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手背上攸地一點微涼, 孟元元手指一蜷,不着痕跡的端來腰前。

賀勘才将探出的手,只能順勢背去身?後, 喉間輕咳了?聲:“這塊是給淑慧的?”

問的正是他方才放回架上淺玉色緞子,這樣?看着, 上頭織着桃花的紋路。

“是,”孟元元不着痕跡的往架前站了?站,手裏摸上料子,“給她做件襖子。”

“家裏有繡娘, 交給她們就?好。”賀勘道聲,視線看去女子細巧的手。

拿針線簡單縫制些香囊帕子就?行, 這雙手始終是用來彈琴的。

孟元元抿下唇沒有說話。一件襖子雖說誰做都可以,但?是代表的東西不同, 秦淑慧是想父母, 家人的親情, 不是只想要衣裳。

夥計利落的裁下布料,疊好先放去了?櫃臺處。

“去那邊看看。”賀勘示意鋪子裏間。

掌櫃的也等在?那兒,笑吟吟着一張臉:“娘子請看,這裏可都是稀罕貨。”

孟元元跟着進了?裏間, 甫一邁過門檻,就?感覺出了?這裏面與外間的不同。有名貴的绫羅, 也有關外來的各種皮子。

而方才掌櫃展示給賀勘的, 就?是一片白色的兔毛皮子。

賀勘拿起皮子往孟元元手上一送, 問:“試試是否柔軟?”

孟元元手裏摸了?下,皮毛柔軟順滑, 應當是處理相當好的兔毛皮子:“挺好的。”

掌櫃的聽了?,笑着道:“可不是嘛, 這皮子軟和輕便,做成臂套正好。平時套在?手臂上,袖子一擋,外頭根本看不出,暖和着呢。”

如此一說,孟元元也就?明白過來。賀勘買兔毛皮子,是想做臂套,如此确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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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貂皮子,狐貍皮子,這兔毛的更加輕薄柔軟,臂套皮子朝外,內裏是軟毛,套上了?一點兒不顯臃腫。

“好,就?這塊。”賀勘道聲。

掌櫃的忙應下,一邊引着人再看去別的料子。賀勘也是難得?耐心,聽人嘴裏頭介紹着。

夥計過來,将皮子收好,随後做了?記錄。店裏就?有手藝很好的裁縫,會?根據客人的要求做各種衣物?裙帕,等約好的日子,東西做好了?,客人過來取就?是。

孟元元拿着自己選的布料,問夥計結賬。

“娘子不是與公子一起的嗎?”夥計放下手中活計,問了?聲。

聞言,另一邊的賀勘回過頭來,盯上孟元元手中的緞子:“元娘,算在?一起罷。”

“不用,我自己買就?好。”孟元元輕輕一聲,随後走向外間去,對夥計道了?聲,“煩請算一下賬。”

見狀,夥計趕忙跟出去。

櫃臺前,孟元元掏出自己的銀錢,買下了?緞子。

正好,賀勘也跟着走出來,看見她與夥計錢貨兩訖。一塊布料而已?,她也要算得?這樣?清楚麽?

仔細想想,自從她來到洛州,從未跟他要過什麽。她明明平日裏也是有花銷的,卻是一直用着她自己的,她身?上能有幾個銀錢?

“公子放心,您适才說下的我都記住了?,晚些時候就?讓人送去府上。”店掌櫃跟在?後面道了?聲,笑中頗有些谄媚。

賀勘回神,對人颔了?下首,邁步走到櫃臺前。

此時,孟元元整齊疊好布料,不經意往街上看了?眼,竟是在?街對面有一家雅樂館,正有清脆的琴聲出來。

“要不要去看看?”賀勘站在?一旁問,心想她擅長曲樂,正好一路回來也可歇息一下。

孟元元收回視線,淺淺從櫃臺邊退後:“公子去罷,我想先回輕雲苑。”

雅樂館,多是男子們消遣的地方,飲茶談事。

聞言,賀勘竟是心中輕嘆。他也沒想去,只是以為她會?喜歡,她倒好,直接讓他自己去。

“不去了?,”他往那雅樂館看了?眼,“一道回府罷。”

