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你不去誰去

大年初二老宅裏就飄着一股濃濃的中藥味，新來的劉姨在廚房仔細盯着藥壺，生怕火候不對——這是紀由之前托人找一位知名中醫專門為傅文開的調理身體的藥，沒什麽忌口，但最好少油少辣，飲食清淡為主。

據說這位醫生是祖傳的手藝，年齡不大，講究不小，脾氣也沒好到哪裏去，患者要是找他看病就得完全依着他的方法來，不然一律不管，誰來了都不管用。一開始傅文聽了還不大樂意去，覺得只有庸醫才會擺架子，就像個空炮仗似的，只有架子大，但見了一次之後他就收回了自己的說法，也不知道傅文的怎麽被人家說服的，那之後還真的就戒了煙酒，吃葷腥也僅限于過年那一天。

傅起雲看着他爸最近心平氣和的樣子簡直要懷疑這位聶醫師不是個中醫，而是個算命先生。

要不怎麽能讓他爸轉變這麽大。

紀由睡醒去喝杯水的空就感覺這味道直往鼻子裏鑽，提神醒腦，其實煮藥的味道聞久了也不算難聞，倒是有種中醫堂的草藥香，熏的家裏都有種百病不侵的感覺。

但他沒想到就是出去這麽一會兒身上也沾了味兒。昨天他倆難得沒在床上鬧，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守了個歲，硬是等十二點外邊放過一輪煙花才睡。之前紀由是不怕熬夜的，畢竟是網瘾少年，不熬夜都是恥辱。但他沒想到之前可以熬着兩宿不睡覺，結果這段時間跟着傅起雲規律作息，熬了個夜就直接一覺睡到自然醒。

傅起雲也因為熬夜生物鐘沒緩過來，直接睡到了現在。

他上樓的時候傅起雲還沒醒，結果等他一湊到床上就聞到味道了他從小有家庭醫生照料着，身體還算不錯，所以也沒喝過中成藥，猛地聞到還有點不适應。

傅起雲翻身動了動鼻子，手順勢搭在紀由身上，“什麽味道？”

“什麽什麽味？”紀由擡手聞了聞，恍然大悟，“哦，咱爸的中藥。”

“哦，”傅起雲還有點迷糊，被子被他胡亂的抱在懷裏，“這都半年了還沒喝完？”

“換藥了，說是調理身體的，反正是中藥應該沒什麽副作用，”紀由聳聳肩，看他還是一副睜不開眼睛模樣沒忍住起了點惡作劇的心思，“難聞嗎？我覺得還挺好聞的吧？”

他說着整個人就往傅起雲那邊靠，傅起雲腦子還不清醒，只能聞到一股說苦不苦說糊不糊的味道茼撲面而來，他沒忍住往一邊的床頭縮了縮，中間空出一大片地方來。

紀由緊跟着上了床，把那片空地占的滿滿當當的。傅起雲推了一把沒推開，只好就着膩膩歪歪的接了個吻。分開之後傅起雲才稍微把他推開一點，他自己靠在床頭上，才睜開眼睛似的問他，“你怎麽每次來家裏都跟吃了興奮劑一樣？”

紀由這會兒只穿着睡衣蹲在一邊，像個吃到肉的大狗似的，“是因為每次都感覺咱爸更喜歡我了啊——”

傅起雲砸了下嘴：“油嘴滑舌。”

“真的！不一樣！”紀由說着說着手腳就不老實起來，手慢慢伸進被子裏去亂扒，摸到了他腰上的軟肉才停手，“我感覺咱爸這是在慢慢接納我了，所以我這次回來就感覺是真的在見家長……”

“省省吧，上次上上次，你都是這麽說的。”

傅起雲面無表情的打斷他。

“唉呀，不要拆穿我嘛……”

紀由運勢就要繼續往他懷裏滾，兩人鬧成一團。傅起雲被他這麽一鬧也沒什麽睡意徹底清醒了，但看着在一邊“虎視眈眈”的紀由，怕他再鬧自己中午之前都出不了門，只好先去洗手間洗漱。

等兩人都穿戴好下樓才發現傅文已經在樓下了，空了的藥碗就放在一邊，現在正在喝水漱口。

傅文看見他們手牽手的有下樓梯，才想起來這兩人昨天是在這裏過的年。

他不太自在的咳了一下，自從之前那次兩家人的家庭會議說開了之後他也在勸自己放下對紀由的偏見，可畢竟都這麽多年了，每次看見兩人站在一起就有種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心情。一下子看人順眼了也不太現實，好在紀由确實是對自己兒子好，他看在眼裏也覺得這孩子越看越喜歡。尤其是最近，有紀由夾在中間，他和兒子的親子關系都好了不少。

這麽想着傅文就覺得自己應該有長輩寬松的心态更跟他們打個招呼，但還沒等他倆開口打招呼傅文就看見了兩個人拉着的手和一個比一個紅的嘴唇，想看不出來發生了什麽都不行。

傅文：“……”

都過了快半輩子的人了怎麽下個樓還拉着手？再說了，起雲這孩子小學的時候也沒有和同學一起去廁所的習慣啊，紀由這是給自己孩子灌了什麽迷魂湯？

但畢竟兩個孩子都大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好重重的放了下杯子。

玻璃杯和桌面碰撞發出“當啷”一聲，傅起雲被聲音吸引看向傅文，“怎麽了？”

傅文嘴角平着：“沒什麽，怎麽起的這麽晚？”

“這不是昨天晚上守歲了嘛？”紀由看出傅文繃着臉，撓撓頭往前走了步企圖讨個巧，“人家都說守歲是給家長守的，我就拉着起雲守了個夜，沒想到就起晚了。”

“你們還能有這份心？”傅文似笑非笑的說。

傅起雲：“确實在守歲。”

“……”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傅起雲從來不說謊。本來就因為紀由的話哽着，這下他一開口，傅文就更沒什麽鬧心的了，瞬間緩和了語氣。

“咳那個守歲意思意思就行了，誰真較真兒啊，我的意思是今年是你們……”傅文說到這兒牙疼似的哼了幾個字，“那個……第一年，不去拜年說不過去，更何況就算你們不去人家也會來，省得讓人家來，你們先去不失禮數，還有——”傅文越說越不放心，跟着又叮囑了兩句，“到時候去兩家走親戚的時候也得早點，省得讓人說沒禮貌，丢我的臉！”

他表情還是繃着的，語氣卻軟了下來。

紀由順竿爬的接話：“我也去？”

“廢話？”傅文瞪向他，頭一回粗聲粗氣的說話，“你電視上婚都求了，你不去誰去？！”

“哎哎哎，去去去！我這就去！”

紀由在一邊嘿嘿笑，不太聰明的樣子，直到傅起雲從後面捏了他一把才稍微收斂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