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眼?看吳媽利索從床邊離開, 轉身就出了房去。

孟元元往賀勘面上看了眼?,他也在看她,似乎并沒有認為多一床被子?有何不妥, 而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沒什麽大礙。”她開口,手中桃木梳攥着, 梳齒硌着手心。

她剛沐浴過,臉龐泛着紅潤,一雙眼?睛雨水洗過一樣明亮。淡淡的水仙香,氤氲着她周身, 緩緩彌散開。

賀勘鼻間鑽進?淺香,這樣近, 能看清她面上細小的絨毛,猶如成熟的蜜桃, 美?好而嬌嫩。

口中幹燥, 他的視線從那張芙蓉面上別開, 再次看上她的手臂,道:“郎中說過,你手臂不能受凍。”

整整在後山上大半日,他一個男子?都要忍受寒冷, 更?何況她一個嬌嬌女子??

郎中的确是說過這樣的話,孟元元記得:“竹丫已經給?泡了巾帕。”

她只是想梳完頭, 然後再給?手臂熱敷, 倒不想賀勘這個時候進?來。想到這兒, 她又看看那床被子?,眼?睑微垂。

“巾帕?”賀勘回身看了眼?, 見到牆角盆架上,銅盆中正泡着手巾。

他走過去, 微彎腰身,兩只細長的手伸入水中,抓起手巾兩頭一擰,多餘的水落回盆內。

孟元元站在原處,眼?看着賀勘手拿巾帕朝自己過來。

“你要坐哪兒?”賀勘四下看看。

“我自己來罷。”孟元元伸手,想接過手巾。

賀勘沒給?,道:“你坐床上罷,再不熱敷手巾就涼了。”

見此,孟元元往後退了一步,刮着床沿坐下。柔軟的中衣貼在身上,暈開了發絲低落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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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慧虧着有你,不然恐怕又要遭罪。”賀勘說着,随之身形緩緩蹲下在床邊。

兩人身高差距很大,但是如今他蹲下在面前?,坐在床邊的孟元元居然看到了賀勘的發頂。她的右膝受到輕輕的碰觸,那是因為他蜷腿下蹲與她的貼合上。

兩片衣料摩擦在一起,她腿往後縮了縮。時隔一年多的接近,總覺得這樣的碰觸很不自在。

可賀勘仿若未覺,握上她的手腕,頭顱垂低一些,看着她手臂上那塊已經要消散的淤青。

孟元元上身同樣想後移,手臂上被男子?落下的呼吸輕掃,微微濕熱。

“我答應過婆婆,會照顧好淑慧。”她眼?睫顫了兩下,算是對他剛才?話的回應。

賀勘擡頭,眼?中閃過遺憾:“家裏的事,是我沒顧上。”

似有似無的嘆了聲,他輕輕把?手巾貼合在孟元元的手臂上。做完這些,他并沒有松開手,而是看着她細細的手腕,那般柔弱軟和。

聞言,孟元元不語。賀勘離開秦家的時候,賀家這邊給?了許多田産,為的就是了清,所以秦家發生什麽事,賀家定然是會中間攔下,不想那邊再與賀勘牽扯。

這一點,她給?他寫的信沒有收到,就能看出。

“謝公子?。”孟元元試着往回抽手。

“別動,”賀勘沒松手,依舊握着嬌細的手腕,“按一按罷,筋血活絡些。”

不等孟元元開口,他另一只手隔着熱敷手巾攥上她的小臂,先輕緩拿捏兩下。

孟元元手臂上一麻,又隐隐有些發酸,不禁身上一縮:“不用?。”

“不是只有你從爹那裏學了本?事。”賀勘手上力道收了一收,嘴角起了個微微的弧度,“他也教過我許多,比如這淤青推拿。”

這個爹自然指的是秦父。身為一個常年林場勞作的樸實人,秦父會的很多,辨認草藥,摔打的推拿等等。

孟元元手臂又熱又麻,整個身子?緊繃着。

“年前?,我想回一趟紅河縣。”賀勘眼?簾半垂,指尖挑開巾帕,看見了泛紅的女子?小臂。

孟元元臉一側,看去面前?的人:“紅河縣?”

