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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幾乎為零,用來走個過場的話還行。那兩個人也覺得只做場務實在是無聊,畢竟不是大劇組,很多事情從簡之後就變得可有可無了。
他們同意下來,蘇明林咽下一口米飯,跟程希嵘商量:“不過得調教一下他們倆,等會兒吃完飯,你跟他們倆對個戲試試看。有什麽缺點,早發現早解決。”
程希嵘悶聲“嗯”道。
其中一個小胖子還沒忘之前的話題,追着程希嵘問道:“你演技那麽好,以前是不是經常跟馮奕他們倆對戲?他們是不是教你很多啊?”
橙子聽到男神的名字,本能地擡頭看一眼。她餘光瞥到程希嵘的臉色,立刻低下頭繼續吃飯。
程希嵘放下筷子,慢吞吞地咽下嘴裏的米粒,看着那個小胖子:“是。”
小胖子一臉羨慕,眼睛都放空開始幻想了:“你真幸運啊!我要是能和他們在一起呆哪怕一天,我都高興得要飛起來了!”
程希嵘反問:“呆一天?能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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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冷了下來,現場一片尴尬……
橙子嘴裏還含着一塊茄子,含糊不清卻努力表達自己的興奮:“就是啊!一天哪夠!?我要是能跟馮奕呆一起,肯定得是一輩子的!二十四小時不分開,每天都在一起!”
娜娜回過神,撞了下橙子的胳膊,笑着說道:“拉倒吧!吃喝拉撒都在一起,那還怎麽拿他當男神?”
蘇明林收個尾:“行了啊!吃着飯呢!說那些不嫌惡心?”
剩下的大男生也不好再說什麽,神色僵硬地低頭吃自己的盒飯。程希嵘沒什麽胃口了,推了筷子去外邊透氣。蘇明林拎着冰茶跟出去,擔心他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這幾天好多了,體力也在恢複。”
“那就好。你是不是看他們幾個昨天态度不好?”蘇明林喝了口飲料,“幾個人随意慣了,也沒什麽歪心思。你別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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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嵘沒應他的話,直接說道:“你馬上就該出來實習了吧?”
蘇明林轉個身,靠在牆上長嘆:“哎——說是實習,其實差不多就算是離校了。大四上學期會有些課程,兩個月結課,剩下的就是做畢業設計的時間。我們現在都開得早,畢設到時候再收個尾,用不了多久。”
夏日驕陽灼目,外邊悶熱凝重,一點風都沒有。程希嵘對着窗戶的縫隙,看着泛白的天空。
“你要不要來給我幹。”
蘇明林吓了一跳:“什麽!?幹什麽?”
程希嵘瞪他一眼:“你想什麽呢!?”
蘇明林“嘿嘿”笑,撓了撓自己的頭發:“你跟師兄準備搞什麽大動作呢吧?”
程希嵘挑眉,倒是有點意外。
蘇明林直言:“我看出來一點。以前沒聽說師兄身邊有你這麽一號人,突然冒出來的。以前最多從乙銘那群兄弟嘴裏聽到過。不過見到你本人,跟聽到的還真是不太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蘇明林想了想,補上一句:“以前只說長得很好。現在跟你有點交情了,反倒覺得長相是其次的,被其他東西給蓋住了。”
跑得有點遠,程希嵘把話題拉回來:“我打算跟傅洲搞個工作室。我給他投資,他做導演,捧一批新人出來。”
“你是不是看中橙子了!?”
蘇明林喊出來之後,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忙捂着嘴巴回頭看了一眼。走廊空空蕩蕩的,沒有人。但病房的門還開着,裏邊的說笑聲傳到這邊來。
蘇明林壓低聲音:“我就覺得你對橙子的态度不一般,跟那幾個熊小子不一樣。我還以為你是喜歡她呢!橙子确實是個好演員,五官也标致。”
程希嵘無奈,敲了敲玻璃,提醒道:“橙子那個再說,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現在說你。接下來拿到資金,就全部給傅洲用了。你來的話直接從副導開始,也算工作室的元老。”
蘇明林還是憨厚地笑:“老實說,這麽重要的事情,還是要想一下的。”
程希嵘點頭:“我明白。你要是有能跟的名導,那是更好的出路。就算是從最底部開始做,你有靈氣,人也踏實,将來的機會也多。跟名導的話,接觸到的資源也不一樣。各有利弊,你自己權衡。”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蘇明林突然想起來,問了一句:“剛剛你說的,是你的意思還是師兄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蘇明林嘴巴張成“0”型,驚訝地感慨:“你怎麽做到的!?師兄那種脾氣的人,居然有人能降住他!?“
程希嵘才覺得奇怪,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我是老板,不聽我的?”
