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盛世的打算

于文奕坐在茶桌中間，跟陳昭陽相對而立，頗有幾分無奈地看了左右兩邊一圈兒，适時出聲提醒道：“YN是個很典型的技術公司，但技術實力又遠遠超越國內同類公司，在沒有足夠數據支撐的情況下，很多前沿技術到底盈利多少我們并不清楚。所以對于彼此的資金實力，咱們不能太過樂觀。”

一直沒說話的陳昭陽贊同地朝于文奕點了點頭，動作閑适地靠在椅子上，捧着茶杯輕輕轉動着，聲音和緩地補充：“文奕說得對，對對手要足夠重視，顧子義這個人，不能以常理猜測。他現在的成就太過耀眼，你們可能都忽略了他之前的經歷。他高二的時候就憑借跟MIT的詹姆斯共同完成的人工智能項目拿了國際大獎。據說YN集團的成立也得益于他大學期間做的幾個項目，他在國外智能領域圈兒的知名程度恐怕一點兒都不比國內低——還有，YN集團那個周禮，年紀更小，也是個不容小觑的人物！英雄出少年啊……這兩個人單憑技術就能讓人折服。在這方面，盛世遠不如YN對曙光有吸引力！更何況他現在還握着盛世想要的技術。”

陳昭陽慢條斯理地點破盛世如今尴尬的局面，搖頭嘆了口氣，也不看左右兩邊的人，悠閑自在地端起茶杯，靠近鼻尖輕輕晃動着，嗅着茶香，再品一口茶，閉着眼睛等舌尖的回味過去，方朝于文奕擡手：“文奕你接着說吧。”

于文奕頓了片刻，語氣裏多了幾分惋惜：“那個數據分析模塊，宋念既然能讓顧子義代表她來談授權，至少說明對顧子義極為信任。以我對宋念的了解，顧子義跟她應該關系匪淺，不止是一時心血來潮地談戀愛那麽簡單。”

“這話我倒是信。”一直吊兒郎當地靠在椅背上的人直起身子來，朝于文奕眨了眨眼睛，餘光往魏明身上瞥了瞥，挑眉笑道，“文奕你找機會再探探宋念的話吧，這姑娘倒是個心裏有主意的，我竟然看走了眼！哎，當初我就說了，大大方方簽了授權多好，又是自己公司的人，宋念也不是那種拎不清輕重的……說不定這會兒還能幫咱們搭個橋牽個線呢！”

于文奕沒理會這兩人之間的“官司”，直接建議道：“在這兒說半天也沒用，倒不如先探一探顧子義的話！看看他到底怎麽說。畢竟咱們之前跟他接觸太少了，看不出太多東西來！”

“我去？”才剛倒下去的人興致盎然地自薦。

“你不合适。”陳昭陽搖頭失笑，也不看出聲的人，手裏的茶杯朝于文奕點了點：“文奕去吧。”

……

從會所出來，于文奕走在陳昭陽旁邊，聽陳昭陽低聲囑咐了幾句，一直送陳昭陽上了車，這才往回走回車庫。

還沒走到車邊兒上，遠遠就看見一人靠在車身一側，百無聊賴地扔着打火機——赫然就是剛剛在茶室裏跟魏明嗆話的人，盛世投資部分管副總，陳昭陽的親侄子，陳子路！

見于文奕走過來，沒等對方開口，陳子路就笑眯眯地走過去搭上于文奕的肩膀：“好心送你個消息——據說宋念跟顧子義認識了應該有好幾年了。業內一直有傳聞，說顧子義有個親梅竹馬的初戀，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沒在一起，顧子義這些年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多半是受了打擊！”

“宋念跟顧子義家庭背景迥異，又不是一個地方的人，所以這個猜測并不可信。”于文奕拍開陳子路的胳膊，非常理智地直指問題核心，随後打開車門準備走。

陳子路自動往副駕駛坐過去，于文奕看他一眼，也沒出聲趕人，邊發動車子邊勸道：“你今天怎麽想起來跟魏總嗆話了？當着陳總的面，何必自己找不自在？”

陳子路系好安全帶，往後躺在椅背上，不輕不重地冷笑：“他管着研究部，不知道逼走了多少人！也就是你在研究部總經理這個位置上坐着，不然還指不定成什麽樣兒！有句話我覺得挺适合他的——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于文奕嘆了口氣，沒搭話。

陳子路自顧自地冷哼，滿臉都是鄙夷跟不屑：“他倒是在人前裝得挺端正！背地裏對人家小姑娘動歪心思，還想拿技術授權卡人家！結果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腳，呵！”

于文奕沒有制止陳子路的念叨，眉間有幾分無奈煩躁亦有幾分懊惱。魏明的心思去年年底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把剛從國外回來還沒在盛世總部待幾天的宋念又往外派。私心裏他其實非常欣賞這個小姑娘，人家又是個實打實的技術精英，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并不介意适當地照顧她。

