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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錯。自己想要的結果,已經實現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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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馮奕了,就連傅洲心裏也在犯嘀咕,不知道程希嵘到底是打什麽算盤。其實誰都能看出來,他是故作聲勢,刻意去說那些話的。但是他這麽做作地表達自己,目的和初衷是什麽,就很難猜了。
所站的位置不同,側重點和偏向就也不同。因此産生的想法,其實都是基于自己作為根本,完全是一件屬于自我的行為活動。當然,也會距離現實真相很遠。
程希嵘了解馮奕的性格,也知道他最容易犯這種毛病,就順着他這點特質往下走。大概猜忌多疑的人都有這個特性,凡事都喜歡往最壞的情況上想,越想越糟,簡直沒法活下去了。
搬沙發的時候,馮奕始終處于緊張的狀态之中。只要程希嵘動一下,他就神經質地站了起來。
程希嵘在房間裏溜達起來,四處看,看見好看的瓶子還要伸手摸一摸。剛一轉身,瞥見身後的馮奕,程希嵘笑呵呵地問道:“你跟着我做什麽?怕我偷東西啊?”
馮奕繃着臉,沒說話。
程希嵘:“放心,我就看看。”
程希嵘不光看,還動手。客廳到廚房,還有餐廳和外邊的休息陽臺,所有他能進去的地方,他都要溜達一圈看看。能拿起來的東西都挪個地方,搬不動的也要敲敲打打。
到這個時候,還猜不到程希嵘想做什麽,馮奕的腦子就真是被酒精泡壞了。程希嵘把整個一層都看了一遍之後,馮奕陰沉地問:“找到了沒?”
程希嵘搖搖頭:“沒有。我這會兒想想,覺得也不可能在一樓。我要到樓上去。”
沙發已經搬好了。保安在門外看搬家工人,搬家隊站在客廳門口看傅洲,傅洲站在沙發的空地看程希嵘,一層一層往內裏延伸。程希嵘沒理會傅洲,盯着馮奕問:“我要上去。”
馮奕錯步擋在他身前:“你沒有這個權利。”
“你怕什麽?”
“這是我的私人住宅,你這是私闖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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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嵘嗤笑:“我的身體還是我自己的身體呢!你綁我的時候不講法律了?”
搬家隊的幾個漢子目瞪口呆,瞬間轉移目光,開始盯馮奕。外邊的保安也隐約聽到只言片語,稍微想象了一下,窘迫得不知道該走還是繼續留下來。氣氛有點尴尬,已經有兩個人湊到一起小聲耳語,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聽不到內容才是最好的,未知是最恐怖的事情。尤其是,馮奕自己心裏有怪,肯定比平時還有敏感。何況保安也在,整日要打交道的,讓他們抓到什麽把柄,丢人可比丢東西嚴重多了。
公衆人物最注重的就是臉面。馮奕還是這之中,尤其在意的那一個。
程希嵘順利踏上臺階之後,回頭叫傅洲:“愣着幹什麽?”
傅洲立刻跟上,沉默迅猛,爆發力把程希嵘都吓了一跳。程希嵘暗自呼出一口氣,心想這大傻子是要幹嘛?打架啊?他餘光又瞥見馮奕想上前堵住路,也被傅洲的氣勢給駭住,腳步卡在原地,成了一個斜站的姿态,別扭僵硬。
好吧……幹得漂亮!
