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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洲說他是被吓住了，王靜娴才是讓他這麽一句話給驚到沒話說，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別逗我了。”

傅洲做過的出格事不算多，也沒多壞。但看他做的事情，也知道他這個人心裏沒秤，天不怕地不怕，就認準自己的原則。別的一概不聽，也不受影響。

這小南陸……他才認識幾天？居然能影響他這麽深了？

王靜娴也不着急，索性跟傅洲閑扯起來，問道：“還沒見過你這個樣子。砸制片方電腦的時候，你不是挺虎的嗎？”

傅洲悶聲道：“這是命的事兒。”

王靜娴想了想：“也對。電腦砸了還能重新配，人沒了可就是真沒了，回不來的。不過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不怕死的那種人。沒想到你這麽怯？”

傅洲沒說話。

王靜娴回憶了一下：“別說，印象中你還真是不怕。頂層懸空拍攝都幹過，那可真是一不小心就要命的。什麽時候開始怕這個了？”

“程希嵘沒了之後。”

王靜娴怔忪片刻，旋即笑罵：“別跟我胡扯。我看你是自己不怕死，就怕別人死。”

“別說這麽不吉利的字眼。人還在醫院裏躺着呢。”

眼看撩也撩不起來，傅洲情緒很低，不想說話，也沒什麽有用的信息。王靜娴囑咐他幾句，挂了電話。

天已經黑了。停車場亮了一盞燈，不知道是多少瓦，昏得幾乎要融到夜色中。大樓裏有人陸陸續續還有人往外走，也還有人繼續加班。傅洲等到自己的裝修工人結伴出來了，像是被按上了一個關機按鈕。

他關了手機，回家，睡覺。

第二天起床，傅洲先去了工商局問進度，又到大樓裏改劇本。裝修工人嫌他礙手礙腳，他也不惱，半個小木墩跑到樓道，拿着平板繼續寫劇本。

到了工人下班的時候，他跟着一起出大樓。然後回家，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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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蘇明林上門來了。傅洲難得保持了兩天早睡的作息，但并沒有感到輕松，反倒是翻身起床開門的時候，腳底打滑差點摔出去。

開了門之後，傅洲又回去補覺。蘇明林跟在他身後，一路溜溜達達地碎碎念：“你昨晚熬到幾點？怎麽跟一夜沒睡似的？”

傅洲眯着眼，找準床的位置，直接撲了過去。等人都埋在床單之中了，才悶聲道：“十點。”

蘇明林震驚：“你不是吧？現在都九點了，你哪裏需要這麽多睡眠？”

傅洲沒理會他，連在枕頭上蹭了蹭。

蘇明林過來拍他的腿：“你沒事吧？也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伺候病人忙着呢。感情躲在這裏睡大覺。喂，師兄？”

傅洲懶洋洋地反問：“什麽？”

蘇明林湊過來，把他的腦袋搬起來，摸了摸他的額頭：“涼絲絲的，沒發燒。你真沒什麽吧？有氣無力的？”

傅洲翻個身，仰面躺着，手肘搭在眉骨上：“我也奇怪。我幾年都沒睡過這麽多了，反倒更沒勁兒。”

蘇明華想了想：“你吃飯沒？”

傅洲：“昨天吃了一頓。”

蘇明林：“……吃的啥？”

傅洲：“一個面包……別說了，我知道了。去給我下碗面條。”

蘇明林關愛傻子的目光黏在傅洲背上很久，無奈嘆了口氣，捋袖子幹活：“你說，小老板做個手術，你怎麽跟丢了魂一樣？你得穩住啊。你都慌了，小老板那邊可咋辦呢？”

絮絮叨叨的聲音忽遠忽近，蘇明林一邊出來一會兒進去的。傅洲爬起來洗澡，手腳發軟地沖了個涼水澡，出來的時候差點跪下。

他自己也很費解。怎麽能忘記吃飯了呢？那一個面包還是對面公司的前臺小姑娘，在旁邊看他寫稿子，送給他的。一點都沒覺得餓，好像也沒想起來應該吃飯。

傅洲揉掉發梢上的水，隐隐有些不耐的恐懼。

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事情了。只是上一次落魄到這種程度，還是幾年前。這中間的日子過得太平和緩慢，以至于都忘了那些歷史。

也忘了自己骨子裏的本性了。

傅洲揉着後頸，力道很大，壓在掌心下的頭發斷了一把。皮膚被磨砺得發熱發燙，卻停不了手。

蘇明林的面在這個時候端出來的。廚房的門一開，油腥氣撲面而來，嗆得傅洲幹嘔起來。思緒和情緒都被打斷，人也回到現實。

傅洲掩着鼻，一臉嫌棄：“你沒開抽油煙機？”

“哎呦！可不是！我說這麽嗆人呢！”蘇明林把面放下，回去找按鈕，“嫌棄什麽啊！有飯吃就行了！”

事實證明，連抽油煙機都想不起來的人，廚藝也不一定就會好。傅洲配着白開水，才把那碗面給吃下去。蘇明林還一臉邀功的樣子：“怎麽樣？味道不錯吧？”

又油又鹹，齁得人難受。

傅洲懶得說，又支使蘇明林去把廚房收拾幹淨。等家裏的味兒都散了，傅洲問他：“你來幹什麽的？”

“你說我來幹什麽？你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我擔心出什麽事兒，就來看看你啊！”

傅洲又問：“你從哪兒來的？”

蘇明林：“東土大唐。你還要問我準備去哪兒嗎？去往西天——”

“閉嘴。”

蘇明林不甘心：“你讓我說完啊！‘去西天取經’和‘去西天’能一樣嗎？我才不要上西天呢！”

傅洲沒心思跟他辯論這個，直接說自己的：“你給我辦件事。”

蘇明林打上車的時候，還是鬧不明白他師哥是怎麽回事。要說用關鍵詞總結他師哥的行事作風或者為人，首先就是“簡潔”，然後是“直接”。

傅洲做事一貫是直來直往，要效率，要結果，不要那些冗雜繁複的旁枝。這種性格透露在很多方面，連創作上都是。以前蘇明林寫本子，拿給他看的時候，被他洋洋灑灑給删了一大半，理由是“多餘，沒用”。

這樣的師哥，居然讓自己去躺醫院，看看小老板。

蘇明林沒能領會旨意，反問了一句：“看什麽？”

然後被丢出了家門。門被關上之前，他師哥一起扔出來一句：“去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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