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大院兒中, 只要孟元元走過的地方,人就會跟她打招呼。不管是年長的叔伯,還是憨厚的大哥。

他們昨晚俱是看到?了這小女子的英勇, 同時發自內心的感激與佩服。沒有她爬上屋頂發出煙花彈,附近的倉庫不會趕過來。

可以?這麽說, 那些賊匪能被抓住,是虧了這位小娘子。

有不知情的爽直叔伯居然問起她是否婚嫁,自己家侄子怎樣。

正好走過來的賀勘臉上一黑,直接過去擋在了孟元元身旁, 并且與她并排而行?,看着像是對?這些男人證明着什麽。

“公子說得對?, ”孟元元在牆下站住,面上認真, “紅河縣該回去一趟, 所有事情理清楚。”

不管怎麽說, 秦尤拿她抵債這事兒總是隐憂,得徹底了斷。當然也?不止這一樁,秦家的田産房屋,秦尤當初的所作所為, 她是最清楚的那個人,賀勘已?經離開一年之久, 其中的事不甚清楚, 她回去的話, 若是走官司,至少可以?證明一些事情的真假。

除卻這些, 還有卓家。她留在那兒的東西,也?要一并帶走。

賀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微颔了下首:“好,那我們後日?便啓程。這樣,年前就會處理幹淨。”

聞言,孟元元也?在自己心中盤算,半個月處理好紅河縣的事,還是能在年節前趕去權州。

過了晌午,賀家的船回到?北岸。

申時前,一行?人回了賀家。

秦淑慧聽說孟元元要回紅河縣,輕輕說了聲自己也?想回去,可能她自己也?覺得不可能,便嘆了口氣。

“你?好好養身體,總會有機會回去,”孟元元安慰了幾句,拉着小姑坐在自己床邊,“這次回去,把秦家的房産和田産都弄清,以?後全歸你?。”

“能成嗎?”秦淑慧話中有些沒信心,“叔伯們之前就說我一個丫頭片子,不能動秦家的産業。”

孟元元自然也?記得這話,那幾人仗着輩分,一句句的全是女人不能掌家,更何況還是要外嫁的女兒。要說他們是真的站在秦尤一邊,那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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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便是一個利字。

“能行?,”她點頭給了肯定的答案,“這不是還有你?二哥嗎?”

賀勘應對?這些事情應該得心應手,他有功名,還有身份。原先他還是秦胥的時候,秦家的叔伯便不敢怎樣。

“對?,有二哥。”秦淑慧點頭,雖然平時背書被罰了不少,但是內心底很為這個哥哥驕傲,“可嫂嫂就不能和你?表哥回權州了。”

孟元元不在意?的一笑:“晚幾天?過去沒什麽。”

眼?看着天?黑下來,想着後日?就要出發,孟元元決定回房去收拾一下。

屋門推開來,吳媽從外面進來,态度較以?前相?比規矩許多:“元娘子,大公子說會來咱這邊用晚膳。您看,咱們要準備些什麽?”

“來這邊?”孟元元和秦淑慧相?視一眼?,俱在對?方眼?中看到?驚訝。

吳媽點頭,又道:“要不要多備些酒菜?我讓竹丫去夥房問問,看大公子喜歡吃什麽?”

吳媽對?這事兒很是上心。原本?還以?為分到?這鳥不拉屎的輕雲苑,是徹底斷了出頭之日?。這廂看來是有戲了,八成孟元元很快就會進儲安院,自己好好做,說不準一起帶過去。

這樣想着,就越發覺得自己當日?在清荷觀做得對?,讓這一對?兒同房。想那大公子房中沒有女人,這位元娘子貌美身段兒好,啧啧,進到?帳子裏?,水到?渠成的事兒一做,女子家的在床榻上軟一軟,是個男的都拒絕不了。

孟元元不知道吳媽的心思?,想了想道:“便與平時一樣罷。”

賀勘來這邊用膳,大概也?是想商談去紅河縣的事,這樣一來也?正常。

“不,不用再準備些別?的?酒呢?”吳媽以?為自己聽錯了,心道這人怎麽就不會花點心思?呢?

