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人群在街上張望

——Our destiny offers not the cup of despair,but the chalice of opportunity.

（命運給予我們的不是失望之酒，而是機會之杯。）

格林威治時間下午二點二十三分，下午茶時間已經開始了。Vincent·Merrythout（魔法部國際合作司司長，Merrythout家族族長，中級貴族代表之一）端坐在芳香萦繞的花園中，心不在焉地啜了口溫熱的紅茶。

他是個消瘦，精幹的巫師，帶着藍寶石的領結，圖像是Merrythout家族的族徽——精美卻并不顯眼，然而這幾乎已成為了他的标志之一。他有一雙銀灰色的眼睛，精明的光芒讓人無法忽視，打理得一絲不茍的棕褐色發體現了主人性格中嚴肅的一面。

“啪！”一個家養小精靈憑空出現，他恭敬地彎腰，滑稽卻認真地行禮，尖尖的耳朵幾乎貼上腳面，聲音尖細，但音量明顯的壓低了：“主人，客人已經到訪。”

“請他進來。”

“抱歉，讓您久等了，Merrythout先生。”高挑清瘦的少年溫和地微笑，優雅地行了一禮，赤褐色的發披在身側，如一株修長挺拔的竹。

Vincent矜持地點了點頭：“請坐，Dumbledore先生。”他示意家養小精靈再準備一份茶點與飲品，“準備的時間太過倉促，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您太客氣了。”少年順從地飲了一口紅茶，“很美味的大吉嶺紅茶。”Albus·Dumbledore放下銀骨的瓷杯，雙手習慣性地交叉，纖細的食指尖相觸，“那麽——”他緩慢地說着，讓人不會感覺突兀或無禮，“您是否同意了重新考慮呢？”

“哦，當然。你的本事讓我不得不正視。”Vincent目光銳利地看着少年，“提前畢業的霍格沃茨百年來的天才，威森加摩（最高巫師法庭首席法師）青少年首席代表，尼克·勒梅最年輕的煉金術夥伴，還有衆多的獎章與頭銜……我得說，你很引人注目，少年。”

“而且，這次你想必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支持率，尤其是Hprnby那塊難啃的骨頭……”他一邊說，一邊打量着少年的表情，有些挫敗地發現對方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Merrythout先生，其實我一開始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意願。我希望進入我的母校霍格沃茨教學，而并非志在從政。”Albus從容自若地微笑，“我之所以希望與您合作，是因為英國魔法界或許将受到侵襲。”注意到Vincent微挑的眉與并不在意的表情，Albus嚴肅了表情，“我并不是在開玩笑。作為國際魔法合作司司長，您或許已經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段時間德國魔法部的動蕩。對于‘聖徒’這個組織，您是否也有所耳聞？”

“而我，恰恰對此了解一些，關于‘聖徒’的宗旨、目标、還有它們行動的行事與方向。我敢這樣提出來，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和證據。”

“不瞞您說，我已經說服了三分之二的司長，在危險來臨之際能團結一心，并在必要之時向他國提供适當的援助。請不要懷疑，或許會有這麽嚴重。同時，這對于日後的建交大有益處。若處理得當，魔法部在民衆中的支持率也會上升一個臺階。當然，具體的措施，作為一個Gryffindor的我實在沒有太多的見解，相信您更有經驗。”

露出一個略顯無奈的笑，Albus轉而又提到了一個人，“至于您說的Bowen·Hprnby先生（魔法部傲羅司司長），他很樂意我在閑暇的時候與他帶領的傲羅們進行實戰上的交流。”

“嗯？看來你在實戰上建樹不小，Hprnby向來欣賞這樣的年輕人。”Vincent并未有深入的意思，“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麽如此執着于我？像Malfoy家族，或是Parkinson家族，他們的影響更加不容小觑。”

“……呃，我想，或許這些家族需要更明顯的……”Albus斟酌着用詞，“共同的目标？”

“……也就是說利益趨向？”Vincent有些好笑地點破。

少年微笑着默認：“而Merrythout先生，您與外邦有着更為廣泛的交往經驗，或許您願意到時候作為我們的代表與民衆進行溝通？要知道像我這樣的孩子并沒有多少說服力。”

“噢，我想你忘了我們的Corrine部長，他一向喜歡給年輕人展現自我的機會。”

