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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秦總很忙的。

作為一個要賺錢養貓的人，他每天都忙得頭昏腦漲。

解決了嘟嘟囔囔的水軍頭子，秦向源喝了一口枸杞紅棗茶，正準備查看今天的行程。

忽然，秦向源一口茶水噴在了電腦屏幕上。

送文件的小助理吓了一跳：“秦總！”

秦向源艱難地咳嗽擺手：“咳咳咳咳咳……”

小助理手足無措：“秦總我去叫周哥！”

秦向源沒空回應小助理的哭腔，拎着手機給蘇遙打電話。

蘇遙已經到了片場。

果然是大女主劇。

男主男二都是名氣平平的三線演員。男主是個曾經火過但沉寂多年又想翻身的老臘肉，男二是個在各大網劇中打了十年醬油的小網紅。

但女主卻是如今電視劇圈炙手可熱的流量女王林天晴。

這個配置，秦向源想捧小情人之心溢于言表。

男主男二都明白自己在劇中的地位，心照不宣地和帶資進組金絲雀拉開了距離。

蘇遙是孩子心性，被排擠了自然有點委屈巴巴，順帶着連其他人都不想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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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量女王林天晴飾演盛世美顏的女主楚瑾煙，她已經三十多歲，卻仍然長了一張可塑性極強的少女臉。

從傻白甜瑪麗蘇到美豔萬人迷，她都輕車駕熟從不出錯，是各大偶像劇組争來搶去的頭號香饽饽。

她被工作人員圍在中間，小心翼翼地補妝換發飾，俨然就是這個片場的女王。

飾演女二慕容吟的舒瑩，童星出道，據說背景雄厚，但多年來飾演的角色一直在女二和女五之間徘徊，看上去也不像有什麽資本的樣子。

相比起林天晴的美顏盛世，舒瑩的臉着實遜色了太多，但她脾氣好，演技佳，在圈裏的名聲倒是十分不錯。

蘇遙自知名聲不好，也不去自讨沒趣。見導演還在忙，他一個人鑽進角落裏準備抓緊時間玩會兒手機。

可他剛拿出手機，就看到備注“老變态”的電話打了過來。

蘇遙摸摸鼻子，心虛地接起來：“喂，秦總。”

秦向源在那邊陰森森地說：“自己看你微博發了什麽。”

蘇遙一臉茫然疑惑地打開微博，緊接着就被推送了鋪天蓋地的熱搜。

“蘇遙發博疑指私生活。”

蘇遙驚恐地打開自己的首頁，那裏赫然寫着一行字：“做完睡了好久。”

還應景地配了一張晨起慵懶的自拍照。

此時熱搜已經鋪天蓋地，一搜蘇遙兩個字，就是各路八卦號關于這件事兒的猜測。

透過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文字，蘇遙仿佛看到成千上萬上壞笑熊貓頭鋪天蓋地而來，興奮又嘲弄地沖他嚷嚷着。

蘇遙吓得眼淚都飚出來了。

他手忙腳亂地删除了那條微博，含着淚哆嗦着給秦向源打電話。

完蛋了，作大了！

秦向源前腳剛安排了删博控風帶節奏一系列工作，這就看到小貓咪急匆匆地給他打來了電話。

秦向源故意慢了幾秒鐘才接，悠悠地想聽小野貓要嚷嚷什麽。

電話接通。

一秒鐘，兩秒鐘……

一分鐘，五分鐘……

電話那頭的蘇遙還是沒說話。

秦向源有些急了，坐着了身子冷冰冰地說：“我時間很寶貴，蘇遙。”

電話那頭的小貓咪吸吸鼻子，剛一開口就帶了濃重委屈的哭音：“嗚嗚……我……嗚嗚……我打錯字了……我不是故意的……嗚嗚……真的不是……嗚嗚……”

秦向源聽着電話裏委屈的哭聲，眼前漸漸浮現出一只在大雨把自己卷成一個球球的小奶橘。

小耳朵一顫一顫，小尾巴也一顫一顫，一雙濕漉漉亮晶晶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你，想要求你幫忙，又不好意思說，就只會委屈巴巴地喵喵叫，叫得又小又軟又可憐。

秦向源掏掏耳朵，萬分享受小貓咪哭唧唧求救的美好時刻，甚至想來點威士忌。

小貓咪都吓哭了啊。

那該怎麽辦呢？

當然是趁機狠狠欺負一頓啊嘿嘿嘿嘿嘿嘿！

電話那頭的蘇遙覺得自己哭得有點丢人了，揉着臉蹲在角落裏小聲啜泣。

秦向源說：“把眼淚擦幹淨好好拍戲，其他的事回來再說。”

說完毫不留情地挂斷了電話。

小屁孩太臭屁了，需要讓他知道，他的大腿究竟在何方。

蘇遙自己手滑作下的死，都不好意思在心裏偷偷紮金主的小人了。

劇組裏的工作人員都在拿着手機笑，這麽大的新聞一定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很搞笑吧……

他的演藝生涯是不是已經完蛋？

他是不是已經變成千古笑柄了？

他的人設是不是已經在粉絲心裏塌了？

嗚嗚嗚……早知道就幹脆真的把微博交給公司打理好了嗚嗚嗚嗚嗚嗚……

蘇遙躲在角落裏愁得薅頭發，導演助理小心翼翼地從雜物中探出一個圓溜溜的光頭大腦袋：“蘇遙，蘇遙？我們……我們……”

