複而閉上雙目,同時也讓自己的身心放松下來。
童之在小叔屋中等了許久,也不見小叔從華音的屋中出來。
他思索了半晌後,轉身往未阖上的房門望了出去,目光落在了對面緊閉的房門上。
以小叔的性子來看,向來懶得與人解釋,但這麽久還未出來,定然是與九姨娘解釋了。
過去了小半個時辰了,總該不是還在解釋吧?
轉念一想,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裴家應該不久就能有後了。
想法才出,對面的房門忽然打開,裴季自屋中走出,與童之對上了目光,冷冷一笑。
童之:……
這都沒忘來訓他?!
裴季放輕動作關上華音的房門,轉而回了自己的屋中。
童之低聲的喚了一聲:“小叔。”然後立即斟好茶水。
裴季暼了他一眼,行至桌前坐下,端起茶水飲了一口,才慢慢悠悠道:“待回了金都再罰你。”
童之颔首:“侄兒等罰。”
裴季放下了杯盞,臉色肅然:“今日我與段瑞單獨見面,南诏王定會懷疑我們已聯手。你取了令牌,暗中調動南诏能用的人,讓他們随時候命。”
童之也是聰明人,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小叔今日是特意與段瑞單獨見面的,目的可是把那南诏王逼入絕境,讓他放手一搏?”
裴季眼神淬然冷冽:“我的目标不是他。”
童之沉思半晌,不确定的問:“是雲霄?”
若無意外,雲霄極有可能就是刺殺他們那一波殺手中,那一個戴着面具之人。
裴季微微側目,望出屋外,看向華音屋子的房門。
“三日後,去那南北雜貨鋪子,讓人暗中把華音送走。”
童之愣了一瞬,然後道:“若是此時動用南北雜貨鋪子暗探,恐會讓人聯想到這鋪子後邊的主人是小叔。”
許多年前,大啓便在南诏安插了許多的暗探,裴季在十年前能順利潛入南诏不被發現,便是借助這南北鋪子在南诏十幾年的根基。
裴季沉聲道:“在盤阿寨,金家的人給了她一塊南北雜貨鋪子的鐵牌信物。”
聞言,童之愣了一瞬,忽然想起先前南北鋪子送來的單子。
華音在南北鋪子買了許多的東西,買下的所有東西,南北鋪子都列在了單子上送來。
童之恍然道:“所以先前九姨娘去南北鋪子,是探底?”頓了一下,又驚詫道:“九姨娘還想逃跑不成?”
話落,緊盯着小叔的臉仔細瞧,想要從那臉上看出些許的端倪。
裴季似有所感,擡眸冷暼了他一眼:“讓人送我口信到邊境外的鎮南軍,派千人把她護送回金都。”
收回了目光,再而淡淡道:“那些潛伏在王城暗處的殺手極為敏銳,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注意,所以只能讓她一人走,你讓鋪子的探子盯緊她。”
在這南诏兇險難測,更有那給她下血毒蠱的老頭取了她的血,不知意欲何為,稍有不慎便會被鑽了空子,危及性命,所以只能先把她送走。
遲遲未等到童之的應聲,裴季轉眸看他,只見他望着自己,目光深思。
“如何?”
童之呼了一口氣:“侄兒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獨來獨往的小叔也會陷入這男女之情之中,不是淺陷,而是深陷。”
裴季眉梢一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神色泰然自若:“我想做什麽,便會做什麽,我想讓華音平安活着。”
童之颔首,然後去安排一切事宜。
雲霄出了客棧後便入了王宮見南诏王。
才入了大殿,南诏王就急問:“今日去尋裴季,裴季什麽反應?”
雲霄行禮後,道:“今早不知臣一人前往,還有段大人與兵曹、戶曹、法曹幾位尚書,還有陳吳兩位大軍将都去尋了裴大人。”
南诏王聞言,臉上逐漸露出怒意,忽然一掌震在了王座的扶手上,怒不可遏道:“到底段瑞是南诏王,還是我是南诏王!?”
雲霄垂着眼眸繼而道:“裴大人單獨與段大人說了話。”
南诏王的瞳孔驟然一縮:“他們單獨見面了!?”
“是。”
想到裴季有可能會和段瑞聯手,南诏王面上的鎮定已然挂不住。
怎麽可能,他明明讓南诏的死士僞裝成殺手去殺裴季。那些個死士,便是死也會咬定是段瑞指使的。
難道是裴季不相信,找了段瑞當面對質?!
雲霄遲遲未聽到南诏王的聲音,便知道他已經慌了。
低垂的雙眼,眼神漠然。
南诏王已自亂陣腳,只需裴季一句話,南诏王的位置也将不穩,事到如今,他定然會為了這王位而孤注一擲。
雲霄推波助瀾,火上澆油道:“ 那段瑞單獨見過裴季後,臉上的笑意怎麽遮都遮掩不住,恐怕是與裴季打成了對他有利的協定。”
在南诏王面色鐵青一片之際,雲霄繼而道:“大王,若是裴季與段瑞聯手,恐怕這南诏朝中只會聽命段瑞,屆時恐會危及大王。”
南诏王雙手收緊握拳,目光陰鸷。
這時,腦海中再次像是有人在說話。
——裴季一直都看不起你,知道你觊觎他的妾侍,心裏肯定不高興,所以早就不想讓你做南诏王了,所以才會想與段瑞合作,踹掉你,扶持段瑞坐上南诏王的位置。
——你不能坐以待斃了,一定要先出手,讓裴季措手不及,不然到時候莫說是美人了,就是王位也将不保。
腦中嗡嗡作響,讓他怒躁不已,滿腦子都是要殺了裴季的想法。
許久之後,雙手猛地一拍兩邊的扶手,面色陰沉,雙眼有血絲浮現,他幾乎要着牙道:“殺了裴季,不計一切都要給我殺了裴季!”
雲霄嘴角有那麽一瞬微勾,但還是露出驚色,勸道:“大王,還請三思,若殺了裴季,恐怕大啓不會善罷甘休的!”
南诏王瘋了一般,怒道:“我要是再不動手,這南诏王的位置都做不了了,我還怕大啓秋後算賬不成?!”
作者有話說:
今天沒完成,明天繼續多補一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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