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兩人?從牆下走出, 正是站在前街與巷子?口?的地?方。

賀勘拉着孟元元想往石橋的方向去,他?不想這麽早回去,想要更多的與她單獨一起, 哪怕什麽也?不說,只是簡單走路。

而?孟元元想走的方向是巷子?, 實在是酒勁兒大。

兩人?的手牽着,中?間手臂拉開?,是兩個不同?的方向。

“回去罷。”孟元元輕着聲音,心底裏總有些小小的虛意?。方才在牆壁下發生的那?些, 別的讓人?家房子?主人?看到才好。

不然,這小小的縣城, 她和他?又要出名一次。

“行。”賀勘靠了過來,一口?答應, 随後拉着孟元元走進巷子?裏。

巷子?悠長, 尤其?黑夜裏, 總覺得沒有盡頭一般。兩邊的牆壁回響着腳步聲,嚓嚓。

只是沒走幾步,他?往她看了看,然後道:“這回聽?元娘的, 下回聽?我的。”

孟元元只當是他?簡單的說話,也?沒有多想, 安靜的跟着。

快到院門口?的時候, 見?着一個人?從院門裏出來, 朝着巷子?裏看了眼。

“大公?子?。”下一瞬,那?人?便喊了聲, 随之快步走到巷子?中?。

賀勘腳下一頓,臉上的柔和盡數褪盡, 眸中?漸漸冷卻:“他?倒是回來的快。”

是當初離開?洛州時,賀泰和安排在賀勘身邊的諸先生。先前人?跟着大船去了一趟權州,把給賀滁的東西送了過去。

這廂一定是辦完了差事,急忙慌的趕回紅河縣。

見?着人?來,孟元元從賀勘掌中?抽回自己的手,不着痕跡的退開?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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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微的舉動被賀勘看在眼中?,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心疼。

“先回去罷,記得喝點兒熱水醒酒。”賀勘叮囑了聲,聲音中?摻雜上一抹笑意?。

孟元元輕一點頭,遂越過賀勘,自己先回家去。

經過諸先生時,她頓了下,與人?颔下首算是招呼。對方似乎也?是扯了扯嘴角,道聲孟娘子?。

秦家院子?裏,明亮一片。

甫一進院門,孟元元就看見?院中?放着幾只箱子?,一旁,興安雙手掐腰站着,似乎在為難什麽?

“怎麽了?”她走過去,問了聲。

在秦家住了一年多,明日就會離去,而?且往後很有可能不會再回來。孟元元看去正屋,想着擺了幾日的供臺,也?會很快撤掉罷?

興安轉過身來,叫了聲少夫人?,然後雙手一攤:“我這一過晌全在收拾東西,到現在都沒吃上晚膳,現在跟我說,重新擺回去。”

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抱怨。

孟元元知道興安自來性子?好,腿腳也?勤快,很少會這樣抱怨,于是往院門的方向看了眼。八成是因?為那?個諸先生罷。

不出所料,接着興安就開?始倒起苦水:“少夫人?,我就不明白,公?子?吩咐的事情,我都會認真?去辦,因?為他?是興安的主子?爺,可為什麽旁人?也?要對我指手畫腳?”

他?的聲音明顯大了些,聽?着便知道是說給外面的諸先生聽?。

“好了,”孟元元勸了聲,“諸先生跟着公?子?往外走了,聽?不見?。”

“聽?不見?我也?要說,”興安哼了一聲,語氣憤憤,“他?一個随行的先生,管不到我,唯一能管我的就是公?子?。哦,還有少夫人?你。”

見?他?如此生氣,孟元元便知剛才諸先生肯定是說了重話:“怎麽回事?”

這一詢問,興安臉上幾分委屈:“他?說不讓回洛州,還說是老太爺的意?思。少夫人?,賀家大概還惦記着秦家的林場。”

如此知道緣由,孟元元心中?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與其?說是興安生氣諸先生對他?的呵斥,不如說是興安心中?為賀勘鳴不平。

将秦家的林場弄到賀家?那?這幾日,賀勘所做的一切便會功虧一篑。所有人?都會認為,他?将秦尤劃出族譜,是為了侵占秦家産業。

這樣一來,名譽肯定受損。賀老太爺就沒想過,此舉會聯系到明年的春闱,不怕過後某一日,被人?扯出這件事情?