蘇遙慌忙揉了揉臉，“噌”地跳起來：“我們開始了嗎？”

助理小聲說：“化妝老師在等你了。”

蘇遙邊走邊擦眼淚，焉頭耷腦的可憐模樣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蘇遙的臉是最讓化妝師喜歡的類型。

年輕男孩皮膚好得要命，不需要遮蓋不需要太大的修整，只需要根據角色設定稍稍調整五官，就能完工。

戴上頭套，換上衣服，看着鏡子裏的翩翩如玉佳公子，蘇遙樂得笑起來。

導演助理在旁邊探頭探腦，生怕蘇遙狀态不好影響拍攝，畢竟半小時前那小流量還窩在角落裏哭呢。

可他這時候一看，卻看到蘇遙樂得像只得到毛線球的小貓咪，就差撲棱爪子了。

小助理搖頭嘆息：“小孩子啊，六月雨啊……”

蘇遙今天安排的戲份很多很散，為了配合主演們的時間，他要從天真嬌縱的小少爺一步跨到滿嘴跑火車的老司機。

內景影棚裏扯滿了綠幕，前景的小亭和花卻是真的。

蘇遙穿着一襲月白長椅，發套繃得眉眼都吊起來了，比他本人多了幾分矜貴清高。

男主一身俠客裝持劍而來，面帶焦急：“郢華！郢華！”

這一段是男主在與魔教交手時無意中見到了失憶的楚瑾煙，可楚瑾煙記憶全失，冷冷地一劍刺穿了他的肩膀。

男主不知那人究竟是不是楚瑾煙，心中又慌又急，幹脆親自來恨緣宮找楚瑾煙的弟弟楚郢華。

這段戲，蘇遙扮演的楚郢華還是個天天玩鳥逗狐貍的不谙世事小少爺，被楚瑾煙的侍女從後山狐貍堆裏拎出來，叮囑一番後強行推到了男主面前。

蘇遙手足無措地站在涼亭裏，尴尬地笑着：“姐夫！”

男主焦急地問：“珵華你說實話，瑾煙到底去哪裏了？”

蘇遙擡起頭，發現三個機位有兩個已經被男主擋得結結實實。

他看着男主眼底暗藏的嘲弄，年輕的中二少年心感覺到了巨大的侮辱。

蘇遙是鄉下來的野孩子，從小在城鄉結合部的大街小巷裏橫行霸道。有一次，一群混混找蘇遙的奶奶收保護費，還掀了奶奶的水果攤。

蘇遙就偷偷買了一堆摔爆仗，從樓頂上劈頭蓋臉對準混混們倒了下去。

這小東西一摔就炸，不傷人，但是聲音響得可怕。

蘇遙看着男主英俊的老臘肉臉，默默咬住了後槽牙。

蘇遙像是被撞到一樣踉跄着後退半步，臉上是懵懂少年被質問的慌亂：“姐姐……姐姐她去昆侖山修行了，要……要半年才能回來……就是昆侖山！”

這半步一退，蘇遙的臉就進了畫面中央，反而男主的視線被他帶偏，成了後腦勺對鏡頭。

導演喊：“卡！”

蘇遙揉揉自己的臉，倔強地和導演對視。

導演看看男主，再看看蘇遙，煩得腦闊痛。

誰都看得出來男主在搶機位，可搶就搶呗，一個剛出道的配角小新人跟男主較什麽勁兒。

導演拍慣了流水線一樣的偶像劇，最讨厭想法太多的演員，那代表着他會被迫增加更多的工作量，還要防止演員們私下裏鬧出什麽影響收視率的矛盾來。

這樣煎熬的日子，頭發怎麽可能會濃密起來。

導演嘆了口氣，說：“再來一條，盧越你走位再穩一點，到花廳門口就停下，別和蘇遙靠的太近。”

榮獻娛樂總裁辦公室，秦向源喝着新端來的枸杞紅棗茶，握着鼠标看郵件，随口問：“那小野貓怎麽樣了？”

周禮笑着說：“哭完了，正在拍戲，還偷偷對着盧越豎中指。”

秦向源：“……”

周禮：“蘇遙的脾氣，您不用擔心他會默默受委屈。”

秦向源說：“我知道，”他放下茶杯，扶着額頭嘆了口氣，“我覺得那小屁孩兒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演藝事業。”

周禮說：“他一定在乎的，否則不會吓得躲在角落裏哭。”

秦向源又嘆了一聲，聲音飽含着中年人的蒼老和無奈：“那他一定不怎麽在乎我。”

片場，蘇遙打了個噴嚏，皺着小眉毛揉鼻子。

飾演男主的演員盧越走到他旁邊坐下，帶着嘲諷的笑意悠悠說：“蘇遙啊，年輕人要學會健□□活，不要睡太久。”

蘇遙又羞恥又惱怒，氣得毛都要炸了。

果然，果然這個讨厭的老臘肉也看到他的笑話了！

蘇遙揉揉鼻子：“謝謝盧越叔叔，您也要保重身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