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今日陽光正好

——Whatever you love and trust in this world loves you in return.

（你在這世上所愛與信任的任何事物，都會愛你作為回報。）

“國際巫師聯合會峰會……唔，那是什麽？”

“各國巫師的大會——一旦巫師界發生變化，或者有某個需要衆人共同探讨的事件，都會由一方魔法部提出邀請并申請承辦，凡是在某個領域有突出成就的巫師都會收到邀請函，當然，也包括各方地域的領袖。他們将就一個主題進行讨論，最後得出的結果将作為通用的守則列入巫師秘密國際法案。比如第三屆國際巫師聯合會峰會就将二十七種動物列為不能被人類察覺的神奇生物。”青年回答時面上帶着微微調侃的笑意，“怎麽，你不知道嗎？”

和他長得八分相像的少年“哼”了一聲，将橙色的南瓜汁“碰”的一聲種種放上了對方身前的櫃臺，頗為沒好氣地說：“行了，我就是孤陋寡聞！”

“嗯……難得你承認哦？”青年托着下腮，神色輕快地微啜了一口，随後開口，“稍微有點淡……有沒有放糖？”

“廚房左下角。”少年回答，眼角有些抽搐地看着哥哥随手招來糖盒，放下了整整兩大塊。“喂喂，你到底是來喝南瓜汁的還是純粹來喝糖的！”

“哦，親愛的Aberhorth，請不要剝奪你哥哥小小的嗜好……”青年故作愁苦地望着他，“我已經忙了兩天了，然後立刻從德國趕回來看你……”

“……行了……喝你的南瓜汁吧。”Aberhorth轉過身扯過抹布，裝作認真仔細地擦拭起已經一塵不染的深褐色櫃臺，耳根卻紅了。

Albus笑眯眯地為這個發現而感到有趣，又喝了一口調過味的飲品，滿足地嘆了口氣：“決定了，等我正式到霍格沃茨就職後，一定會幫你宣傳宣傳的。”

“才不需要……”Aberhorth毫不猶豫地接口，“我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他的話卻也有一定道理。豬頭酒吧開張其實并不久，但已經客滿盈門。此時正是客量最為稀少的清晨，身穿深紫色長袍的Albus是第一個光臨的。Aberhorth停頓了片刻，似乎不在意地說，“就職後……你這麽自信可以被錄用？”

別扭的話語讓Albus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怎麽，對我沒有信心嗎？”他放下空了三分之一的玻璃杯，取出魔杖輕輕敲了敲杯壁。橙黃色的液體瞬間清空，緊接着玻璃杯形狀抽長，迅速變形化成一株花，深紫色柔軟的花瓣，柔韌的莖葉，長長的葉柄被執于手中。随後，Albus又揮了揮魔杖，将糖罐變化為了形态優雅精致的玻璃花瓶，方方正正的糖塊随之化為了鵝卵石。他輕巧地将那只花插入玻璃杯中，一股清水從杖尖冒出，精準地注了小半瓶。整串動作行雲流水，如同生動的表演。“它的名字是紫羅蘭①。”完成後青年微微一笑，“那麽……等我的好消息吧。”他随意地揮了揮手，幻影移形離開了酒店。

Albus的身影重新出現在豬頭酒吧外并不遠的小徑上，不出意料地聽到了反應過來的弟弟爆發出的大吼：“Albus！該死的你又把我的東西亂變！”為Aberhorth已經日漸消退的幽默感聳了聳肩，Albus不緊不慢地踏上了熟悉的石子小道。

道路的前方，霍格沃茨熟悉而高大的影子在晨光與霧氣中若隐若現。

“口令是‘烈火試金’②。”靜默的石頭怪獸跳到了一旁，身後的牆裂成了兩半。Albus踏上了螺旋式旋轉而上的石頭階梯，來到了光亮的大門前。Albus輕輕敲了敲挂着獅身鷹首獸銅質門環的大門，安靜地等待着。

“請進。”

Albus禮貌地推開了門，踏入屋時随手扣好，打量了房間片刻。

——作為一個霍格沃茨的學生，他并不經常來到校長室。

——但作為霍格沃茨曾經的校長，他對這個房間非常熟悉。

木質的桌子低矮厚實，顏色深沉，許多精致的銀器擺在上面，它們旋轉着，噴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煙霧，帶着朦胧的光彩。一尊精致生動的幼獾雕塑趴在銀器的一旁，彎曲着身子，看起來就像在打呵欠。室內的光線充足，繪着男男女女老校長們的肖像都還在各自的相框裏打着瞌睡。日後挂着福克斯栖枝的地方有一個銀質的霍格沃茨校徽閃閃發光。

