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你看, 還有?這邊,”孟元元心?無其他,只是想告知如何止癢, 又不?抓傷傷口,“都是隔着一指的地方?, 雖然不?算是直接止癢,卻也有?些?效果。”

說着,她的手指點去傷口的另一邊,動作輕柔。

賀勘放在大腿上的左手, 一點點收緊,抓皺了袍面。右臂上女子很輕的抓癢, 使得心?中生出一股燥意,胸前瞬間覺得發?悶。

偏偏就是她似怕力氣?大, 故意的輕撓, 癢意越發?沿着手臂蔓延到後背, 脊柱漸漸僵硬。

眼皮微擡,看着面前那兩片軟軟紅唇一張一合,說着輕柔的話語。

“公?子,”孟元元喚了聲, 見着賀勘盯着自己,便問?, “這方?法不?管用麽?”

她以前就是這樣做的, 不?小心?磕破皮, 愈合的時候發?癢,就只在傷處周邊撓一撓。

“這個?啊, ”賀勘回神,口中發?幹, 視線落在手臂上準備收回的柔荑,“元娘所教?這些?,不?就是望梅止渴?”

聞言,孟元元笑了笑,點下頭贊同:“是這個?意思罷。”

就是通過別處的撓抓,心?中暗示自己不?癢了。

不?過,瞧着他的傷口好的這樣快,她心?裏也略略安定,最好不?要留下病根兒,影響他以後握筆寫字。說到底,她與他做不?成夫妻,也想着他會有?自己的一番前途。

“元娘,怎麽了?”賀勘見她失神,問?了聲。

“公?子上藥罷。”孟元元抓起桌上的藥瓶,手指拔開了瓶塞。

一方?雪白的羅帕接着,瓶裏的藥液撒上一些?,接着抹去賀勘的傷口上。

賀勘配合的平放着手臂,待藥液塗抹上的時候,傷口傳來輕微疼痛。女子好看細膩的手,仔細幫他打理着,溫柔、細心?。

“這個?時候,紅河縣的年集已經開始了罷?”他問?,便這樣光明?正大去瞅她的眉眼,目光描摹着柔和的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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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孟元元回了聲,将羅帕往桌邊一放,“冬月二十七便會開始,逢二與七是縣裏的大集。”

賀勘點頭,又道?:“也不?知道?家裏現在成了什?麽樣?屆時,你我?一起去集上采買點兒東西。”

孟元元動作一頓,遂拿起繃帶,手指間一捋而平整開:“公?子要住去秦家?”

“不?然住哪兒?”賀勘嘴角挂上柔和的弧度,“臘八節,不?該給咱爹娘擺張供桌嗎?”

聞言,孟元元心?中一算,才曉得三日後就是臘八節。如此倒也沒錯,逢年過節的,應該如此。

她眉眼中一片安靜,不?管是誰說話,她總會耐心?的聽下,有?道?理的便認同。

“元娘總是這樣好說話嗎?”賀勘問?,嘴角浮出笑意。

這樣的她,誰不?會動心??性情美好,溫婉柔和,不?會無理取鬧。也就想起了當日在紅河縣,穆課安找上他,要他退親,與孟元元斷開。

不?過那時的他別無選擇,為了以後能順利科考,只能娶她。

孟元元嘴角莞爾,拿繃帶往男人手臂上纏:“公?子說的話,是對的呀。年前,我?也想給兩位老人家掃掃墓,以後還不?知自己什?麽時候能回紅河縣。”

瞬時,賀勘的笑意僵在嘴角。

她還是每時每刻都想着離開,她是講道?理好說話,可也真的倔強,認定了什?麽一定會去做。要不?,也不?會這次去紅河縣,也帶上她那把五弦阮。

定然是想着,事情辦妥便與他分道?揚镳罷。

孟元元幫着包紮的時候,賀勘往她的手臂處觀察,大概想知道?自己送的臂套,她有?沒有?帶上。

這邊繃帶剛打上結,房門被敲響。

“大公?子。”下一瞬,房門推開,一個?中年男人走進來。

賀勘瞅了眼進來的人,臉上哪還找得到半點柔和,疏淡的問?了聲:“諸先生?”

