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火焰跳躍着, 兩個人影映在粗糙的土牆上,拉出怪異的形狀。

回?想起一年多前,孟元元心內的惡心無以?複加, 至今忘不掉左宏闊那副無恥的模樣。

“他要我做妾。”她咽下喉嚨中的艱澀,明明白白說?出, “我不想,還将這事兒?告知舅父舅母。”

賀勘唇角抿平,掩藏在眸底的冷戾再次浮現。

孟元元眼中幾分譏諷,眼睛看去一旁:“他們不相信我說?的, 還與我說?對方是長輩,說?笑的話罷了, 更讓我不要得?罪家裏的客人,叫人笑話。我不想呆在卓家, 就說?去書鋪幫忙。”

她簡單的想着避開就好了罷?便在書鋪從大早到?晚上, 等着左宏闊離開紅河縣。

“元娘, 夠了。”賀勘道了聲,不想再去聽。

他想到?了那時候,卓秀才的書鋪有個美麗的外甥女兒?,同?窗們常有議論。說?她以?前不常去, 那幾日卻天天在,有些?人借口買紙筆, 只是去看一看她。

原來, 那時候她是在躲。

孟元元眼睛眨了眨, 不受控制生出一層淚霧:“我想着,我娘的兩周年只有幾日, 只要守完孝就可?以?離開紅河縣。我跟穆家表哥說?好了,會去權州。”

終究, 有些?事情錯了一點,後面就會全部亂套。

“書鋪對面的粥鋪除了炸果子,還有甜粥,”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顫了幾顫,“那日舅母買了甜粥放在櫃上,我喝完後覺得?不舒服,她說?讓我休息一下,并幫着關了鋪門。可?她才走,左宏闊走了進來,他,他拽破了我的袖子……”

後面她拿了硯臺打到?他,跑去裏間躲在一堆箱子後。左宏闊進來時,沒發現她,看見敞開的後窗,又看見窗外掉落的鞋,以?為她從後窗逃了出去,便就跳了出去追她。

她确定人離開後,才從箱子後爬出來,可?是渾身無力?,甚至連聲音都喊不出。怕那混蛋回?來,她只能?往角落裏縮。

也就是那個時候,賀勘進了書鋪。

“我知道,”孟元元眼角滑落淚滴,鼻尖染着一抹紅,“你是想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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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發現兩人那般一起,不管有沒有做什麽,已經無所謂了。

賀勘碰上孟元元的臉,一點點幫她擦着眼角:“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錯。”

是啊,她才十幾歲,沒人幫她,她能?怎麽辦?不過?是想保全自己而已。

孟元元用力?想憋回?眼淚,已經很久,她都不會哭的:“那些?事,對不住公子了。”

她明白,那件事差點毀了賀勘的前程,也明白他娶她只是迫不得?已。他不喜歡她,而她借着他逃離卓家。

她也害怕着那件事,怕左宏闊再來糾纏。想着,只要她嫁人了,就可?以?徹底擺脫……

“不要這樣說?,”賀勘聲音帶着微微的啞,,“你沒有對不住任何人。”

“你,”孟元元吸了吸鼻子,眼睛紅紅的,“真?的不怪我?”

賀勘搖頭,雙臂過?去将人摟住:“沒有怪你,元娘什麽也沒有做錯。”

他的手?落上她的後背,感受到?她因為哭泣而一抽一抽的身子。這就是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到?了與她的靠近。

沒有怪她,為什麽要怪她?她是一個好好地姑娘家。

孟元元趴在他的肩頭,淚漬沾染了他的衣衫。痛苦與掙紮過?後,說?出這些?隐藏的傷痕,心頭竟是輕快了好多。

他一句她沒有錯,積壓在心中的委屈盡數迸發,眼淚竟是比方才還要兇。

所以?,他相信她嗎?信她不是個心機惡毒的人,信她不是用手?段故意勾上他……

她哭個不停,賀勘一遍遍的給她順着背,蹲着奇怪的姿勢抱着她。他已不想去追問更多,只知道她好的讓人心疼。

同?時眸中冷光一閃,那些?算計她的人有多惡毒?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若不是她聰慧,怎麽能?躲過?那一劫?