長街這邊是州府最繁華的地方,離着賀家倒也說不上遠,拐過兩個街口?就?能到。

孟元元不太熟悉這邊的路,只能跟在?賀勘身?後,不時往街道兩邊看看。這是她從紅河縣跑來州府,所養成的一個習慣,認一下環境,以防下次走錯。

當到了?賀府時,賀勘沒有走正門,而是和孟元元一起進了?後巷。

長巷幽暗,平時走的人少。

“年底,這條後巷還是莫要單獨走。”賀勘微微側臉,視線中是女子搖曳的裙裾。

孟元元嗯了?聲,其實她也并不常出來。要說以後單獨走這條巷子,她覺得?應該很快就?會?離開賀家。

她的安靜與默不作聲,賀勘有心多說幾句,大?多時候又得?不到回應。

“元娘,你既認得?珊瑚,在?權州時有沒有聽說過火珊瑚樹?”他問。

如果算起來,十年前,他和她都是在?權州的。他是十歲的少年,而她是個小小的女娃兒。

孟,是那個孟家嗎?

孟元元看着前面的背影,腳步稍慢了?些:“見是見過一些,都不大?,沒有公子所說的珊瑚樹。”

寂靜巷子裏,清淺的聲音很是好聽。

賀勘應了?聲,本就?是随意找些話與她說,沒想過她會?知道。珊瑚樹那樣?的珍寶,又怎會?随意被看到?

連他都沒有親眼看到,只是瞧了?眼那盛放的大?木箱。

已?經到了?小門外,賀勘走上去,擡手叩響了?門板。須臾,守門小厮過來開了?門。

他與孟元元一前一後進了?小門,下面又是一段小徑。

“我書房中也有幾本樂譜,你想看便過去拿。”在?岔道口?,賀勘停下腳步,等着身?後四五步外的孟元元。

孟元元想說不用,實際上,她并沒有什麽功夫來彈阮。

還沒等她開口?拒絕,賀勘先一步道:“不若,我找了?給你送去罷。”

正巧,前方走來一個小身?影,兩人的話也就?就?此停斷。

跑來的小身?影似是也沒想到,在?這偏僻的地方有人,還是賀勘,忙規矩的停下腳步,恭敬叫了?聲:“大?哥。”

賀禦滿頭的汗,發絲沾黏在?臉頰上,一身?衣裳更是亂得?不像話。

“跑什麽?”賀勘問。

“沒什麽,追小狗。”賀禦小聲道,兩只小手不安的背在?身?後。

其實他這樣?根本藏不住手裏的繩子,繩索一頭的已?經落在?他的腿邊。

賀勘并不想管這個弟弟,擡步離開。他還有自己的許多事情要做。

見着大?哥離去,賀禦這才敢舒出一口?氣,現在?也沒有心思去瘋跑,耷拉着腦袋往來路回去。走之?前,仰着小腦袋瞪了?孟元元一眼。

“你別以為是在?看我的笑話。”他鼓着圓乎乎的臉,裝着大?人的樣?子皺眉。

孟元元嘴角淺淺一勾,心道這娃兒倒也有趣。這話說回來,不管是秦淑慧還是賀禦,在?賀勘面前都會?變得?蔫兒噠噠的,像是老?鼠見了?貓。

而已?經走出去一段的賀勘,也不知為何就?回了?下頭。

原本還強裝趾高氣昂的賀禦當即縮了?下脖子,随後轉身?邁開小短腿兒就?跑,一會?兒便沒了?影兒。

見此,孟元元不禁輕着笑出聲,手遮在?唇邊。

不遠處,賀勘腳下一頓。夕陽光暖,映照着馬尾松下的女子,她雙眼發亮,嘴角淺淺帶笑,那樣?柔美與恬和。

也只是短短一瞬,她便轉身?離去,身?影如蓮輕袅多姿,馬尾松下再無倩影。

他目光收回,重新看去前方。

興安打從游廊上跑下來,往這邊跑過來,隔着幾步停下:“公子,派去紅河縣的人來信了?。”

賀勘眼簾微垂,看去興安手上的黃皮信封,兩指一夾到了?手中。

經過這些日子,其實事情已?經很明顯,孟元元所說的都是真的。只是信拿到了?手中,還是覺得?略有沉重,畢竟秦家的養育恩情擺在?那兒,他要如何處理?