賀家,是否真?有為賀勘想過?

“別擔心,公?子?肯定有自己的主意?。”孟元元安慰一聲,遂把身上剩下的半包南瓜子?塞給了興安,“東西先放這兒,等公?子?的意?思。”

興安點點頭,嘆了一聲:“總覺得秦家二老對公?子?更好。”

孟元元笑笑沒說什麽。在賀家也?算是住過幾日,明明白白的,這種士族高門更看重的是權勢與利益,若不然,當初也?不會就把賀勘丢在外面。

這廂。

賀勘繼續往巷子?深處走着,身後兩步遠跟着諸先生。

諸先生捋捋胡子?,說着自己去權州這趟都做了什麽,以及賀滁如何将那?些東西收下。

“辦得不錯。”賀勘淡淡一聲,對那?些并沒什麽興趣。至于給賀滁送了什麽,他?亦不想知道。

諸先生笑笑,半弓着腰身:“如此,我就盡快趕回來,幫着公?子?處理這邊的事情。”

“不勞先生,”賀勘微揚下颌,視線中?是空中?的圓月,“這邊的事已經處理幹淨。”

他?回來紅河縣,只是兩件事,如今都已妥帖。

果然,諸先生略一沉吟,快走一步:“大公?子?,不若再多留兩日,老太爺曾交代過小的一件事。”

“何事?”賀勘抿平唇角,話音已然變冷。

諸先生只尋思着自己的差事,沒在意?賀勘的口?氣,便道:“秦家的那?片林産,合該是公?子?擁有。”

他?是沒想到賀勘僅僅幾日,便将這邊的亂子?處理了清楚,自己也?打聽?過,完全沒有留下什麽話柄。要是賀勘肯做,吞下林場,也?不是難事。

“哦?”賀勘停步,站在巷子?的盡頭,“先生趕回來,就是為了這個?”

“是,”諸先生連忙應道,“這也?是對賀家有利的事。”

他?是想在賀泰和那?裏站穩腳跟,以後獲得更好的差事,是以很是重視紅河縣這件差事,匆匆從權州回來。再者?,自己可以趁機展現一下自己的才學,萬一得了身邊這位大公?子?的重用,以後的前途可是很不錯的。

這樣想着,幹脆就将自己的一番盤算說出來:“公?子?從小見?識廣,曉得大渝朝重視海運對外貿易,每年大宗的稅銀,都是來自這兒。秦家的那?片林場,有不少上好的老木,可用來作船。”

賀勘微側回身來,也?不說話,就聽?着諸先生講着。

諸先生以為是得到了贊同?,于是說得更加細致:“不只是商船……”

“還有官船,戰船,”賀勘接了話過來,“是不是?”

賀家在想什麽,他?一清二楚,還真?不至于讓一個半懂不懂的先生來講給自己。因?為賀滁會在市舶司任職起碼三年,所以賀泰和看好了這個機會,也?就注意?到這片林場。

從小跟在祖父身邊,賀勘知道不少關于市舶司和航運的事。曾經京城的官家有過打算,打造并派一支官家船隊出海。

“是。”諸先生應了聲,腹內編好的話再也?說不出。

賀勘不想多說,只道:“明日啓程回洛州。”

說完,轉身往回走。

“公?子?,”諸先生忙跟上,着急道,“可這是老太爺的交代。”

賀勘步子?不停:“無需多言,就這麽定了。”

諸先生不敢忤逆,稱是,随後拿出帶回的信,是賀滁給賀勘的。

賀勘拿了信,便再沒理會諸先生,自己回了秦家院子?。賀泰和真?的以為,派一個先生跟着,就能夠拿捏他??