蘇明林擡手,豎起大拇指,誇張地感慨:“講真,遇到這麽多人,我最服你。你知道師兄以前怎麽跟老板幹架嗎?一句話不說,直接拆老板的電腦,掰他的硬盤。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有說啊!”
胖嘟嘟的臉做鬼表情,更顯滑稽。程希嵘讓他逗樂了,把他的胳膊按下去:“沒那麽嚴重。其實這種事兒,能拿住一個的弱點就足夠用了。平時拍戲針對演員也是,你要了解每個演員的習慣、癖性。有些人用哄的奏效,捧着誇着,他不鬧脾氣。還有些人一定要罵他,罵到他沒面子,才能激起他的逆反求勝心理。很多種情況。”
“你可以啊!”蘇明林幹脆停下腳步,把程希嵘拉住,“再講講。還有什麽?”
一本正經地問過來,程希嵘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習慣借事情發揮,遇到什麽問題講什麽,很少有自己的系統。所以他帶新人,有些人進步很快,但有些人只是了解一些表層的技巧問題。原因就在這裏。他說的那些動作太零散,需要個人去領悟。悟性高的人自然學得深,差一點的,那就自己慢慢琢磨,期待有質變的那一天。
“還什麽?哦,當然,有一種情況可以不用這麽麻煩。”
蘇明林雀躍地反問:“什麽?”
“你特別牛逼。你要是能做到陳景天那種地位,還用考慮怎麽降服演員?随便你想罵還是想誇,演員都只有聽着的份。”
蘇明林的臉立馬垮了下來:“這不是跟沒說一樣嗎!陳景天那是誰啊?馮奕在他跟前挨了罵也只能笑,完了還得說‘陳導罵得好’!我要是能到那種程度,啧啧……太美了!”
“所以說做基本功,這才是關鍵。陳景天的戲好不好?當然是好的。不然他現在的名,都是白來的?”
蘇明林點頭:“說的是。師兄也見天跟我說,要把基本功練紮實了再想別的。“
還是這個論調啊……程希嵘笑起來:“好好做專業。其他的事情,有其他人去做。”
蘇明林猶豫了一下,話已經在嘴邊了,就是沒有說出來。程希嵘示意他不用糾結。蘇明林才問道:“不知道這麽說會不會不太合适。講真的,我覺得你不像潘南星……我的意思是,不像這個年紀的人。”
“七老八十的?”
“也沒那麽老。”
程希嵘的笑淡了一些:“跟什麽人學什麽樣子吧,影響的力量很強大。”
“你是跟誰學的?”
“程希嵘。所有的一切,都來自于程希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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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戲很順。程希嵘找到狀态,适應了和新人搭戲的路數,整個劇組就很和諧。他會跟那些人說戲,數橙子的領悟能力最高,只需要點撥一下就能過。其他人參差不齊,講半天之後還要再加示範。
不過蘇明林的表現卻越來越讓他滿意。所謂“沒有差的演員,只有不會導的導演”其實也有道理。除非是演員的缺陷實在是太大,不然演員的短板都是能夠補救的。
揚長避短,這是導演的基本功之一。所以導演才喜歡那些熟悉的演員合作,因為彼此之間了解,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磨合期,知道怎麽配合能達到最完美的狀态。程希嵘是陳景天的禦用男一號,陳景天兩年一部戲,這個時間都會給陳景天空出來。
上部戲是去年底完成鏡頭補錄的工作,當時的第一遍剪輯已經做了一半了,電影估計到今年下半年能上映。算起來陳景天的習慣,他的下個劇明年春天要開機。但是現在沒有男主,他要重新找,時間就會往後推。
最晚到初夏,這中間大概九個月的時間。程希嵘算了算,覺得還是有戲的。
想着這些,程希嵘就顯得有點漫不經心,把勾過重點的劇本還給橙子:“晚上你看看這些。有問題明天再說吧。”
蘇明林搶先拿過來看了一眼,換了另一只筆在上邊畫了幾道:“小老……小潘是從一個演員的角度出發,能幫你多積累不屬于你的經驗。不過從導演的視角去看的話,這幾處你要注意。你先琢磨,明天咱走一遍試試。”
吃到小竈的橙子特別高興,把劇本塞到包裏:“謝林哥!謝謝小老板!”