“他手臂有傷,不宜飲酒。”孟元元簡單道,也?沒再多問,徑直回了自己的西間。

吳媽只能搖搖頭,出了正屋。

晚膳時候,賀勘果?真來了輕雲苑。

秦淑慧從榻上起來,小跑着迎了上去:“二哥,你?的手還疼嗎?”

詢問着,也?看到?了賀勘左手提着兩個油紙包。

“還好,是你?嫂嫂處理的及時,傷處沒有大礙。”賀勘回道,目光不由往西間看去,正看着人從裏?面出來,步履輕盈邁出門檻,“元娘。”

他喚了聲,不覺唇角變得舒緩柔和,對?着孟元元擡起自己的左手。

“适才同窗來過,帶着些權州的點心,就給你?帶了過來。”說着,他撇下小妹,走向?孟元元,并将兩包點心送去人前。

站在原地的秦淑慧皺了皺臉,歪着腦袋看着走出去的二哥。原來點心不是給她的,是給嫂嫂的?

孟元元也?沒想到?,賀勘會直接把東西給自己,于是伸手接下。

“花生糖和七寶包兒。”賀勘又補充了一句。

孟元元嗯了聲,接着就把點心往旁邊一遞:“竹丫,幫着裝到?碟子裏?,擺上桌。”

眼?看她就把點心給了底下那個小丫鬟,賀勘可不覺得她是沒聽清那是給她的。

“二哥,”秦淑慧又靠了過來,問道,“那些賊人很兇狠罷?官府能不能抓到??嫂嫂說她沒見到?,你?給我說說。”

孟元元沒有對?秦淑慧說出自己昨晚的兇險,怕吓到?小姑娘。聞言,趕緊往賀勘看過去。

賀勘對?上偷過來的目光,道了聲:“元娘在船上,當然不會看見。我是見到?了,你?不怕的說我就說給你?聽。”

聽他這樣說,孟元元放下心來。

不知為何,自從昨晚上經歷生死之後,她覺得賀勘變得愛說話許多。聲音也?不似以?前那樣疏淡,還會笑。

飯菜布置好,三人圍在桌前用膳。

桌子中央擺着一個湯盤,孟元元不記得會有這倒三彩湯羹。想可能是吳媽給加的,也?沒再多想。

賀勘還是左手用筷,較之前熟練了些。

晚膳才将用完,還未徹底收拾下桌,就聽外面院子吆喝了一聲:“放煙花咯!”

“慧姐姐,嫂嫂……”下一刻,賀禦推開屋門跑進來。原本?興奮地小臉蛋兒,在看見桌後坐的人時,張大的嘴巴吓得忘了閉上。

“大,大哥。”小身板兒垮了下去,站在門邊不再動彈。

賀勘看着這個自己最小的弟弟,多少有些詫異。什麽時候人和輕雲苑有了來往,還叫孟元元嫂嫂?

“什麽事?”他問了聲,随後看眼?人背在身後的手。

“沒什麽,”賀禦小聲道,腦袋耷拉着,“我出來走走。”

賀勘也?不明白,弟弟、妹妹,有一個算一個,見了他都不敢大聲說話。秦淑慧更甚,明明在窗外聽見她背過了詩詞,自己親自考,她就全忘了。

“放什麽煙花?”他幹脆直接問。

賀禦小心擡眼?,只好從實招來:“舅父白日?來看我娘,給我帶了一箱煙花。”

“那一道去看看罷。”賀勘道了聲,随後從桌前起身。

賀禦眨巴着眼?睛哦了聲,小手撓撓臉側,總以?為自己沒聽準實:“在院子外的空地上。”

輕雲苑外面的空地上,擺了好些的煙花,是剛才賀禦費了好一番功夫。別?在身後的火折子,現在也?敢拿出來了。

“大哥,先點哪個?”他仰着臉問賀勘,其實心底裏?也?是想親近這個大哥。

賀勘看去那一排煙花:“都行?。”