西廂屋。

孟元元喝了盞熱水,終于舒服了些。

她坐在床邊,酒勁兒讓她覺得發困,好容易撐着想清洗一下入睡。

拖出枕頭的時候,她看見?自己用手帕包起來的東西,記起那?是上回賀勘給她買的珊瑚簪子?。

“珊瑚?”孟元元拿出簪子?,指尖捏着那?枚紅豔的簪頭。

後面,她聽?見?院子?的腳步聲,知道是賀勘回來了,好像是去了正屋。

明日就要啓程回洛州,想來他?有不少事要處理。于是又想起在永安寺時,他?在石亭裏等她,想想居然有些好笑。

放下簪子?,孟元元從腰間錦袋中?拿出了白日裏賀勘編的那?兩只小公?雞,一手一個。雖然被擠得有些變了形,卻還是拖着長長的尾巴。

“鬥雞。”她咧着軟軟的唇角,雙頰上的酒窩深深陷入。

兩只手接近時,小公?雞們開?始互啄,離開?時又各自安靜。這樣的簡單,可她當真?是覺得好玩兒。

其?中?一只小雞的腦袋耷拉下來,就像是鬥敗了一樣,另一只則還是高昂着腦袋,不可一世的樣子?。

孟元元盯着那?只昂着腦袋的,噗嗤笑出聲:“傲慢的樣子?,還真?是像他?。”

不知是不是劉四嬸那?酒的原因?,她現在的身心很是松緩,而?且不自覺的想說話,哪怕是對着一直竹葉編成的小公?雞。

坐着緩了一會兒,孟元元起身清洗完,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賀勘回來了。

沒想到他?這樣早回來,預料會和那?諸先生說些事情的。

她正站在腳踏上,一身輕柔的襯裙,手中?握着一把幔帳,一點點從指尖滑下,鋪落開?來。

“我來罷。”賀勘關好門,幾步到了床邊,從孟元元手裏抽出幔帳。

其?實放幔帳而?已,手一松就好了,并不需多麻煩。

“嗯,”孟元元小挪了一步,軟軟的裙裾下,藏着一雙赤足,“公?子?還要在這邊留幾日嗎?”

想着方才在人?家牆下,他?抵着她不放,至今嘴角還有些疼,不免就想離着遠一些。

“不會,咱們回去。”賀勘松開?手,轉身來正面而?對着她,“明日上船。”

孟元元心裏松了口?氣,看來他?并不會去拿下秦家的林場。

“進去罷。”賀勘拉開?幔帳,示意?她進去。

孟元元心中?跳得厲害,耳後蔓延開?薄薄的紅,呼呼的火燒一樣。

“紅薯酒這樣厲害嗎?”賀勘手撫上她的臉頰,笑了聲,“臉兒紅得跟果子?似的。”

聞言,孟元元垂下眼:“以後不會再喝了。”

珠色的絲質襯裙,輕柔細膩的包裹了少女的身子?,頸前敞開?的地?方是大片柔細的肌膚,雪玉一樣,随着呼吸時起時伏。她是成過親的,身上除了少女的清淩,還多生出一份妩媚,身姿更是日趨的成熟展開?。

賀勘喉嚨發幹,不覺滾動兩下:“元娘……”

他?見?她後退,手伸過去握上她的手肘,自己接着上前一步。

孟元元對上他?深沉的眼睛,在那?雙瞳仁中?看到了蔓延開?的熱度,以至于聽?着他?的呼吸是那?樣的不穩。

她的腳還想往後退,本還沾着濕潤的腳底,在腳踏上留下了兩個足印子?。

賀勘低頭,正看見?她把小巧的腳縮進裙下,圓潤的小腳趾一閃就不見?。腦中?抑制不住的想着一年多前,他?與她成婚的時候,這裏就是他?倆的婚房。

透過單薄的衣袖,孟元元感受到他?掌心透進的熱度,以及指尖上收緊的力道。

忽的,他?的手臂圈上她的腰,身子?前傾,另只手從她的腿彎下穿過。

孟元元身子?一輕,已經被他?給打橫抱起,陡然的上升,讓她不禁瞪大雙眼,小聲驚呼。轉臉就對上近在咫尺的一張俊臉,心髒抑制不住的砰砰跳動。

兩人?間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舉動,她蜷着身子?,不知所措的手無處安放。

“咳,”賀勘想開?口?說點什麽,但是喉間只是咕嚕一聲,變為一聲輕咳,“你,你好輕。”

不止輕,還很軟。曾經仗着她睡着,他?說過。

孟元元身子?僵硬,腳趾勾緊:“放我……哎!”

