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們相互遙望

——The land did not

（大地止而亦行，大海動而亦靜。）

“很高興見到您，女士，我是GellertGrindelwald。”濃重的德國腔并未折損他的魅力，Gellert·Grindelwald優雅地行了一禮，恭敬而克制，輕易贏得了好感。

“您好，很高興見到您。我是Gloria·Taylor。”淺綠色的長發讓她散發着自然般清新的氣息，女孩也小心地收斂了目光中高傲的成分。

“很高興見到你們，Grindelwald先生，Taylor小姐，快請進。”Candela熱情地将他們迎進了客廳，“請不要客氣，随便坐。”她用魔杖招來了茶具，為他們斟上清香的熱茶。

“媽媽。”Albus和Aberhorth先後步入會客廳，打了一聲招呼。Candela于是對着大兒子眨了眨眼睛，起身離開了會客廳，将空間留給了孩子們。Albus轉向了坐着的客人，其中的女孩似乎不由自主地一抖，避開了他的視線。他禮貌地點頭，笑容溫和友善，“兩位就是媽媽上午提到的客人們吧？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們，我是Albus·Dumbledore。”

“Aberhorth·Dumbledore。”被Albus事先打過預防針的Aberhorth沒有顯露出過分的驚訝，只是不善掩藏情緒的少年語氣依然有些生硬。

“Gloria·Taylor。”Gloria的回答也有些幹巴巴的。

“哦，很高興認識你們，我是Gellert·Grindelwald。你們可以叫我Gellert。”金發少年從沙發上起身，同樣友善親切地答話，沒有人能拒絕他微笑着的樣子，“Bathilda姑婆一向對你們贊賞有加。相信我們會相處得非常愉快。”

“多謝她的贊美。”Albus同樣點了點頭，“或許你們不介意我帶領兩位去餐廳。”

“當然，那就麻煩你了。”Gellert·Grindelwald立刻動身，Gloria緊緊跟在他身後。

晚餐異常豐盛，Candela甚至準備了一道德國的菜肴：“哦，不知道你們吃的習不習慣，請不要介意我們倉促的準備。”

“不，讓您費心了，Dumbledore夫人。”Gellert連忙搖頭，“飯菜很美味。”

“啊，那我就放心啦。”Candela指了指桌面，“對了，你們喜歡吃甜品嗎？那道焦糖布丁可是Albus最喜歡的。”

Albus面無表情地夾着菜，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不過Gellert毫不掩飾的詫異和Gloria隐晦的“果然如此”的目光還是讓他有些不自在，耳根略微有點發紅。

而同時他注意到一直有些緊張的少女放松了下來，露出一個比較輕松的微笑。

“啊，不介意的話我想試試看。”Gloria的表情有些腼腆，“我一向很喜歡甜食。今天您送去的糕點大部分都被我解決了。”她紅了臉，引來Candela善意的注視。“希望Albus先生不會介意。”她頓了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補了一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Albus回以溫和的笑容，“Gloria，請随意。”

Aberhorth坐在他對面的位置，看到此景沖哥哥幸災樂禍地一笑。他并不喜歡這位與他有着不愉快經歷的高傲的“榮耀”小姐。

Ariana在一邊抿嘴，眼中閃着恬靜的笑意。

Gloria舀了一塊布丁放在碗中，小口小口地品嘗，直接地表達出對布丁的喜愛。過了片刻，她忽然有些突兀地開口：“對了，聽說Dumbledore小姐不能使用魔法嗎？”

方才熱鬧的氣氛陡然沉默了。Gloria有些驚慌地放下了勺子：“對不起，我說話一向有些不知進退，如果困擾了你們請千萬不要介意。”

“不，沒關系。”Candela勉強地笑了笑，目光有些沉痛地望着身旁總是比常人更為安靜的女兒，“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Aberhorth的表情似乎是想破口大罵，卻被Albus的眼神生生止住了，他掩飾不住擔憂地望着最親愛的妹妹。

Albus的左手在桌下握住了衣擺，緊緊地攥住，表情看不出喜怒。

“對不起……”Gloria頓了頓，然後忽然似乎氣憤難當地提高了音量，“都是那些可惡的麻瓜！應該把他們碎屍萬段！”

“不是的，Taylor小姐。”開口的是誰都沒有想到過的Ariana。一直低着頭的女孩揚起了臉，溫婉的面容上只有平靜。她的聲音如同月色般沉靜，淺褐色的眼中純淨無瑕，“我不恨麻瓜。那只是一場意外的事故。”

