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冬日的山林, 較起別處來,更加冷。
尤其是臘月,林子裏不見什麽生?機, 有一種別樣的蕭索。
周尚皺着眉,心裏跟着罵了?聲鬼天氣:“現在不好下山, 咱們先去山腰處的莊子,等明日雪停了?再說。至于?嫂子,家中不是有興安嗎?”
已經是過?晌,下山的路不好走, 即便是趕回縣裏,怕是已經天黑。
賀勘不語, 眼睛看着深林,仿佛想穿透過?, 看去外面。
不遠處, 幾個?衙差也略顯疲累, 聚在一堆木頭前說話。說是來林場清點樹木,實則,他們是過?來搜捕秦尤。
就在早上,秦尤刺傷的那個?人, 居然死在家中。本來是一樁賭債的事,如今又加上一樁人命案。
不過?這件事兒?, 賀勘讓周尚暫且壓了?下來, 并未傳揚出去。因為很有可能, 秦尤沒?有離開紅河縣,正躲在某處, 希冀着秦家人會?幫他;況且賀勘回來了?,亦是會?讓秦尤生?出想法, 以過?往秦家養育恩情,讓賀勘出手相?幫。士族一旦出手,什麽事情都會?很好辦。
所以,不能讓秦尤知道自己背上了?人命,這樣他會?徹底藏匿,甚至遠走。
“必須快些找到他。”賀勘開口,背在身後的左手來回撚着手指。
周尚望着林子嘆氣,面上略顯疲累:“賀兄,你确定他在山裏?”
賀勘點頭,眸中漸漸深沉:“多年?前有一次也是這般,他惹禍将人打傷,後面藏匿起來,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大概是半個?月後的晚上,他偷跑着回了?家。”
“他是算到家裏幫他把事情處理好了?,就出來了?是罷?”周尚嗤笑一聲,語氣很是無奈,“你們家啊,怎麽攤上這麽個?東西?”
賀勘臉色清淡,這種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秦尤是當?年?跟人去了?外地,再回來就變了?另副樣子,有些東西一旦沾染上,便就再難掙脫。
也就是那次出事,秦老爹把秦尤趕出了?家,說是不準人再回去。他自己明白,養父是怕秦尤的事連累他,畢竟他得走科考。
“所以,我猜他在山上有一處藏身的地方。”他往前走了?兩步,腳底踩進雪裏,接觸到底下的落葉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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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間,他曾聽秦尤酒後吹噓過?。只是這山林終究太大,還?牽扯着別的秦家族人,很是麻煩。
周尚擡頭看看天色,雪花片子落在一張俊臉上:“先去莊子罷,吃些東西,再晚就天黑了?。”
這間木屋太小,統共裏外兩小間,他們一道來的五六個?大男人,若是住在裏頭根本擠不開。周尚所說的莊子,是需往北走上一段,再下去一個?坡,是周尚外祖家的産業,去了?也方便,不過?是與紅河縣相?反的方向。
賀勘颔首,便同周尚等人一起離開了?林場,前往莊子。
幾人在林中走着,好在還?能辨認出路來。
賀勘與周尚走在後頭,這樣無聊的時候,周尚就會?講他家的小閨女,說到高興處,自己咧着嘴嘿嘿發笑。
“賀兄,秦家的人之前可一直在說,你們賀家是想吞掉秦老爹的林場。”周尚晃了?晃肩膀,看了?後面的人一眼,“我聽了?都覺得好笑,賀家怎會?看得上這一點林場,幾棵樹?”
賀勘擡下眼皮,看着前面人的後背,只是聽着也不說什麽。
賀家是想要林場,不過?不是只有養父的這一片,他們想要的是整個?秦家族人掌握的這片。
。
卓家。
暖閣裏溫暖舒适,炭盆源源不斷往外散發着熱氣,軟塌上一方小幾,擺着精致的茶壺與瓷盞。
可孟元元并沒?有感受到一點兒?的暖意,相?反,卻覺得這裏比外頭的冰天雪地還?要寒冷。
她心中發疼,就像有人拿着針尖一點點的挑開,滴滴的鮮血往外流。怎能想到,這樣惡劣的話自一個?稱作長輩的人口中說出?