馮奕猶豫那一瞬間,傅洲已經繞過他,跟着程希嵘往上走了。
事已至此,馮奕再說什麽也都沒用。他先是讓程希嵘給逼得沒有辦法,松了口。原本還想就一個瘦瘦小小的兔崽子,掀不起什麽大風浪,真讓他翻出點什麽東西,直接按倒就是了。沒想到眨個眼的功夫,又跟上來一只小狼狗。
馮奕讓這只狗咬過,至今心有餘悸。
在追悼會上看到傅洲的時候,馮奕只覺得有些眼熟。事後馮奕去打聽了,才想起來他以前拿本子去找過程希嵘。近幾年程希嵘的口味越來越刁鑽,送進來的本子多到數不清,沒有幾個他看得上眼的。為了保持自己的工作節奏,他才勉強挑出來一些。
傅洲那一部偏偏能合程希嵘的口味,熬夜看完,整個人興奮得不得了。馮奕印象最深的,是程希嵘對傅洲的那句評價:“他完全明白我,清楚地知道我要什麽。”
馮奕不願意承認自己善妒,但聽到這種話,肯定是有雜念的。
沒想到又在這裏撞到一起。圈子那麽大,獨木橋就這麽一根。概率這麽小,居然還能在半空對峙。
馮奕一肚子心事,全凝在眉心了,皺起很深的刻痕。程希嵘心裏也不平靜,他往樓上走的時候,滿心唏噓感慨。這是自己的家,那個是自己十年的愛人。結果現在呢?像什麽樣子!
要花這麽大的心思去算計馮奕,以前的自己有想過嗎?
以前自己只想在床上算計他。
程希嵘踩在二樓的地毯上之後,忍不住回頭看。視線裏一個大塊頭閃了一下,正好堵住他的所有視野。
程希嵘:“……”
傅洲:“怎麽了?”
情緒讓打斷了,那些黏膩糾纏的線戛然而止,沒辦法繼續進行下去。程希嵘跟着冷靜下來,自問自己還想那些做什麽?回頭看他有什麽意義嗎?
目光掠過傅洲,往後瞥。程希嵘看馮奕一眼,看他衣冠楚楚也藏不住眼底的紅色,手指偶爾抽動一下,心也跟着落了下來。
酒精遲早會毀了他的。但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的身體直屬于他自己,已經和自己無關了。
程希嵘和傅洲房子裏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搜尋了一遍,他觸景生情,一邊是過往的回憶,一邊是冷硬下來的心,矛盾卻又達到一個微妙的協調狀态。傅洲剛開始還好,走着走着,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
讓一個近似私生飯的迷弟,到了愛豆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這确實是一種煎熬。
程希嵘在後邊踹了傅洲一腳:“你看什麽呢!”
傅洲站在衣帽間正中央,一時之間居然有點呆愣,被踹了也沒反應。
程希嵘無奈,湊到他跟前,把他的耳朵拉下來:“他用的東西都不在這裏。下次給你機會,讓你仔細看個夠。”
傅洲的眼睛閃了一下,剛要說話,馮奕已經跟了進來。
馮奕看着他們兩個人親近靠在一起的樣子,沒由來生出一陣不自在,打斷他們的話:“看夠了沒?”
整棟房子都看了一遍,連酒窖也沒放過。
馮奕:“找到你的東西了沒?”
程希嵘:“你一直跟着我們,會讓我們找到?”
馮奕:“你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是,可以走了。”
程希嵘率先邁開步子,從馮奕身邊過去的時候,突然擡手在馮奕胸膛前拍了拍:“我會拿回來的。”
馮奕臉上殘存不多的血色,瞬間就褪了幹淨,人因為往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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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隊在外邊等了半天,已經跟保安聊了起來。穿過小花園,出了別墅的栅欄門。傅洲剛想說話,程希嵘讓他等等,轉頭給搬家隊一個地址。
傅洲在旁邊聽着,居然是一個拍賣會所。
“今天就算結束了?”
坐到車裏之後,傅洲才終于找到機會說話。程希嵘點點頭,低着頭發微信。傅洲仗着眼神好,略一瞥就看了個清楚。
程希嵘跟拍賣行的人聯絡,讓他們接貨。
傅洲問:“我們去嗎?”
“不去。我們找個地方吃飯。”
傅洲不放心:“東西就丢給他們處理,出點什麽狀況怎麽辦?”
程希嵘倒是不在意:“一個舊沙發也賣不了多少錢。拍賣的名頭是從馮奕家裏搬出來的,針對粉絲的。磕碰也無所謂。”
白撿來的東西,還真是不心疼……
程希嵘放下手機:“可惜你那放不了這麽大的沙發,不然其實買的時候花了不少錢。”
傅洲一邊發動車子,問程希嵘:“你不會就為了沙發來的吧?”
“不可以嗎?”