但是，如今……宋念對盛世可能也并沒有多少留念了。

可惜了！

惋惜歸惋惜，這一切并不影響于文奕接下來的行動，他直接找上了宋念，請宋念幫忙約顧子義。

宋念接到于文奕電話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聽完于文奕的請求，宋念拿着電話默了片刻，緩緩嘆了口氣，開誠布公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于總，如果是私事兒，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非常願意幫您。但……這是公事兒，您知道的，我其實不太喜歡把事情弄得太複雜——您的意思我可以向顧子義轉達，但是他見不見您，什麽時候見，怎麽見，我會尊重他的決定。”

在這個時候，宋念非常清楚她是站在哪一邊的。于文奕是個好上司，但并不意味着在她已經注定在盛世待不長的時候他不會利用她的私人感情！她很清楚，他并不是個對誰都心存善意的老好人！在盛世的利益和私人感情之間，于文奕很明顯會偏向盛世！

“我明白。”于文奕顯然已有心理準備，仍舊跟宋念道了謝。

挂完電話，宋念給顧子義回信息：“剛剛接了于總的電話，想約你見面。看樣子盛世想探一探你的底線。”

信息發出去沒多久，顧子義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盛世可真是人盡其用，這時候還想找你牽線？”顧子義的聲音裏帶着笑意，宋念卻從中聽出了幾分明顯的冷意。

“沒事兒，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宋念十分淡定，好笑地安慰顧子義，“反正我又沒答應他，估計于總自己也沒報多大的希望。你照你的安排來就行——我今天約了曉曉吃飯，就不過去找你了？”

顧子義的氣息滞了滞，無奈又好笑地嘆氣：“你這假休得倒是夠忙的！連陪男朋友都是三天打魚兩天嗮網！”

對方的怨念太明顯，宋念搖頭失笑，沒法當作沒聽見，半真半假地恭維道：“顧總，您還得幹大事兒呢！怎麽能老想着這些情情愛愛的小事兒？”

“人生大事兒怎麽可能是小事兒？”顧子義不為所動，“你們什麽時候結束？我過去接你。”

宋念無奈望天，最後還是抵不過顧子義的軟磨硬泡，只得說了時間和地點，然後才收拾出門去跟程曉曉彙合。

總而言之，接下來的時間對于宋念跟顧子義來說都是心情甚好，滿身輕松。但對于周禮而言就有點兒“沉重了”！

顧子義當然沒有答應于文奕的見面——這個見面本來就不對等，盛世高層不出面，誠意顯然不夠，顧子義這樣的業界BOSS怎麽可能輕易就被盛世牽着鼻子走？

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剛剛結束了校園面試的周禮還沒來得及換兩口氣呢，又被派去跟于文奕“打擂臺”了！

周禮滿腔忿忿不平，又沒想好怎麽跟顧子義抗議，最後在顧子義輕描淡寫的安排下，只得木着臉接待了于文奕，對對方提的話茬根本沒心思接，全程面無表情，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後，更是直截了當地抛出了YN的“底價”——想要技術授權？可以！YN現今的全套全息技術都可以授權給盛世跟鼎誠，并且還可以附帶協助升級游戲，但是……價格沒得談！就要30%……流水的30%！

盛世跟鼎誠都被YN的漫天要價給震驚了！

“他這是想把研發的分成都占了！”魏明臉上鮮見地結了層冰霜。

陳昭陽神色如常地招呼辦公室的幾個高層坐下，示意魏明稍安勿躁，一面吩咐秘書給衆人換茶，一面搖着頭笑道：“價格嘛，哪兒有一開始就合意的？最後不都是談攏的？”

陳子路自己動手倒了杯水，動作閑散地在桌子上敲了兩下，臉色是少見的正經：“我倒覺得，這是個機會！YN算是抛了個大餌給咱們，就看咱們能不能咬得住了！據我所知，YN的全息技術還未對外開始授權應用，如果盛世拿下全套技術授權，在游戲版塊必定能一鳴驚人。”

“YN的舉動确實有點兒出乎意料，”于文奕贊同地點頭，補充道，“不過，如果能成，這在游戲領域應該又會是一次颠覆性地技術改革。”

辦公室的其餘幾人低聲交流了想法，也表示贊成，只魏明的臉色仍舊不太好，陳子路撇他一眼，默默翻了個白眼。

衆人又讨論一番，最後由陳昭陽拍板：機不可失，盛世不能輕易放棄這次機會，不管對方是什麽打算，都得找機會再跟YN談談具體合作方案，以及——價錢！

當然，游戲是跟鼎誠合作開發的，所以錢肯定不能盛世一家出了！盛世的高層商量後非常幹脆地把鼎誠的高層也拉入了談判候選的隊伍。

鼎誠的董事長文清言比魏明還要惱怒，當着陳昭陽的面，義憤填膺地拍桌子：“他們也太能要價了！最多百分之十五！”

這個價格是雙方都覺得比較好接受的心理價位，所以商量之後決定由鼎誠出面再去找YN談——畢竟鼎誠之前就跟YN有合作關系，肯定比盛世這麽直接過去要更好說話點兒。

然而，鼎誠得到的反饋也非常不容樂觀——合作細節可以談，但就是不議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