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孟元元被推着往前走, 腳下的步子不受自?己控制,偏後?頸上的手還拿捏着她。
她是不信賀勘這麽精明的人,會?看不出那姑娘的心思?人家分明想和他搭話, 說不準是瞧上了罷?
“公子,你松開手。”孟元元小聲道, 被他這樣捏着,總是有人往他倆看。
賀勘垂眸,便?瞧見她後?頸上的兩點紅痕,鮮豔如血。是他昨夜留下的, 猶記得她當?時的微顫與緊繃。
他置若罔聞,仍舊這樣拿捏着她, 看她平時袅袅的步子變得淩亂,面頰飛上嬌俏的紅暈。
“你适才還喚我作二郎, 如今又改口?”他笑, 眼?中難掩愉悅。
終于遠離了那處石亭, 賀勘這才松了手,就見着手裏的人利索後?退兩三步,與他隔開距離。
孟元元終于可以站好?,後?頸上還殘留着被捏的觸感:“腳沒事嗎?”
剛才看他在?亭中時, 躲避那小姐時動?作太?快,明顯左腳慢了下。
賀勘動?了動?左腳, 特意踏了兩下:“無礙。”
“要去正殿嗎?”孟元元問, 她可還記得他說要來拜拜神佛的。
賀勘往看着寺廟中人頭攢動?:“等人少些罷。”
孟元元嗯了聲, 手裏的瓜子包放進腰帶上的錦袋。下意識,又往那石亭的方向看了眼?。大概那姑娘的心情, 現在?糟透了罷。
不過賀勘這樣冷清的人,是不太?會?去理睬在?意別人的。
“元娘, ”賀勘皺了眉,沒錯過孟元元小小的舉動?,“你方才一直在?看,是不是?”
所以,他以為她沒到,一直等在?那兒。而她,就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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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元不否認的點頭,淺淺聲音說道:“我在?那處的側門下。”
說着,她還老實的為他指了位置的方向。
賀勘看過去,那處側門的位置,可不正好?能?将?石亭完完全全看到。
她當?時應該過去的,他想。畢竟她是他的妻子,看到那種場景,正常來說會?覺得生?氣罷。
“大伯的事怎麽樣了?”孟元元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別開自?己的視線看去一旁。
他這樣早過來,那麽事情應當?是很順利。
“在?這兒。”賀勘低頭,手指自?腰間夾出一方疊起的紙,之後?往孟元元手邊一送。
孟元元呼吸一滞,手指蜷了蜷,終是接了過來。心中已然猜到,他給自?己的是什麽。
這方紙疊得方正,從背面隐隐透出字跡來。
她雙手一點點展開,直到完全展現開。也便?是第一次看到了秦尤将?自?己抵掉的契書,字字行行的,好?像是浸滿了血淚。
不知是風還是手不穩,契書抖着。
孟元元面前的字跡漸漸模糊,只?瞧得見上面的“孟氏元元”……若是當?日沒跑出去,她會?在?哪裏?淑慧又會?怎麽樣?