門邊的男人叫諸庚,是此趟紅河縣之行?,賀泰和安排給賀勘的跟随先生,說是遇上事情可以商讨之人。

當然,賀勘心?中明?明?白白,不?過是賀家安排的一條眼線罷了。無非是盯上了秦家的那片林場,八成是想找機會弄成賀家的。

諸庚特意往孟元元看了眼,欲言又止。

孟元元也沒有?要聽別人家話的習慣,當場便收拾了東西,想出房去。

“元娘,”賀勘左手一伸,将人拉住,“這裏沒什?麽話是你聽不?得的,不?必躲閃。”

他這話是對她說的,可是眼神分明?冷冷掃去諸庚。從此往後,沒人可以輕視她,他也不?許任何人欺辱她。

諸庚讀過些?書,前幾年跟着賀家的一位叔叔,多少見過世面。當下也就明?了了賀勘的意思,不?再邁步上前。

“是市舶司賀滁大人,”他開了口,“船上給他的東西,要怎麽送去權州?”

賀勘聽了,想也沒想:“諸先生做事向來穩妥,所思慮的正是我?之為難。”

他不?由嘆了聲,一副看起來沒想好打算的樣子。

諸庚笑笑,心?道?果然是養尊處優的世家子,什?麽事都得靠着他們先生來出謀劃策:“為大公?子分憂,乃在下分內之事。”

“甚好,”賀勘颔首,很滿意于人的回答,“如此,待我?在紅河縣下船,諸先生便随船繼續東下權州,将東西去送于市舶司。”

“這……”諸庚沒想到這是一個?套,賀勘原是早就想好支開他,“可公?子一人去紅河縣,遇事需要人幫着處理。”

賀勘聞言,往身旁女子看着,慢慢松了她的手腕:“誰說是我?一人,不?是有?我?娘子嗎?還是先生的意思,你也要留在紅河縣,賀滁大人的事可以先擱下?”

“我?并非此意,”諸庚連忙擺手,這是哪裏扣上來的大帽子,給他條命也不?敢如此想,“那,那就按大公?子的安排罷。”

本還胸有?成竹的進來,這廂就消了氣?焰。心?中更加擔憂的是,老太爺交代的事做不?成……單一想便打了個?機靈。

說了聲告退,諸庚離開了房間。

孟元元往旁邊一站,将藥瓶、帕子之類,一股腦兒的收拾到托盤上。剛才的話全?數聽進耳中,此時手腕上還留着他攥着時,留下的力道?。

心?中不?太明?白,賀勘最近說話總是怪異。比如方?才,他叫她娘子。

“是為了秦家的那片林場,”賀勘開口,垂眸看着孟元元的指尖,上面沾着暗色的藥液,“賀家想要。”

孟元元不?可置信的看過去,眼中滿是驚詫:“可那是公?公?的。”

為什?麽?這些?權貴喜歡什?麽,就理所當然的要得到?就像當日賀滁看上她的阮……

秦家的那片林場,說起來不?大,是秦家祖上留下的。要說有?什?麽特別之處,便是林子深處有?一片百年老樹,是做海船最好的木料。

當初不?少人勸秦父賣掉那些?老樹,正是航海漕運的鼎盛時期,很是需要這樣的木材。那時候秦父說不?行?,這些?要留着,等後面二兒子入京趕考,以備不?時之需。平日裏就是伐一些?外圍的榆木,賣去權州,做大船的桅杆之用。

不?止孟元元記得這事,賀勘同樣記得。秦父是一個?面冷話少的樸實人,但是心?底真的好。

“不?會交過去的,你放心?。”他道?了聲,像是給孟元元一個?肯定的答複。

隔日的清晨,大船拐離洛江,進了一條稍窄的水道?,又往前走了一段,便停在一處渡頭。

這裏是郊外,冬日中一片蕭索,水邊一片片枯黃的蘆葦。有?那近水的枝葉,還挂上了亮晶晶的冰淩,晨光中煞是好看。

賀勘和孟元元自大船上下來,改由小船繼續前行?,交織的河道?,便知此處是水草豐美的水鄉。

諸庚沒辦法跟着賀勘,留在大船上,等待休整之後,啓程繼續去權州。等再回紅河縣,也得是六七日之後了。

小船搖搖晃晃的進了鎮子,穿過一孔孔熟悉的老石橋,誰家早起的娃兒從橋面上跑過,後頭跟着養的黃狗,吠了兩聲。

孟元元坐在船篷中,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會回來。對于這座鎮子,心?中說不?出的複雜。