“對,”賀勘颔首,“那一團子?亂遭事,回去理清楚。”

原來如此,孟元元心中微一思忖也就明白過來,于情?于理,他都該回去秦家一趟。

她往回抽手,這次他松開了。

賀勘站起來,身形一側坐上床邊,下一瞬身邊的人快速的站起,站去了兩步之外,像是受到了驚吓般。

他稍一愣怔,自己的接近她這是排斥嗎?夫妻間,理所應當可以親近不是嗎?

孟元元也沒想到,自己就這樣直接跳開來。看去床邊,賀勘似乎眉間皺了下,而适才?那方熱敷的巾帕,此時掉落地上,在青灰的地磚上那樣突兀。

外面夜已深,隔壁小姑房間也已熄了燈,如此看來,他是真的要留在這兒過夜?

她彎下腰身,撿起巾帕。

“觀中旁的客房沒有來得及收拾。”賀勘道,算是解釋自己為何留在這兒。

孟元元走去盆架旁,手裏巾帕浸進?銅盆中。知道身處道觀,賀勘并不會真的做出什麽,只是她要離開的,并不想再沾惹上什麽。于自己,可并沒什麽好處。

之前?也同他說過。

恰巧這時,隔壁傳來秦淑慧的咳聲。

“淑慧恐怕是不舒服,我過去看看。”孟元元看去床邊,不等男人回應,便對着欠了下身。

她取下挂在牆上的鬥篷,三兩下披在身上,随後開了房門走出去,動作一氣?呵成。

房裏靜了,賀勘獨自坐在床邊,視線仍停留在門那兒。可是那抹倩影已經消失,只剩空蕩蕩的門板。

“跑得倒快。”他搖了下頭。

身旁,淺淺的水仙香氣?還殘存幾分?。眼?下雖然還有些事情?要忙,但是算算沒什麽太過重要的要做。原想,等春闱以後讓她進?門,現在看看,年前?應當也是可以的。

賀勘心中做着打算,身為妻子?,孟元元在秦家盡職盡責照顧,也算是替他給?秦家兩老?盡孝,安分?也穩當。

隔着一面牆,他聽見隔壁的話語聲,那是他的妻子?在照顧小妹。于一些事上,他顧不上的事,她總能及時處理,這一點很好。

他往床頭看了眼?,瞧見那把?五弦阮鹹,伸手拿了過來。

上頭的琴弦還是在南城時換的蠶絲弦,他給?的鹍雞弦她沒用?。其實,相比于蠶絲弦,鹍雞弦更?有韌性,也不會傷到手指。

拿起阮琴,賀勘也就看到了壓在下面的紙張。本?來,他對孟元元的事沒什麽在意,如今倒在心中生出幾分?好奇,因為越是靠近她,便覺得她與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樣。

比如她并不無知,相反知道的很多,會寫字、會彈琴,且很願意去學一些東西,不管是書上的,還是平時日子?裏的。

“琴譜?”賀勘捏着紙張,看着上面的娟秀字跡,“她還寫琴譜?”

透過薄薄的紙張,他想起了一年半前?的紅河縣。與孟元元的初見,女子?一身碧色,像極了江邊柔柳,輕盈多姿,會輕易抓走人的目光。

他亦然。

偶爾聽同窗們議論過,鎮上卓秀才?的外甥女如何美?麗。他那日去卓秀才?的書鋪,好巧就見到了她……

嘴角抿緊,賀勘沒再往後想,那段日子?對他來說始終過于焦頭爛額。

他低頭看眼?床鋪,兩床分?開的被子?,就好像現在的他和她,隔閡着。

“以後,總會解開這些生疏的。”賀勘自言自語。

畢竟她是他的妻,往後都會留在身邊。

隔壁,秦淑慧的房間。

孟元元幫着倒了熱水,為小姑喝下,便坐在床邊幫人順背。夜深了,她沒有叫醒竹丫,自己陪着秦淑慧。

“嫂嫂回去罷,我沒事兒。”秦淑慧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睡罷,今晚我在這邊和你睡。”孟元元道了聲,手中力道合适,不輕不重。