“可是，是他們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能施魔法，甚至随時會魔力失控！”

“不，我不恨他們，他們并不是有意要傷害我的。”Ariana的話讓情緒激動的Aberhorth漸漸鎮定下來，Albus有些驚訝地望着妹妹，忽然覺得心酸與欣慰。女孩微微一笑，甚至有着幾分狡黠，“我不會去恨什麽人。我不恨麻瓜，正像我也不恨你一樣，Taylor小姐。”

她的意味深長讓Gloria說不出話，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Gloria想到了什麽，又一次開口：“但是，我發現了一個咒語，有可能會讓你恢複魔力！”

“是嗎？”這一次說話的是Albus，他的目光帶着審視的意味，“請原諒我的謹慎，Gloria。可以說說看嗎？”

女孩猶豫了片刻，念出有如禱文的咒語：“……親人的血液，喚醒親緣的魔力；自身的骨發，接受沉睡的啓迪……”

“還有象征着複生的白楊木，和自願付出的心意，結合濃度89％的恢複藥劑對嗎？”Albus打斷了她的話，“這個方法我也曾經看過。不過，Gloria，這個魔法屬于親緣系黑魔法的一種，在Jane·Apollinare所著的《另類黑魔法及其防禦咒詳論》中提到過。所謂黑魔法，很多都會造成或大或小的反噬。而這一個……”他掃視了一圈陷入沉寂的飯桌，“會間接性地永久折損獻出血液的親人的魔力，相當于魔力轉移。而且，平均一年就要進行一次儀式，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時間一長，效果将會越來越差，直到獻祭者最後完全變成啞炮。”

“……對不起，我太魯莽了……”Gloria的神情有些怔忪，喃喃地說。

“……沒關系，Taylor小姐，我想你的用意是好的。”Candela臉上還殘留着細微的失落感，她撫了撫Ariana的發，“Ariana現在這樣也很好。”

“……《另類黑魔法及其防禦咒詳論》……這本書你看過麽？”方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GellertGrindelwald突然開口，眼中有着意味不明的光。

“這本書就在Bagshot女士書房中，靠窗的第二個書架。”Albus點頭，并沒有深入解說的意思，“對于魔法的看法很新穎，值得一看。”

“Albus哥哥。”Ariana叫了他一聲，“晚上我可以去找你麽？”

“當然可以。”他的笑容不由自主地軟化，寵溺地望着妹妹，湛藍色的眼中一片溫和。

“嘩啦嘩啦……”——熟悉的棕褐色貓頭鷹扇動着羽翅飛入了室內，顯然經過了長途跋涉，翅膀濕淋淋的，樣子很狼狽。它盤旋着飛到Albus身邊，并沒有落下來。

“怎麽又是它！”Aberhorth有些不耐煩地望着貓頭鷹，仿佛可以讓它的主人感覺到他的瞪視，“每天都送信，他也不嫌煩！”

——不，今天有所不同。貓頭鷹并未下落，一封紅色的信封被綁在它的右足。

——那是一封吼叫信。

Albus難得的有些詫異。他向其他人帶着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你們繼續。”然後他抽出魔杖布下了靜音咒和隔離咒，打開了信封。

Erensto的吼叫信很好地繼承了主人的急性子。他抱怨了Albus回信的簡短，明顯态度過于敷衍（對這點Albus表示歉意），Elphias他們對此狠狠嘲笑了他一番（或許這才是重點？Albus想。），當然，他再次感嘆了阿爾巴尼亞森林的雄奇美麗，以及對Albus錯過這一切的惋惜心情（Albus表示毫不可惜）。

吼叫信完成了使命後，将自己咬成了碎片，飄散下來。Albus對于好友時不時的孩子氣有些好笑，用“清理一新”整理了滿地的碎片，然後用飛來咒招來了紙和筆，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

在他隔離的空間之外，衆人注視了收信的少年一會兒，他的表情文雅，帶着無奈的笑意。

“嗯，Albus經常收到這樣的信嗎？”Gellert率先提出了疑惑。他天生的好相貌讓他極易贏得好感，而那個少年對待外人時看起來也是性格溫和的類型。只是，Albus面對他時的表情總是冷淡疏遠的，像面對Ariana時的寵溺幾乎不會出現。而現在，那雙智慧冷靜的湛藍色眸子中有着真心的溫和流淌，他發現還有家人以外的人可以得到這個少年發自內心的溫柔對待。而這些人中沒有他。這種特殊的感覺讓他覺得不舒服。