“元娘,”賀勘站在船頭,河中霧氣?萦繞在他周身,他回身看她,“你喜歡吃馄饨還是粥?去蘇安巷子如何?”

孟元元回神,反應上來正是用朝食的時候,所以他才問?她:“都行?。”

“那就蘇安巷子?”賀勘走到船篷邊,随後刮着窗沿背着水坐下,舉目看去岸上,“那裏的馄饨餡兒大,還會加湯。往年念書的時候,總會去那邊吃,也能吃得飽。”

河水潺潺,此時是紅河縣最冷的時候,因為地勢低窪,倒不?似洛州那樣風大。

孟元元也知道?蘇安巷子,縣裏唯一的書院就在那邊。只是聽賀勘這樣說話,倒覺得新奇,原來他也會算計這些?朝食的多少與質量嗎?

她以為他,滿眼的都是高高在上的權勢。

賀勘往裏面看,女子的身形罩在陰影中,仍難掩身上沉靜:“要說難吃的,就屬書院旁邊的包子鋪,全?是面皮,給你包上的肉,大概就指頭肚那麽點兒。”

他費盡的擡着右臂,拿自己的食指比着。

見此,孟元元輕輕笑了聲,擡起手指擋在嘴邊:“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通常是如此,”賀勘清朗的聲音,染上了冰涼的晨霧,“可那掌櫃是院長的舅子,所以生意照樣不?錯。”

他利落的坐在船沿邊上,身着普通的冬日布衫,簡單的束發?,少了在賀家時的清貴高冷,就好似一個?普通人家的郎君。

船尾搖橹的船工聽了,笑着回應了句:“現在那間包子鋪不?做了,公?子許久沒回來了罷?”

“一年多了。”賀勘回應道?,初升的冬陽灑下光線,落在他俊朗的臉上。

那船工道?聲難怪,便也就說了縣裏最近的新鮮事兒。地方?本就不?大,丁點兒的事兒,半日內就能傳遍。就像當日兩人的荒唐,鬧得所有?人都知曉。

這樣說着,小船很快停在岸邊。

賀勘利索的跳船上岸,腳下站好,回身伸出左手,将孟元元接上了岸。

正是臘月初七,逢大集,鎮子的主街上擺滿了攤位。這麽早,采買的人都還未出門,只是商販們忙碌。

兩人穿過主街,到了蘇安巷子,巷子口支着個?小鋪子,一陣陣的熱氣?從門窗往外冒。

“真好,還在。”賀勘看着幾步外,話中頗有?幾分感慨。

這個?時候,鋪子裏坐了不?少人,大都是商販,草草過來對付兩口,便就趕緊出去,繼續忙碌自己的攤子。世上的大多數人皆是如此,打理着自己的營生過活。

孟元元跟着賀勘找了靠裏的角落坐下,環境擁擠又雜亂,根本不?像是貴家公?子會來的地方?。

老店家端了兩碗馄饨過來,剛往桌上一放,就瞅見了賀勘,試探的喚了聲:“秦家二郎?”

“是我?。”賀勘想也沒想的應下,“店主可還安好?”

老店家說好,又說這裏已經交給兒子經營,今日逢集人多,才過來幫忙:“這位娘子是?”

