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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比法，有點怪異。程希嵘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栽在傅洲手上的時候，漸漸睡着了。再次醒來，鼻端的味道不變，還是車內。他看到上方倒轉的一張臉，頭發垂下來一縷，發梢掃在自己臉上。

程希嵘脫口而出：“我就是用用你，你別自作多情。”

傅洲：“……”

傅洲把程希嵘從車裏拖出來，背到樓上，進了家門。程希嵘才迷迷糊糊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

這可糗大了……

傅洲沒事兒人似的，把程希嵘撂到床上，去浴室放水，又到廚房做飯。程希嵘累得不行，在浴室裏睡了一覺，覺得胸悶，抹掉身上的水珠滾回卧室，飯也不吃了。

這一覺睡到自然醒，窗簾沒有拉上，外邊透進微淡的晨光。五點鐘，這座城市已經蘇醒了。

不想起身，程希嵘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那一點光。然後才接着之前被睡意打斷的思緒，接着往下琢磨。

聽了那麽模棱兩可的話，傅洲一點都不疑惑嗎？他不會想些什麽？不該很生氣嗎？

本來已經腦補出了一出“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的瓊瑤劇。連借口和理由都想好了，那樣的場景，那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很容易發散的。

結果傅洲沒給他這個機會。做好飯就過來推了推他的肩膀，問他要不要吃一點。程希嵘含糊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不吃。傅洲就走了。

程希嵘猜不透傅洲的心思，實在拿不準他是憋着勁自己往下咽，還是他真得不在意。

不能夠吧？他是正常的男人，是有血性有脾氣的年輕人。怎麽能沒一點反應呢？

程希嵘嘆了口氣，那手機看了看時間，才五點十分。時間變得很慢，慢到……前邊的三十多年好像都白過了，自己突然回到了十九歲的年紀。一切忐忑都理所應當，所有稚嫩單純的想法都不會顯得蠢。

以前就有人說程希嵘不成熟。每年都在說，每年都期待他來年能有所改變。十幾歲的時候是标準熊孩子，下了戲偷偷去打街機游戲，在學校找同學幫忙寫作業。到了二十幾歲還是愛玩兒，一會兒看不住，他就溜得不見人，拿着備過案的槍支到處跑。

過了三十……人模人樣的，像是那麽回事了。一喝起酒還是原形畢露，要熱鬧，要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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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也習慣了，到後來改口說，程希嵘六十歲的時候可能會和小朋友搶球玩兒。

哪裏會有那麽靠譜？搶什麽球？有錢不能再買一個回來？

程希嵘是不認可媒體的評價的。他覺得自己一直在變，每一年都有新的想法，每一年都在更穩重一些。

所以三十多歲就是三十所歲，沒有什麽幼稚之說。

直到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真得回到十九歲了。在演一個游歷江湖的少俠，為自己喜歡的宅門閨秀而魂牽夢萦。

這樣代入一下……傅洲那樣的閨秀……

還是算了。

程希嵘想不下去了，拿手機上網。他搜了風心病，頁面上立刻跳出來幾個推廣。跳過那些廣告，他往下翻了幾頁，點進了“手術成功率”這個關鍵詞。

幽幽屏幕光，上邊顯示了“98%”這個數據。

程希嵘有點無語。這麽高的成功率，潘南星怎麽就撞上那百分之二了？手術本身是會損害身體的元氣的，能成功的話，還能抵消掉那部分的副作用。偏偏沒成功……那真是只有更嚴重的份。

腦海中的記憶表明，潘南星做完手術之後，有将近半年的時間不能下床活動。身體太虛了，連說話的力氣都少。

要是再做一次的話……會成功嗎？還是會再次垮掉？

程希嵘一直琢磨這個問題，賴在床上直到天光大亮。傅洲推門進來的，準備叫人的，一看他瞪着眼盯天花板，丢下一句“起床吃飯”，又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拐進來，有點無奈：“怎麽還賴床呢？”

程希嵘問他：“你說人倒黴的時候，能有多倒黴？”

“什麽？”

“死過兩次之後，會不會有第三次？”

傅洲看傻子一樣看他：“人死不了兩次。起來吃飯。”

程希嵘幽幽看他一眼，沒動。

傅洲往裏邊走了兩步，手裏還拎着一雙筷子：“想遲到？”

程希嵘翻個身，一條腿跨到被子上，重重嘆了口氣。傅洲又往裏走，一直到床邊，彎腰看過去：“到底怎麽了？做噩夢了？”

“沒。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再去做一次手術。”

傅洲沉默下來，像是在思索。但是程希嵘等了半天都沒聽他的回應，就擡起腳踢了踢他：“給個建議。”

“這個我不能給。”

程希嵘：“……”

傅洲一本正經地說道：“命是自己的，萬一你死第三次呢？”

程希嵘改踢為踹，在傅洲大腿上不輕不重地跺了一腳：“滾吧滾吧。”

我腦子抽掉了，才會找你商量這種……生死的事情。

程希嵘想起來以前演過的情節，醫院手術間外，一定要等家屬簽字才能進行手術。那個人物沒有親人，程希嵘演她死灰複燃的初戀，求了醫生很久，還是沒能簽下那個名字。

拍完那場戲，程希嵘回去之後，還問馮奕：“以後我們兩個人，誰要是有點什麽事，該怎麽辦？”

馮奕倒是理智，端着一盆花，回頭看程希嵘：“那不要生病。”

哪裏是嘴上說說就能實現的？生死這種事情，誰都決定不了。連自己都不能。程希嵘長籲短嘆了好幾天，好像命就交代出去了，再也沒有能做主的機會。

到了這個時候，好像以前說過的話都被推翻了。生死這種事，還真能憑個人的意願來決定。可惜，自己把這個機會放出去了，對方卻不肯收……

程希嵘懶洋洋地爬起來，慢動作地去洗漱，慢動作吃早飯。連出門也是慢吞吞地跟在傅洲身後，電梯已經超時報警了，他還邁不開步子。

傅洲哭笑不得，那張面癱臉也有點細微的變化，從電梯裏探出來的時候，有些生動。

程希嵘看一眼，就覺得後頸發涼，終于有了點勁，隔着走廊喊道：“你不怕給你腦袋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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