“……您知道Corrine部長與貴族們更加親近，而且不喜歡冒險。他過于嚴謹的性格不會同意我們的計劃。”Albus做出一個苦惱的表情，“請不要太難為我了，先生。”

“不過，有一點，年輕的Dumbledore先生。”Vincent聳了聳肩，頗為圓滑地說，“雖然我很樂意為正義奉獻自己的力量，但要知道到了目前為止，這一切都還只是建立在您的一面之辭上，而身為家主的我卻不得不為一家人的安危考慮……如果，那個組織真的有你說的那麽危險的話……唉，也不知道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哦，或許是我沒有說清楚。”Albus為他的狡猾而感到無奈，但唇邊的笑依然平和，“我需要的只是一個約定，如果我說的成立，那麽您就成為正義這一方的代表，而我和夥伴們會是前線作戰的人，當然，如果失敗了您大可以将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來，今天這場談話的記憶随您處理；如果這一切并未發生，那麽我們都不需要理會這場談話……除了一點聲譽的不可保證，您和您的家族絕對做得到全身而退。而且我想，地位與風險一直都是相伴相生的，而對于這一點，您應該是最有體會的，不是嗎？”

“好吧，好吧……”Vincent·Merrythout愉快地笑了起來，“我得說，你成功說服了我，年輕的先生。要不是你決定從師，一定會是我最大的對手，即使你是個Gryffindor。”

“請不要懷疑我的決心。”Albus微微一笑，沒有更多的言語。

“Albus，怎麽樣？”在Merrythout莊園外等待的少年克制不住焦急的心情，迎上來問。

“很順利，Doge，回去和Erensto他們慶祝一下吧。”在友人的歡呼雀躍中Albus又正色道，“記得通知Timothy這一點，明天他就會和Hornby先生正式談判，Merrythout家族的偏向很大程度會決定Hornby家族的立場偏向。”

——國際魔法合作司還有傲羅司。有了這兩大司的支持，才真正有了對抗的底子。

——Gellert，想必到現在為止，你已經在德國魔法部埋下了遍地的種子。那麽，其中有多少還身處淺灘呢？

少年湛藍色的眸子帶着淺淺的霧氣，掩蓋了銳利，而後恢複了睿智的明淨：“Doge，近期我會動身去一趟德國，如果Aberhorth問起，就說我去了Ariana那裏。”

“明白了。”Doge·Elphias點了點頭，眼中是純粹的英雄式崇拜的目光，“自己小心。”

幻影移形回戈德裏克山谷家中的房間，沒有驚動任何人。警報器上各人的顯示燈都是代表安全的柔和的綠色。房間很幹淨，Candela媽媽應該又打掃過了。Albus将近期的計劃謄寫在羊皮紙上，分類歸好，略感疲倦地靠在了椅背上，任由思緒發散開來。

其實，Gloria所展現給他的未來并不是他改變态度的真實原因，而是一個媒介。他明白了從暑假開始時在學校的草坪上所感到的違和感。他想起了一些記憶，紐蒙嘉德破敗的景象；Ariana恬靜的微笑；Gellert閃耀的面容；還有戰場上鳳凰社的孩子們戰鬥的身影……那些破碎的景象交織着沖擊着他的腦海，讓所有的悸動一點點支離破碎。

他記起了他之所以可以站在這裏，都是因為他的妹妹所作出的犧牲。

而從那一刻起，站在那的就已經不是原來16歲的優等生Albus·Dumbledore，而是現在這個經歷了近一個世紀滄桑的靈魂……

Ariana在暑假尚未結束時就離開了，好在還有雙面鏡可以溝通。她似乎适應得很快，生活漸漸步上了正軌，房子打扮得就像個溫馨的童話城。她甚至進入了麻瓜的學校，和周圍的人們相處融洽，每天都很愉快。這讓Candela和Dumbledore兄弟思念之餘也感到欣慰。

Candela媽媽的身體在Albus有意識的調養下也一直很健康，沒有出現大問題。Ariana走後她的時間空閑下來不少（Albus本以為她會和Ariana一起離開的。），漸漸喜歡上了編織，她的編織圖樣已經多次被雜志選中登刊。