袖下的雙手攥起,發抖。女兒?家的矜持與內斂,讓她無法說出同木氏一樣的話語。
“好歹我們卓家養了?你三年?,你這一回來就想撇幹淨?”木氏說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處,“人呢,要講良心啊!”
小小的一處暖閣,關?起門來,誰也不知道裏面的兩人都說了?什麽。
“良心?”孟元元清淩淩的開口,眸中淡淡,“舅母說養了?我三年?,可我吃用?的,都是孟家的銀錢。”
當?初母親臨終前,一大筆銀子給了?卓博簡,将自己托付給卓家照顧,她并沒?有白白吃住他們的。除了?這些,她還?會?教卓焦念書,會?去鋪子幫忙,家裏也幫着做事的。
木氏現在可不聽這些,便輕緩了?下口氣:“我都不能說你兩句了??口口聲聲的就是銀錢。”
當?年?卓氏給的拿筆銀錢,木氏早就揮霍一空,要不然也不會?惦記着唯一剩下的那口箱子。可問題是,那箱子鑰匙在孟元元手中,除了?她誰也打不開。
越是如此,卓氏便越是斷定,那箱子裏的定是了?不得的寶貝。曾經也想過?幹脆砸開,又怕破壞裏面的東西,這廂就一直放着。
“那麽,舅母這廂也說過?我了?,可以把箱子還?給我了?嗎?”孟元元手攥着,指甲掐進手心裏。
木氏自是不想交出來,可一想到孟元元身後有個?賀勘,她便覺得心虛。于?是,她便扯出了?一年?多前那件事,想以此來做要挾,逼着孟元元就範,讓她交出鑰匙。
畢竟,這個?外甥女兒?現在的相?公可了?不得,士族嫡子,又有功名,鼎鼎的人物呢。
她料想,孟元元會?将那件事深深藏住,不讓賀勘知曉。
“元元,”木氏站起來,懶懶的走了?兩步,“你的那件事,舅母幫你瞞的辛苦。你瞧這家裏,什麽地方都得用?銀錢,吃的、穿的,焦哥兒?的将來,每件事兒?都得我來。”
那件事!那件事!
孟元元心頭又是一刺,表面上安靜的站着,可是內裏整個?身體翻湧着,沉痛與憋悶混雜着,幾欲使她昏厥。
她掐着手心,極力讓自己清醒,告訴自己不能退縮,拿回自己的東西。
“舅母想要銀錢,”她嘴角漸驅麻木,兩眼似是蒙上一層輕灰,“我便實話與你說,那箱子裏沒?有。”
這話,木氏是不信的。卓氏還?活着的時候,就極其在意那箱子,孟家當?年?何等的財富,會?把一只什麽都沒?有的箱子當?成?寶貝?
“我也沒?說要你什麽箱子,”卓氏站在炭盆邊上,貌似被冤枉的皺着眉,“只是想跟元元你說,你是攀上高枝了?,也別忘了?家裏啊?”
屋中溫暖,可孟元元實在是憋得喘不動?氣:“我不明白,舅母直說便好。”
不想與木氏糾纏,也不想對方總提起那段不願記起的過?往,她只想快點拿着東西離開。從此與他們撇清關?系。
聞言,木氏在孟元元臉上巡視一番,随後牽着嘴角一笑:“你看,當?初你年?紀小不懂事,鬧出了?那麽一件事,舅母這兒?一直為你的事挂心,你也不想賀大公子知道罷?”
