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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嵘同樣沒接那張卡。他看看天叔的手。真是上年紀了,皮膚都枯黃幹燥起來,指節上的皺紋清晰可見。第一次見天叔的時候,他還正值壯年,渾身上下連頭發稍都能透露出強壯。
一眨眼就過去那麽多久了,中間的時間都不知道被誰給偷走了。
天叔又往前伸了伸,繼續說道:“我以前跟程希嵘感慨,我要是有個兒子,也要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現在看着你,我又覺得,我要是有個兒子,說不定孫子也該有你這麽大了。”
程希嵘搖搖頭,拒絕了那張卡:“我不是你孫子。”
天叔笑起來:“話說得難聽。沒把你當孫子,我也說了,我就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的私欲,就想有個寄托。”
程希嵘不說話,擡頭看着天叔,眼睛一瞬不瞬。
天叔頓了一下,把卡放到床單上,斂了眼睑,看着斜前方低聲開口:“程希嵘的意外,本來可以避免的。我沒來得及……要是早上一會兒,半個小時也好,他也不會……”
程希嵘驚呆了。
這怎麽還扯上天叔了!?那不是馮奕安排的嗎?馮奕要做這種事情,肯定不會跟別人說的!就連曼曼,程希嵘都相信她并不知情,馮奕沒有通過她。
天叔知道?
天叔怎麽會知道?從哪裏知道的?為什麽沒來得及?
馮奕一直在劇組。是他跟天叔聯絡的?他跟天叔說了什麽?
程希嵘抓起氧氣面罩,手指痙攣了一下,面罩脫手掉了下去。他咽了口唾沫,探手過去,捏緊了那個管子。天叔在他手下托了一把,繼續說道。
“我也是半只腳邁進棺材裏的人了,但是這件事我一直放不下,到死都閉不上眼睛。程希嵘的死不能怪我,但是我本來有機會救他的。我有罪啊!小南陸,你就當是好心,給我老頭子一個機會!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啊!”
程希嵘把氧氣面罩扣在臉上,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照這個節奏下去,這病得養上一段時間了。每個人都要來補一刀子,狠狠戳在心髒上,拔出來的時候帶着鮮血淋淋,黏稠的血液沾到衣服上,留下無數痕跡。
無論哪一件都給不出決斷。都解決不了,卡在半空中。
程希嵘燒得昏昏沉沉,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自己扶着牆挪過去,解決完之後坐在馬桶蓋上休息,然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他從外套的口袋裏拿手機,給傅洲打電話。
沒有辦法,這是實在沒辦法了。不然自己要在這裏呆上很久。已經很累了,坐下去會不會出現什麽狀況?不知道,所以,我是為了自己好,必須要和傅洲聯絡了。
這是個很好的理由。程希嵘自己都相信了,以至于在傅洲接通電話的瞬間,他張口就說:“幫幫我……”
傅洲是在三分鐘之後出現的。病房的門幾乎是被撞開,傅洲喘着粗氣,胸膛劇烈起伏着,直接蹲在程希嵘面前,扶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程希嵘脫力,順着他的手癱軟下去,整個人靠着傅洲的扶持。傅洲攬着他的後肩,才聽他低聲呢喃了一句:“我好累啊……”
傅洲把他抱出來,放到床上,想按鈴。程希嵘壓着他的手腕,搖了搖頭:“沒事了。”傅洲不信,還是叫來護士。一番檢查之後,護士又給程希嵘測了體溫,比白天的熱度高了些,乏力也是正常的。
隔壁床的大爺眯着眼看這邊,嘆了口氣,感慨“現在的年輕人,白天都不能見”,然後翻個身睡覺去了。
程希嵘讓傅洲擺成什麽樣子,就躺成什麽樣子。還是傅洲幫他把鞋子脫掉,拽平身體下的衣服,不留一個褶子,才給他蓋上薄單。
做完這些,傅洲在床邊僵持住了,手腳無措的樣子,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程希嵘盯着天花板,傅洲就開口問他:“我還用滾嗎?”
程希嵘:“……傅洲啊。”
“嗯?”
“我發現你有個特質。”
傅洲往前湊了湊。
程希嵘呼出一口氣:“你說,你怎麽這麽會給人添堵?”
傅洲想了想,很認真地問:“那是用還是不用?”
程希嵘幹脆閉上眼,睡不着也不想和他對話。這個護士又回來了,要給程希嵘打針,舉着針筒在旁邊說道:“睡着了?那你把他翻過來,幫忙把他的褲子扒下來。”
傅洲:“……”
護士:“愣什麽?退燒藥,他這會兒熱度上來了,有點高。等等……昨天就是你吧?把人帶出去的就是你吧?”
傅洲立刻轉身,掀開程希嵘身上的薄單,扶着他往側邊躺了一些。
護士沒那麽好糊弄,扒着他的肩膀,湊到跟前來看:“就是你啊!不是說你不能再來了嗎?你趕緊走趕緊走!昨天讓你折騰得還不夠嗎?”
傅洲憋着一張面癱臉:“今天不會了。”
“喲!你——”
傅洲忙改口:“以後都不會了。你趕快打針,他發着燒,這樣冷。”
護士才把注意力轉移回來:“你早點知道心疼人,也沒昨天那一出啊!你以為怎麽感染的?不就是半夜吸了涼風?麻溜點,把他褲子脫了。”
傅洲保持沉默,沒在解釋,也沒有道歉。只是對着程希嵘單薄的後背,有點難以下手。
護士有點不耐煩了,在後邊催道:“愣什麽呢?趕緊,按着他的手,這個針有點疼,他會亂動。”
傅洲回頭,反問:“亂動?”
護士一臉無奈:“你弟弟多嬌氣,你不知道?上次我同事給他打針,讓他一爪子把手背給抓爛了!你說說,坐一會兒都累得不行,怎麽抓起人來,那麽大勁兒呢!”
傅洲眼角抽搐了一下,趴到程希嵘耳邊低聲說道:“別亂動。”
說完,他把程希嵘的睡褲往下退了一點,露出他的後腰。
護士:“再往下。這紮到腰上,都是神經。”
傅洲舔了舔嘴唇,又往下一點。護士還是不滿意,傅洲心一橫,往下拉了一大截。松緊繩的褲子很好脫,程希嵘的半邊屁股都露了出來。
第一感覺,就是很白。太白了,所以之前的打針留下的淤青就特別明顯,痕跡挑逗着視線,勾得人心裏有些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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