傅洲飛來一記眼刀,兇煞地剜了程希嵘一眼。程希嵘安然受了下來,火上澆油地補了一句:“一次遛你們兩個,這當然有可能了。”
傅洲也不惱,目光落下來之後變得清平緩和,涼涼看程希嵘一眼:“是可以。我也可以把你放在這裏,你選擇走回去。”
這個混小子……居然還學會威脅人了!
嘴仗打着也沒什麽影響,傅洲沒把程希嵘推下去,程希嵘跟他說道:“我的希望是,下次就能拿到玉了。”
“怎麽?”
程希嵘拍拍自己的胸口:“玉在他身上帶着。不然他為什麽瞬間變臉?”
傅洲:“……你真是遛我玩兒?”
“遛馮奕。他的性格一直是那樣,這種人是很難改的,不管是思維趨向還是行為模式,已經固定下來了。不用擔心會有什麽變故,猜着他以前的舉動往下順就行了。”
傅洲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維持着最基本的耐心,
程希嵘想了下自己該怎麽表達:“這麽跟你說吧,他一定是貼身帶着玉的。但是要從他身上拿東西,這太難了。所以我們要讓他把玉從身上拿下來。”
傅洲沉默了一會兒:“需要我做什麽了,你直接跟我說。”
還是沒聽懂……
程希嵘無奈,想了半天才繼續說道:“是這麽回事。他原本覺得帶在身上才是最安全的。但是現在,我連具體放的位置都知道了,哪天找人給他套個麻袋揍一頓,立刻就能拿到手。”
傅洲一臉驚恐:“你會這麽暴力?”
程希嵘糾正:“是直接。”
傅洲自己想了想,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了:“接下來他會放在家裏鎖好?因為房子已經排查過一遍了。”
“對!”程希嵘一拍手,順勢握着自己的指尖,有點感慨,“馮奕這個人的思維方式,只能拐一個彎,沒辦法繞回來。空城計這種東西他想不到。”
傅洲又酸又涼地說一句:“你可真知道。”
程希嵘不否認:“知己知彼。這都是我想的,只希望沒有變故。”
“有一個,”傅洲提出一點,“怎麽進去?”
程希嵘十指交叉,緩緩握成拳。他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有鑰匙。”
傅洲要趕下去的後期,進了市中心随便在路邊找了家飯店,急匆匆地填飽了肚子了事。程希嵘坐在對面,剛吃了兩筷子面,傅洲半碗已經下去了。程希嵘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說道:“你等下噎住了別嚎。”
還真是差點噎住。
程希嵘是拿吃東西當成一種體驗一種樂趣來看待的。平時在片場,他吃飯不算慢,但也做不到直接一股腦倒進去。傅洲這種吃法,就差在肚子上開了口子,直接把飯放進去。
真像是有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但是吃得并不狼狽。他是速度比較快,但有很認真地嚼過。不過中間不停頓。平時在家裏吃飯也是這樣,不過沒這麽着急的話,不會那麽緊張。
程希嵘看了一會兒,嘴巴一松就問了出來:“你以前是不是餓過肚子?”
傅洲猛地擡頭,愣了有半秒鐘,咽食物的速度也慢了一些。
程希嵘心往下咯噔一聲,覺得自己好像是又戳中關鍵的點了——并不應該去按下的開關。人是一個整體,從過去發展而來,成為現在的自己,這是完整的。
這原本應該是個和諧的過程,過去的自己決定了現在的自己,無論是性格還是境遇,都是積累下來的。
但是傅洲不是。程希嵘對他的過去了解太少了,卻依然不影響那份違和感。傅洲身上像是有一個斷層,被一刀砍下去,以前就是以前,和現在沒有關系。現在的他也不會回頭去看,也不去提。
家世一點就是最好的證明。十幾歲就能拍出來兩部片子,一方面是在資金和人力上的支持,另一方面,就是家庭氛圍。程希嵘是在普通小康之家成長起來的,他念的學校也是普普通通的學校,身邊的同學朋友也都是普通人。他太清楚這種環境下的小孩子是什麽樣子了。
把攝影當興趣愛好的已經很少了,傅洲可是在十幾歲就把這些當專業來做的。能理解并且支持他,他的家庭狐會是什麽樣子的?