吳媽點了兩根線香,分別?給了賀家兩兄弟。賀禦先是歡快的跑了下去,找準一個煙花點燃。

秦淑慧雙手堵着耳朵,縮起脖子往孟元元身後躲。

孟元元也?下意?識往後退步,剛一動彈,面前送過來一根線香,她不解看去賀勘。

“你?要不要試試?”賀勘問,不由就想起了昨晚的那枚煙花彈。真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情是她不敢做的。

孟元元當即擺手。她可不敢再點煙花,看看就好。

見她退縮,賀勘眼?角露出柔和:“那我去,給你?點那個最大的。”

最大的?孟元元看去最遠的那個煙花,身旁,賀勘已?經下了石階,左手捏着線香。

他走去煙花前,半蹲下身子,手裏?線香湊上引線,滋啦一聲點燃。

垂花門外,孟元元看見火星子染了起來,而賀勘才不緊不慢的起身,閑庭信步,完全不擔心煙火随時會炸上天?。

他這廂才走到?階下,就聽見噌的一聲,大煙花的一個花彈竄上天?空,随後砰的一聲炸開,綻放了漫天?的金色。接着是另一顆,空中炸開了不同的顏色。

賀勘把線香給了躍躍欲試的秦淑慧:“去點那些小的,傷不到?人。”

秦淑慧接過線香,随後提着裙子往階下邁步:“竹丫,你?跟我一起。”

很快,這片地方成了一片火樹銀花,總是冷清的輕雲苑有了從未有過的熱鬧。在風中彌散開來的硫磺味兒,也?預示着即将到?來的年節。

“這出來一會兒,竟是覺得冷。”賀勘站在孟元元邊上,看似随意?的道了聲。

孟元元皺下眉,低頭去看他的右臂:“公子還是回屋裏?去罷,你?的傷口不能受凍。”

“再看一會兒,”賀勘往着在煙花中穿梭的三個孩子,嘴角輕輕勾起,“這裏?還真是熱鬧啊,下次回來應該就是年節了。”

忽然一陣風吹來,夾雜着煙霧。

賀勘抓上孟元元的手腕,帶着她從階上跑開,到?了避風的牆下,也?躲開了嗆人的煙塵。

沒來得及躲開的吳媽和秀巧,正在那邊揉着眼?睛咳嗽。

焰火漸漸熄滅,所有煙花已?經燃放完。

不管是賀禦還是秦淑慧,臉上都粘上了黑灰,賀禦的衣裳上更是被火星子燒出了不少孔洞。

吳媽和秀巧那還顧得上看煙火,趕緊拉着兩人會屋中去清洗。

焰火的短暫絢麗結束,這片空地重新變得黑暗。

“他時常過來?”賀勘問,顯然指的是賀禦。

剛想邁步回去的孟元元,腳下一頓:“偶爾,小公子和淑慧挺能說得上話兒。”

賀勘看着兩步外的人:“他叫你?嫂嫂?”

“這個,我跟他說過不能亂叫,”孟元元略有無奈,又解釋道,“他許是跟着淑慧學的罷,其實不是真的……”

“随他去吧,”賀勘道,似乎只是随意?聊話,“再者,他也?不算叫錯。”

孟元元笑笑,小孩子有時候總會随着喜歡的來,心思?簡單,并不會知道一些深處的複雜。

夜空一抹月牙兒,淺淺淡淡的懸在那兒。

賀勘往後腰上摸了摸,夜色掩住了複雜的深眸:“元娘,有件東西給你?。”

說着,他把別?在後腰上的一卷布包拿到?眼?前,往孟元元手上一送。

“這是什麽?”孟元元手指一捏,試到?的是細柔的軟和,拿到?手裏?又很輕。因為是用布包着,并看不出裏?面是什麽。

賀勘的手垂下,往不遠處看了眼?:“回去看罷,我要去一趟博文堂。”

聞言,孟元元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見那邊已?經有人在等着,道了聲好。

賀勘直了直腰背,朝着前方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孟元元反正看了看布包,完全猜不到?是什麽,只是相?當柔軟。