“我,”孟元元想從賀勘肩上起來,開口就是濃濃的鼻音,“你肩膀髒了,嗝……”

她擡手?去給他擦,不想打出了個哭嗝。

賀勘稍稍松開手?,看着少女哭紅的眼,柔聲道:“元娘說?完了,那輪到?我來說?好不好?”

他問她,掏出自己的帕子給她擦拭臉頰。

孟元元眼前淚霧漸消,看清了男人的臉。他的面色輕和?,額頭上還挂着那抹黑灰,明明那樣持重的郎君,看着竟有幾分滑稽。

她對他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但是選擇跟他吐露一切的時候,她就會等着下面的道路。

平坦也好,坎坷也罷,都會走下去。而自此?,木氏也別想再用這件事來要挾她。

她不怕了。

賀勘撩袍坐下,正靠着孟元元的身邊,靠得?近,兩人的衣袂相碰在一起。

“其實,第一眼見到?元娘的時候,”他看去漸弱的火堆,想起與她的初見,“書鋪裏光線暗,可?就是覺得?你笑起來好看。”

少年郎的懵懂,總也會被吸引的,确實的記得?那時候有過?片刻失神,對她。很奇怪,明明第一次見。

孟元元眨了下眼,眼睫上粘黏着濕潤,臉上露出驚訝。

賀勘對她笑了笑,再次點頭肯定:“所以?接受你的雨傘時,或許是想着會再次見到?你。”

那日,興安其實正撐着傘等在不遠處。他并不是一定需要她的傘。

因為前面的發生着實美好,才讓那次荒唐顯得?猙獰可?怖。可?笑的認為自己只看她美麗的外貌,忽略內在的醜陋。對她,對自己都覺得?失望。

想想,這有多可?笑?

聽着他的話,孟元元小?小?嘆了一聲,重新低下頭去。

賀勘滿是傷痕的手?伸過?去,抓上她落在膝上的手?:“元娘,你也別怪我好嗎?”

他不知道她的處境,離開秦家時她說?不跟着,他竟也不多想。想着她留下來照顧養父母也好,過?後回?到?賀家,他甚至漸漸淡忘自己還有個妻子。

最該請求原諒的,不是他嗎?

外面漆黑一片,雪徹底停下,隐隐的天際上閃出一兩顆星辰。

“公子莫要如此?說?。”孟元元搖頭,手?上是他傳遞過?來的溫暖。

“元娘,”賀勘喚了聲,側着臉過?去看她,“不要叫我公子,你我是夫妻,該喚相公。”

孟元元臉上一閃而過?的訝異,紛雜的心中似乎意識到?什麽。

見她不說?話,賀勘便将話說?去別處:“你想去拜祭岳母,等天好了再說?,我同?你一道。不管什麽事,我都會幫你解決。”

去芋頭山,孟元元并不是想拜祭,只是當初面對賀勘的相問,她無法?說?出那些?,只能?跑開。無處可?去,想到?的只有母親。

“回?家罷?”賀勘試探的問,“走不動我就背你,我還沒用晚膳。”

孟元元搖頭,緩了一緩,吐出一口氣:“我自己能?走。”

說?出這一切,并沒有內心想的那樣狂風驟雨,相反只是大哭一場之後的平靜。站在她身旁的是賀勘,這個之前相對無言的夫婿。

他說?這一切不是她的錯,他風雪中追着找到?她,他還說?一起回?家。

賀勘熄了小?屋中的火,以?防複燃,還往炭灰上撒了一層雪。做了這些?,才帶着孟元元一起離開了果園。

相比于來時的沉重無語,走出來的兩人,各自都有了輕松。

賀勘走在前面,左手?擋着斜出的桃枝,右手?牽着孟元元的手?,與她的手?指相扣。

黑夜裏,他說?着回?家去吃百味韻羹。

孟元元跟着,腳下踩着雪,輕微的咯吱聲:“公子要忌口,百味韻羹裏面有蟹和?貝。”

賀勘腳步停下,回?身來面對她:“如此?,不是只能?看着你吃?”