程希嵘把思緒收回來,轉頭看蘇明林:“你剛剛叫什麽!?”
蘇明林掰着程希嵘的肩膀,帶着他往外走:“沒什麽!走了走了!下了戲就是自由時光!撸串去不去?”
程希嵘搖頭:“不了。我太累了。”
蘇明林湊到前邊看他的臉色:“你行不行?要不然叫師兄來接你?”
橙子三兩步追過去,繞到他們兩個前邊:“我沒事呀!我送小老板回家呗!”
程希嵘:“……不用了。”
從來沒見橙子表露出疲倦或者沒精神的樣子,她身上最大的特點就是“元氣”,不管什麽時候都是精神滿滿的。這種屬性太矚目了,以至于程希嵘經常會忽略她的長相,沒意識到她也是個小美女。
就像蘇明林說的,現在反倒不會在意自己的長相了。道理是一樣的。
仔細看的話,橙子的臉型不是時下流行的那一款。她是标準圓臉,有一點肉,下巴稍微有點短。但是她的眼睛又偏長,內眼角開得有些尖銳,成為另一種伶俐聰敏。加上她的嘴唇薄,唇峰同樣有點高,整個人都襯得跳脫活躍起來。
程希嵘已經想了幾種适合她的熒幕形象,被一句“小老板”給打了回來。
“小老板你別跟我客氣!你還給我說戲,幫我那麽多,我就多坐一趟地鐵的事兒!”
程希嵘:“你要是換個稱呼,我能再給你一點上鏡的技巧。”
蘇明林沒忍住笑了出來,擺擺手讓橙子回去:“你跟着他,還不夠他添堵的。我送他回去,正好我有事找師兄——師兄在家嗎?”
“不知道。你電話問問。”
橙子接了鑰匙去鎖門,蘇明林打完電話,聳肩:“等會兒吧,師兄堵在路上了。”
橙子又把門打開,鑰匙還給蘇明林,感慨一句:“傅師兄這可是專車接送啊!真好,小老板你還真是老板!”
程希嵘沒力氣跟她鬥嘴,挨着門找了張病床直接倒下了。橙子又和蘇明林扯了一會兒,程希嵘昏昏沉沉地聽了半截,好像有其他熟悉的人說話。他睜開眼的,發現視線都是晃的,自己伏在傅洲背上,他的頭發貼在自己臉上。
“我睡着了?”
傅洲“嗯”了一聲。
程希嵘呼出一口悶氣,明顯感覺傅洲的身體顫了一下,差點把自己給丢出去。程希嵘整個人都要炸起來了,死死勒住傅洲的脖子:“你幹嘛!?”
“你別亂吹啊!”
程希嵘:“……我正常呼吸。”
“呼吸哪有那麽大勁兒的?!”
蘇明林在旁邊笑:“小潘,師兄的脖子特別敏感,你別亂來。”
傅洲踹了他一腳:“滾一邊去!”
程希嵘被他颠得難受,哭笑不得:“行了,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落地的時候,程希嵘靠在電梯壁上,手臂壓在扶手上:“也挺怪的。前段時間怎麽都睡不着,最近特別嗜睡。我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睡着的。”
蘇明林把自己的褲子拍幹淨,不知死活地湊過來插話道:“這症狀像是懷了。”
程希嵘:“……你該慶幸我現在沒力氣。”
傅洲補充:“他格鬥技巧比你想象得要熟練很多。”
蘇明林往對角挪了挪:“我見識過,何乙銘身上……”
傅洲斜眼看他:“不,你不知道他的力量。”
這話怎麽聽着不對味……好像是他經歷過似的。但是自己什麽時候揍過他嗎?程希嵘回想了一下,覺得自己跟他的摩擦都很少,怎麽會直接動手?