回到?輕雲苑,秦淑慧和賀禦已?經洗了幹淨,正坐在榻上吃點心,正是晚上賀勘帶過來的花生糖和七寶包兒。邊吃,還邊說着方才的煙花。

孟元元回了自己的卧房,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而後看着整間房,心中想着一件事。

不若這回離開,幹脆帶上自己的東西,等紅河縣的事情解決清楚,就直接去權州,如此倒也?不耽擱。況且自己的要帶的也?不多,一把阮鹹,兩件衣裳。

這時,竹丫進來,說是銀嬷嬷來了。

孟元元擡步到?了外間,才出去,就見着銀嬷嬷走進正屋。

“娘子可還安好?”銀嬷嬷問了聲,相?較于第一次見孟元元,她現在已?然變得客氣。

孟元元道聲好,便請人坐下。

銀嬷嬷擺手,走到?賀禦旁邊:“夫人叫小公子回去。正好清荷觀的空清道長給你?捎了東西,我順道兒給你?送來。”

說着,就給跟進來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雙手将一個雕花梨木食盒放上圓桌。

“空清道長?”孟元元看着食盒,想起那位說話和藹,姿态端莊的女道。

她和她不過一面之緣,緣何捎東西給她?

銀嬷嬷也?不多說,拉着賀禦站起:“那我先帶小公子回去了。”

孟元元稱是,跟着将人送出了垂花門。

賀禦走了後,輕雲苑安靜下來。

孟元元姑嫂倆站在桌子前,掀開了食盒的蓋子。共摞了三層,每一隔都是好吃的點心。

紅豆餅,杏仁酥,棗子糕。便是只聞味道,就覺得十分美味,看着酥軟的程度,定是當天?做出來的。

“空清道人?她為何給嫂嫂你?送點心?”秦淑慧不解的問,接着沒心沒肺的笑道,“嫂嫂今晚收到?了兩人的點心,共有五樣兒呢。”

孟元元笑了笑,遂看着食盒發呆。

正巧吳媽端着藥進來,也?往那食盒看了眼?:“道長這是還惦記着俗世,這麽些年也?夠苦的。”

“媽媽知道她?”孟元元回想起清荷觀時,吳媽當時神情有些怪。

吳媽笑笑點頭,算是給了肯定的答案,接着将藥端着送去了東間。

等到?秦淑慧回了東間喝藥,孟元元将食盒重新蓋好,推放去桌子中央。

沒一會兒,吳媽從東間出來,到?了圓桌旁:“元娘子,在賀府中,一般都不敢議論空清道長。”

“謝媽媽提醒。”孟元元清淺一聲。

吳媽自來知道孟元元心裏?有主意?,又見着今晚的情形,大公子一直相?陪,知道人遲早要入儲安院:“對?着大公子也?莫要問。娘子聰慧,定然是看出來了。”

孟元元不語,經此提醒,是徹底做實了心中的猜測。

“空清道長便是咱們府中原來的陸夫人,”吳媽壓低聲音,故意?往孟元元湊近一些,“大公子的親娘。”

“陸夫人?”孟元元親耳聽到?這些,心中仍覺震驚。因着賀勘與空清完全不像母子,關系冰冷的很。

“對?,”吳媽道,存着些讨好的意?思?,又道,“還不是十年前鬧的?陸家倒了,大公子流落在外下落不明,陸夫人她……她就去了清荷觀清修。”

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吳媽沒說。

孟元元從人的身上也?能感覺到?,那段往事大概是禁忌。

“總之娘子心裏?知道就好。”吳媽最後說了句,便出了正屋。

賀家的那些過往,孟元元沒有打聽的心思?。

天?色已?經不早,她回到?自己房間。一踏進去,就看見窗邊桌子上的那一卷包布,于是拿到?了手裏?。

“嫂嫂,”喝完藥的秦淑慧跑到?西間,跳着腳就到?了房中,“你?手裏?的是什麽?我幫你?打開罷。”

“好。”孟元元把布包給了秦淑慧,自己走去窗邊鋪被子。

看見床尾疊好的衣裳,又想起直接從紅河縣去權州的打算。相?比于洛州,紅河縣離着權州近一些……

“咦,這是做什麽用的?”身後,秦淑慧一聲疑惑。

孟元元回神,轉身去看,見着少女手上拿着兩截皮毛做成的細細筒子:“我看看。”

