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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珉珉覺得，自己手裏要是有個大錘子，一定要朝那個護士的嘴巴上敲一下。隔着這麽遠的距離，她那一句話喊出來，身邊男人幾乎要崩潰掉了。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合适，護士迎上樓梯間出來的兩個人，一臉尴尬，開口先結巴了一下。

“家，家屬。那個，沒什麽問題。也不是沒問題。病人的二尖瓣修複失敗，現在要進行二尖瓣置換術。還需要家屬再簽個字。”

吳珉珉想接紙筆的。傅洲先一步拿起那張紙，轉身趴在步梯間的門上：“這裏就行了？”

護士忙把筆遞過去：“這個是知情書和同意書。還有這是繳費單，原則上是需要你們先預繳手術費用的，不過情況危急，吳教授又是外院請來的，所以就先進行手術了。這些……”

傅洲轉身，把紙筆塞了回去，接起繳費單：“要多少錢？”

“這裏有數字。最好是多存上幾萬，後期藥物還要有消耗。錢的話你不用擔心，出院的時候都可以退。”

“十五萬夠嗎？”

護士有點為難：“這個我也說不好的。要看病人的情況，看他适合用哪種藥物，要用多大的量。這都不能确定。”

“我先存二十萬，不夠的話再跟我說。心髒方面，是不是進口藥比較好？”

吳珉珉小聲提醒：“還不确定啦！”

傅洲回過神：“哦對。我去繳費，你拿這個簽名回去，要換什麽東西，快點換。”

護士解釋：“是二尖瓣置換術。”

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傅洲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話說出去卻是：“趕緊換。”

這怎麽趕緊啊……心髒手術是很精細的手藝活，多少家屬盼着能慢一點，小心一點，就怕出危險。這人倒好，跟随便換頂帽子似的，摘下來再扣上去就好了。

護士還想解釋幾句，讓他知道這個手術的難易程度和風險。剛一張嘴，旁邊那個小姑娘沖着她使了個眼色，輕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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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說？護士猶豫了一下，大概也能體諒到患者家屬心情，把話給咽了回去。不過臨走之前，護士看看傅洲，還是擠出來一句：“不好意思，我剛剛也是着急了，就喊出來那麽一嗓子。風心病手術的成功率很高的。”

傅洲“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吳珉珉看着他全程冷靜地跟護士談話，不放心，又跟着他去繳費。他表現得都很正常，甚至在交完費回去的時候，他還勸吳珉珉：“你不用跟着我。我還好。”

吳珉珉嘆了口氣：“你要是有情緒一定要發洩出來，不然會憋壞的。我媽媽就是因為憋得太狠了，後來好長時間精神狀況都不好。該照顧我爸爸的時候，她自己也倒下了。”

“我不會的。”

傅洲說得很輕，帶了些随意。但細想起來，這似乎是一種承諾，或者說是約束。他下給自己的封印，有了這一句，他就真得不會倒下。

吳珉珉眨眼看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傅洲像是為了證明什麽，生硬地補上一句理由：“你父母是結發夫妻，着急上火是正常的。我跟，他……我跟南陸，什麽都不是。我不會的。”

“那你剛剛簽什麽字？沒有血緣可是沒有用的啊！”

低呼一聲，吳珉珉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地往周圍看了好幾圈。好在沒有醫生或者護士在場，沒有露餡。

不用傅洲解釋，吳珉珉也會明白當時的情況。等南陸的家人過來，肯定來不及的。總要有個人出頭。護士也是慌得沒嚴格執行規定，沒檢查他的證件，讓他鑽了個漏洞。

吳珉珉掩着嘴，小聲問：“那後邊查出來了，會不會有什麽影響啊？”

“手術做完了，還能有什麽影響？”

吳珉珉算是明白了，這人是只要能把南陸的病看好，不管什麽條件都行。花錢也行。不過……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他跟南陸沒關系？

沒關系是什麽關系？

見天車接車送，早晨一起來，晚上一起走，看樣子是住在一起的。南陸發病之後，一個電話他就趕過來了，整個人都慌掉了。讓簽字就簽字，要錢就給，一點都不含糊。這是沒關系？

沒關系能把自己困到失神的狀态？沒關系能把二十萬往外掏？他是聖父還是慈善家？

吳珉珉驚奇地反問：“那你南陸是什麽關系？”

貌似這個問題把傅洲給難住了，他沉默了很長之間，不是回避不願意回答，而是自己在思索。末了，吳珉珉都不期待他能給出一個回答了，他才開口說道：“合作關系。”

吳珉珉剛想說點什麽來緩和氣氛，氣都提上來了，差點讓這一句給噎住。

傅洲說完之後自己點點頭，非常認可自己的話：“是合作關系。他要搞一個公司，找我幫他。現在手續正在審批，這幾天就能出來了。”

吳珉珉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難怪掏錢那麽幹脆，一點也不猶豫，看來不是從他卡上劃的。

吳珉珉有心跟傅洲聊天，順着問道：“你們做什麽公司？跟影視有關嗎？”

“就是影視——”

話說了一半，傅洲突然醒過來，說不下去了。真是慌丢了魂，人都失常了。跟這麽一個陌生人聊說那麽多自己的事情做什麽？向來是和熟悉的人也不願意多廢話，事成不成都看行動，多說無益。

這個時候，就這麽需要一個出口？

吳珉珉奇怪地回頭看他：“什麽？”

傅洲搖搖頭：“沒什麽。我沒事，你不用找話題來勸我。”

意圖被戳穿，吳珉珉有點尴尬，臉頰紅了紅，嚅嗫道：“你自己別亂想就行。好好等着結果，相信醫生。畢竟成功率那麽高。”

傅洲去兜裏掏煙，叼了一根，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抽根煙，你去幫我盯着，手術做完了叫我。”

吳珉珉有點不放心：“你自己啊？”

傅洲擺擺手，趕她走：“我就在這兒。裏邊不讓吸煙，你記得回來叫我就行。”

這人說得太淡定了，表情也很自然，一點異狀都沒有。吳珉珉上兩級臺階，回頭看他一眼。他就靠在白牆上，煙點着，也不抽，就夾在手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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