多半是錯覺。
晚餐在家裏煮泡面對付了一下。程希嵘累得不想動,回去洗個澡就回卧室躺着。傅洲早上跑完步就繼續趕工,熬到這個點還沒合眼,人也乏得要命。只有蘇明林特別來勁,纏着傅洲要看他新拍的片子。
程希嵘在醫院睡了一小下,這會兒只覺得累,反倒睡不着。他就聽蘇明林和傅洲在外邊扯皮,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倒是安靜下來,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一下又斷掉。
沒一會兒,卧室門被推開,傅洲站在門邊,低聲問道:“你睡了沒?”
那麽一個傻大個,把外邊的燈光都擋了一大半。但是擋不住泡面的味道,濃郁四散,從縫隙鑽了進來。程希嵘躺在黑暗之中,看着他的影子輪廓,突然就不想說話。
可能是這個時刻太舒适了吧。
依賴着別人的時候,太舒适了。
程希嵘眨了下眼。傅洲又往裏走了半步,門開得更大。光影分界,傅洲站在中間。
“你還沒睡吧?電話,馮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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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嵘拉起被子,把自己的頭蒙住。兩秒鐘之後,他又鑽了出來,大口呼吸。潘南星的心肺功能都不好,躺着的時候還不能保證順暢的呼吸,更被說被封閉住了。
他坐起來順呼吸,憋悶地說道:“你接吧。有事兒說事兒,沒事拉黑他。”
傅洲狐疑地看他:“早上欺負你了?”
誰欺負誰?
程希嵘跪坐起來,爬到床沿,探出身子把手機拿了回去:“我自己接。”
蘇明林扒在門框外瞅了一眼:“這是起床氣了?說起來,你倆睡一張床啊?”
傅洲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出去了。蘇明林的注意力又回到之前的問題上,跟在傅洲身後苦苦哀求:“你就看我看一小段!師兄!”
“商業規定,這點規矩你都不懂了?”
“不是,我當然明白商業規定!你剪出來的廢料給我看一眼行嗎?“
“你看原始素材有什麽用?個人風格不同,你有你自己的拍攝手法。”
“可是我就是想看你的拍攝手法!師兄!好師兄!”
“數到三,放開我的腿。”
“不放!你揍我吧——師兄你怎麽還真打啊!?”
……
傅洲還有這麽堅決的時候?感覺他平時都挺好說話的,沒什麽立場,不管跟他說什麽都好。反倒是蘇明林其實對人客客氣氣的,從來不碰人的底線。
這師兄弟倆湊到一起,畫風完全不對了。程希嵘揉了揉頭發,馮奕的電話又進來,他深呼吸兩次才接起來。
“什麽事?”
“口氣這麽沖?打擾你休息了?”馮奕的聲音很低,含在喉嚨裏,“時間還早,出來喝杯酒。”
“我忌酒。”
馮奕一點都不意外得到這樣的答案,照舊輕聲開口:“不管喝什麽,果汁也行。出來吧。”
他現在真是魔怔了?哪兒來的底氣,能說出這種話來?
程希嵘壓着聲音:“有事直接說。”
馮奕無奈,帶了一點點退讓:“帶你認識幾個人。”
“什麽人?”
“媒體朋友。約了十點鐘去泡吧。“
程希嵘出來的時候,傅洲和蘇明林正在喝啤酒。傅洲回頭看他一眼,一臉錯愕:“換衣服幹嘛?去哪兒?”
“馮奕叫我喝酒,”程希嵘頓了一下,補充道,“和幾個記者。”
馮奕把啤酒罐放下,拍了拍手指肚上的花生皮,跟着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他讓司機來接我了。”
傅洲的動作卡在半空中,餘下都是尴尬的意味。蘇明林偷偷觑着傅洲的神色,不安地在椅子上扭了下屁股,擡頭跟程希嵘商量:“你能喝酒嗎?醫生有沒有說禁酒?”