沒出口?的話改為一聲驚呼,下一瞬後背陷進松軟的被褥中?,随後而?來的是覆上的重量。他?一手摁上她的肩頭,另只手握上他?的腰,他?的後面,飛揚的幔帳緩緩落下、合攏。

就此,外面的光線隔絕一些,帳內朦胧着。

被褥中?有着木棉的香氣,紅色的被面上,女兒家的手臂白皙得刺目。

“我,”賀勘聲音變得低沉,混雜上說不出的微啞,“元元,想叫你元元。”

孟元元懵住,先前的酒勁兒還未散去,一時不知道要怎麽做:“我……”

輕輕的一聲嘤咛,她試到他?抓上了自己的腳踝,指尖沿着腿肚推着襯裙往上,微涼的手指使人?戰栗。

噠噠。

兩聲敲門響,讓整個西廂陷入沉寂。

“公?子?,”屋外,興安扯着嗓子?喊了聲,“泡腳的藥湯好了。”

是早上經過前街時,那?郎中?開?得泡腳草藥。

賀勘蹙了下眉,懊悔着就應該把桌上的燈熄掉。再看看被控在身下的女子?,正緊張的別開?臉,咬着唇滿面嬌色,她的手摁上他?的手,是試圖的推據。

衣袂與衣袂疊在一起,他?的每一處都在激烈的澎湃,想着去徹底擁有她。

噠噠噠,又是敲門聲。不合時宜的,就像一盆冷水澆下。

賀勘咬咬後牙,手從那?一片堆疊的裙下抽回,無奈離開?了她的軟膩,撐身起來。

指尖的離開?,她當即靈活的縮回了腿,一個翻身躲到了床裏去。

賀勘大手一揮,那?片幔帳重新破開?,人?從裏面出來。

“進來!”賀勘瞪着屋門,兩眼眯起,胸口?積悶着,每一處都極為不好受。

很快,身旁的幔帳就被裏面的孟元元給整理好,然後遮擋的嚴嚴實實。

屋門推開?。

興安端着木盆進來,裏面是煮好的藥湯,正冒着水汽:“公?子?,趕緊泡泡腳。”

他?全部心思都在手裏端的木盆上,走得相當仔細,也?就沒看見?賀勘難看的臉。但是知道孟元元在屋裏,他?沒再往裏走,而?是就近把盆子?放在靠門的地?方,還十分貼心的擺好了凳子?。

見?此,賀勘是有火發不出。不知是不是錯覺,每次他?想和孟元元說些什麽話的時候,興安就會冒出來。

他?沉着臉走過去,撩袍坐在凳子?上,目光往床榻瞧了眼,那?邊沒有一點兒動靜。然後還沒看完,就見?興安拉開?四疊折屏,将床和門這邊徹底隔開?。

“少夫人?睡了,咱們動靜小點兒。”興安輕着腳步,走到了賀勘身旁。

賀勘眸中?冷光朝着興安一掃,鼻間一聲輕哼:“你也?知道天晚了嗎?”

“嗯?”興安抓抓腦袋,小心往賀勘臉上看,“适才柴火不旺,才送來的晚了些。”

說着,手腳利索的幫着拿來巾帕,搭在盆沿兒上。

四扇拉開?的折屏,遮擋住裏面的床榻。賀勘脫了羅襪,腳泡進木盆的藥湯中?。

盆裏蒸騰的水汽揮灑着,帶着藥草的味道。他?想泡泡了事,誰知興安說郎中?交代泡滿半刻鐘。

“公?子?,你看你的腳,”興安蹲下來,指着賀勘的左腳踝,“還有些沒消腫,鐵定是你今日在仙姑嶺走路太多。”

賀勘抿緊唇,最終齒縫中?送出兩個字:“閉嘴!”

