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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程希嵘說出來，馮奕已經回來了。他手裏還拿着幾個單子，一邊走一邊看，到跟前之後遞給程希嵘：“早上的化驗單。上邊是什麽？”

既然看不懂，就不要裝模作樣了……

程希嵘也不懂那些數據。之前吳珉珉在的時候會幫他看，反正也就是那樣的結果，他也不太關心。有問題的話，醫生會特別交代的。什麽都沒說的，那就是沒問題。

倒是天叔很在意的樣子，半中間把報告給劫走了，低着頭研究那些數據。馮奕是個懂事的，看天叔這個态度，也能知道他對病床上那個人的心。天叔看化驗報告單的時候，馮奕就在旁邊講了起來。

“問了醫生，肺部感染引起的發燒。排異反應也會引起發燒，虛弱無力可能也是排斥反應造成的。”

天叔沒再問下去。馮奕這一句其實多了，天叔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就不會聽這些醫生、這些轉述。放下報告單，他擡頭看程希嵘，還是問道：“國外的醫療肯定要比這裏好的。”

程希嵘搖頭。

天叔還不放棄：“那護工呢？”

程希嵘沉默下來。傅洲那個小混蛋，吵個架就走人，這可真是夠幹脆。雖然是自己的說了讓他“滾蛋”的，但前後的場景總是不一樣的吧？他也放心？

馮奕讓晾在一邊，有點尴尬，自己找話說：“你手術的事情，是不是還沒跟父母說？”

天叔瞬間來氣了：“這麽大的事情，你父母還不知道？”

馮奕的話可以不用理，就當是沒聽到。但是面對天叔，就算是不想和他攪得更深，也總是要尊老的。程希嵘搖搖頭：“沒有。說了也沒什麽用。”

“怎麽？”

程希嵘循着腦中那些并不怎麽溫暖的記憶，猶豫了一下才開口：“他們也幫不上我，來不了，陪不了床。也拿不出來錢。”

“那也得讓他們知情！心髒手術是開玩笑的？這父母是怎麽當的？錢是小問題，最起碼該有個人過來的！”

程希嵘沒替他們辯解，保持沉默。潘南星的父親早逝，母親改嫁的時候只帶走了即将成年的哥哥。潘南星一直是和祖母一起生活，很少見到母親和繼父。

潘南星對此一直怨恨在心，始終沒有釋懷。他恨母親嫌棄他，恨繼父一家吃飽穿暖過得舒服。也恨自己那個早死的爹，打工的時候為什麽不能當心一點？為什麽就把命給送了？他是很難平衡的狹隘心理，連帶着平時和祖母的生活都不順心，常常擺出臉色來，讓老人家難過。

程希嵘接管了這具身體之後，給老人家去過一個電話。後來拿了謝志英的片酬，還給祖母寄了一箱營養品，随箱塞了兩千塊錢。

至于父母……父親早逝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能等到忌日的時候回去祭奠。母親那邊，能丢下幾歲大的孩子不管，也不怪潘南星恨她。

程希嵘想過将來，自己在娛樂圈肯定是會混出名堂的，不管是名還是利，都要有。自己父母那邊不用說，潘南星這邊的話，可以把祖母接過來山陽。他的母親，那就算了。

這樣的媽媽，也沒必要供養着她。

程希嵘想這些的時候，天叔在旁邊問道：“家裏有困難？”

馮奕瞟程希嵘一眼，跟着問：“你上學是程希嵘資助的是吧？”

天叔回頭看馮奕一眼，又把目光挪回來，問程希嵘：“手術費哪裏來的？”

程希嵘讓這兩個人一人一句給問得有點煩躁，單是天叔的話還好，馮奕在這裏裝什麽好人？他就那麽想在天叔面前表現？片場那天的事情，他是仗着走位隐蔽，就當沒人會知道了嗎？

程希嵘呼出一口氣：“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的口氣生硬，臉色也漸漸冷了下來，根本不想再談下去的樣子。這一招對馮奕有效，尤其是現在的馮奕。正是滿心愧疚，又擔心程希嵘手術後的休養，事事都會順着來的。他一直忍到現在才到醫院探病，足以證明他現在的心理。

但是天叔不一樣。

天叔強勢習慣了，圈內大大小小的人到了他的酒吧，都要聽着他的話。更何況現在是“南陸”這種小孩子，在他看來根本還沒有自主獨立能力。

天叔的臉也板了起來，轉頭跟馮奕道：“你先回去吧。”

馮奕：“？？什麽？”

天叔：“我跟南陸商量點事情。你回去吧。”

打死馮奕也不會猜到，居然會是這樣的局面。他看着天叔，後者沒有動搖的意思，又去看程希嵘，程希嵘更不可能理他。馮奕尴尬地站了一會兒，自己找臺階，生硬地把話題轉回來：“那你們談。我到外邊買些東西，南陸你缺什麽？”

天叔：“不用了。缺什麽東西，我等下叫人送來。”

馮奕：“……那，我先回劇組了。等下次休息了再來。”

這次天叔沒撂他的面子，應了下來說道：“先忙正經事。等南陸身體好點了，你想來找他也行。”

從頭到尾，程希嵘都沒有看馮奕一眼。他保持面癱臉，但老實講，心裏還是蠻爽的。馮奕那張和善的臉，總要讓人打兩巴掌才能露出破綻。

馮奕一出病房門，外邊又吵鬧起來。他這趟是賺足了眼球，必定要見報了。程希嵘後知後覺地想，他是不是就想要這種效果？在圈裏混了這麽多年了，出街的時候也不是次次都會被認出來。更何況這裏是醫院，口罩是得天獨厚的。居然還能引起這麽大的騷動，程希嵘都以為他他現在已經是國際巨星了。

這也意味着，自己在省立醫院住院的時候也要傳開了。

程希嵘有點犯難。要說自己現在，說是有身份吧，但其實根本講不出來一個一二三。但是也确确實實算是半個名人，吸引了一部人的目光。這是種很尴尬的境地，現在就開始擔心會有人來病房騷擾自己，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但這些事實也不能不想。

一直到外邊都安靜下來了，天叔才嘆了口氣，低聲感慨：“馮奕這小子，越活越回去了！”

說不定只是刻意營造效果而已。程希嵘沒說話。

天叔才擡頭問道：“你是不想同着馮奕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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