必定不會很弱。
但現在的事實又和這完全相悖。傅洲如今的生活算不上捉襟見肘,也稱不上輕松。他一直自己四處打零工攢錢,沒有好的機會去拍攝自己的電影。
這些現狀,他的家庭不清楚嗎?當年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的家庭都可以支持他那個虛無無蹤的夢想。現在他有了能力,能夠把夢想變成現實了,為什麽沒有人幫他一把?
斷絕關系了!?
程希嵘腦子一激靈,就想到這麽一種可能,再看傅洲的眼神,先帶上了幾分同情。
傅洲:“……你是個演員。”
“別跟我岔開話題。”
傅洲繼續:“你要學會表情管理。”
程希嵘立刻擡手摸自己的臉。指腹剛貼到皮膚上,傅洲擦了擦站了起來,往桌子上放了一張百元人民幣。
傅洲:“你吃完自己打車回去。”
又被他給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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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嵘想攔傅洲的時候,蘇明林一個電話打進來。再一擡頭,傅洲已經不見了。程希嵘無奈,收了心思,問蘇明林有什麽事兒。
蘇明林那邊的聲音很輕,像是捂着嘴巴偷偷講的:“這兒來了個人,找你的!”
程希嵘:“……你大點聲,什麽?”
蘇明林重複了一遍,最後幹脆吼了出來:“有個美女找你!找到我們片場來了!在這等你呢!”
程希嵘這才滿意:“你早這麽講話不就完了。什麽樣的人?”
說不定媒體,或者新來的粉絲。怎麽說“南陸”這個名號現在也是娛樂圈當紅人物,不管是哪一種紅的方式,關注度都已經夠高了。難保不會遇到什麽口味奇怪的人,或者是某些行為奇特的。
蘇明林:“挺瘦的,不到三十歲,短頭發。叫——你叫什麽?夏什麽……哦,叫夏懶懶!還是夏賴賴?”
程希嵘:“……”
還找上門來了?那正好!
蘇明林問道:“你認識嗎?怎麽辦?你今天還來醫院嗎?”
程希嵘一聲冷笑:“當然要去了。讓她等着。”
程希嵘消消停停吃了一頓午飯,拿着剩下的三十塊錢打車。跟司機報完地址,他有些倦地揉額角,默默呼出一口氣。
每天都被纏在這些瑣碎繁雜的事情之中,像個陀螺一樣,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轉。根本沒辦法往前行。
比做演員難多了。
以前也知道會很難,所以一直拖到三十多歲,自覺時機到了,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才敢着手去做自己的事業。在那種境地之下,他還擔心會有入不敷出的層面,更別提是現在。兩手空空,能用的只有心思。
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出租車停下來的時候,程希嵘睜開眼,沒有動。隐約覺得自己睡了一覺,半夢半醒之間感覺身邊坐了一個人。也不說話,就穩穩地坐在那裏,呼吸平緩沉穩。
程希嵘覺得自己不是需要人陪的那類。但是馮奕說他是。
司機回頭看了一眼:“小夥子!睡着了?到地方了!”
程希嵘才慢吞吞地坐直,找出零錢遞給司機。司機是個挺健談的年輕人,回身從後邊接錢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句:“你是來看病的,還是看人的?”
程希嵘随口應道:“看人。”
司機咂咂嘴感慨:“又一個。今天我都往這拉了兩個了。”
“哦?今天探病的人這麽多?”
司機愣了一下,話沒說出去,程希嵘先一步下了車,順手把門給關上了。出租車在人行道上掉了個頭,程希嵘進了醫院,進了醫院,正準備上樓,被人叫了下來。程希嵘回頭,看到院長從藥房出來,疾走了兩步到他跟前,跟着他一起往樓上去。
院長跟他談了幾句,意思是說當時租借這個病房給他們,是秉承幫助年輕人實現夢想這個初衷的。但是現在,這裏在拍戲的消息傳了出去,偶爾會有人想來圍觀。
原來“看人”是這個意思。院長用了“偶爾”這個詞,到底有多少,程希嵘沒個準确的數字,也能做出一個猜測。一個司機能遇上兩個,夏懶懶直接奔這來找自己。信息洩露的程度可想而知。
院長說道:“不管怎麽說,這裏是醫院,是給病人提供服務的。來來往往總是閑雜人,影響不太好。”
程希嵘等他說完,才問道:“傅洲當時怎麽跟你談的?”