展開信紙,上面字字句句清晰,與當日劉則所說完全重疊,更是多了?許多不知道的。一樁樁的,全是秦尤作下的事情,而外面欠下的銀錢,一日日的滾利,沒完沒了?。

難怪,這混賬都把主意打到孟元元身?上。

賀勘眯了?下眼睛,手指一收,那張信紙便皺在?了?手心裏:“看來,是真要回去一趟。”

“還有,”興安雙手垂在?身?側,仔細往四下看了?看,“公子一直打聽的火珊瑚樹,有人送了?信兒來。”

賀勘手裏越發收緊,信紙幾欲成為碎片:“說。”

“在?黑市上,有人稱曾看見過。”興安小聲回道。

“黑市啊?”賀勘齒間磨着三個字,“這麽多年,竟是流落到黑市上了?麽?”

興安只知道賀勘一直在?私下尋找什麽珊瑚,但?是并不知道為了?什麽?按理說,賀家這樣?的士族,要一棵珊瑚樹并不難。從他跟着賀勘開始,人就?一直惦念着火珊瑚樹,他又不敢多問。

“公子,你不會?要去什麽黑市罷?你明年要春闱的,別碰那些東西。”興安提醒了?一聲。

賀勘不語,只是手裏慢慢揉着紙團:“這事,誰也不許說。”

“小的知道。”興安趕緊道。

回來賀家已?經兩日。

孟元元同以往一樣?,安靜待在?輕雲苑,幾乎未出去院門。

秦淑慧這兩日也過得?輕松,因?為聽說賀勘出門辦事,所以沒人過來考她背詩。這不,已?經拉着竹丫在?房中看了?半日的話本子。

相對于東間的嬉笑,西間就?安靜許多。

孟元元把先前記錄的琴譜一頁頁整理好,拿錐子鑽了?孔,已?經用線裝訂好。一本書冊就?這麽完成了?。

床上躺着她的阮,幾日的功夫,這把沉寂了?多年的琴,重新煥發光彩,面板上的螺钿越發耀眼明亮。

昨日,她已?托人給南城的郜英彥捎了?信兒,約好明日去琴坊和書齋。手中這份古松吟,談着合适就?會?賣出去。她也是算着,明日郜英彥會?到北城來辦事,正好也不太耽誤他。

正想着,聽見外間秦淑慧和竹丫的說話聲,一起結伴出了?門。

過晌最暖和的時候,這兩日孟元元便讓秦淑慧出去走走,不能老?憋在?屋中。如今人的身?子骨兒好了?許多,該是出去多活動活動。

她從西間出來的時候,就?見到兩個小姑娘已?經走出了?院子。

如今整座輕雲苑只剩下孟元元一人,吳媽和秀巧去了?夥房領飯食,也需要些時候才能回來。

日頭好,院子裏曬着一條波斯絨毯。

孟元元走到院中,想着将毯子翻一翻。剛走到晾衣繩下,忽然?什麽東西砸在?腳邊。

她低頭去看,地上有不少小石子,也看不出什麽。再看看四下,除了?她沒有旁人。

正疑惑着,又有什麽落在?腳邊,這次是直接碰上了?裙裾,她感覺得?很明顯。而且,掉落地上的小石子,看得?也明白。

這次,她佯裝不知,伸手去整理涼繩上的毯子,餘光中觀察着四下。

驀的,她突然?轉身?,直接看去東院牆上。

牆頭上,趴着的小身?影顯然?沒料到自己會?被發現,手裏的小石子正要往下丢。這廂倒是自己被吓到,身?子一個沒穩住,竟是從牆頭上摔了?下來。

“嗚嗚……哎呦。”賀禦甩進院子內,正落在?髒兮兮的雪堆上,整個人趴在?那兒,吃了?滿嘴的髒雪。

他哼唧着,不知是想哭還是想吐。

孟元元趕緊跑過去,伸手去扶賀禦:“摔倒哪兒了??”

“嗚哇,”賀禦跪在?雪裏,一張小髒臉,擡起自己的手,“疼!”