興安趕緊禁聲,安靜的站起來守着。

“下去罷。”賀勘道聲,已經對這個小厮的耐心消失殆盡。

“等等罷,”興安小聲道,手指着木盆,“不然我一會兒還得過來跑一趟。”

賀勘扶額,垂首呼出一口?悶氣。

“公?子?頭疼?”見?狀,興安問了聲,猜想公?子?如此,定然也?是因?為諸先生那?厮。

着實太可惡,一口?一個老太爺交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賀家的主子?。

“是頭疼,”細長的指縫中?,賀勘眸光盯上興安,語調清淡,“頭疼回去洛州,紅河縣家裏這邊如何打理。”

興安認真?的嗯了聲,也?認為這是一個問題。

賀勘嘴角動了動,手慢慢落下放于膝上:“不如,興安你以後留在紅河縣罷。”

“留下?”興安完全未反應上來,随即扯着嘴角嘿嘿一笑,“公?子?又說笑。”

“我不愛說笑。”賀勘看去前面,四折的屏風上,每扇分別畫着梅蘭竹菊。

興安不說話了,後知後覺自己是哪裏做錯了?

半刻鐘後,賀勘泡完藥湯,雙腳從盆裏擡起,落上早已鋪在地?上的巾帕。柔軟的巾帕瞬間吸走了腳底的水。

興安蹲下,端走了木盆。

屋裏終于安靜下來,賀勘從凳子?上站起,腳下踩上鞋子?。西廂本也?不大,他?兩步就到了屏風邊,手指把上屏風的邊框,往一旁推着想收起來。

然後看見?牆邊安靜的床榻,幔帳靜靜垂着,看不到裏面的人?。手指節不禁收緊,半刻鐘,她應當還沒睡下……

“公?子?。”

興安輕輕地?推開?屋門,探進頭來,小心翼翼。

賀勘眉頭深皺,心中?重新燃起的旖.旎,被這一聲“公?子?”敲擊的粉碎。

“是這樣,”興安輕着步子?進來,舉起手中?的東西,“郎中?給的膏藥,公?子?貼上罷,你小心這兩日腳別再扭到。”

賀勘回頭來,目光真?真?就成了兩把刀子?。

興安縮縮脖子?,硬着頭皮走到桌邊,把那?膏藥放在燭火上烤着:“公?子?先坐下,一會兒就好。”

四疊屏風前,賀勘一動不動站着,也?不說話。

人?越是這樣,興安心中?越不安,他?死活不明白公?子?是怎麽了?平常再怎麽生氣,都不會這樣瘆人?。想着人?剛才的那?句話,說把他?留在紅河縣,驚得差點兒把膏藥丢掉。

“好了。”他?現在完全笑不出來。

見?自己那?疏冷的主子?爺站着不動,他?幹脆蹲去地?上,将膏藥貼在了人?的腳踝上。

賀勘垂眸,膏藥的熱度瞬間傳到了腳踝上,有些燙,但也?的确舒服:“以後注意?規矩。”

興安蹲着,聞言趕緊應聲點頭,不管自己是錯在哪裏,馬上認錯準是對的。下一瞬也?就利索的出了西廂,将屋門給關得嚴嚴實實。

一番折騰下來,賀勘提起自己的袍擺,左腳踝上貼着一片難看而?累贅的膏藥,藥味兒甚大。

這廂他?過去闩緊了門,收起四疊屏風,朝着床榻走去。

踩上腳踏,手指撩開?幔帳的時候,見?着床裏頭側躺的身影,纖巧玲珑的身姿掩在軟被之下,緊貼着裏牆。

他?坐下,兩條長腿搭落在床沿處,手裏解着束在腰間的大帶,窸窸窣窣間,外衫整個也?除了去。

燭火熄滅,屋中?陷入黑暗,隐約的,從窗紙能透進來一些外面的月光。

屋外也?沒了一點兒聲響,仿佛整個直接已經陷入沉睡。

賀勘雙腿上了床榻,垂下的兩片幔帳便自動合攏,将這處松軟之地?與外頭隔絕。

他?抓上自己的枕頭,往裏擺了擺,緊靠上妻子?的枕頭并排。

“元元,睡了?”賀勘測躺下,臉頰才沾上枕頭面兒,小聲問着。

孟元元當然沒睡,怎麽可能睡着?臉上至今呼呼熱的厲害,适才賀勘與興安的對話也?是一字不落的聽?進耳中?。

她沒有回應,就裝作睡着了一樣,閉着眼睛不動彈。

身後的人?将手隔着被子?落在她腰窩那?處,停了一瞬,而?後又收了回去。

正當她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忽覺身後被子?一掀,緊接着一方結實的胸膛從後貼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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