秦淑慧嗯了聲,混沌的腦瓜兒沒有多想,身子?放松開,在枕頭上蹭了蹭。

孟元元見人慢慢睡過去,輕着步子?到了桌前?,将燭火吹熄。

屋中瞬時陷入黑暗,只窗紙上被外頭的雪映着發白。

她在窗前?站了一會兒,看得出隔壁自己房間的燈還亮着,随後沒多想,走回床邊,與秦淑慧擠上了一張床。

一夜過去。

次日的天空真正晴了出來,明亮的日光照耀,白雪泛着刺目的光。

有了孟元元挖回的草藥,秦淑慧沒有什麽大礙,精神很好。眼?看着天好起來,這樣下山只是遲早問題。

山路還沒有完全清出來,但是賀家家仆已經送上來些食物和骨炭,說是過晌應當路就會清出來。

賀勘大清早去了清荷觀的大殿,與主?持說話。

孟元元回到自己房間,人已經不在。看去床鋪上,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

她換了件衣裙,今日想去竹林西面探望空清道人,感謝人家前?兩日的相助。摸了摸自己素淨的發髻,她簪上兩枚黃銅桃花簪,随後出了門。

融雪的時候最冷,風兒一來,小刀子?一樣,讓人的臉生疼。

吳媽從房中出來,攏着厚實的襖子?:“元娘子?,你真要過去?”

孟元元看去前?面的竹林,點下頭:“自然,人家雪中送炭,怎麽也要過去道一聲謝。”

“說的也是。”吳媽一笑,也就沒再說什麽。

不知為何,孟元元覺得吳媽面色有些古怪,見人轉身離開,也就沒再多問。

她小心踩着小徑走着,然後就進?了竹林。竹林不大,但是相當茂盛,風一過,葉子?相互間拍打着,刷刷作響。

林子?中的三岔口,往西的那條最深,根本?看不見頭。

孟元元手裏提着裙裾,腳下走得仔細,沿着小徑一直往西。如此走了一段,就看見了竹林外的小院兒。

剛走出林子?,正在院中打水的女道看見了她,放下水桶迎了過來。

“道長。”孟元元沖着來人欠身行禮,臉面微低。

女道三十多歲的樣子?,灰色的厚棉道袍罩住身軀,頭頂竹簪子?別成簡單的道髻:“娘子?是秦姑娘那邊過來的?”

她對着孟元元上下一打量,彎腰回了一禮。

“是,”孟元元應道,軟軟的唇角勾起淺笑,“大雪封山,我家小姑受了空清道人幫助,特來跟道長道謝。”

說着,将手裏抱着的茶包送上前?去。

女道客氣?一笑,接了茶包,忙側身江路讓開:“娘子?屋裏坐坐,空清道人在裏面。”

“有勞道長。”

“娘子?管我叫紫娘就好。”女道又是往孟元元臉上看了看,面上一片喜氣?,“地滑,小心腳下。”

孟元元看去前?方領路的女道,心中微詫。這明明是塵世?間女子?的用?名,道觀中不都會摒棄俗世?,改換道名嗎?

只是想想,倒也不會真的開口去問,便就跟着人的腳步往屋中走去。

走在前?頭的紫娘腳步略快,推了房門走進?去。

孟元元在後面,正等在門外,看着屋中一名道人正背對于她,跪在蒲團上,對着面前?的供桌,一句句的讀着道文。

“夫人,您瞧誰來了?”紫娘腰身彎下,在跪着的道人耳邊輕聲道。

“錯了,”道人并不動彈,仍舊微阖着眼?睛,聲音淡淡,“這裏沒有什麽夫人,只有空清。”

紫娘忙稱是,又道:“是孟娘子?,她來看您了,還給?您帶了茶來。”

