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頑石開花之時

——Qpen your doors and look around,from your blossoming garden.

Gather fragrant memories of the vanished flowers of a hundred years before.

（開起門來四望吧，從你的鮮花盛開的園子裏，撷取百年前消失了的花兒的芬芳記憶。）

傍晚時分，天邊的火燒雲映襯透着小小的林子都火紅的，帶着入夜的涼氣和夕陽餘熱的暖意，清新的空氣讓人感覺很好。從前幾日對于妹妹的擔憂與不舍的情緒擺脫出來，Albus深深吸了口氣，從方才的狀态中清醒過來。好不容易打消了先前的偏見，他不希望第一次和認同的夥伴一起行動時自己會不在狀态。說到底，不過是少年渴望得到認同的自尊心在作祟。

“唔，我們要穿過這裏去什麽地方嗎？”

“是的。”金發少年在前方不緊不慢地領路，“方圓500米禁止幻影移形。”

“……那麽，我們要做什麽呢？”不知為什麽，Albus有種Gellert是故意在等自己詢問的感覺。‘應該不會吧？’他瞥了眼同行人自若的表情，抹去了這個猜想。

“長老魔杖——”Gellert說的漫不經心，“我要證明給你看，那一切都不是傳說。”

“長老魔杖！……在這裏麽？”Albus不由得将視線投入了前方茂密的樹林，此時還看不清明路。他似乎自語地說起來：“現今可循到記載的長老魔杖的上一任主人是18世紀的古代魔文大師諾斯羅喬伊斯，在他67歲時在一次追襲中下落不明，那之後再也沒人見過它……”Albus停下了陳述，顯然做過了一定功課。

“基本正确。”Gellert明白夥伴的用心，唇角微揚，“不過漏了一點，長老魔杖現在的主人就在這裏哦……”他們已經走出了森林，一棟草屋斜倚在一邊的小山丘上，看起來搖搖欲墜，陰暗的色調卻與周圍的嵩草荒石渾然一體。

“格裏戈維奇。他就是長老魔杖現在的擁有者。”

“德國的魔杖制作專家？”Albus不免有些驚異，同時也很佩服Grindelwald的信息網。他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那不起眼的小屋，猶豫了片刻：“混淆咒和環境忽略咒？”

“正确。”Gellert打了個響指，抽出魔杖随意地揮舞了一下，一層薄薄的魔法隔離壁在空氣中浮現。透過隔離層，格裏戈維奇的小屋也現出了真正的模樣。

——那是一幢兩層樓高的民居，外觀樸實大氣，周圍的空地上生長着密密的植物，在仍帶着晨光的初夜下透出迷蒙的色彩。若是仔細辨認，會發現不少珍稀的品種。

注意到Albus打量的目光，Gellert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一邊介紹道：“和英國的奧利凡德不同，格裏戈維奇更喜歡采用大膽的搭配，所以很多材料都是自己尋找，甚至是栽種。像我們方才經過的林子，其實和你們霍格沃茨的密林類似，有很多神奇生物。只不過我們走的是格裏戈維奇的專用近道，所以什麽也沒碰上。”他露出一個帶着淘氣意味的笑，“其實知道他住處的人不少，但作為一流的魔杖大師，又以孤僻聞名，所以我們一般不會來打擾他。”

“唔……”Albus點了點頭，收回有些意猶未盡的目光，“那麽，我們就這麽進去嗎？”

“……不，我們走窗戶。”Gellert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側過身去，似乎在仔細地觀察着眼前的房子。

“窗戶？你的意思是——”我們自己去拿麽？這不是……Albus将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如果你有長老魔杖，你會承認麽？那麽，你要如何對待有目的而來的訪客呢？而且還是兩個未成年的巫師？”Gellert聳了聳肩，他也想光明正大地取，只是達不成目的。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深深吸了口氣，Albus也不是正義感過分，太講究手段的人，很自然地克服了不習慣的心理。“不過，根據記載，不是只有長老魔杖真正的主人才能使用它嗎？而要得到承認的唯一方法，就是擊敗它的上一任主人。”

“的确，所以我原本的目标只是先得到它再說。”