值得一提的是Aberhorth，自從聽說了順利完成結業測試的Albus的未來志向是回霍格沃茨教書後，決定畢業以後在霍格莫德村莊中開一家聲名卓著的酒吧，争取在經濟上力壓哥哥一籌。弟弟不變的選擇讓Albus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Gellert·Grindelwald在Ariana走後有一段時間态度變得很奇怪，望着Albus的眼神複雜而迷茫，甚至讓Albus覺得慌亂。那種眼神就仿佛帶着歷經了滄桑，錯過了時光後的猶疑不斷，是一種試圖伸手又擔憂絕望的憂慮，就好像Albus曾無數次在鏡中看見過的，自己的眼神。而Gellert和Gloria·Taylor的拜訪也很快告一段落，Gloria對此的态度有些過分的焦急。在他們回德國之前，他最後見了Albus一面。

在那片熟悉的森林裏，在一切開始的地方。午後的陽光正好，透過疏密交疊的枝桠，參差錯落地投射在身上，分外有種柔軟綿長的意味。少年們相向而立，對于即将訴說的與心內所想的，彼此心照不宣，卻遲遲都不願率先點破。

“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你知道我的選擇，Gellert。”

金發的少年笑得有些自嘲，他轉身面向高大的古樹，細碎的陽光從枝縫間灑落，與他的發色融為一體：“是的，我明白。你的選擇從來沒有過改變，無論是什麽時候。”

Albus微微蹙眉，為了對方的語焉不詳和意味深長。“你有什麽打算嗎？”他問道。Gellert·Grindelwald依然保持着沉默，而他的表情無法窺見。Albus側過了臉，忽然覺得苦澀，“抱歉，是我唐突了。”

“……沒關系。如果是你的話，沒關系的。”不知是不是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少年的情緒，Gellert·Grindelwald輕輕地笑了起來，面對着大樹的臉上全然是溫柔的神色。

“回到德國以後，我打算，建立一個組織。名稱呢，也許就叫‘聖徒’吧？”他微微揚起了臉，讓樹葉的陰影映在頰上，“我們會找到傳說中的聖器，成為死亡的主人。然後，建立一個全新的制度，進行徹底的改革，然後改變這個世界。”

“腐舊的，就摧毀；阻攔的，就推翻，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抗。”少年的聲音漸漸明亮，帶着勃勃的野心與因夢想而燃起的熱情，“我的名字将會永遠留在歷史上，和時間一樣長遠。”

“……那就去吧。”潛心聆聽的少年同樣背過身去，那與久遠記憶中相似卻又已經不同的宣言讓他産生了難以抑制的複雜情感。他揚起了臉，将忽然湧起的酸澀感逼回了眼眶，赤褐色的發絲擦過臉頰，留下柔軟的觸感，“在你已經決定的道路上行進吧，Gellert，不需要猶豫，只要一路前行吧。”

Grindelwald轉過身來，望着Albus的背影，目光缱绻：“你呢？你會支持我嗎？”

“……我不知道。”Albus誠實地說，“你走上你所選擇的道路，我會真心祝福你。”他眯起了眼睛，“而我，已經沒有那麽大的夢想了。但我相信，我也會有自己的使命。小到我的家，霍格沃茨，大到整個英國，我希望能守護它，用我的生命來守護這片土地。”他頓了頓，忽然笑得恍然，“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我的歸屬很早就已決定。如果你的革命危及了這裏的人們，那麽Gellert，我們恐怕就不得不成為對手了。”

“……”Gellert沉默了片刻，忽然張揚地笑起來，“我會讓你知道的，Albus。我會是正确的那個人。這個世界需要改變了，而你的守護阻擋不了這一切。”

“那麽，來約定吧。”Albus轉過身來，平靜溫和地微笑，“你走你的道路，我以我的方式。你來改變世界，而我鎮守我的故土。50年的時間，讓結果來證明一切。”

“如果你輸了——”Gellert踏前一步，目光從赤褐色的發上滑落，“就成為我的夥伴。”

“那麽，如果你輸了……”Albus思索了片刻，語氣和緩下來，“留下來如何？”

“……”金發的少年怔然，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笑意溫然的少年，對方平靜的眼神肯定了他的猜測。Gellert忍不住嘆息，一手撫額，低低地笑起來，“或許，你是認真的？”

“或許，你已經知道了？”Albus選擇用相同的問句回複了他，湛藍色的眼中閃着動人而堅定的光彩，如同純色的藍寶石，分外奪目。

而他未來的對手給了他一個溫柔無比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