“我不喝。我就是去見見那幾個記者。”
他往門的方向走,從傅洲身邊擦過的時候,被一把扣在原地。程希嵘皺眉:“怎麽了?”
傅洲深吸一口氣:“你只是去見記者?”
“不然呢?你還想讓我做些什麽?”
傅洲抿了下嘴,沒有說話。
程希嵘最煩說話不幹脆,也沒了耐心:“你要是想讓做什麽,直接說。我累得要死了,沒精力去猜你的想法。”
傅洲轉身往裏邊走,手裏還拖着程希嵘:“累的話就回去睡覺。馮奕說去就得去?他是什麽東西?”
蘇明林震驚臉,沒想明白馮奕這麽大的腕,到他師兄面前怎麽連東西都不是了。
程希嵘被傅洲拽得渾身不舒坦,借力去扭傅洲的胳膊,被傅洲擋了一下。程希嵘屈膝頂過去,正中傅洲的腿窩。分散了傅洲的注意力,他手上就占便宜,直接把傅洲按到地上。帽子掉了下去,程希嵘又順手抽了一巴掌。
一聲脆響,動靜特別大。傅洲捂着自己的腦門:“喂!”
程希嵘才停下自己的動作,把揚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你幹嘛!?”
傅洲崩潰:“我才問你幹嘛?是你先動手的吧?”
程希嵘回想了一下:“是這樣的?我怎麽覺得……好像是你?“
傅洲長籲一口氣,攤開四肢躺成個“大”字。過了一會兒,他又擡手蓋在眉骨上擋住燈光,眯着眼看程希嵘:“你恍惚了?做夢呢?”
程希嵘緊繃的肩膀塌下來,整個人都頹喪疲軟下來,腰背也沒剛剛那麽挺直,略微弓了起來。
傅洲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把頭偏到另一側,長發淩亂,擋住脖頸和側臉。他幹咳,但是沒發出聲音,只好咽了口唾沫,低聲呵斥:“你先起來!”
程希嵘低頭,發現自己正跪坐在傅洲身上,壓着傅洲的小腹。程希嵘也是男人,有過穩定的伴侶,對于這種姿态還是很熟悉的。他自己也覺得尴尬,摸了摸後頸,準備站起來。
結果腿軟了一下,他剛剛和傅洲的身體分開,又摔了回去。
程希嵘:“……”
傅洲:“……你多重?”
程希嵘扶着旁邊的牆壁,穩住自己的平衡:“你按斤稱骨頭試試。”
傅洲用胳膊擋着自己的臉:“我覺得我的胯骨斷了——大林,過來扶他一下。”
蘇明林還在看好戲,一聽自己被點名了,立馬把手機扣到桌上,保持嚴肅表情:“你給他扛起來不就完了?”
傅洲咬牙切齒:“讓你來就來!廢話那麽多!?“
與此同時,程希嵘覺得自己身體底下,有個東西正在覺醒。不管是自己動還是傅洲動,都是要命的摩擦……
程希嵘:“……你應該釋放你自己了。年輕人,不要學那些人守什麽寡。”
傅洲什麽都沒拿,直接沖進衛生間了。程希嵘在小馬紮上休息了一會兒,蘇明林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有點燙啊!發燒了,還是……對我師兄有反應了?”
程希嵘斜睨他:“你覺得呢?”
蘇明林立刻閉嘴,在嘴巴上做一個合上拉鏈的動作。程希嵘站起來,準備出門。蘇明林舉手示意,自己要發言。程希嵘把他的話給打了回去:“跟傅洲說一聲,晚上不一定回來。”
蘇明林不放心,還是跟着他下了樓。小區側門停了一輛X5,司機手裏的煙已經快抽完了,也不知道來了多久。程希嵘直接上了車,蘇明林上前,扒着車窗看了眼司機,又回頭跟程希嵘交代。
“別喝酒。師兄剛剛是擔心你,你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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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奕不在車上,只有一個司機,還是之前見過的那個。程希嵘靠在椅背上,透過後視鏡看那個司機,暗自思索。
讓周晟的人參與進來,也就是說,馮奕約自己這件事,在周晟那是沒有掩飾的。所以這是周晟安排的?還是只是默許而已?那等下,會不會見到周晟?