他笑出聲,手?裏過?去摸了摸孟元元的發頂,若有如無的嘆了口氣。還是不對他改口嗎?

已經是果園的邊緣,再往前幾步就是官道,雪光映得?黑夜發白,兩人相對而站。

孟元元試着自己雙頰被賀勘捧起,帶着她去面對他,隔着這樣近,他的呼吸落下,掃動着她的長睫。

“元娘,”他叫着她,“你真?的很好。”

當那些?遮掩揭開,便會發現她遠比他想的還要好。

他的手?探去她的腦後,手?掌托上,另只手?去描摹着她的眉眼,動作中帶着珍視。

乍然?的指尖碰觸,孟元元一怔,一雙眼睛睜着略略的茫然?,似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直到?他手?指落在唇角,不經意的勾了下,唇上微微的疼,才慌慌的想出聲說?些?什麽。

只是并不知該說?什麽,腰間的手?臂越發收緊,似乎想着将她勒着提起。這樣的緊密貼近,彼此?的呼吸混雜在一起。

遠處出現幾點火光,接着是漸近的狗叫聲。

孟元元終于試到?腰間的手?臂松了下,下一瞬再次被人抱住。

他依然?說?着,元娘很好。

等到?那些?人走進,賀勘才拉着孟元元從果園出來,到?了路上來。

不用想也知道,來的那些?人正是尋找她倆的,打頭的是興安,眼睛尖的發現前方站着的兩個人。

這次他學精了,不再莽撞的沖上去,而是站在幾步外:“公子?”

果然?,一道熟悉又冷淡的聲音傳來,的确是賀勘無疑。

等到?一衆人回?到?秦家時,已經是後半夜,眼看着東方已經開始泛青,約摸着兩個時辰左右就會天亮。

賀勘安排人去了劉家報平安,自己站在西廂的門外,裏面傳出來輕微的水聲,那是孟元元在房內泡浴。

他走到?院中,看着天空,眸色深不見底。

今日發生的種種,他的內心遠不像他表面上呈現出的輕快。

纏繞在他和?孟元元之間的那段往事,如今算是徹底解開了。除了覺得?自己錯的離譜兒?,另外就是那些?想害他妻子的人。

興安從外面進來,輕着腳步走進自己的主子爺:“公子,查到?了。”

賀勘擡起一根手?指擋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随後往身後的西廂看了眼,這才邁步往正屋走。

“說?罷。”

“姓左的還在卓家,沒有報官。”興安回?道,在觸及賀勘的眼神時,不禁縮了下脖子,“他傷得?挺重,一時半會兒?怕是好不了。”

賀勘站在門外,正對着屋中的供桌,上頭香爐中的線香已經燃到?一半:“什麽來歷?”

“別縣的,家中有些?買賣,”興安說?着打聽回?來的信息,一字不敢差,“行事張狂,因為和?當地知縣有些?交情,很多人惹他不得?。”

剩下的,不論大小?,興安也說?了個明白。

西廂。

孟元元在溫水裏泡着,身體中的寒涼氣盡數泡了個幹淨。

她洗着頭發,指尖無意碰到?嘴唇,試到?微微的疼意。便也就想起在果園中,賀勘的舉動。他還說?,他們是夫妻,他會幫她解決事情……

長長一嘆,她枕着桶壁仰望房頂,眸中閃爍。

浴桶中泡了些?舒緩神經的草藥,熱氣帶着藥香鑽進鼻息,淡淡的有些?清苦。

孟元元拿了搭在桶沿上的浴巾,邁腿從浴桶裏出來,随後擦拭幹淨。

這時,屋門從外面敲響。

孟元元匆忙套上襯裙,找了中衣套上,草草打了個結扣。

她走到?門邊,伸手?将門拉開:“公子。”

“元娘?”賀勘站在外面,聽到?這聲稱呼很是無奈。

孟元元讓到?一旁,見着他左手?拿着一只藥碗,也看到?了他手?上的傷,應該是已經處理過?。白日裏在卓家的情形再次浮現。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那樣的他,滿眼的狠戾,身上每一處都是暴怒,摁着左宏闊往死裏打。那時的他不再是謙謙疏淡的郎君,而像一個索人性命的鬼君。