賀勘看去孟元元,她正把兩個?調羹分別放進碗中:“店主忘了?我?成過親的。”

“哦對對,”老店家忙道?,哈哈笑着,“原是你家娘子啊。”

閑聊兩句,老店家便去了後廚忙活。

不?大的窗口下,孟元元與賀勘分坐舊桌的兩側。

她舀了一顆馄饨,剔透的面皮兒,能透出裏面的肉色。她能感覺到不?少眼光往她看,沒想到賀勘會當着老店家的面兒,承認她的身份。

“元娘,給。”賀勘喚了聲,随後兩指從小碟裏捏了些?蔥碎,撒進她的碗裏去。

本來寡淡的湯色,瞬間有?了色彩。

賀勘透過窗棂往街上看了眼,眼睛眯了下:“咱們回來了,相信一些?人很快也就知道?了。”

聞言,孟元元往他看了眼:“公?子有?什?麽打算?”

“先回去把家收拾一下。”賀勘道?,随後低頭用湯匙在碗中攪着,似在找什?麽,“在這兒呢。”

孟元元好奇,看去他的碗,見他從碗裏撈出一個?圓鼓鼓的馄饨,随後他手一伸,竟是将那顆馄饨倒進她的湯匙裏。

“他家馄饨,總會在碗中放進一顆鮮蝦的,很是好吃,給你罷。”賀勘解釋着,手臂利索的收了回去。

孟元元低頭看着,方?才這一幕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做過。碗中最好吃的撿出來,夾到她面前的盤裏,是最疼自己的父母……

“公?子吃罷,我?的碗中應當也有?。”她推辭着,猶豫要不?要送回去。賀勘的湯匙是幹淨的,而她的已經用過。。

賀勘道?不?用,自己舀着碗中剩下的馄饨:“我?忌口。”

孟元元恍然,鮮蝦是發?物,對愈合傷口不?利,不?吃是對的。可是他不?吃,留在碗裏便是。

吃完東西,兩人走回街上,此時朝陽已經升起,照耀着這座鎮子。街上人亦多了起來,采買的,溜達的。

孟元元往前走出幾步,發?現賀勘并沒有?跟上,回頭去看,見他正與一個?賣糧食的小販交談。

“元娘,過來。”他對她揮手。

她折步回去,見着攤子上的各色谷米。

賀勘指着問?:“買一些?回去,明?日是臘八節。我?不?懂要買什?麽,你應該知道?怎麽挑罷?”

孟元元點頭,遂選了八樣糧食,讓小販秤好。

買好這些?,兩人繼續往前走,這條路是他倆都熟悉的,卻是第?一次一起走着。

秦家在紅河縣的東頭,是一處比較邊緣的地方?。越往那邊走,相熟的人也越多,看到兩人一同回來,每個?人的臉上皆是寫着詫異。

孟元元不?由微低下頭,不?去管那些?目光,只盯着自己前行?的路。

“元娘,你的頭發?亂了。”賀勘拉住孟元元的手臂,使得她停下步子。

他的左手提着糧食,只能擡起受傷的右臂,食指與中指将她掉落下來的碎發?,別回耳後。

這一刻的他,心?中泛着波瀾,注視着她恬靜的臉。心?知嫁與他,她到底承受了太多。他在時,別人會議論她,他離開時,別人的話更不?會好聽。

“不?打緊。”孟元元淺淺一笑,自己的手重新別了別發?絲。

賀勘嘆了一聲:“走,回家罷。”

轉進一條巷子,最裏頭的便是秦家。一處一進的院子,從前街就能看到院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樹。

孟元元提前從身上摸出鑰匙,快走幾步走過去,想打開院門。

下一瞬,她怔住了,站在巷子中,不?可思議的看着院門。

兩扇門板破爛不?堪,雖然還挂着鎖,但是搖搖欲墜,上面更是殘留着斧頭劈過的痕跡。

賀勘越過她,直接走到門前,手指一收,那枚銅鎖握進手裏,面容一冷。看來這事兒,遠比想象中要複雜。

孟元元走上來,把鑰匙交到賀勘手裏:“定然是追債的所為。”

“無妨,找人修修便好。”賀勘一笑,似乎沒有?多少在意。

開了鎖,大門敞開,入目是雜亂的天?井,滿地的髒亂。幾房的屋門窗戶也已破爛,顯然是遭遇了別人的破壞。

才走一個?多月,如今回來,已是難看出原來模樣。果然,一個?家沒了支撐,剩下的就只有?風雨飄搖。

“不?礙事,”賀勘站在梧桐樹下,手掌拍上樹幹,“收拾一下就好,興安過來後,交給他們。”

