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柳呈筝今天依舊是一身黑色的裝束,眼角的傷已經退去,沒有了那副滑稽的黑超,整個人到是多了一份的冷肅。

“井小姐,你的臉色不太好,不舒服麽?”就在井?想要避開他繞道走的時候,他突然開口。

井?的心口像是堵上了一塊大石頭,一時間腦子裏亂成了一團麻,看着柳呈筝,她的腦子裏就不斷的湧現出五年前的那一幕,而造成那一幕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她是不是應該告訴柳呈筝,告訴他,他這一生最大的不幸和最深的遺憾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這麽多年,她都沒有辦法對那件事釋懷,是不是就是因為從來沒有人來懲罰她?!

如果她從柳呈筝身上得到了懲罰,是不是也就不會在繼續活在自責和痛苦中?!

可是即便她有勇氣承擔後果,又能對他有什麽補償呢?他失去的依舊不會回來,可一旦真相被拖出,卻會再一次打破他已經歸于平靜的生活,她不能只圖自己的一時解脫,就再一次揭開他的傷疤。

“你怎麽了?”井?愣神的時候,柳呈筝已經快步走到她的近前,見她的臉色越發難看,他的臉上也流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我……我沒事!”說完,井?繞開柳呈筝,腳步倉惶的朝着出口奔去。

柳呈筝轉身看向她離開的方向,眼眸中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然後重重的呼出一口氣,邁開長腿,朝着井?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

直到走出整個展覽中心,井?的心才稍有平複,緊繃的情緒才稍微緩和,人就洩了氣,一下子沒了力氣,看着路上串流過往的車輛,井?覺得自己就像一縷孤魂,一縷帶着滿身罪孽,無處安身的孤魂。

不知道漫無目的的瞎走了多久,直到鞋跟卡在地磚縫裏拔不出來,井?的意識才猛然間被拉回來,不知不覺她就走到了父親曾經任教的學校。

這是她自母親去世後第一次來這裏,卻是在這樣無意識的情況下。

站在學校教工樓下,仰頭看着父親曾工作過的那間辦公室的窗戶,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這時有人從樓門口走出來,雖然這裏基本上沒人認識她,可是她還是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想馬上離開,可鞋跟被卡的死死的,越是着急越是拔不出來。

平日裏她其實很少穿高跟鞋,只是今天是看畫展的日子,想着怎麽也要穿的正式一點,卻偏偏遇到這樣的事。

“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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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井?将鞋子脫下來,蹲在地上連轉帶拔想盡一切辦法對付那只鞋的時候,頭頂傳來了柳呈筝的聲音。

井?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的擡頭,剛好柳呈筝正蹲下來,驟然間,兩個人的距離被猝不及防的拉近,井?的大腦一下子就空了,心猛地縮了一下。

“先把臉擦擦吧!”

不等井?有什麽反應,柳呈筝從上衣裏袋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了她,井?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臉上還有沒幹的淚痕,臉上倏然一紅,尴尬的撇開頭。

井?收拾好自己的狼狽時,柳呈筝也剛好将鞋子從磚縫裏成功的解救了出來。

“謝謝!我先走了!”此時此刻,井?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遠離柳呈筝。

轉身才邁出兩步,風衣的腰帶卻被人從後面拉住,井?回頭看了柳呈筝一眼:“柳先生你……”

“你的腳磨破了,我送你吧!”柳呈筝不等井?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不是他故意打斷她,而是他的視線一直放在她的腳後跟上,并沒有看見她說話。

井?被柳呈筝一路像牽寵物一樣牽到了校停車場,這種男的牽着女的衣帶走的方式,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側目。

井?一路都尴尬的想要拽回自己的衣帶,可是柳呈筝抓的很緊,他一路走在前面,任由井?說什麽,他都看不見。

最後井?也只能放棄了掙紮,真的就好像被主人拉出來遛的小泰迪一樣,乖乖的跟在他身後。

到了停車場,本以為他會是開車來的,卻沒想到,竟然是一輛自行車。

“我的車拿去保養了,只好讓你委屈一下了!”一邊打開車鎖柳呈筝一邊說着,說話的時候,他的嘴角帶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井?不知道他在暗暗笑什麽,但是此刻卻有些進退維谷,上車,讓他這麽帶着再穿一次校園,幹脆尴尬死算了,可如果不上車,已經走到這裏了,就這麽走,又說不過去。

井?糾結的空檔,柳呈筝已經将車推出來,擡腿跨坐在車座上,他回頭拍了拍自行車的後座,笑着說:“快,上來,我們出發!”

每次看到柳呈筝笑,井?都會産生一種錯覺,只要他唇邊的那個小酒窩一出現,這世間的一切陰霾就似乎都不曾出現過,一切就像他的笑容一樣,陽光乍現,溫暖和煦。

最終,井?還是鬼使神差的坐在了柳呈筝的自行車後座上。

上大學的時候,井?曾聽到過一種說法,說男生的自行車後座是女神專座,自行車前梁是女友專座,女生和男生的進展如何,就看坐在什麽位置。

這個時候偏偏想起了這個,更加讓井?覺得如坐針氈,随着路過的學生不經意的側目,她下意識的将風衣的領子豎了起來,整個人也盡可能的往衣服裏面縮,似乎這樣別人就看不見她一樣。

“這裏是我的母校,大學和研究生我都是在這裏讀的,到是你,你怎麽會來這裏?”

柳呈筝的聲音幽幽傳來,只是井?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畢竟正在騎車的他根本看不見自己說話。

“你可以在我背上寫,我來猜猜你寫了什麽,這樣應該也挺好玩的!”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些笑意,井?的心情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影響,沒有之前那麽緊繃。

柳呈筝今天一如既往的是一身黑色裝束,長寬的黑色風衣将他整個人都襯托的清瘦了些,可此刻坐在他身後,井?才發現他的肩背其實還是挺寬的。

她伸出食指,緩緩的在他的背上一筆一劃的寫到:“找人。”

前面傳來一聲輕笑:“那你找到了麽?”

“沒有。”

“你剛才是站在教工樓下面,如果是老師的話,搞不好我還會認識,你找誰?”

井?頓了好久,直到柳呈筝以為她怎麽了準備剎車的時候,她才再一次的将手指落在他的背上:“他不在了,找不到了。”

“哦!那……”柳呈筝似乎又想說什麽,卻被井?拍他背的動作給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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