話音甫落,空清的後背一僵,一句道經生生于唇邊斷開。随後,她回轉過頭來,看向門外。

“空清道長。”孟元元喚了聲,對人淺淺行禮。

“元娘來了?快進?屋。”空清道了聲,伸手搭上身旁紫娘的手,從蒲團上站起來。

她轉過身來,同樣的灰色道袍,因為剛才?跪着的原因,上頭落了些褶皺。

孟元元微愣,因為對方的那聲呼喚,元娘。一想可能是秦淑慧告知人家裏的,也說得通了。

“打攪道長了。”她一手提起裙裾,輕輕巧巧的進?了屋。

走近這幾步,她也就看清了這位空清道人。人臉上挂着溫婉的笑,嘴角淡淡的細紋,看着比紫娘大一些,雖一身簡樸的道袍,可仍難掩飾本?身的優雅容貌。

空清從孟元元進?來起,目光就沒離開過,上至眉眼?,下到端秀的步伐,一一看在眼?中。

“來,快坐下。”她示意着牆邊的桌椅,轉而又對紫娘道,“房裏的點心,快去端來。”

紫娘稱是,快着步子?去了另一間。

孟元元只想過來道聲謝,沒想到空清這樣熱情?招待,一時也不好說離開,便随着人的意思,隔着一張桌子?坐下:“這兩日,多謝道長對我家小姑的照顧。她生來體弱,最是畏冷,虧着您送去的銀骨炭。”

她的聲音軟軟柔柔,讓人聽了心生愉悅。

空清擺擺手:“不是什麽大事兒,姑娘家的好好注意才?行。”

孟元元稱是,對面的這位道長說話很是讓人舒服:“記下了。”

紫娘從內間出來,将一碟紅豆餅擺上桌來,一同擺上的還有兩個茶盞:“娘子?多坐一會兒,我去燒水泡茶。”

“對對,”空清接話道,指着孟元元帶來的茶包,“就泡這些。好久沒有飲茶了,今日挺好的……”

她的聲音慢慢變小,後面低下頭,只剩嘴邊的笑。

孟元元看着,總覺得空清的笑略有苦澀:“好。”

聽到她答應,空清轉過頭來,點了下頭。

積雪開始融化,房檐上滴滴噠噠的落下雪水,在地上砸出了一排小小的孔洞。沉寂幾日的鳥兒忽閃着翅膀,開始覓食。

“元娘,你喜歡吃什麽?”空清問,邊撚起一塊紅豆餅送過去,“我讓紫娘給?你做,在這山上十年了,也不知道外面時興什麽樣的點心。”

孟元元伸手接過:“道長太客氣?了,已經受過您不少照顧,這些元娘都很喜歡。”

這話讓空清很是受用?,又說讓孟元元走的時候全部帶上。

說了一會兒話,孟元元知道空清不算是清荷觀的道人,只是在這邊清修。是有俗家人在道觀或者寺廟中修行,但是方才?空清說在這山上十年了,卻不多見。

茶水沖好,兩人個端着一盞茶,外頭是化雪的聲音,倒顯得這裏幾分?寧靜。

“元娘,你在洛州可還住得慣?”空清抿了口茶,随意啦着話。

孟元元點頭,最開始進?賀家的确各種不自在,可是後來也算安定下來。心中算了算,大概也待不了幾日了罷。

見她說話輕巧,一幅恬靜樣子?,空清眼?中難掩喜愛:“這樣好的女兒家,定然會讓他心儀的罷。”

“道長說什麽?”孟元元只聽人聲音很小,并未聽清是什麽話。

空清笑笑:“沒什麽,喝茶罷。”

這時,紫娘從外面進?來,臉色有些不自然:“道長。”

“怎麽了?”空清問,半盞茶端在手心上。

“是,”紫娘看看兩人,又往身後院子?瞅了瞅,小聲道,“是公子?……”

“元娘。”

還不等紫娘說完,院中便傳來一掃清冷的聲音,是賀勘。

“啪”,空清手中的茶盞脫落,在桌面上滾着,裏頭剩下的茶水盡數灑了出來。

見狀,孟元元忙伸手過去,扶起了茶盞:“道長,我該回去了。”

空清看着房門,眼?神發空,聞言回過神來:“哦,你要回去?”