孟元元皺眉,胃腹中翻騰着,惡心的幾欲推門跑出去。始終,木氏想拿着那件事拿捏她。
見她臉色蒼白的沉默,木氏心中幾分得意,左右也不寄望這個?外甥女兒?以後與卓家多親近,還?不如就直接從她身上撈好處。好說好笑的供着她,不如直接捏着她的短處就行?。
木氏覺得,手裏握着孟元元天大的把柄,她根本不敢反抗。女子家的,終歸在意清白,更遑論還?有那樣一位前途無量的相?公。人一定會?妥協。
“這樣罷,秦家的那些地,你以後也不能回來管,便讓舅母幫着打理罷。”明着要銀子,傳出去畢竟不好聽,這樣幫着打理秦家田産的借口正好。
明着是幫,底下的進項便入到卓家這邊。賀家離得老遠,也不會?在乎這一丁半點兒?。
事情也悠着來,免得一口吃太多。木氏心中算計的明明白白,比起那個?只會?端着讀書架子的男人,她可是每一處都會?細細打算,這樣的要求,以孟元元現在的能力,也可以做到。
再看着孟元元久久不說話,應當?是在思忖,估計是真的怕那件事被賀勘知道。
良久,孟元元穩住身形,看着對面的女人,眼神中露出厭惡:“舅母錯了?,秦家的東西我做不得主。”
世上到底是有這樣貪心的人,以為當?年?從母親那裏侵吞了?些好處,自己這邊也會?忍氣吞聲?這廂,都是惦記上秦家的東西了?嗎?
一口一個?舅母長輩,一口一個?為她好,當?初她在秦家時,卓家可曾露過?一次面?如今還?拿着以前的事要挾她。
她若是這次退縮被拿捏住,有了?第一次,那後面便是無窮無盡,永無寧日。木氏就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
木氏沒?想到孟元元會?直接拒絕,塗着厚粉的臉一陣訝異:“你不怕賀公子知道那件事?”
“知道便知道罷,”孟元元心口發疼,眼前景象亦是輕晃着,“正也趁此與他了?清。”
“你瘋了?罷!”木氏情急之下失了?聲調,嗓音變得尖利,“放着高門的少夫人不當??”
孟元元盯着那張憎惡的臉,極力用?平靜的聲音說道:“舅母不是一直想知道箱子的鑰匙在哪兒?嗎?我今日就拿出來,與你一起打開那箱子,看看裏面是什麽?”
她不回答木氏,而是說去自己的事。
木氏怔住,事态的走向不在她的預想之中,更沒?想到孟元元會?直言與賀勘了?清?
接着,就看見孟元元自發髻中抽下一根簪子,黃銅質地,桃花形狀的簪頭。再平常不過?的簪子,随處可見。
只見她手指間輕輕一扭,那簪尖被擰開,竟是一把鑰匙。
木氏怎能不震驚?當?初她惦記着箱子,一直在找箱子鑰匙,包括孟元元出嫁那時,她把要帶去秦家的東西翻找了?一遍。
“好,我也讓你看看,舅母這邊一直将箱子放得好好的。”她應下,現在只想知道箱子裏到底是什麽。
至于?別的事,可以後面慢慢來,左右自己手裏還?攥着孟元元的短處。想到這兒?,不禁心中罵聲卓博簡一無是處,事事都得她來操持。
孟元元見木氏答應,握着簪子的手緊了?緊。
木氏的視線從孟元元手上移開,這才取下挂在牆上的鬥篷,慢條斯理披去身上。如今話都說成?這樣,也沒?必要裝什麽長輩關?心。
“走吧,東西在後院兒?的庫房。”木氏從小幾上取過?手爐,抱在胸前。
門一開,她對着院裏的婆子吩咐了?一聲。婆子會?意,便帶着另一人一起去了?後院兒?。
雪還?下着,不急不慢的。外面的寒冷,也讓孟元元冷靜了?幾分。木氏越是想牽着自己的鼻子走,自己越不能随她的願。