“這件事徹底結束了。”賀勘道聲,随後?從孟元元收手拿回契書。
兩人站在?永安寺的牆外,靠着一處陡坡。牆壁斑駁,百年古剎帶着深厚的沉澱。
孟元元手裏一空,兩只?手還端在?身前,那張曾經控制了她命運的薄紙,已經回到賀勘的手中。她不禁後?脊一僵,看去他的臉,同時想到了阿惜,那個被祁肇掌控命運的女子。
“你……”她嘴角蠕動?着,說不出話來。
下一刻,她看見他好?看的手往兩旁一拉,“嘶啦”,契書被撕成兩半。緊接着,他将?兩半相疊起,再次一撕,如此?反複,直到契書徹底成為碎片。
賀勘手裏一揚,那些紙片子便?在?風中飛散開,被帶去各處,石堆中,山谷裏,雜草下……
再無複原的可能?。
正像他自?己所說,徹底結束了。
孟元元回神,沒想到賀勘這樣輕易的毀了契書。有一刻她在?想,要是他手裏握着那張紙,就能?掌控住她。
他沒有。內裏的他,性情始終是端正的,不屑于那些東西。
“怎麽了?”賀勘轉頭來就看見孟元元發呆,甚至還保持着原先拿紙的姿勢。
右手食指探了過去,在?她的手心裏戳了下,便?又見她瞪着一雙眼?睛看他,裏面除了清亮,還有些些的複雜。
讓人心疼。
賀勘握上孟元元的兩只?手,嘴角彎了個弧度:“解決了,也該離開紅河縣了。”
“嗯。”她對他點頭,唇邊放松的漾開,明媚了一張臉。
兩人一起去了寺中的正殿,在?佛前上了香,為逝去的家人祈福。
因為劉四嬸還在?聽大師講經,從正殿出來,孟元元和賀勘便?在?寺外等着她。
寺廟的後?頭,是一片竹林,冬天裏依舊一片綠色。
林中一條石徑,偶爾有游賞的人打此?經過。
兩人走在?林中,步伐緩慢,并肩而行,身旁竹枝搖曳,風過留下一片沙沙聲。
孟元元掏出一小把?鹽焗南瓜子,起先攥在?手心裏,而後?往身旁看了眼?,指尖捏起一顆瓜子,咬在?齒間。
“咔”,一聲瓜子殼的脆響,在?寂靜的竹林裏很是明顯。
她略略發窘,頭垂低了些,悄悄用舌尖卷走了果仁兒,口中瞬時充滿香氣。
性情裏的安靜,就連吃一顆瓜子都看上去很乖。
賀勘慢了一步,從後?面跟着,不管怎麽看,他的妻子都那樣瘦。之前她擔起了太?多,其實才是個十六歲的女兒家。明明也喜歡漂亮飾物,愛吃零嘴兒罷?
“好?吃?”他問。
前面的人停下,回過身來,然後?那只?漂亮的手邊伸了過來。
“你嘗嘗。”孟元元攤開自?己的手心,上面躺着十幾顆瓜子。
賀勘點頭,從她手上拿走幾顆瓜子。
他不太?吃這些零嘴兒之類,費工夫,不如多看幾頁書。可是如今吃在?嘴裏,卻也覺得不錯,于是他又去她手裏拿瓜子。
“元娘喜歡紅河縣嗎?”賀勘問,手裏剩下幾顆瓜子,捏在?手指間沒有再吃的意思。
孟元元想了想,對于一個地方其實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因為她必須留在?這兒。細想起來,這邊并沒有快樂,甚至好?多的事端。
“我不喜歡,”賀勘看着前方,眸中閃過複雜,“當?初,我差點兒死?在?這兒。”
不願回首的事并不止一件,十年前的苦痛歷歷在?目。
孟元元知道他是想起了陸家,往他臉上看了眼?,沒有說話。
“不過,”賀勘笑了笑,驅散眸中陰霾,“在?這裏遇到元娘,真的很好?。”
他沒說關于當?年陸家的事,更沒說是怎麽流落到紅河縣的,大概是不想再提,可是話語中又明明傷感。
孟元元有些感同身受,同樣是十歲家中逢遇變故,那時候的遭遇會?深刻留在?記憶中,無法抹去。也因為那些變故,本來的性情發生?改變。
“坐下歇歇罷。”賀勘示意,前方幾步外有一條簡易長石凳子。
孟元元回頭望了眼?來路,現在?已經走進竹林一段。想着劉四嬸應該沒那麽快聽完經,以前跟着木氏來,她總會?在?外等上好?久。
她點頭,去了石凳邊,剛要落座,賀勘拉住了她。
“等等。”他解開自?己的鬥篷,随後?彎腰,鋪上了石凳,而後?拍了拍上面,“好?了。”
孟元元看着,心底裏是不太?自?在?的。而後?,慢吞吞座上,手裏整理着裙子。