“……哦？”那麽現在改變了嗎？

“是的，因為我不是一個人。”Gellert轉過身，白日裏最後的光輝映在少年的臉上，顯出一半的陰影。他伸出了一只手，笑得驕傲而張揚，“Albus，你會幫我的，是麽？”

Albus靜靜地望了他一會兒，忽然想起曾夢見過的那個擁有陽光般金發的少年。恍惚之間，GellertGrindelwald清晰的笑容似乎将記憶裏那個模糊的影子蓋住了，又似乎二者從來就是相重合的。微風拂過，他赤褐色的發飄起，半掩住了少年奇異的平靜表情。Albus微微一笑，接受了對方的邀請：“——我的榮幸。”

用變形咒略微改變了外牆的結構，兩個少年都靈活地爬進了室內。Gellert沒有掩飾他對于Albus身手的驚訝，後者聳了聳肩，“Ariana喜歡樹上的風景，小時候我們常常會爬到樹上去。我并不喜歡運動，但這不代表我身手笨拙。”

“哦，我不是那個意思。”Gellert用淺笑掩去了諧谑，“一點點驚訝而已。”

并沒有在意，Albus觀察了下環境，這個房間開着窗通風，卻空蕩蕩的，“這是哪兒？”

“擡頭。”Gellert簡單地指點。

Albus順勢望去——一種葉片帶斑點的植物纏繞在固定着的幾根橫杆上，蜷曲的藤蔓向下垂着，在夜風中仿佛呼吸似的舒展着枝桠。“風響草……原來如此。”Albus喃喃着，解除了疑惑。風響草的種子是新制成的魔杖3個月內儲存時必須的保存品，有利于杖身與杖芯融合的更好。而它的栽種卻極為困難，高品質的風響草更是需要24小時不間斷的接受自然風的洗禮。“那麽，現在你有目标嗎？”

“沒有。”Gellert說得幹脆，“但可以肯定長老魔杖一定在這裏。還有，格裏戈維奇家裏的各個房間都是分立的，也就是說一個房間裏的魔法不會影響到其他房間。”

“你的意思是……”Albus有點明白了。

“格裏戈維奇的卧室在二樓左數第三間。你一樓我二樓，一個小時在那裏集合。我希望不會在那裏。對了，你知道目标嗎？”

“接骨木魔杖飛來——”Albus揚手施了咒語，故意似的露出遺憾的表情，“很明顯不在這間。”他布下幻身咒，隐去了身形，在門上謹慎地下了靜音咒才小心地推開它，躍躍欲試地走了出去，“待會兒見，Gellert。我先行一步了。”

Gellert在目光中有着不易發現的縱容，他順着Albus的道路出了門，開始了自己的行動，卻并未刻意隐藏自己。

一個小時後，少年們在預約的房間外相視苦笑。

“很不幸，看來他是個狡猾的老家夥。”Gellert眨了眨眼，神色天真而無謂。

“我同意。”Albus的樣子比對方嚴肅一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仔細打量着緊閉的門，丢上了一系列檢測咒語，很快有了結果。“看來我們還比較幸運。他并沒有太過防範這裏。”

“當然。”Gellert緊接着開始動手解除格裏戈維奇的咒語，唇邊的笑有着一絲嘲諷，“現在可是和平時代。”他伸手推開了門，Albus立刻丢了個靜音咒，兩人小心地踏入房內。

格裏戈維奇安睡在床上，略顯蒼老的面容此時很平靜。Albus在他周圍小心地布下了隔離咒，又取出了一個時鐘似的小巧飾品。

“——煉金術？”Gellert眯眼看了一會，下了判斷，“很不錯。”

“是的，可以很好地隔離外界，有類似隔音隐身衣的效果。我還在試驗階段，帶出來預防的。”Albus的耳尖略微發紅，有些不好意思。能認出煉金術的Gellert的誇獎讓他在高興之餘也生出了探讨之意，他發現時間越久，越發現Gellert才華橫溢。

Albus正要放下飾品，卻被Gellert攔住了。金發少年懶洋洋地笑了笑：“你忘了，我們待會兒還要和親愛的格裏戈維奇先生決鬥。”

Albus偏着頭同意了他的看法，收起了小飾品。

Gellert拉過他的手走到了窗邊，打開了窗戶，轉過身面對着睡意安詳的老人，銳利的光閃過他色調瑰麗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分外出衆奪目。