木氏縮縮脖子,顯然是煩氣天氣的寒冷,最終不鹹不淡的道:“走罷。”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回廊,往後院兒?裏走。
剛拐進後院兒?,聽見垂花門處有說話聲,是卓博簡回來了?,好似還?有別人。
這邊,孟元元和木氏沒?在意,進了?一間後罩房。
房中昏暗,也沒?有燒炭,牆邊支着一張舊床,桌椅上亦是落滿了?灰塵,冷冷清清的。便就是以前孟元元所住的房間,只是現在用?來放了?不少雜物。
木氏瞧着到處的灰塵,厭惡的拿手揮了?揮,當?然也不忘虛僞的客套一聲:“想回來住了?,就讓人打掃打掃。”
孟元元道聲不用?,然後就安靜等着。
外面落雪簌簌,過?了?一會?兒?,兩個?婆子擡着一只箱子進來,擺在房中地上,随後退了?出去。
時隔這樣久,孟元元終于?再次見到母親的東西,心中百感交集。也是在這間房,病弱的母親拿着那些書冊,與她講着裏面一個?個?的故事。
“打開罷。”木氏也走了?過?來,盯着箱子。
又看眼孟元元手裏的簪子,奇怪于?鑰匙的形狀,看着并不是大渝朝的那種,竟是三面有齒,難怪她找了?許多鎖匠,愣是打不開。
孟元元看人一眼,随後緩緩蹲去地上,手裏的鑰匙塞進了?孔中,接着便是清脆的一聲咔嚓,箱蓋明顯的小彈了?一下。
雖然這箱子一直在木氏手中,不過?她從不擔心裏面東西被拿走,因為這把箱鎖是天竺的一位僧人所制,奇巧無比。
當?着木氏的面,孟元元雙手掀開了?箱蓋,就這樣明晃晃的展現出裏面來。
雪光明亮,從敞着的門進來的光線,清晰了?箱裏,是一層層摞着的書籍,還?有些再普通不過?的小玩意兒?。
沒?有什麽珍奇寶貝,之所以沉重,全是因為那些書冊。
木氏不可置信的看着,這就是她一直期盼的珍寶?如今也顧不得什麽架子顏面,蹲在箱子前就開始往下翻,整個?人差點兒?栽進箱子裏。
可即便是翻到底,也沒?見到一點兒?金銀的影子。是有着幾樣首飾,那也是多年?前的老款式,早就沒?有了?鮮亮的色彩。
“這,怎麽會?這樣?”木氏嘴裏嘀咕着,又去翻着那些書冊,希冀着裏面會?夾着銀票地契之類。
可終究還?是沒?有,地上扔滿了?書冊,連着她那只手爐也已經滾去了?牆邊。
孟元元安靜站着,看着木氏幾乎癱倒的樣子,嘴角略略的譏诮。惦記了?多年?,如今是這樣的結果,人一定是氣傻了?罷?
怕不是當?年?母親與自己說這箱子裏的都是寶貝,被木氏記住了??寶貝,不是只有金銀珠寶。
木氏扒在箱子邊,半天未有緩上神來,嘴裏一遍遍的嘀咕着。方才在暖閣中她有多自信,如今就有多失望。
“舅母,你也看過?了?,現在我能帶走嗎?”孟元元清淡的開口,端的就是心平氣和。
木氏擡頭狠狠瞪了?眼,手裏還?抓着一本書,不舍棄的又翻了?翻。什麽也沒?有,還?是一本看不懂的梵文佛經。
這時,門外走來一個?婆子:“夫人,家裏來客,老爺讓您過?去。”
“我頭疼,不過?去了?。”木氏沒?好氣道,心中無比的失落。
孟元元只是看着,心知這個?舅母如今是徹底死了?心,遂也将桃花簪重新?別進發間。低頭見,看見地上的一本冊子正攤開來,露出其中的一頁。
她蹲下來,拿起冊子,看着上面的圖片,是一株珊瑚,總覺得十分的眼熟。
忽然,也就想起當?初在洛州,賀勘手裏有一張草圖,似乎圖上也是這樣的珊瑚。不過?,她當?時只是模糊的透過?紙後看的。
木氏摁着箱子支撐站起,全身力氣抽光了?一樣,面如死灰。一堆破書,她要來何用??