孟元元握上孩子的手,見着是手掌上擦破了?皮,倒是不算嚴重,只是天冷凍了?傷口?可不行。

“快跟我進屋去。”她雙臂用力,提着孩子站了?起來,着實沒想到這娃兒肉還挺沉。

如今的賀禦,也管不上和眼前這個娘子的“恩怨”,哭着就?被人拉進了?屋。渾身?上下,哪還有原先的鮮亮?

孟元元把人安置在?軟塌上坐下,自己跑進西間,利落從抽屜中拿出藥瓶。

趕緊回到外間,她坐去了?賀禦旁邊:“把手給我。”

“你要做什麽?”賀禦哭着,往孟元元手裏看,一看吓了?一跳,人手裏竟是攥着一把剪刀。

本來是手疼,現在?直接吓得?憋回了?哭聲,挪着小身?子往一旁移動。這女人肯定是想趁機報複,拿剪刀刺他。

孟元元也沒管,一把把孩子拉回自己身?邊:“先把手擦幹淨,我再給你包紮。”

随後,她把剪刀和布條放在?一旁,另只手上攥着一方濕手巾。

把賀禦受傷的小手被拉了?過來,用手巾給他擦手。手上的髒雪已?經化開,有些已?經沾染到傷口?處,孟元元低着頭,小心擦拭着。

大?概沒想到孟元元會?如此,賀禦皺巴着臉看她,不再亂動。

手擦幹淨了?,就?是上藥。

孟元元打開藥瓶,對着小手上的傷口?撒上些藥粉:“沒事兒的,就?是擦破點兒皮,這兩日別沾水,也別凍着,很快就?好了?。”

她的聲音本就?輕柔,如今這樣?小聲的安撫,讓原本害怕的小子稍稍安定。

接着,幹淨的布條給賀禦包住傷處,最後用剪刀剪斷。做完這些,只用了?短短的時候。

賀禦看着自己的手,小嘴兒蠕動兩下:“我沒想真的拿石子打你,只是想吓吓你。”

說着,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像是掩飾自己的難為情。

“我知道。”孟元元把剪刀布條放棄小幾上,往孩子身?上看了?看。

她能看出賀禦說的是實話,可能就?是小孩子心中覺得?氣不過,自己跑過來想讨點兒小便宜,那小石子也沒真的往她身?上扔。想那日,他的小彎弓被賀勘收走,心愛之?物?肯定是放不下的。

“你不怪我?”賀禦吸吸鼻子,花着一張臉可說是精彩。

“別哭了?,擦擦臉罷。”孟元元拉起賀禦的另一只手,濕手巾幾下幫着擦了?趕緊,“爬那麽高,沒想過會?摔下來?”

賀禦眨巴着眼睛,如實說:“沒有,再說我以前爬屋頂也沒掉下來。”

孟元元收回手巾,心道越是這樣?的小娃兒,越是不知道危險,哪兒都敢上,這回吃了?苦頭,後面應當會?有所收斂。

“把外衫脫下來,我給你縫縫。”她往後坐開一些。

“縫什麽?”賀禦低頭看,才發現自己衣裳豁開了?一條口?子,當即吓得?臉色一變。

他這幅樣?子可不敢回去,一定會?被娘打一頓。于是又看去孟元元,小聲問:“你別告訴大?哥和我娘,行嗎?”

孟元元越發覺得?有趣,這娃兒外面看起來張揚跋扈,沒想到還有如此懼怕的人:“我不說。”

得?到答案,賀禦算是放下心來,随後脫下自己的外衫,遞給孟元元:“你願意幫我,那以後誰要是欺負你,你來告訴我,我幫你去收拾。”

“好,”孟元元笑着應下,只當小孩子的戲言,“小公子還真的義氣。”