迪佩特校長端坐在桌後，帶着慈祥的笑容。“早上好，Albus。”迪佩特校長溫和地打了聲招呼，“請坐吧。”

“謝謝您，教授。”Albus順從地坐在他所指示的木椅上，雙腳交叉搭在地上，顯出悠閑随意而不失禮節的姿态。“很抱歉必須在這麽早的時間約您，不過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他眨了眨湛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帶着些自我調侃，“從Raymond教授向我發出邀請以來，我就一直期待着這一天到來。我觊觎他辦公室裏的那張大椅子很久了。”

“哦，真遺憾。”迪佩特校長說，“他告訴我除了那把椅子他打算把一切都留給你。”

“……的确。”Albus嘆了口氣，“老師有時候對學生的了解比他們自己更深。”

“當然，你一直是他最為驕傲的學生。而且你們的喜好也很像。”迪佩特校長微笑着，似乎在仔細端詳着Albus，“需要一杯飲料嗎？Raymond特別說了你喜歡“三把掃帚”中栎木催熟的蜂蜜酒，我就自作主張地準備了一些。”

“……真是受寵若驚。”Albus有些驚訝地笑着，“太感謝了，我正好有些渴。”

迪佩特輕輕拍了拍掌心，兩個空杯和一個看起來大而厚重的酒杯憑空出現在了桌上。他站起身來，遞給Albus一杯，也自己倒了一杯。

“嗯，謝謝。”Albus呷了一口蜜黃色的酒水，雙手捧着杯身置于桌上，“要知道，自從‘豬頭酒吧’開張之後，我就不好意思去‘三把掃帚’逛逛了。”

“‘豬頭酒吧’……唔，是你弟弟Aberhorth開的那家？我記得生意挺好的。”迪佩特同樣喝了一小口，但很快放下了，“好吧，是很不錯……不過我還是偏愛清淡一些的。”

“那麽，Albus，你決定好了嗎？”迪佩特重新開口，“我看得出你最近很忙……你已經取得了許多在這今年紀令人贊嘆的成績，而且你還很年輕，前途遠大。老實說，我最初并不很贊同Raymond的建議，因為有潛力的年輕人很少能安心在教育上的，他們更多的只是想把霍格沃茨作為發展的跳板。不過Raymond再三地推薦你，說你的能力完全足以勝任這份工作——無論是深度、資歷甚至是心态。他的想法一向很有見地，所以我決定見見你。”

“我願意保證我的誠心。”Albus嚴肅地回答，“我将以此作為我的終生事業。”

“是的……我或許要改觀了。”老校長微笑着說，“記得你三年級的時候，我們見過一面，那時候……我記得你的眼神——有着很明亮的光彩，很明亮，就像是方出鞘的劍的鋒芒，那是征服者的眼神。而現在的你……”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适的形容詞，“就像是經過了打磨的劍，重新投入劍鞘，斂去了一切鋒芒——這是守護者的眼神。”

“是什麽改變了你，孩子？”迪佩特溫和地問，“讓你甘願放棄了從前的夢想？”

Albus放下了空杯子，雙手指尖碰在了一起，這是他思考時慣有的姿勢。“并不是——放棄。”他斟酌着，緩慢而慎重地回答，“而是我現在的夢想和以前不大一樣了。或許是經歷了一些事情，我發現了生命中一些更加寶貴的，值得我為之付出的東西……而回到霍格沃茨教書，将我所學到的古老的技藝傳授下去，這種平靜的生活是我所向往的。”他又想了一會兒，“當然，我得說現在的局勢并不那麽安定，有時候我或許會不得不離開，但我會盡可能地堅守在我的崗位上，成為一名盡職的教授。”

“……”迪佩特平靜地聽完他的陳述，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

忽然，他的身後傳來了一個突兀的聲音，“……我認得你，年輕人。”衆多相框中的一個率先清醒了過來，他穿着貴族式的裝束，留着小胡子，帶着睥睨的腔調。

“……您好，布萊克先生，我是Albus·Dumbledore。”Albus認出了畫像上的人，那是被稱為霍格沃茨史上最不受歡迎的校長之一的菲尼諾斯·布萊克。

“嗯哼。”似乎對于被認出感到滿意，菲尼諾斯輕哼了一聲，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很高興認識你，Dumbledore先生。我家的孩子常常提到你出衆的才華。”

“您謬贊了，先生。”Albus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贊賞，“諾伯·布萊克先生同樣非常出色，據說他上個月已經進入了魔法部國際魔法合作司，相信他一定會有優異的表現。”