往外走時,恰又被門檻絆了?一下,人直接栽進雪地裏,像一截倒下的蘿蔔。婆子見狀趕緊将人扶起來,吆喝着叫人。
外面一通混亂,木氏這一摔,竟是手臂脫了?臼,嗷嗷着被人擡回了?正屋。
後罩房這邊終于?安靜下來,雪地裏留下一片淩亂的腳印。
經過?這麽一番,天色也暗了?下了?。
孟元元想着趕緊将箱子收拾好,趁着還?有些時候,去街上雇一輛騾車。從此,不再上卓家的門兒?。
她合上那本書,擺進箱子裏。有曲譜、佛經,還?有父親整理的航海記,這些在木氏眼中當?然不值一文,可在孟元元眼中,當?屬無價。
收拾到一半,突然身後一響,是關?門的聲音,接着屋中徹底暗了?下來。
孟元元一手搭着箱沿,便回頭去看,下一瞬瞪大眼睛,下意識從地上跳起,跟着就是後退了?兩步。
“你來做什麽?”她呵斥一聲,心髒提到了?嗓子眼兒?。
左宏闊肥碩的後背抵上門扇,先是看看地上散落的書冊,而後盯上幾步外的纖細少女:“元元,你相?公是不是待你不好?怎麽這麽些破爛東西,還?讓你回來拿?”
他的臉上還?挂着一道傷,是上次被孟元元用?笤帚打的,看着才結上薄痂。
孟元元皺眉,難掩面上厭惡:“你走開,我舅父……”
“現在都忙活着你舅母呢,沒?人顧得上你。”左宏闊皮笑肉不笑,背手就別了?門闩,“聽說你不想做賀家少夫人了??要不要阿叔……”
“你滾開!”孟元元歇斯底裏,瞪大的眼眶發紅,像一頭發怒的小獸。
對方的逼近,讓她那死灰一樣的記憶重新?燃起,再穩不住自己的情緒。她腳下碰到了?什麽,是木氏掉落的那個?手爐。
她想也沒?想,迅速彎腰撿起,朝着來人就砸了?過?去。
房中昏暗,手爐砸過?去的時候,左宏闊躲閃慢了?半拍,竟是被砸中了?左肩。
當?即他怒不可遏的沖上去,伸手就想抓住那躲閃的少女,嘴裏咒罵着:“老子當?初讓你跑了?,現在可不會?。”
他像一頭餓狼,手裏下了?狠力,一把扯上孟元元的袖子。
孟元元撈起能拿的東西,一件件的往人砸去,嘴裏喊着:“滾開……”
一如一年?前那般。
左宏闊豈肯罷休?揮臂掃開打來的東西,臉上露出兇狠的笑:“這回你跑不掉,一年?前是我大意,才便宜了?秦家那小子。早知道,藥就該下足了?。”
孟元元退到了?牆角,手裏再沒?有可以扔的東西。外面風雪飄加,沒?人在意到這間昏暗的後罩房。
她用?簪子對着來人,眼中全是恨。就是面前這個?混蛋,将她的人生?徹底打亂。
“行?了?,”左宏闊看出人已經無處可躲,幹脆假惺惺的哄人,“別弄傷自己。”
話音未落,他便快速朝人沖過?去,一把抓上少女的手腕。
“哐當?”,一聲巨響,門板應聲倒地,地上的灰塵飛揚起來,彌漫着散開。
外頭風雪正盛,雪光中映出一個?高挑的人影。
他擰眉瞧着屋裏,面色比此刻的落雪還?要冷,那雙深眸暈染開冷戾的怒氣。
“放開她!”冷冷的三個?字自他的齒縫中擠出,看着那只髒手握着她的手腕,若此時手中有把利刃,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将其砍斷。
是賀勘。
孟元元看着門處,沒?想到他會?出現。
同樣愣住的還?有左宏闊,還?不待他反映上來,腰間已是挨上一記重重的腳踹。下一瞬,便像個?球兒?一樣滾去地上。
賀勘兩步上去,掄起拳頭照着那樣厭惡的臉狠狠砸下:“敢碰她!”
他的拳頭不停,雨點兒?一樣落下,草包一樣的左宏闊哪還?有本事還?手,嘴裏嗚嗚着求饒。
一切發生?在片刻間,孟元元還?站在原先的牆角,眼看着賀勘将左宏闊打了?個?不省人事。随後見着他站起來,俊美的臉上全是噴濺上的血點子,完全沒?有了?往昔的清明。
可他尤不算完,像拖布袋一樣拖着左宏闊往外走。
“二郎!”孟元元驚慌喚了?聲,随即踉跄的跑出去。
她看見賀勘提着左宏闊扔進了?牆邊的魚池,他的腳踏上人的後背,往水踩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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