“肯定是Erensto那小子。”Aberhorth刻意地表現出一絲不屑，“在學校裏他就總是跟着Albus，暑假前就說了要常常寫信給他。”

“Erensto？是Erensto·Rafle那個孩子嗎？我記得他和Albus是一個宿舍的。”Candela回憶着，想到了這個名字。

“沒錯，黏得這麽近，我看他八成喜歡Albus！”Aberhorth的神色有着隐約的不滿。

“不會吧，他們可都是男孩子。”Candela失笑，為小兒子表露出的小脾氣。

“媽媽，在魔法界這不是挺正常的嗎？”Ariana意外地插嘴，她今天顯得比平時更活潑一些，“而且，Albus哥哥一向很受歡迎。”

“……應該不是吧……”Candela被說得有些遲疑，她轉向小兒子，“Aberhorth，你覺得Albus在學校有沒有中意的女孩兒？”

“沒有！”Aberhorth的回應很幹脆，他攤了攤手，幾乎帶上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也知道我老哥的智商和情商是成反比的。就算情書收到不少，他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你怎麽知道他情書收到不少？”Ariana忽然問道。

Aberhorth的表情仿佛被蒼蠅噎到了一樣，“你們要知道，戀愛中的人是沒有多少智商的……”他頓了頓，有些尴尬地說完，“所以他們有時候會分不清我們。”

“噗——”他的話讓桌上的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Gloria小心地觀察着Gellert的表情，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于是也輕松地微笑起來。

Gellert一邊笑着，一邊覺得心情有些陰郁。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在意這個少年的感情史。Albus出衆的才華，對魔力精準的控制和精确的理解，淵博的知識，還有不變的冷靜，都是他理想的夥伴所具備的條件。他将會有遠大的未來，而他需要睿智的同伴，他不想錯過Albus。正像Aberhorth所說的“戀愛中的人是沒有多少智商的”，或許他只是怕Albus因為感情而失去了原本應有的冷靜和水準？他的另一半一定比不上自己，甚至會成為Albus的拖累……這樣還不如自己……Grindelwald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吓到了，但他很快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地向Albus所在的方向望去——那個少年正在寫信，姿勢優美而自然。他微微側着頭，紅褐色的發絲有一些垂下來，擦過他略顯蒼白的下巴。柔和的燈光照在臉上，顯出一種光滑的質感。他湛藍色的眼中此時帶着富有生機的笑意，清淩淩的樣子生動無比，卻始終保持着冷靜的智慧——這就是他和他弟弟最大的不同點。

“你們在笑什麽？”Albus已經寫好了信，放走了貓頭鷹，他的眼中還殘留着幾絲戲谑的神色。這表情讓Grindelwald越發地不滿起來。

“Albus哥哥，我們在談論你喜歡的人啊。”Ariana神情天真地回答他。

Albus幾乎是下意識地飛快掃了Gellert一眼，除了一直注視着他的Grindelwald沒有第二個人發現。他收回了視線，溫和地回答，“不要多想，我現在并沒有喜歡的人。”

Gellert幾乎産生了無法克制的驚訝。他思索着方才的那個眼神，擔心自己自作多情，卻又忍不住多想。是因為陌生人的原因讓Albus顯得拘束才望着自己嗎？那麽他為什麽不看Gloria呢？他依然執着地望着已經撇開視線的少年，并沒有得到第二個回視。

“唉……Albus已經要六年級了啊……媽媽好想看到兒媳婦哦……”Candela故作哀怨地說，“Aberhorth可不要學你哥哥噢……”

“媽媽！”她的話引來兄弟倆難得的默契。

“不要這樣嘛，你們看，像Taylor小姐就是很出色的女孩啊，怎麽樣，有沒有動心？”Candela刻意露出暧昧的視線，注視着大兒子。

Gellert突然覺得Gloria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除了甜點他們目前可沒有任何共同愛好……Albus在心中無奈地嘆息。

“媽媽，Gloria小姐明顯喜歡Gellert先生啊。”Ariana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遐想。坐在她對面的Gloria微微垂下了頭，時不時偷偷望向身邊的少年，似乎在害羞。

然而英俊的金發少年對此不置可否，表現得意外的冷淡，甚至吝啬于一個眼神的表示，只是自顧自地切着盤子中的小塊牛排，仿佛與一切毫不相幹。這讓Gloria顯得有些尴尬。

“好了，不要為難別人了，媽媽。”Albus為她解了圍，“飯都快涼了。”

Candela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只是對着菜肴施了保溫咒。

一餐下來，勉強算是賓主盡歡。Albus在內心深深地嘆氣，真切地感到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