她坐的板正,雙膝并在?一起,裙裾下的兩只?繡鞋也規矩的靠緊。随後?小心從腰間錦袋中抓出一把?瓜子,低着頭拿指尖剝着。
“喜歡吃,我們回去再買一些。”賀勘站着,竹子下端坐的身影讓他移不開視線。
他不是個話多的人,可是與她在?一起,總是主動?找話的那個。并且,得來她一個小小的回應,就會?很舒心。
果然,她嘴角淺淺一翹:“吃多了上火。”
因為是鹽焗的,吃多了,不管是舌頭還是嘴唇,都不會?好?受。
賀勘嗯了聲,便?轉過身,手一擡折下一條竹枝。
冬天的石凳很涼,但是鋪上鬥篷墊着,就并覺不出什麽。孟元元剝着瓜子,耳邊有寺院那邊傳來的鐘聲。
總不自?覺想起在?那石亭裏,賀勘當?時的舉動?。明明對方只?是個嬌弱小娘子,偏把?他吓得跳開好?幾步。甚至能?看出他動?作中的厭煩。
腳邊落下幾片果殼兒,零碎在?裙裾邊。
餘光中,自?己旁邊的位置被人坐上,石青色的袍擺,下面露出黑色的鞋尖。是賀勘。
剛好?,孟元元手裏的瓜子吃完,手裏掃了下裙子。掃第二下的時候,視線中出現一只?小公雞。
确切的說,是用竹葉編成的小公雞,立在?細巧的竹枝尖兒上,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
她側着臉去看,是賀勘遞過來的,他的手裏還有另一只?。
“小時候編過,大約是這樣。”他說着,端詳着自?己手裏的公雞,似乎有些不确定,“你玩兒過嗎?”
他的手還放在?這邊,顯然這一只?是給孟元元的。
“是這樣編的。”孟元元從他手裏取過,随後?指尖捏着竹枝一轉,那公雞的尾巴便?甩開來,“我哥給我編過,不過我手笨,沒學會?,還被竹葉割過手。”
看着這個,便?想起了幼時的時光,哥哥總會?站在?面前護着她。
這話,賀勘并不認同。要說她手笨,那一手好?阮是怎麽彈出來的?
想着昨日回來,他只?是看見牆邊的箱子不見了,并沒有發現牆上的阮還在?。其實她不會?騙人,答應過的就會?等他回來,只?是他自?己心裏拿不準,僅此?而已。
“是這樣玩兒罷?”孟元元笑着看他,然後?手裏的竹葉小公雞湊過去,拿嘴尖去啄他手裏的那只?,“鬥雞。”
“是。”賀勘笑,略冷的眼?角徹底融化開,自?己的小竹雞往前一送,讓她手裏的那只?“啄”着,愛你節節後?退。
等到劉四嬸聽完經,日頭已經開始西垂,半邊天空暈染成了橘紅色。
三人一起下了仙姑嶺,興安一直等在?馬車旁。
每個人看上去都很松快,耗在?紅河縣這幾日,終于把?所有事情都理清了。
舊的去了,新的自?然也随之産生?,事情總是在?不經意間發展着。
晚上,幾人留在?劉家用的晚膳。
劉四嬸煮了紅薯粥,做了幾道家常小菜,幾個人圍坐在?桌前,吃的熱熱乎乎。
期間,老人還是擔心秦尤的事,仔細問了好?幾遍,确定是人被從秦家族譜上除了名,後?面會?送去東明島十年。
“十年?”劉四嬸啧啧兩聲,臉上一點兒沒有對秦尤的惋惜,“怎麽不是十五年,二十年?”
賀勘端坐,手裏放下筷子,認真解釋着:“一切都是按照律法來判,知縣大人也會?将?文書往上遞送。”
他沒有說出那賭坊的人最終是死?于中毒,左右就是借此?徹底與秦尤斷絕關系,免得人以後?真的回來,再去糾纏秦淑慧。
劉四嬸哦了聲,這些律法的事,她一個婦道人家終究不懂:“東明島,那邊海寇鬧得厲害,就該讓他去吃點兒苦頭。”
大渝朝海上經貿昌盛,來往的商船更是數不勝數,這也就滋生?出劫掠商船的海寇,多是東海那邊的番族。是以,繁茂的航道上,一些島嶼就被排了駐軍,也有屯軍,負責保護來往商船安全,打擊海寇。
“可據我所知,發配過去的人,很少能?再回來。”劉則扒了口飯,實話說道。
人家正兒八經的軍人自?然有軍饷拿,遇到海寇之類,也是先讓那些身上戴罪的犯人沖到前面。這似乎也是衆所周知的。
“快吃罷。”劉四嬸瞪了兒子一眼?,心道那秦尤死?就死?了,瞧瞧之前做了多少缺德事兒。
這樣一談論,孟元元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家中的田産和房屋就是淑慧的了?”