對于周晟,程希嵘其實沒太大把握。
不管是和傅洲合作,還是和馮奕針鋒相對,程希嵘或多或少都借了個感情的餘溫,耍了心機。傅洲不用說,他對自己的癡迷程度,是遠超過自己的想象的。在自己沒看到的地方,一定還有更深層的迷戀。而馮奕,背叛是真,十年的相處也不是假的。一些細節就足以拿死他。
偏偏是周晟這個人……周晟年輕的時候怕他老子,有周先生約束着,他做事還有個收斂。後來周先生身體不好退居二線,換周晟當家做主,無法無天,再沒有能牽絆住他的人或者事。
他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也什麽都想去做。
程希嵘額角有點痛,整個人仰頭放松,随着車子搖搖晃晃。司機很專注地開車,自動建立一個封閉的世界,和程希嵘隔離開。從後方看,司機的肩膀繃得很緊,很僵硬。上次見到他就是這種狀态,始終處于緊張之中,蓄勢待發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在防着什麽。難道我現在瘦胳膊瘦腿的樣子,還能揍他不成?
程希嵘叫了一聲:“司機先生,我們現在是去哪裏?”
司機沒回。
程希嵘呼出一口氣,又叫道:“司機先生?司機先生司機先生,司機……”
“做什麽!?”
聽對方有些氣急敗壞,瞬間破了功,程希嵘頓了一下,反倒沒出聲。但很明顯的,他并不是打算長久保持沉默的。
司機無奈,随口應道:“馮哥不是都跟你說了?去酒吧。”
這個關頭跟記者一起去泡吧?馮奕這是拿最危險的地方當最安全的地方用?他可不是這麽冒進大膽的人。這跟他平時的行事風格太不一致了,想讓人不懷疑都難。
程希嵘又問:“哪間酒吧?”
司機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九借。”
是個gay吧,在鬧市區背面的一條小胡同裏,藏得很嚴實,一般都是口耳相傳,或者朋友帶着過去。老板是娛樂圈隐退的前輩,也就奠定了九借的客人來源群體。混在那裏的,大多都是和娛樂圈有點關聯的人。
程希嵘剛出道的時候和那個前輩有過合作,演前輩的兒子,戲裏戲外的互動都很多。那部電視拍完之後,前輩就發了退圈聲明。等到慶功宴的時候,九借已經開起來了,劇組的主創去捧場,十幾歲的程希嵘跟着一起去湊熱鬧。
後來回想起來,在九借呆的那一晚,可能就是程希嵘的性向啓蒙。他第一次看到擁吻的同性,非但沒有任何不适感,反倒有些隐隐的興奮和沖動。事後他瞞着經紀人和助理,又自己去了一次,把調酒師逼到角落裏上下其手,言語上極盡挑逗,把自己從劇本上學來的臺詞都講了個遍。
結果當然是很慘。調酒師是前輩的人,最後鬧到請“家長”來領。為此,公司禁他一個月足,不給汽水和任何零食,每天還得上形體課。程希嵘的嬰兒肥都給削下去一些,再出來活動的時候,整個人從奶白的鄰家弟弟蛻變成清爽的隔壁班草。
一個月期滿,經紀人親自開車送他回家,當天晚上他就溜了出去。前輩在吧臺看到他的時候哭笑不得,給他倒了果汁,拉他到卡座看起來,通知天娛來領人。
但是也沒用,人領走了還是會來。十幾歲的男孩正是精力旺盛,總有動不完的歪腦筋。來來回回幾次之後,前輩先投降,跟天娛商量:“他愛來這裏玩兒,就讓他玩兒,我也不差這一杯果汁和牛奶。在外邊我不管。進了這個門,人就交給我,我保證不會出岔子。”
經紀人和程希嵘的父母溝通了幾次,沒有用。他們平時就不太幹涉程希嵘的事情,程希嵘逃學被叫家長,都是經紀人出面。更何況九借老板是他們相熟的演員,平時作風良好,又信誓旦旦做出了保證。