院長不知道他要說什麽,反問:“什麽?”
“應該是說挂你們醫院的名字,對吧?”
院長點點頭:“有這一條。”
程希嵘頓了一下:“那院長,你知道挂名字,這意味着什麽嗎?”
院長的神色開始變得有些尴尬,舔了下嘴唇:“這個……”
“說白了,這是一個雙贏的事情。我們想用你們的場地,并且也付了一定的租金。你想着這是個宣傳的機會,基于這個想法,你才答應傅洲。難道不是?“
院長抿着嘴,不說話。
程希嵘繼續說:“你看,宣傳不是來了嗎?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這家醫院的。”
院長急匆匆打斷他的話:“可是,這畢竟是醫院啊!”
“你自己也知道啊!當時和傅洲簽合同的時候,你不知道這裏是醫院嗎?”程希嵘略有些無奈,“你把一個不該屬于醫院的事物引進來,當時就該想到這種情況,并且做好應對。不能到問題出現了,你才說這不适合。現在不合适,那之前的那段時間合适不合适?”
最後,院長借由個名頭走開了。程希嵘坐電梯上去。為了避免有病人走錯,電梯只能到倒數第二層,程希嵘又走了一層樓梯。蘇明林在走廊上抽煙,看見他先迎了上來,拉着他的胳膊:“剛剛院長找我了,說我們已經影響到他的病人了。”
“把煙掐了。”程希嵘揮散鼻端的煙霧,咳嗽一聲,“你怎麽說的?”
“我還能怎麽樣啊!保證趕進度,盡快拍完!”
程希嵘嘆氣搖頭,簡介地評價:“敗家。”
“啊?”
“我們付了租金的,幹嘛要着急?”程希嵘掙脫他的手指,“行了,你安心地拍,不用往前趕。那個女人呢?”
“在裏邊呢啊——不是,真沒事啊?就這麽拍,沒問題?”
小朋友的心大底都是善的,不叨擾別人,不給旁人惹麻煩。但是有了苦水,就只能自己往下吞,全都咽進自己的肚子裏了。
有什麽必要?完全可以讓別人吃的。這種道理,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才能明白。
程希嵘沒搭理蘇明林,徑直往前走。醫院有兩個步梯,夏懶懶蹲在另一個安全通道間,抱着自己的膝蓋玩兒手機。程希嵘在旁邊的鐵皮門上敲了敲,她才站起來,直接往下走。
“我們找個沒人的地反談談。”
程希嵘沒動:“你先說談什麽,看看值不值得我下去。”
夏懶懶大概是沒料到他會擺出這種态度,頗有點油鹽不進的意思,一時之間也惱怒羞憤:“你別太過分!”
程希嵘是真不知道自己哪裏過分了。
夏懶懶挂着一臉委屈,蘇明林好奇地往這邊探了下頭,感慨道:“乖乖,小潘,你的情債可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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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揍不過蘇明林。不過可以扣他的夥食費。
蘇明林聽說以後中午的盒飯全都吃素,幹巴巴咽了口唾沫,轉而說到:“要不要我們給你倆騰個地方?你倆好好說說話。”
程希嵘:“你想吃白米飯?”
蘇明林轉身走了,遛得特別快,連腳步聲都沒有發出來。
程希嵘才揉揉眉心,找了個臺階随便坐了下來。夏懶懶已經走到樓梯的半中間,兩個人的視線也沒差太多。程希嵘看着對方的眼睛,腦海中不由就想到傅洲了。
他們兩個完全不像,傅洲的眼睛狹長,眼尾像是被劈下去的,淩厲生硬。夏懶懶是标準的杏眼,圓潤和善,很柔和,淡妝剛剛好,帶着女性特有的氣質。
但程希嵘就是想到傅洲了。可能是因為這個女人是和傅洲有關,也可能是自己總想從這個女人身上挖傅洲的過去。程希嵘發現,自己被擾得心思不怎麽平靜。
以至于他根本耐不住性子等對方先開口,直接問道:“什麽事兒?”