“自?然。”賀勘應道。
所有的事都過去了,劉四嬸将?燙好?的酒給每人斟滿:“喝點兒酒罷,今兒高興。”
是,契書的事解決了,孟元元心中松快許多。便?也就接過了劉四嬸遞來的酒盞,放在?唇邊抿了進嘴裏。
酒液沒有辛辣感,口感溫和,棉柔中帶着些許的甜,似乎也沒什麽酒勁兒。
“好?喝罷,”劉四嬸笑,又過去給孟元元斟了一盞,“我自?己釀的紅薯酒。二郎應該知道,你娘頂愛喝我的酒。”
“對,她自?己就釀不出來,”賀勘笑着應道,轉而身子往孟元元一側,與她近了些,小聲道,“別喝太?多。”
孟元元剛端上酒盞,聞言看看他,輕輕嗯了聲。
只?是劉四嬸也來了興致,一定要孟元元陪着她喝:“又不醉人,跟喝糖水一樣。”
說完,老人脖子一仰,那盞酒便?進了喉嚨裏,酒盞嗒的一聲擱回桌上。
劉則這時擡起頭,想起自?己回來路上碰見的事兒:“适才回家經過卓家書鋪,瞧見卓夫人坐在?廢墟裏哭鬧。”
“什麽卓夫人?她不是被休了,是木氏。”劉四嬸糾正一聲。
“對,木氏,”劉則改口道,放下筷子,“大概是說讓卓秀才收回放妻書,不然就鬧到他丢了功名。”
聞言,劉四嬸冷哼一聲:“這倆,後?面沒有好?。”
再說起自?己的舅父舅母,孟元元心中已無感覺,只?是有些想念過世的母親。于是端起酒盞,全數喝了下去。
一頓飯用完,從劉家出來。孟元元和賀勘一起往回走。
夜風一吹,孟元元整個人感覺有些發暈,腳下更是輕飄飄的。
一只?手适時伸過來,掌心托上她的手肘。她側着臉看他,月光下,他的臉平和淡然。
“我能?自?己走。”她動?着自?己的手臂,嘟哝了一聲。
賀勘看着前路:“這酒喝的時候覺不出來,像糖水,實際上後?勁兒很大。”
“後?勁兒?”孟元元眨巴着眼?睛,腦中已經有些使不上勁兒。難怪用膳的時候,他湊近她要她少喝,原是提醒嗎?
瞧她這樣子,賀勘就猜到是醉了幾分,那點兒小小的酒量,只?知道酒好?吃,還敢喝下三盞?
他的步子慢了許多,随着她慢慢的走着,明顯感覺到那柔細的身形沒了以往的穩當?:“娘以前愛喝,也是最多兩盞,過後?會?躺着小憩一會?兒。”
這個娘,自?然指的是秦家養母。
孟元元眼?皮發沉,忽而吃吃笑了兩聲:“我也想我娘了……”
說着,心間莫名生?出酸澀,不禁吸了兩下鼻子。冷氣乍然吸進去,嗆得她咳了兩聲。
“咳咳,”她的眼?角咳得擠出了淚花,想要壓下咳嗽,她擡手擋在?唇邊,“一咳嗽,我就會?流淚,好?怪。”
賀勘頓下步子,借着人家門下的燈籠,看見了她滲出眼?眶的濕潤,怔了下。就在?兩個月前,她從紅河縣長途尋到州府,在?賀家的大門外,她也是這樣,咳着就擠出了淚花。
他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以為她在?扮柔弱,心中生?出不耐煩……
明明,她是被冷風嗆到了。
“元娘,”他抓上她的手,阻止她去擦拭眼?角,“以前的事,我對不住你。”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落在?她的眼?角,指肚輕抹,幫她刮去暈出的淚滴。
孟元元正有些暈,沒聽準切:“公子說什麽?”