“那是當然?。”賀禦昂起頭顱,一副驕傲,顯然?很滿意這句奉承。

這件事誰也不知道,孟元元也未再跟旁人提過,不過就?是個小孩子頑皮而已?,其實本性?并不壞,能聽進話,也知道分辨好壞。

翌日,天氣有些陰沉,眼看着即将進入臘月,天兒冷得?厲害。

今日也是與郜英彥約好的日子,過晌稍早的時候,她帶好琴譜,從賀家的那扇小門出了?府。

要是琴譜順利出手,她手裏就?會?寬裕些。而且算算時候,自己給權州表姨母的信,現在?應該也已?收到。接下來就?等古先生,等問了?父親的事,就?離開洛州去權州。

一路出了?後巷,便就?向着長街走去。

才到路口?,就?見着郜英彥站在?拐角處的牆下,他同樣?看見走來的孟元元,遂邁步迎了?上了?。

“兄長來得?這樣?早?”孟元元彎腰作禮,細細臂彎上挂着一個包袱。

晨陽沐浴着郜英彥爽朗的面龐,整個人高大?精神:“先去辦了?件事,正好離着這邊近。”

客氣寒暄兩句,兩人便一同往前走。

“我幫你問了?幾家,是有不少想要這曲譜的,”郜英彥先說起今日的目的,“我從中選了?兩家,有一間書齋,再有一間雅樂館。我爹與他們是有些來往的,應當不會?有什麽問題。”

孟元元眸中發亮,這樣?當真是最好的:“謝謝兄長。”

“何必客氣,”郜英彥笑着擺手,又道,“主要是這兩個地方多有名士光顧,他們會?喜歡你手中曲譜。”

這話說的是,要出手一件東西,還是得?找準想要東西的人。比如孟元元的這本古松吟,因?為是前朝之?物?早已?失傳,不說是多厲害的曲子,但?是貴重在?獨一無二。

書齋裏是些古玩字畫書籍,雅樂館會?想要獨家曲樂為賣點。的确是最好的選擇。

“前面就?是雅樂館了?,咱們先去那兒。”郜英彥指着前方。

孟元元舉目望去,見着那間雅樂館卻是自己前幾日看的那間,那時她在?對面的布莊給秦淑慧買了?緞子。

這廂,雅樂館對面的布莊。

掌櫃的從樓下上了?二層,手裏拿着一副臂套,快步走到桌旁,笑着道:“公子你看,臂套做好了?,我家師傅的針線沒得?說,令夫人帶上一定合适。”

窗邊,正坐着飲茶的賀勘放下茶盞,眸光往掌櫃手上一掃。

是他那日選的兔毛皮子,如今已?經做成了?一對臂套。看着精致纖巧,應當能保暖她的手臂。

見他接過,掌櫃往前一步,特意指着自己的手臂展示:“能到臂彎上來三指,下面會?裹到手腕處。公子選得?皮子好,夫人帶上了?,再冷的天兒也不怕。”

賀勘拿起臂套來看,記得?孟元元的手臂很細,也就?想着她帶上了?會?是什麽樣??

“做得?好。”他唇邊滿意的勾了?下,随後通過半開的窗扇,往下面街上看去。

今日,他是特意提前回來,知道孟元元會?去書齋,這裏是必經之?處。正好也取了?他定制的臂套,在?這邊等着她。

洛州府,對于她來說總是人生地不熟,年底了?街上亂,他不得?陪她一道去嗎?

正想着,就?看見街尾處走來一抹身?影,淺淺碧色衣裙,于周遭的灰色那樣?顯眼。

賀勘目光不自覺柔和,于座上起身?,伸手抓上包好的那對兒臂套:“我家娘子來了?,掌故忙去罷。”

掌櫃稱是,知趣兒的笑着退下。

街尾的女子緩緩走近,裙裾搖曳間,蓮步袅袅。

賀勘幹脆整個站去窗前,似是想要再看清楚一些。下一瞬,他的眸色略略發沉,看見了?跟随在?孟元元身?旁的郜英彥。

與上次見到的一樣?,兩人自然?的說話,女子臉上笑意嫣然?。

他就?站在?這兒,眼看着孟元元與郜英彥在?對面雅樂館外停下。

這時,郜英彥的話音傳了?些許上來,他說:“你回權州,何時走?”

接着,女子聲音輕輕:“應該快了?。”

街上人少,雖然?話音不大?,但?是賀勘聽到了?。

他的身?形被半面窗扇遮着,手裏攥着那副兔毛臂套,眸中的柔和絲絲褪盡。

她說,她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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