夏懶懶反倒開始質問他:“你為什麽不回信息了?”
程希嵘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跟她聊了一半的事情。因為傅洲洗澡太快,自己還沒能從她口中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後來跟她的對話框就被沖到下邊,程希嵘看不見,就給忘得幹幹淨淨。
“你知道我一天要接多少私信嗎?”
夏懶懶後知後覺想到他現在在網上的熱度,剛有些動搖,臉又繃得更緊:“未關注人信息都是在一起的,你別——”
“你看看我關注了多少人。”
得有三分之一的人給他發了私信,比評論的內容花樣多太多了。剛開始程希嵘還當個樂子,翻看一下。到後來越來越多,再有趣也看不過來,只會讓手機死機。
夏懶懶的臉糾結成一團。她是個挺爽朗的女人,短發幹練,身形高挑蓄勢。大概是以前很少會遇到這麽為難的事情,偶爾一次,連表情都不熟練,帶着生澀尴尬。
程希嵘生出一股促狹,看她這麽緊張窘迫,自己反倒逆着靜下心來。小氣得要命。但這種心情能幫他一把,讓他回到平時的狀态,站在高處。能讓他像對待院長那樣。
雖然并不是由心而生的,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也可能後續地反撲力量更大。
夏懶懶抱怨似的說了一句:“那你當時為什麽不回?”
程希嵘講實話:“傅洲洗澡回來了,我沒來得及。”
夏懶懶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看着程希嵘:“你是背着他偷偷和我聯絡的!?”話剛說完,她自己也回味過來,改口道:“也對。這才正常。”
不用背着傅洲的話,還有她什麽事兒?程希嵘肯定就直接去問傅洲了,根本不會繞這個圈子。
誰知夏懶懶突然又補了一句:“他要是知道,我估計得搬到其他的城市生活。“
程希嵘:“……”
這樣看來,這個姑娘的話應該挺好套的……不對,也不能說圈套不圈套的,她往這裏一站,可能自己就會開始倒豆子的。
程希嵘跟着問道:“那你說,你跑來找我,他要是知道了,會讓你走還是我走?”
話講到末尾,心髒跟着漏了一拍。等一個答案。
夏懶懶受驚地轉了轉眼珠子:“不會吧?他會發現嗎?”
程希嵘:“……不會。你放心。”
夏懶懶提心吊膽的:“我說,他不會突然來這裏吧?他是不是來過?”
“今天不會。他有事情在忙。”
“他還在接短期的拍攝嗎?”
程希嵘還沒想着什麽,她倒是先來這邊打探消息了。這樣也好,彼此都有需求,程希嵘想知道傅洲過去的事情,夏懶懶想知道傅洲現在的生活,圍繞着一個人,不會冷場。
程希嵘倦倦地掀起眼睑,看她一眼:“我就挺奇怪的。看樣子你也很關心他了,怎麽他的事兒,你一點都不知道?”
夏懶懶不服氣,反問:“那你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你知道的那些,我也知道一點吧。”
夏懶懶讓他給繞暈了,滿腦子都是“知道不知道”。程希嵘也不想再磨蹭下去,幹脆利落地問了一句:“你找我到底做什麽?”