“以前我做的不好?,”賀勘嘆了聲,雙手捧上面前女子的臉龐,“以後?會?好?好?待元娘。”
喝了酒的她有些微懵,微啓的唇瓣上是豔麗的紅,嘴角似乎還留殘有一點兒紅薯酒的甜香氣。他俯下身去,攝取住她的唇,與之貼合粘連在?一起。
孟元元下意識拿手去推,腳步不禁被前面逼得後?退,才兩步就到了牆邊,再退不得。而面前的人順勢就将?她抵在?這一方牆角下,手裏控上她的腰。
她仰着臉,柔唇上遭受着淩踏磋磨,更試着他試圖撬開她的齒關……
“唔。”腰間一癢,她松了貝齒,下一瞬是他軟舌的長驅直入,繼而挑上她的,勾磨着,纏着不放。
那戶人家正在?巷口處,不算高大的院門上,是兩盞舊燈籠,散發出朦胧的光線,隐約着那邊灰牆上疊在?一起的身影。
久久,那燈籠在?風中晃了晃。
孟元元本來就被冷風嗆了一口,這廂都還沒緩上來,就又被人抵在?這兒,像要把?她體內的空氣全都吸走,以至于有更加暈沉。後?面沒了氣力,幹脆就挂在?了人身前。
“咳咳。”當?唇角終被松開的時候,她貪婪的大口喘氣,不想又被嗆了一口。
這下可好?,眼?角重新沁出淚花,順着就流上了腮頰。
“那,你……”賀勘見此?就拿自?己的手幫她去擦,指肚試到了她臉上的滾燙,“還好?罷?”
孟元元嘴角發疼,連舌尖也疼,頭還很暈,兩只?耳朵熱得像要燒掉了一般。總之就是哪裏都很不對勁兒。
見她不說話,賀勘彎下腰想看她的眼?睛,奈何她直接垂得更低。
“元娘?”他叫她,幹脆直接将?她攬來抱住。
溫香軟玉在?懷,舌尖還沾着她渡過來的酒香,不覺嘴角挂上笑意。
在?他的身前,孟元元終于停止了咳嗽,反正也使不上力,幹脆就不動?,臉頰上的淚痕給他沾染在?胸前。
賀勘的手落在?她的身後?,輕輕地一下一下幫着順背:“要不咱們回洛州,把?興安先留在?紅河縣罷。”
孟元元耳邊是他胸腔中強健的心跳,聽到他的話,有些不解:“不帶他?”
雖然興安做事粗粗拉拉的,但是也跟了賀勘許多年,算是用的順手罷。如今将?人留在?這邊,莫不是幫着秦淑慧看管産業?
“嗯,”賀勘手扣上她柔軟的後?腦,指尖忍不住想鑽進她的發尖,“讓他留下來,跟四嬸學釀酒。”
“咳咳!”孟元元才壓下的咳嗽,在?聽到他的話時,重又咳了兩聲。
賀勘不由笑出了聲:“以後?,元娘就可以随時喝到紅薯酒了。”
着實,喝酒後?的她變得懵懵的,可愛的緊。
“公子莫要說笑。”孟元元小小道了聲,試着從他身前離開。
雖然是夫妻,可說起之間的親密事,着實沒有多少。床榻間不過是最直接的過程,相通的身體,可是精神上始終是分離的,無法契合,大多時候都是她咬着牙想熬過那一段。更不會?有現下這樣的,在?昏暗街上的荒唐。
賀勘并不是說笑,而是真真的這樣想。其實真正注意的話,她的喜好?根本很容易發現。
比如,喜歡吃甜的和軟的。
“去河邊走走罷。”賀勘攥上孟元元發涼的手,試到了她手指間的僵硬。
孟元元擡了下眼?,耳根燙得厲害:“天晚了。”
賀勘擡頭,天上一輪圓月:“明日該回去了,再看看罷。”
如此?月色不可辜負,更何況是牽着身旁人的手。哪怕是簡單的走着,也覺得甚是美?好?。果然,好?看的從來不是風景,而是與誰一起看。
再者,回去家中便?有許多的事做,他更想與她偷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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