“看我做什麽?臉上沒洗幹淨?”賀勘問,受傷的右臂垂在身側,左手?的藥碗往前一送,“把藥喝了。”

孟元元垂眸就看見碗中黑漆漆的藥汁,只一眼就知道苦得?要命,下意識皺了眉。

賀勘搖了下頭,回?身關了門。這廂轉過?身,右手?托上她的後腰,往前帶着走:“別站門邊,有風。”

兩人到?了床邊坐下,旁邊桌上一盞明燈,照亮這間不大的西廂。

“再苦也要喝,”賀勘手?裏藥碗送過?去,另只手?抓起孟元元的手?,給她放進手?裏,“喝了,你才有百味韻羹吃。”

像是與她講條件,又像是無奈的輕哄,總之就是讓她喝下這一小?碗藥。

下面,他就看着她溫順的端着碗送到?唇邊,黑乎乎的藥汁沾上了她的唇,小?口小?口的喝着。

她臉上全是恬和?的安靜,看不出正在喝的是難以?下咽的苦藥,若換做是秦淑慧,現在定然?喋喋不休的埋怨。而孟元元不是,不想喝,她也會喝下。

可?越是這樣,賀勘心中越是說?不出的苦悶。悔恨于自己當日的所作所為,這種抓心撓肝的折磨并不好受。

孟元元喝完藥,正好興安進來送飯食,推門進來,托盤上一盅軟糯的百味韻羹。放下湯盅,人頭也不擡的退出房去。

賀勘從孟元元手?中收走空碗,走去桌邊放下,再端着湯盅走回?倒床邊。

“你瞧,我說?會有的吃。”他嘴角淡淡的笑意,手?裏湯匙攪動着瓷盅。

孟元元看去湯羹,長睫微扇,終是接過?來吃了一些?。

吃了幾口,她往身旁的人看了眼:“公子不吃嗎?”

“我适才吃過?了。”賀勘道,左手?伸過?去,指肚抹去了她嘴角沾的一點米渣。

他沒有吃,根本什麽也吃不下。他的面上挂着柔和?的笑,體內充斥着洶湧的怒氣。

聞言,孟元元嗯了聲,這樣被他盯着吃東西,總是有些?不自在。

“別吃太多,會積食。”賀勘收走了湯盅,裏頭還剩下一半多,“早些?睡。”

說?着,他站起來,去了桌邊,連着剛才的藥碗一起收到?托盤上,随後幫着吹了蠟燭,這才走出門去。

孟元元坐在床邊,情緒漸漸恢複。

她收腿上了床去,摸着黑拖出那條床裏的被子,想要卷起來隔在床中間。跪在褥上,卷到?一半的時候,她手?停在那兒?,看着床裏床外兩處位置。

嘴角抿了下,其實他真?要做什麽,一條被子又怎麽能?擋得?住?

想通了這些?,孟元元不再管那被子,自己躺去了裏面的位置。

躺下來,腦中依舊不得?閑,一遍遍過?着一日中發生的事。想起母親留下的東西還沒拿回?來,同?時心中不再懼怕過?往的那件事,不再懼怕左宏闊。

房中很是安靜,她隐約能?聽見外面的說?話聲,是賀勘在吩咐仆從,盡管他壓低了聲音,可?她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辨別。

藥起了效果,她身子暖暖的舒服,同?時精神松緩開。

屋門一聲輕響,有人打外面進來,很輕的腳步走到?床前,孟元元知道,是賀勘回?屋了。

賀勘落座床邊,本來冰冷的面色,看見蜷在床裏的人時,緩緩柔和?下來。然?後就見着那床卷了一半的被子,嘴角不由漾開。

他也躺去床上,但是沒去除去外衫。這廂頭才将伸手?過?去想給孟元元掖下被子,就見着床裏面的人動了動。

“元娘,還沒睡?”賀勘輕輕問了聲。

孟元元的确還沒睡,她翻了個身過?來。被邊上,男人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傷得?厲害嗎?”她的手?從被子裏探出來,去攥上他的手?。

這只手?一直用來讀書寫字,白皙修長。可?是為了她,前次殺了人,這次打了人。他是要科考的,萬一将來被這樣的事為難?