——他沒有放開手。Albus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意思掙脫，只能以左手執杖，同樣小心地面對着室內。

“魔杖飛來——”Gellert清晰地念道。很快有了反應，從床底飛出一個上了鎖的木箱，被Albus的飄浮咒阻擋了沖勢。“看來找到了。”少年沒有絲毫猶豫一個黑魔法強行破壞了木箱，巨大的爆炸同時沖散了先前的隔離咒。Gellert眼疾手快地取出了魔杖，從容地對上了已經清醒過來的格裏戈維奇。

“小偷！”老人以不符合年齡的靈活躍下了床邊，抽出了備用的魔杖。

“好了。親愛的格裏戈維奇先生，我可不是小偷哦。”Gellert偏頭輕松地閃過一道咒語，“或許你可以冷靜冷靜？”

“是嗎，說得真好聽，那你手上拿着的是什麽？！”

“哦，這個不是普通的魔杖嗎？”Gellert故作疑惑地回問，“難道這是您再三對卡蘭登家族公開宣告的不在您手中的‘長老魔杖’？”

“你！你！！”格裏戈維奇被氣得不輕，抖手攻擊的咒語愈發尖銳起來。

“我來防禦，你負責擊敗他。”早已再次幻形的Albus貼在Gellert耳邊說道。

金發少年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面對再次襲來的來勢洶洶的攻擊當真沒有任何防範，而是将醞釀好的咒語回敬了回去。一道白光屏障在Gellert身前閃現的同時，格裏戈維奇抵消了那個咒語，卻還是被擊退了，重重地摔在牆上，魔杖被Albus緊接着召走。

“您漏了一個無聲咒，先生。”一擊得手的金發少年驕傲地笑了起來，他拉着同伴的手，毫不猶豫地跳下了窗臺，同時從懷中掏出早已備下的門鑰匙。

平地生風，他們在空中失去了身影。只餘下失去了珍寶的老人在窗口暴跳如雷。

夜下的戈德裏克山谷，冒險過後的孩子們終于回歸。

門鑰匙的地點在他們初見時的綠地。Gellert落下時刻意沒有站穩，Albus被他扯着同樣仰躺在了草地上。他們對視了片刻，同時恣意地大笑起來。

“很不錯的攻擊意識。”平靜了喘息，Albus感受着胸口激烈的心跳，率先開口。

興奮的餘韻還殘留在他湛藍色的眼眸中，淩亂的赤褐色發絲鋪散在他的側頰，讓Gellert産生了撥開的沖動。“你也一樣。”金發的少年回應地柔和，他意味不明地注視着因為他的視線而有些困惑的少年，“我得說，合作愉快。”

“當然。不過就這樣離開不用擔心嗎？”

“我以為我只是從格裏戈維奇先生那兒取走了一根造型奇特的普通魔杖。”

“……好吧。”少年不由生出一絲好笑。

Gellert忽然伸手撫上了Albus的額頭，幹淨光滑的皮膚帶着運動後的熱度，他的手順勢滑下，搭在了少年的心口。

“……怎麽了，Gellert？”Albus被他輕柔的動作弄得有些緊張，不自在地詢問。

“你的心跳得很快。”Gellert深深的望着那片湛藍色，他的眼神讓Albus有些怔忪。

赤褐色發的少年雙頰微微泛起了紅色，望着同伴夜色下分外奪目的容顏，那金色的發如同燃燒的光芒，而藍紫色的眼神如同寂靜的燈火。“我……”他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是因為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樣的行動嗎？”沒有放過對方表情上的絲毫變化，金發少年不緊不慢地補充完整。

“呃……是的。”Albus很快掙脫了詭異的感覺，回複了高漲的興致，雙眼熠熠生輝。“你知道嗎？我想過很多次，将來會環游世界，見證所有我所不了解的奇跡。”

“我們可以一起。”感受着他的想法，向往、好奇還有一絲悵然，Gellert慢慢地在他身邊這樣說道，再次握住了Albus的手，“我們可以做到。”

“……我們一起。”猶豫了片刻，Albus回握了他的手，微笑起來。

在他們所沒有注意到的密林，許久未見的少女背靠在樹的陰影裏望着這一幕，眼神凄厲，淺綠色的發絲在夜色中近乎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