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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洲盯着那一片皮膚，目光不自覺往斜下方挪了一點，剛好落在不懷好意的部位上。
只差了那麽一點，還藏起來，不會曝光。也隔絕了自己的視線。
護士才上前來，從托盤中拿起一根消毒棉棒，彎腰戳在那片青紫於痕的旁邊。随着她的動作，那一塊皮膚輕輕波動，棉棒走到什麽地方，就落下一個小坑。之後會彈起來，恢複如初，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傅洲隐隐有點嫉妒……
鬼使神差的，護士轉身來拿第二根棉簽的時候，傅洲問了一句：“打針好學嗎？”
程希嵘沒忍住，笑了一聲。
傅洲臉上讪讪的，像是被程希嵘給拍了一巴掌，幹咳了一聲。沒等這邊一點微妙的暗潮能進行下去，護士已經拿着針筒，重新彎下腰。程希嵘是背對着這邊，什麽都看不到。傅洲站在旁邊，倒是看得清楚，程希嵘的手放在枕邊，沒有攥起來，指節卻是僵硬保持的。
怕打針？
傅洲默不作聲地把手往程希嵘面前伸去，恰好護士擺開了架勢，針頭已經進了皮膚內。程希嵘幾乎是在那個瞬間，渾身一個激靈，什麽都不管了，直接握住了出現在面前的那只手。
護士開始推液體的時候，程希嵘悶“嗯”了一聲。
傅洲往前湊了湊，問道：“很疼嗎？”
話音沒落，他自己的手背上傳來一陣尖利的疼痛——程希嵘掐着他一點薄皮，惡狠狠的，一點力氣都沒留。
傅洲：“……”
是真疼，還是報仇？
要是後者就好了。
護士推液體的速度很慢，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還在針頭旁邊的皮膚上輕輕按，一邊說着：“你放松，別緊張。越緊張越疼。”
傅洲往這邊瞟一眼，沉默了半秒鐘，開口道：“不行就咬我，別繃着你的屁股。”
如他所願，程希嵘真地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傅洲倒吸一口涼氣，硬生生挺了下來。
護士哭笑不得，又生氣又無奈：“你倆等會兒！別亂動！藥推不進去了！”
傅洲僵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很小心。程希嵘才不管這些，他開了頭，就一定要發洩夠的。這一口叼到牙齒發酸，護士拔了針，他才松了口。
傅洲手腕上赫然一個牙印，深得很。手背上還有掐痕，青紫和紅腫交錯在一起，五彩缤紛的。
護士一邊收拾，轉頭對傅洲說道：“你這哥哥做得可真是夠格了，這麽讓着他。”
傅洲正在給程希嵘提褲子，又忙着把他的睡衣往下拉。程希嵘閑着，往這邊瞥一眼，回問護士：“礙你家事兒了？”
護士：“……”默念三遍，不能和病人計較。這都是有心髒病的，随時都可能出事的，不能回。然後護士說道：“可不是，你這影響我給你打針。”
傅洲把薄單蓋回去，回頭跟護士說道：“他發着燒心情不好，你別跟他計較。”
程希嵘冷哼一聲，陰森森地說道：“別想要簽名了。”
護士忙改口：“別啊！你都答應好了的！可不興反悔的！”
程希嵘往單子下縮了縮，整個人開始蜷縮：“我不舒服。等我心情好了再說吧。”
護士笑着罵了一句：“能耐你了！明天吃完藥別找我要糖！”
程希嵘和護士玩笑了兩句，轉頭瞥傅洲一眼。後者一臉沉默，但是掩飾不了他內心的洶湧和糾結。程希嵘知道他這個時候在想什麽，往這邊轉身，但還是保持身體微側，不壓到剛剛打針的地方。
“我之前睡迷糊了跟你說了，我只是用用你。現在我醒着，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是離了你就不能活下去。我可以和護士打成一片，不用你來替我擔心得罪護士住不好院。你不用得意，覺得拿捏住我了，就可以随心所欲。”
傅洲的呼吸一滞，很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程希嵘歇了口氣，繼續說道：“也只是剛好遇到你，所以就挑了你來幫我。換做是其他人，不管是誰都行。不是非你不可。你不要以為和我親密了一些，就真地能主宰掌控我的生活。”
傅洲緩緩開口，問道：“為什麽打給我？”
程希嵘：“……”
傅洲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嗓子都啞了。”
程希嵘接過那杯水，真想朝着傅洲的臉潑過去。他憑什麽把自己拿捏得那麽精準？為什麽連自己會喝這杯水都能料到？他哪裏來的底氣？又怎麽能這麽猖狂？
程希嵘喝了一口，捏着杯子的指節泛出青白。
傅洲舔了下嘴唇，狹長的眼睛看過來，目光幽深，不知道會通到什麽地方。他低聲道：“我錯了。”
程希嵘：“……”
傅洲清了清嗓子：“我知道錯了。你讓我滾開，我就在樓下等着，哪兒都沒去，也不敢上來。”
“你還委屈了是吧？”
傅洲點點頭。
程希嵘：“……”
傅洲還不忘邀功：“你一打電話我就跑上來了。電梯太慢，我跑樓梯上來的。”
“能耐啊！”程希嵘瞄他一眼，“一邊喊着知錯了，還等着我給你打電話呢！好大的架子呵！”
傅洲：“是你說不想見我的。”
程希嵘點頭：“是啊，我說了。你那麽聽話，現在在這裏做什麽呢？快點從我眼前消失！”
傅洲：“我不！”
程希嵘：“……”
“吳珉珉讓我攆走了。沒人陪床了。”頓了一下，傅洲急忙補充道，“你別想把她叫回來了。小姑娘拍戲沒熬夜，在你這都臉都熬黃了。”
“還怪我了？”
傅洲一本正經地說了半天，被這一句給堵了回去，好半天之後又繞了回來：“是我的錯。”
翻來覆去還是這麽幾句。傅洲的好口才可能都讓吃掉了，或者他吃了教訓，知道現在不是展現口才的時刻，幹脆就車轱辘轉。
程希嵘聽得頭疼，後半夜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中間醒了幾次，都能對上傅洲那雙眼睛，在夜燈下亮亮的。他就坐在床邊，一直看着自己。
後來又醒過來，傅洲正彎着腰湊到自己眼前，很近很近。額頭有些濕漉漉的，程希嵘擡手去摸，被傅洲給攔了下來。
“別動。”
說完，傅洲把程希嵘額頭上的濕毛巾揭下來，換了一條新的。又拿着毛巾沾了什麽去擦自己的掌心。
他向來會照顧人。程希嵘想着這些，再次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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