孟元元點頭,站起身來,對人欠欠腰身,随後走出屋來。

外面陽光正好,賀勘背對站着,身形挺立在院門外,單手習慣背在身後。

聞聽腳步聲,他半側着身子?回過頭,見着女子?身影緩緩而來:“回去罷。”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等着她到了身側,他便擡步往前?走。

孟元元稍一擡頭,賀勘已經正臉往前?路看去,可她還是瞧見了他面上的陰沉。她也不多問,沿着小路往前?走着。

“公子?,”後面,紫娘跟着追出了院外,“進?屋去坐坐罷。”

前?頭,賀勘腳步不停,已經踏進?了竹林,冷冷淡淡撂下三個字:“不必了。”

倒是孟元元稍頓了下腳步,回身與紫娘笑了笑,随後繼續往前?走。

待走進?竹林的時候,她不禁回頭看了眼?,瞧見了站在院門邊的空清,正扶着門框,往竹林這邊張望,看上去有些寂寥。

竹林中的雪厚,除了中間這條小道兒,別處仍是被厚厚的掩蓋着。

孟元元走得并不快,往前?一段就看見等在竹林中的賀勘。他站在那兒,回頭看她。

“路清出來了。”離着兩丈遠,他道了聲。

身後是青竹與白雪,如此襯得他略顯高冷,可臉色松緩許多,不若方才?的陰沉。

孟元元走着,一時間不清楚,适才?自己是否是看錯了?

“是要準備下山了嗎?”她問。

“怕是不行,天太冷,回城的路也不好走。”賀勘背後的手垂至腰側,垂眸看着兩人之間的距離。

好似她總是會與他隔着個三五步,不管是兩人對話,還是走路。

孟元元輕颔首,大概知道這種時候下山也不太行。畢竟太冷,秦淑慧路上會受凍。

“明日罷。”賀勘道。

一陣風過,整片竹林刷刷響着,竹葉伴着雪絮飄下,萦繞在兩人周圍。

“公子?,你的頭上。”孟元元擡起手指,示意着賀勘的頭頂。

賀勘下意識摸上發頂:“什麽?”

“我來。”孟元元上前?兩步,到了人的面前?。

聞言,賀勘站着不動,手也從頭頂拿開。然後看着女子?在他面前?翹起腳尖,臉兒微側的仰着,軟軟的唇輕抿。

她的動作總是輕輕柔柔,擡高的手落上他的發。

這樣的接近,她不穩當的翹着腳,讓他想要伸手扶上她的腰。心中莫名想起紅河縣秦家時,于床帏間握住過她的腰,柔軟纖細,控在他的手中一陣陣戰栗……

“”是蛛絲。”孟元元是看見賀勘發上沾了些蛛絲,應當是竹林裏某處不小心沾上的。她仔細給?他從發上摘下,只是身高差距在那兒,得翹高了腳尖才?行。

幾下将蛛絲抹了幹淨,她後腳跟落回地上,這才?發現他一直在看着她,下意識也就往後退開兩步。

“好了。”她道了聲,證明一樣攤開自己的手,展示着上面的殘破蛛絲。

賀勘嗯了聲,看着地上重新空開的距離:“冬日裏竟也會有蜘蛛網。”

可能是兩人間太安靜了,他找了句話說。果然下一瞬,對面就回了他輕柔的嗓音。

“許是些以前?的蛛絲,被風吹了來。”

“許是的。”賀勘回道。

兩句簡單的對話,他胸中的煩悶少了些許,往西面掃了眼?,随後轉身往回走。

在空清道人那邊耽擱了會兒功夫,回來時桌上已經備了午膳。

秦淑慧見哥嫂一起回來,忙吩咐竹丫盛飯,自己手腳麻利的擺着筷子?。

因為賀勘的緣故,桌上飯食有了很大的改善,新鮮的青菜,軟糯的湯羹,看着便讓人食指大動。

三人圍着桌子?坐下,各自拿起飯碗筷子?。

“以前?在家裏,咱們也這樣圍着吃飯。”秦淑慧說着,往嘴裏送了一口湯。

“以後也行,”賀勘看她一眼?,“你以後用?膳去儲安院罷。”

秦淑慧眨巴一下眼?睛,瞅瞅坐在自己對面安靜用?飯的孟元元:“那嫂嫂呢?跟我一起嗎?”

賀勘同樣看去孟元元,她正緩緩喝着湯羹,似乎格外喜愛軟糯的湯水飯食。

她,不是應該直接住進?他的院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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