程希嵘成了九借的常客,把店員撩了一遍,閑着就盯來玩兒的客人。這麽多年,九借也裝修過三次了,把旁邊的店鋪一并收了進來。程希嵘的名氣也越來越大,能來喝果汁的時間少到可憐,偶爾來一次,也是癱倒在卡座上話都懶得說。
但他也算是陪着九借成長起來的,這個地方對他有很特殊的意義。
第一次見馮奕是在九借的舞臺。第一次和馮奕接吻是在吧臺下,藏在縫隙之間。真正赤裸相對,是九借打樣之後,他們在空無一人的卡座上确定關系。
知道馮奕出軌之後,程希嵘去過一次九借,要了杯清水,坐了十分鐘。他原本想體驗一下馮奕出軌的感受,可是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一點勁頭都沒有,心裏空蕩蕩的一片。
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可能再也不會來九借了。
沒想到,馮奕先幫他破了這個預言。
程希嵘下車的時候,在彩色燈籠下站了會兒,擡頭看“九借”的木匾招牌。有人喝得醉醺醺從裏邊出來,撞到他的肩膀,他才呼出一口氣,推開那扇木門。
沒有清場。現在正是生意最好的時間段,卡座和吧臺都坐滿了人。有單獨一個人喝酒的,也有聊天調情的。舞臺上有個學生模樣的人在彈吉他,一邊唱着時下流行的民謠,輕慢婉轉。
程希嵘走到吧臺,手肘撐在上邊,對調酒師道:“一杯白水。”
調酒師是新來的,幾個月前自己在這裏喝白水的時候見過他一次。當時失魂落魄也沒注意,現在看來,他也像是在校的學生出來打工。
透明玻璃杯盛了冰水,推到程希嵘面前。調酒師還留在對面,笑着問道:“不來杯酒?今天的單品是——”
“不用了。不過有熱牛奶的話,可以給我一杯。”程希嵘頓了一下,補充道,“記在馮奕賬上。”
61
提到馮奕,服務生的臉色一變,立刻嚴肅起來:“請問,您是馮先生的客人?”
程希嵘笑:“說得好像他是主人一樣?他人呢?”
“馮先生交待過了。您是要牛奶嗎?請稍等,我幫您熱牛奶。”
服務生的回答很标準,一絲不茍的樣子,明顯是刻意的。程希嵘知道九借的習慣,前輩喜歡用些大學生,都是兼職,從來沒有過什麽崗前培訓。九借一貫的氛圍就是散漫,很随意,從服務生到客人都沒什麽标準套路。像這麽專業的接待,幾乎沒有在九借中出現過。
程希嵘看着服務生的後背,端着腦袋笑:“你上份工作是酒店做大堂經理嗎?”
服務生回頭,才露出腼腆的困惑,微微皺眉:“什麽?”
程希嵘搖搖頭,沒有再說話。這孩子太乖了,骨子裏就聽話的那種。他大概也就是聽了馮奕的囑咐,來應付自己,他不一定知道多少內情。套話的話,也就只有一些表層的東西。
但總好過什麽信息都沒有。不知道馮奕在玩兒什麽把戲,但他叫自己來這裏,總不會真得是來喝睡前牛奶。一定有什麽手段。
服務生把熱好的牛奶遞過來,程希嵘又問道:“你們這最貴的酒是什麽?”
“目前有軒尼詩。”
“開一瓶,”程希嵘看着服務生把酒送過來,才繼續說道,“送你喝。”
服務生有點惶恐,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客人請服務生喝酒這種事常有發生,但是很少有人拿軒尼詩來跟服務生調情的。偶爾有顧客喝大了說胡話,服務生也就順水推磨給推辭掉,并不往上湊。
喝杯啤酒,可能就是說說話。換瓶張裕幹紅,那就要捏下手了。軒尼詩太貴重,意味着服務生需要償還的代價太大了。
程希嵘笑笑,把酒往服務生的方向推了下:“反正記在馮奕名下。他不至于連瓶酒都開不起。你放心喝,不想喝了拿去賣了換點錢。”
他們兩個年紀差不多,比起來的話,程希嵘的樣貌更顯小一些。偏就是他說話的态度太随性,也不慢,但是就讓人覺得悠然高傲,是從上邊俯視下來的。
和這地方的氛圍太契合了。
服務生說話都結巴了起來:“這不合适吧?”