最開始動了這個念頭,後來覺得特別沒意思。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去問傅洲,他不願意說,那從別的地方聽到也沒什麽意義。他有他隐瞞的理由,對人坦誠相待,不代表他就要赤裸相見。
自己也有不能告訴他的事情。私底下這樣劃拉一下,算是扯平了。
這種心态一直保持得挺好的,直到程希嵘看到傅洲的片子,所有的理智都崩碎掉了。嘩啦啦地往下落,吵得要命。
太棒了。
他的片子,不止是鏡頭上的藝術,情感內核也讓人驚詫。幾分鐘的紀實片,他拍出了山間村莊遺世獨立,也拍出了木屋內外的孤寂。時間流轉,山林有榮有辱,只有這棟房子是不會變的。
很多種情感夾雜在一起,越發顯得沉澱澱,厚重不可負擔。
作品反應一個人的所有,他的內心,他的過去,甚至他幻想中的未來。他所有的見聞都在作品中呈現,他的态度也包含在其中。作品就是他本人。
程希嵘覺得自己是看到一個閃光的傅洲。是晨曦,陽光出露一個角,灑在浩瀚海面上。有風經過,璀璨蔓延,和天連成一片。
這是真正的傅洲。是在那個沉悶的皮囊之下,該是他的真正人格。
程希嵘抱着這種期待,冷不丁讓那個大傻子給自己潑一盆冷水,澆得透心涼——滋味實在是難言。
至此,什麽信任和尊重都顧不上了。程希嵘就是想看他的過去,想知道他的構成部分。補齊缺失的過去的那一塊,往後的日子都能看得到。這才是圓滿。
可惜傅洲一直沒能順着程希嵘的心願。中午吃飯的時候,程希嵘試着提了一下,傅洲居然假借趕時間的理由,直接走了。
後腳夏懶懶就撞了進來。程希嵘有網,要慢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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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懶懶像個啞巴一樣,半天都沒醞釀出來些什麽。
程希嵘沒有透露自己現在的拍攝地點,夏懶懶想從微博上扒出來這個醫院的位置,也得花些時間和功夫。再加上花在路上的時間,不管是坐車還是開車或者走路,這個過程,應該是夠一個人冷靜下來的。但夏懶懶還是莽莽撞撞地跑了過來。
來了之後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程希嵘伸展腿,放松下來,幹脆做出專心等她琢磨的樣子。很長時間之後,夏懶懶突然嘆了口氣,自我感慨:“我是不是不應該來找你?”
程希嵘:“……”
等了半天,就跟我說這個?
程希嵘壓着聲音道:“你自己看。”
夏懶懶半是呢喃,聲音很輕:“我就是想看看他現在好不好。也不能離得太近,被發現就糟糕了。說了不知道你信不信,我那天去康利,其實是第一次。”
“你不用向我證明你不是跟蹤狂。”程希嵘對她的那些瑣事并不感興趣,“你想知道,直接問他。”
夏懶懶苦笑:“你知道在他家裏那天,你去洗澡的時候,我跟他說什麽了麽?”
程希嵘不說話。
夏懶懶大約是摸清楚他的交談方式了,隐去那些沒用的廢話,越發低沉:“什麽都沒說。他根本就不和我對話。我怎麽去問?”
挺可憐的。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面前,那麽近,擡手就能摸到,居然連個字都沒說上。程希嵘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的話,哪怕是推了傅洲,也忍受不了他無視自己的。
更何況夏懶懶還占了個性別優勢。自己想弄傅洲的話,說不定還要挨打。但傅洲對一個女人,還是他過去的熟人,能下得了手?
不過,如果他們不是兩性關系,那就更微妙了。
程希嵘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你想問哪一方面。就之前你提過的,他現在還在接短片,忙到不可開交。”
夏懶懶的表情黯然下來。這意味着,對于傅洲接拍短片這種行為,她并不支持。深層的話,是有些惋惜的?她也覺得傅洲的才華不應該這樣被消耗浪費掉?
換句話說,傅洲不得不接這些短片。這是有隐情的。問題又繞回來了,根源的那一個沒找準,往下都是在白轉圈。
程希嵘:“你還有什麽問題?”
“你微博私信我的是什麽意思?”
終于等到這個了。
“沒什麽。就是随口問問。”
夏懶懶如臨大敵,連嗓音都捏了起來,呼吸壓得很慢很輕:“是不是有誰跟你說過什麽了?”
“我以為你早就明白了。”
夏懶懶搖搖頭:“不應該的啊!傅師兄不會提,其他人……你是不是在詐我?”
程希嵘的心跟着“其他人”三個字提到嗓子眼,又被一聲質問給打了回去,摔得半天起不了身。程希嵘表面平靜,甚至輕輕笑了出來:“你覺得呢?”