說起這個?小厮,也不?知道?他在耽擱什?麽,到了這個?時候還沒回來。

孟元元嗯了聲,所幸家裏重要的房契和田契已經帶走,家中只剩下些?無關緊要的。

兩人分兩路,孟元元去了正屋收拾,賀勘則進了西廂屋。

屋裏的家什?都在,就是可能被翻了一遍,需得下些?功夫整理。

孟元元先收拾了正屋的大方?桌,才擦幹淨,就聽見院中的動靜。她走到門邊往外看,賀勘正搬出西廂房的被子,往晾衣繩上伸展開晾曬。

右手不?方?便,大部分時候就是左手用力,注意到正屋的視線,他往她看過去。

賀勘對她笑笑,手裏拍了拍被子,飛起一層輕灰:“咳咳!”

他拿手揮了揮,接着又從檐下拾起笤帚,重新進了西廂屋。

原本的秦家也是熱鬧的,如今短短一年光陰,已是物是人非。

沒一會兒功夫,正間的桌椅擺了整齊,孟元元端着木盆走到天?井,想要打些?水。

正好賀勘提着一把方?凳出來,往地上一擱:“元娘,過來幫下忙。”

他是要修凳子,孟元元過去蹲在地上,雙手扶住三條腿兒的凳子。賀勘蹲在對面,将斷腿兒對上原來的位置,右手的釘子筆直立在凳面上,左手握着鐵錘開始敲擊。

兩下使力,釘子砸了進去,方?凳重新變得固定。

隔着一張凳子,賀勘看她穩着方?凳,清亮眼中總是那樣認真。修這個?方?凳,其實他自己也能行?,可有?時就是想去靠近她。

哪怕一件簡單的事。

“好了。”賀勘扔下錘子,手掌拍了拍凳面,“元娘休息下。”

他随後站起來,提着凳子進了西廂。

孟元元往屋裏看了眼,見着他把凳子支在地上,後面擡腳踩了上去,右手舉着笤帚,去掃頂上牆角的灰塵。

一層層的灰塵往下掉,落在了他的發?上,沾染了一聲幹淨的青袍。可能灰塵太嗆,他咳了兩聲,清冷的雙眸亦是眯了起來。

“你先別進來,嗆人。”賀勘站在凳子上,對門外的孟元元道?了聲。

孟元元叮囑一聲小心?,便轉身想去院中的水井打水。

“元娘,接着。”身後男人喚了一聲。

孟元元剛轉身,就見賀勘手裏抛出什?麽,正朝着她而來,于是下意識就去接住。

手心?一沉,低頭看,卻是一個?圓滾滾的橘子。

賀勘手揮着面前的灰塵:“你不?用做什?麽,先坐下歇一會兒。興安他們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孟元元嗯了聲,倒不?想只是坐着。她把橘子先放在井沿上,想着去夥房燒一些?水。

過了一會兒。

賀勘從西廂出來,已是滿身的灰塵,頭發?眉毛皆變了色。他皺着眉,稍一動彈就噗噗的飛灰。

“公?子洗洗罷。”孟元元從夥房出來,手裏提着水壺,随後倒進木盆與涼水一兌。

賀勘沒急着去洗,雙臂擺了擺衣袖,飛塵更多。

孟元元看到他的樣子時,吓了一跳。清明?高潔的郎君,如今就像從土裏刨出來的一樣,灰頭土臉的。

“我?很髒?”賀勘從她眼中看出了什?麽,再低頭看看有?什?麽不?明?白?于是蹲去地上,利索洗了幹淨,“髒就髒罷,我?得出去買些?炭回來。”

他說着,擡起的俊臉上挂着水珠。

頭一日回來,總有?忙不?完的事。

賀勘出去後,孟元元又去正屋收拾了一會兒,沒多久便聽見外面有?動靜。

她剛走出屋門,就見着兩個?人從大門進來,邊交談邊指點着院中的一處。

她秀眉蹙起,搭在屋門沿兒上的手指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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