她伸手接過,手中頓時覺得細膩又柔軟。難怪方才拿在手中又輕又柔,原是上好的兔毛皮子。

“臂套,冬日?裏?套在手臂上保暖用的。”孟元元說着,眼?眸半垂,指尖摸着臂套內裏?的軟毛,無比的暖和。

臂套的做工相?當好,外面看完全找不到?針腳,邊上鑲了靓麗的錦緞系帶。可是看着皮子,她總覺得眼?熟。

是那塊皮子,當初從清荷觀回來,在長街的那家布莊,賀勘選下的那塊,他還曾詢問過她的意?見。怎的就做了臂套給她?

“嫂嫂帶上試試。”秦淑慧道,手裏?摸了摸軟毛,“好軟好暖。”

在小姑的催促下,孟元元套上了臂套。柔軟的毛皮裹在手臂上,瞬間就覺得暖和,而且臂套做得輕巧不臃腫,放下袖子後根本?從外面看不出來。

做什麽事都不妨礙。

秦淑慧滿意?的點頭,雙臂環抱胸前:“正合适,是不是嫂嫂的右臂還不舒服,才做得這個?”

右臂?孟元元下意?識摸了小臂。

博文堂。

“南城的事你?辦得不錯,”賀泰和坐與主座,從一旁下人手中接過水煙袋,咕嚕嚕吸了兩口,“後面會怎麽做?”

相?隔四五步,賀勘站在堂中,神情淡然:“剩下的事我不會插手,全看衙門争不争氣。”

“嗯,不錯。”賀泰和舒服的長嘆一聲,看似對?賀勘的處理很滿意?,“只需讓他們知道,在洛州府,凡事還是得賀家來出面。聽說你?要去紅河縣?”

賀勘沒想到?,自己的決定這麽過就傳到?了博文堂這邊,面色不變:“明年的春闱,不想到?時候橫生枝節,回去處理一下。”

賀泰和惺忪着眼?皮,口中吐出一口薄煙:“也?是,那頭總是個麻煩,你?需盡快與他們撇清關系。自然,一些事情上做得好看些。”

高門大戶,內裏?有多龌.龊肮髒先不說,最擅長的總是做給外人看。

賀勘道聲是,也?不多說。

賀泰和滿意?的嗯了聲,随後微阖上眼?睛:“秦家小門小戶,那丁點兒的家業着實沒什麽用,我倒聽說秦家有一片林場?”

堂內攸兒一靜。

“林場不止是秦家有份兒,當初是與旁的幾家合夥來做。”賀勘眉間一皺,又道,“這一趟我會小年前趕回來。”

賀泰和低低嗯了聲,心中幾分明白了賀勘的意?思?:“那邊也?不安生,屆時多帶些人。”

紅河縣,位于洛江下游,是一處位于洛州府和權州府中間的一座小鎮子,不算大,山清水秀。

賀家的船行?在洛江上,差不多兩日?就會到?達紅河縣,與旱路相?比,快得多。

船艙中,賀勘坐在桌前,面前擺了些瓶瓶罐罐。

旁邊,孟元元正在幫他拆換繃帶,一層層的解着。到?最後一圈下來,就露出了那處傷口,上頭的縫線清晰可見。

她盯着傷口看,不由心中感嘆,賀勘的恢複能力是真強。兩三天?的傷口,現在已?經消了腫,已?經開始愈合。

“終于松開了,”賀勘輕松道,跟着活動了下手腕,“從昨晚開始,傷口癢得厲害,跟萬千只螞蟻咬一般。”

孟元元聽着,眼?睫輕輕扇動:“傷口愈合長肉,是會這樣的。你?不要硬抓,會傷到?傷口,可以?試試手指輕撓周圍幾下。”

“如何輕撓周圍?”

“這裏?。”孟元元右手食指中指探出,落上賀勘的手臂,在離着那道傷口一指處,輕輕撓了兩下。

手臂上的輕柔,帶來了微微麻癢,猶如翎羽輕刮心尖,卻是讓他覺得更癢,身體便也?就跟着僵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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