賀勘微微一怔,沒有想到?孟元元會攥上他的手?,細柔的指尖輕撫着指節上擦破的地方,溫濕的呼吸輕掃着手?背。

“只是擦破了,不礙事。”他微微一笑,輕描淡寫。

“嗯。”孟元元輕輕應了聲,将他的手?往回?一送,自己的手?重新縮回?被子裏。

賀勘嘴角一僵,後知後覺,自己适才就該說?的嚴重些?,最起碼她能?多說?幾句。她輕聲說?話的時候,真?的很好聽。

“這個,”他揪起橫亘兩人間的被子,往她臉上看了眼,喉間不自在的咳了聲,“床本就不大,還讓這占了些?位置。”

說?着,手?腳并用,那床被子就去了床尾,皺巴在角落中。

孟元元瞪着眼睛,看見床邊的人往裏這邊移了移,帶着他的枕頭也與她的靠在了一起。随之帶來的,還有他身上的淡淡藥味兒?,她知道那是塗抹他手?臂藥膏的味道。

不由自主,她身子後移,然?後靠上了床裏的牆壁。如今,卻是真?覺得?這床有些?窄小?。

賀勘落在褥上的手?幾番收放,最終探過?去,勾在她的頸上,拇指指肚下是她跳躍的靜脈:“你冷不冷?”

“不。”孟元元脖子發癢,忍不住縮了下,接着試到?他的指節重了幾分力?道。

這樣同?躺一張床,彼此?相對,隔着如此?近,她聽見了他漸亂的呼吸,想起了上一回?他靠過?來覆上她……被下的手?抓上褥子,點點收緊。

床帳中彌漫着淡淡的香。

賀勘手?背上擦過?女子微濕的發絲,指尖下的肌膚無比細膩,那樣的淺淺溫度讓人無比想要靠近過?去:“元娘。”

聲音已然?不若先前的清淡,染上些?許的啞,以?及似是壓抑着什麽。

孟元元不知道該不該回?應,渾身緊繃着,然?後試到?後頸上的一股力?道,帶着她往前移動,而面前亦是覆上一方陰影。

嘴角下一瞬接觸上他兩片微涼的唇,相碰的一瞬間,短暫的彼此?木楞住,像是被仙術定住了,只是單單的貼上。

虧着帳內暗,看不到?彼此?瞪着的眼。

待孟元元反應上來,當即想着別開臉,稍一動的時候,後頸上的手?控住了她,唇角在這一刻被對方覆住。

力?道是重了些?,相貼處産生濕潤,嘴角處不禁一疼,這樣使她着實吓了一跳,身子後仰,一只手?臂碰到?了牆壁上,發出了輕微動靜。

黑暗中,是男人的一聲輕笑,松開抓着她後頸的手?。

孟元元趁機轉過?身去,臉朝着牆,心跳如雷。過?了一會兒?,她試到?他靠了過?來,手?臂隔着被子落在她的腰側,正是塌陷的腰窩處。

好似那裏,本來就是給人拿手?來握的地方。

“睡罷。”賀勘道了聲,四下的黑暗遮掩,他沒貼她太近,也只是虛虛抱着她的姿勢。

藥效很快上來,孟元元終是撐不住阖上眼睡過?去。沒一會兒?,只剩下綿軟平穩的呼吸。

“元娘你好好睡一覺,等我回?來。”賀勘沒睡,方才柔和?的臉漸漸冷下來。

幫着孟元元蓋好被子,他從床上下來,撈起外衫往身上一披,便出了西廂。

正屋燈火明亮,門扇大敞。

一直等着的興安走到?院中:“公子,準備好了。”

“好。”賀勘淡淡一聲,随後進去正屋,去了供案前,抽出一炷香對着蠟燭點燃,朝着拜了拜,便栽去了香爐中。

做完這些?,他回?身,看着黑夜,好看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如此?,就去會會他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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