夏懶懶狐疑地打量程希嵘。這姑娘身上有種神經質的屬性,好像永遠都處在被點着和即将被點着的狀态之間切換。她很容易激動,三句話就要叫一嗓子。情緒也不穩定,在理智的控制之外。
保不齊,她也有在吃藥物調節。
程希嵘讓她盯着有點窩火,時間浪費在沒用的扯皮上更讓人焦躁。程希嵘有壓力的時候,就習慣性跑火車,張口就來了句:“我偶爾認識了他的紋身師。聽他提到一些,一部分而已。”
夏懶懶驚呼:“塞八?”
什麽?她剛剛念了哪兩個字?什麽八?做為名字的話,是不是有些太奇怪?
程希嵘怕她反過來詐自己,應不應都有可能露餡,只好端着自己的高深莫測,腦子裏飛快地轉。
“紋身師說,在疤痕上紋身是最難的。”
夏懶懶着急地追問:“塞八現在還在這裏?不會吧,不是說他已經出國了麽?”
程希嵘聳肩:“我哪兒知道。我就是在這裏見的。”
夏懶懶小心翼翼地問道:“他還跟你說什麽了?”
“一些……”程希嵘吸了口氣,帶着夏懶懶跟着吊了一口氣,接着才吐出來,“往事。”
往事太多了,傅洲的紋身是一個名字奇奇怪怪的人紋的。但是那個人已經出國了,并不好找。程希嵘花了一個多小時和夏懶懶打太極,自己不說實話,還想從她嘴裏聽到真話。
到劇組開工,蘇明林來叫程希嵘,夏懶懶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蘇明林本來想調侃兩句,想到自己的夥食費,硬生生忍了下去。不過察言觀色一向是他的長處。蘇明林看程希嵘的表情,就知道他的耐心早就用光了,但是不得已還要應付這個女人。
蘇明林很機靈地把問句改指令,直接叫程希嵘準備。夏懶懶再大大咧咧的人,也明白自己再呆下去是會影響別人的工作進度。她見程希嵘站起來拍拍褲子,一句話都沒有就轉身,又出言叫住他。
程希嵘回頭:“還有什麽?”
夏懶懶捏着自己的手指:“你能給我個聯絡方式嗎?微博以外的,微博找人太難了!“
程希嵘笑起來:“你還打算找我啊?”
夏懶懶吞吐着,屬于“女人”的氣息濃烈又顯著。程希嵘前段時間還在研究“怎麽做好一個女人”,驟然看到活體的例子,心裏滋味怪怪的——怎麽這種能直接拿來做模版的行為表達,以前沒看到呢?
沒在橙子和娜娜身上看到,沒在王靜娴和孟清那發現。偏偏就眼前這個人有那種氣質,看起來純淨美好。
橙子她們不是女人嗎?
程希嵘有點琢磨不清楚,興趣缺缺地含糊道:“再說吧。傅洲現在的生活就是那個樣子,三句話能講完,我給你講了一個小時。”
蘇明林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小眯縫眼居然也給瞪成了圓眼:“你們仨……”
程希嵘:“閉嘴!”
夏懶懶還沒聽明白那個小胖子的意思,只是追着程希嵘繼續說道:“我就是想……他有什麽事情了,我能幫上點忙也好啊!總比他一個人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程希嵘揮揮手,讓蘇明林先出去。自己在褲兜外摸了一下,才發現很久沒有煙了。他反問:“讓我離他遠點的,也是你吧!”
“那是我想錯了。傅師兄需要有人幫他。拜托你。”
98
到最後也沒摸清楚多少。程希嵘換衣服、化妝的時候琢磨夏懶懶的話,努力從其中提取關鍵的信息點。
首先傅洲現在的确是一個人——并不是說他單身或者獨居,而是指他現在就是孑然一身。沒有親人。朋友的話,平時倒是見他會和蘇明林一起吃飯打球,也會和王靜娴這些人打交道。但仔細想想,這都是近兩年建立起來的關系。
他沒有過去的朋友。只有夏懶懶這一個,他還始終在排斥。這太刻意了,簡直就像是故意去斬斷過去一樣,要把以前的自己徹底埋葬起來,連自己都不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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