用了反問句,這是動心了。程希嵘反問:“有什麽不合适的?我也不能喝,白扔了不可惜?難道你還要馮奕打包帶走?”
“其實可以存在這裏的。馮先生在這裏也有會員,有專屬酒櫃。”
當然知道,那酒櫃還是自己出錢給馮奕開的。當時馮奕還是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晚上到九借唱唱歌,賣賣自己的顏值。經常有人請他喝酒,他是來者不拒,也不調情說過分的話,就沖着人笑。唯獨程希嵘一個人送他VIP,他反倒對程希嵘有很深的敵意和偏見。
人心真是難測。
程希嵘無奈嘆了口氣:“這麽軸呢?那你給他留着吧。”
服務生愣了下來,大概是沒料到程希嵘突然又變卦了,懊悔的心情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他尴尬地站了一會兒,才小聲地問道:“那你要喝嗎?還是直接存起來?”
程希嵘只喝清水,牛奶也放在一邊當擺設:“放着吧。等下他不喝了,就給你。”
服務生的神色閃爍一下,目光不自覺地往東邊卡座瞟了一眼。程希嵘看在眼裏,心下了然,不過還是問道:“馮奕有沒有說什麽時候來?”
“沒有。說讓你先坐一下。”
程希嵘點點頭:“你去忙吧。想喝什麽了自己調,記在馮奕賬上。”
馮奕就在場裏,但是不現身,那是要在暗處觀察?程希嵘不太理解他這個舉措,不知道他想觀察什麽。不過是個學生,挂上了自己的名字,才有那麽一點價值。但也僅限于挂名字,實質性的關聯一點點都沒有。這麽多天了,該查的信息,難道周晟還沒幫他查清楚?
程希嵘抿了口水,幹脆拿出手機上網。他還叫了另一個服務生問WiFi密碼,做一整套樣子。夜已經深了,酒吧的人還是很多,有一桌人在看球,吵吵鬧鬧的。程希嵘趴在吧臺上,有氣無力地叫先前那個服務生:“馮奕還來不來?”
服務生湊過來看他的臉色:“我也不清楚。你不舒服?”
程希嵘胡亂點了點頭。
服務生從吧臺裏繞了出來,小跑到程希嵘身邊:“我帶你到後邊休息一會兒?後邊安靜一點,有員工休息用的床。”
程希嵘趴着沒動,也沒說話。服務生有點着急了,推了推他:“你還好吧?要不然我送你回家?用不用去醫院?”
沒得到任何回應,服務生轉身跑開了。不過一分鐘,馮奕就過來了,拍程希嵘的肩膀:“你怎麽了?”
程希嵘微微側頭,捂着胸口:“我喘不上氣……”
“病犯了?你的藥呢?”
馮奕要去程希嵘的雙肩包裏找藥,手剛碰到包帶,被程希嵘随手攔了一下。包脫手掉了下去,裏邊的東西撒了出來,滾得到處都是。程希嵘抓着馮奕的T恤,壓着嗓音說道:“我想出去。先出去。”
馮奕仰着頭,隔過人群,往卡座的方向看了一眼。
程希嵘幹脆直接抓住他的手臂,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太悶了!”
馮奕只好拉着他的胳膊,半扶半抱地往外走。卡座那邊有點騷動,幾個人影晃了晃,好奇地打量着這個方向。程希嵘垂着頭,掃視一眼,慢慢收回目光。
大概有六個人,能确定的有三個:《每日視界》、擎空網絡、純趣視頻。都是和星晨來往比較多的雜志、門戶,這三個人專門負責所屬公司和程希嵘以及馮奕的對接工作。平時程希嵘和馮奕有通告或者采訪,都是他們過來,已經成了工作習慣。
程希嵘對他們很熟悉,才能在昏暗之中認出個影子。餘下的三個人還坐在沙發上,被沙發背擋了個嚴實,看不清楚。
出了九借的門,又往旁邊走了兩米遠,程希嵘直接在路肩坐了下來。馮奕站在他面前,彎腰看他:“怎麽樣?”
程希嵘深呼吸幾次,低聲道:“我想回去。”
62
結果是幹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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