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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是因為潘南星這家夥有收集美男……照片的習慣。他是個悶不做聲的葫蘆，自己孱弱多病，反倒對那些強健的肉體抱有很大的執念——并且很精準。
程希嵘接手這具身體，同時也接收了他所有的記憶。翻閱的時候，程希嵘很意外地發現，這小同學對美人的欣賞水準十分得高。
美人不僅僅是指女性。大概是性向決定了，在他的腦海中，反倒是男人更多一些。程希嵘發現他欣賞的那些男人，都有些奇異的特質，少見，并且有些離經叛道的意味。
但都有一個标準，肌肉。
很難想象這個人看那些美男時的心理活動，不會嫉妒嗎？明明自己是排骨身材，還要找那些人來刺激自己？
現在也沒辦法去揣摩他的意圖了，只知道這點習慣還真是給自己留了個大麻煩——類似于最初看見何乙銘就心悸，甚至更嚴重。
上妝的時候，程希嵘還在琢磨這個問題。他不是容易感動的人，對家的向往也微乎其微。年輕的時候就愛出去玩兒，巴不得天天泡在外邊。後來有了馮奕，他才收斂一些，勉強陪着馮奕在家裏呆上一會兒。
但這絕對不意味着他的喜好被掰了過來。馮奕到外地拍攝的時候，他就很少呆在家裏，哪怕是到朋友家蹭飯，也不樂意回去。那些所謂“飯香”之類的小細節，根本不能打動他。
明明是酒店大廚做得好吃。還有人給端上桌，吃完也不用收拾。怎麽會有人說喜歡家裏的飯？
費解。他一直覺得說“戀家”的人，其實都是賣個情懷。
直到他早上在煎雞蛋的香氣中醒過來，心髒被一根小小的須給戳了一下。不管再用力，是軟的，戳不痛。上邊的毛毛從心髒上劃過，有些癢，還有點酥酥麻麻的。
這不該是“程希嵘”該有的反應。
是“潘南星”給出的回應才對。
早上腦子一熱，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講過了。但這會兒冷靜下來，程希嵘有點愕然。
該不會……潘南星其實還在吧？自己沒有了身體，他沒有了意識。這剛好湊到一起，自己用他的身體，他……在擁着我的思想和本能？
他還和我一起活着？然後用我的反應，對傅洲産生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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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嵘被自己的這個念頭駭住，臉色瞬間白了。化妝師正在給他掃眼影的餘粉，往後退了一點，問道：“我戳到你了？”
程希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應的，全沉浸在自己腦中，企圖從其中抓到一點端倪和苗頭。
這樣想也很有道理啊！事情發生的時候，自己是沒有察覺的。但過後回頭看看，仔細回想一下最近的事情，真得不是自己的風格……
不能說完全不一樣，但很多細節都悄無聲息地變化着。最明顯的，自己不如以前那麽愛混在人群之中了，閑下來的時候，反倒更喜歡一個人獨處。
比如之前吳珉珉找自己聊天，我居然擺出了那麽惡劣的态度？
而對馮奕，自己似乎也太寬容了一點吧？如果是之前的自己，被他闖了房間，一定是會收拾他的。結果呢？自己居然還要找他合作？還想和他一起共事？
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希嵘呢？會是這個樣子嗎？
也難怪傅洲會生氣，這确實不是自己的處事風格。自己還信誓旦旦說“程希嵘”就是這個樣子的，這算是污蔑嗎？他心中奉為最高的那一片淨土，被人當面這樣糟蹋。他沒打人算是好的了……
鬧到最後，居然還是傅洲看得更清楚？反倒是自己被蒙上了眼，處于自我麻痹的狀态之中。
那我真是被麻痹了的？被……潘南星給蒙住了眼？
如果真是他的話……他還在？他會藏在什麽地方？大腦中？還是心髒中？
這麽一想，程希嵘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這種想法太可怕了，并且越想越像真的，好像背後已經有個幽幽靈魂站着，事實盯着自己。
程希嵘後背發毛，有點坐不住了。
他以前不信鬼神。但人死複生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能不信嗎？
現在他信了鬼神，也信了靈魂。總覺得自己是被那些神神怪怪包圍起來，最可惡的是，自己還看不到。
真實窩火。
化妝師按住他的腦袋：“你這會兒想什麽呢？搖頭晃腦，又是撇嘴又是皺眉，嫌我畫得不好啊？”
程希嵘愕然：“我剛剛……動靜很大？”
為什麽我沒有察覺？那剛剛是潘南星嗎？
不行，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這種事情就是一個心理暗示，越想，印象就越深。總有一天，自己會劃出一個圈，然後把自己困死。
我就是我。我現在接受了這具身體，那就是我的生活，沒有人能影響到我。
我不是潘南星，我是程希嵘，我給予這具身體一個新的名字。我是南陸。從游泳池裏鑽出來的那一刻，就開始了新的生活。所有的羁絆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寫的，是現在的我自己寫出來的。
程希嵘推開化妝師的手：“不好意思，我……”
想做什麽？既然這是自己的生活，就要按照自己的節奏和步伐走下去。不要被那些邪念影響了。
程希嵘你怎麽突然就動搖了？是……因為傅洲？
化妝師沒明白他的意思，手裏還拿着刷子：“怎麽了？我真戳着你啦？不應該啊！我下手一向很有分寸的。”
程希嵘咽了口唾沫：“我去喝口水。”
化妝師把他按了回去：“哪兒差這一會兒的？剛剛怎麽不喝？等下畫完眼妝再說！”
程希嵘握着手機，攥得很緊。
真是被傅洲影響的？那這個人……可真是太有魅力了。
程希嵘嘆了口氣，一擡頭就看到化妝師正在盯自己。對峙兩秒鐘，化妝師：“你不是要喝水嗎？”
程希嵘：“……”忘了。
其實一點都不想喝……程希嵘勉強灌了一口，回頭一看，化妝師還盯着呢。沒辦法，又喝了一口。早上的牛奶還在胃裏，混進去點水，不太好受。
程希嵘感慨自作孽的時候，馮奕才姍姍來遲，往這邊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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