“當然，布萊克家族永遠高貴。”菲尼克斯滿意地點頭，對于家人不吝于表現出驕傲。

“呵呵，現在的孩子們總是越來越優秀了。”迪佩特校長笑眯眯地等到了他們的對話結束，“看來你們相處愉快。”

Albus謙遜地點頭，帶着愉快的表情期待他的回答。

“……好吧，那麽我很高興地通知你，Dumbledore先生——從現在起，你就是霍格沃茨魔法學院的變形術教授了，在暑假之後就可以上任。”迪佩特微笑着起身，“具體的內容我相信Raymond已經詳細地告知你了。我想，這是一次成功的會面。”

Albus随之起身，恭敬地鞠了一躬：“謝謝您的信任，教授。”他的心中不為人知地松了口氣。可以回到霍格沃茨是他期待已久的事，而現在達成心願使他感到一陣輕松。

剛踏出城堡大門，口袋就傳來雙面鏡震動的觸感。他掏出來，發現是Timothy——這個一向冷靜的Rawenclaw青年神色中有着隐晦的激動，語氣也帶上了一絲緊張，語速很快：“Albus，你現在在哪兒？明天聯合會峰會就要開始了。今天下午一點我們要開個會，再确認一次人手。Merrythout先生也會來旁聽。”

“不用擔心，我會準時出席的。”Albus不緊不慢地走出霍格沃茨幻影移形的限制區域，那種溫和從容的神色似乎傳染給了Timothy，讓他慢慢平靜了下來，“對了，你們查到了德國特蘭斯現任族長Amanda常去的酒吧了嗎？”

“嗯，她是德國上流社會有名的交際花，每天上午八點到十一點會到奧列斯廣場旁名為‘榮歸所’的酒吧。她同時是‘聖徒’的三把手，因此‘榮歸所’也是最廣為人知的‘聖徒’獲取并交換信息的場所之一。那裏的監視措施很嚴密，不容易深入。”Timothy詳細地回答了一遍，随後有些好奇地湊近了些，“我沒認錯的話，Albus——莫非你在霍格沃茨？”

“回答正确，Rawenclaw加十分。”Albus微笑着望着友人，“讓我重新介紹一下自己。我是Albus·Dumbledore，同樣是剛剛上任的——霍格沃茨的變形學教授。”

“……”Timothy在雙面鏡的那頭做出了撫額的表情，嘆息着說道，“好吧，如果是你的話，我并不感到意外。不過Erensto或許會失望，他也挺向往這個位置的。”

“我随時歡迎他的挑戰。”Albus眨了眨眼睛，“當然，在他确定以此為終身職業之後。”

“‘終身職業’？你是認真的嗎？Albus,你現在似乎分身乏術……”

“暑假後局勢會稍稍安穩一些……嗯……”Albus停頓了一會兒，以微弱的音量念叨着，“我将靜靜地等候，像黑夜中徹夜不眠的星星，忍耐地低首……③”

“Albus，你說什麽？”

“哦……我是說我會盡快動身的，這裏離德國還是挺遠的對吧？”Albus從容地應對，“對了，Timothy，現在這個時間點，Erensto起來了嗎？他在周末一向喜歡賴床。”

“……”對面的青年暴躁地暗罵了一聲，簡短的道別後關閉了雙面鏡。

——其實，Timothy似乎忘記Doge昨天已經到了，有他在，Erensto就不成問題。

Albus默默地下了判斷，所以Timothy還是很具有Gryffindor潛質的，不是嗎？

——不過在下午的會議之前，他還有事情要辦。

Albus從懷中掏出水罐和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羞澀微笑着的赫發德國青年，有着英俊的面容和湛藍色的眼睛。相片的背面簡短的幾筆勾出了他的生平重點：Lavence·Lorous，混血，性格內向，德姆斯特朗優異學生，因意外事故于5年前亡故。在意外事故後用細小的字标注了“家族內亂”的字樣，顯示了事件的絕密性。

微微嘆息了一聲，他打開水罐的蓋子，将3根褐色的發絲投入了暗色濃稠的液體。罐中傳來了“嘶嘶”的響聲，冒着氣泡，變為了一種淺褐色的液體。④

他重新封上了杯蓋，确認了一下時間，随後幻影移形離開。

——的确，這段時間他會一直很忙。

① 紫羅蘭：花語為“請你相信我。”

② “烈火試金，逆境試強者。”語出古羅馬的塞內加。

③ 此句出自《忍耐》一詩，下兩句為“The morning will surelye,the darkness will vanish.（黎明一定會到來，黑夜終将逝去。）”

④ 此處為複方湯劑的效果，參照了《哈利·波特與密室》第12章 的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