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救贖
月不挽看着那些人一個又一個死在自己面前,感覺胃裏瘋狂地翻湧着,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突然吐出一口鮮血。
适才她拼命壓着體內的力量,試探性的使出了那一招,結果很完美,但還是免不了受了些內傷,胸口悶悶的很是難受。
魔界之人都是天生擁有魔心,這意味着他們體內能夠運行魔氣,有靈力可以使用。
但每個人的魔氣強弱不同,運轉方式也不同,這需要天賦,以及後天的努力。
方才那群人顯然是不怎麽樣的那種,至少對如今的月不挽來說。
動靜鬧得這麽大,在場的其他人不可能沒聽到,但他們都選擇了忽視。也許是因為離得太遠,既沒有人驚叫出身,也沒有人開口打斷。
四周是死亡般的寂靜,靜到可以聽見那個小男孩的呼吸聲。
月不挽擦了擦嘴角血跡,才發現小男孩此刻整個人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看起來孤零零的。
好在他夠聰明,戰鬥發生時,他應該是趁大家不注意,自己躲遠了些。
鮮血洗禮大地,也覆蓋人心。
一瞬間的情緒過後,什麽都沒有剩下,當這瘋狂拉下帷幕,迎接她的,是空虛的死寂。
月不挽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麽,心裏空空的一塊,又好像什麽也沒失去,從未擁有……總之這一切都無聊透頂。
不過……殺人的感覺還真不賴。
特別是,殺掉那些讨厭的、自以為是的,叫嚣着的人。
月不挽轉身離去,一雙好看的瑞鳳眼斂着,血腥味似乎已經漫延開來,她不再回頭看那個小男孩一眼。
這世上的生死,沒有什麽無辜不無辜之說,月不挽本來也不是什麽拯救蒼生、行俠仗義之輩,今日只因為想救,便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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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因為在那一刻,她想救他,沒有什麽其它的原因。
月不挽心裏很清楚,自己也曾對這世間許多生死視若無睹,冷眼旁觀,并且今後還會繼續。
“嘶──”她忍不住吸了口氣。
腳踝……好痛……
月不挽每擡起腳邁步就會痛一下,它還在流着血,黏黏稠稠的讓人很不舒服。
除此之外,全身上下都在被魔氣侵襲肆虐,當其虛弱之時,它似乎想吞噬主人。
她幾乎是踉跄着走過去……
“姐姐,我……”小男孩擡起頭來,眼裏閃着晶瑩的水光,方才他一直沒有再哭,此時眼淚卻又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嘩啦啦往下掉。
他捏緊雙拳,哽咽着道:“多謝姐姐救命之恩……”
月不挽側頭向他笑了笑,仍然腳步踉跄地向前走去,那笑容不同以往殺伐淩厲,也不似過去溫柔明媚,她笑很輕很輕,蒼白如雪。
唯獨唇上殘留一抹嫣紅血色,明豔動人。
直到很多很多年後,那笑容男孩始終沒有忘記。
但那都是後話了。
此刻,小男孩突然站起身向她跑去,用手抹了抹眼淚,輕輕扶着月不挽的胳臂,似乎有些心疼地說道:“你……你受傷了。”
月不挽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來自旁人的關心與好意了,這讓她想起師父,她總是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師父死去的那一天。
自那以後,月不挽不再愛笑,即使綻開笑容都依然帶着冷意,她下意識地拒絕一切溫暖,因為她害怕這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都會在她毫無準備的時候,突兀地消失。
那種感覺……實在真令人心碎。
但此時此刻,月不挽看着小男孩水汪汪的眼睛,覺得心裏久違地軟成一片,無法拒絕。
他看起來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生着一副俊秀的面孔,皮膚吹彈可破,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只是上面青一塊紫一塊,沾着些灰塵泥土,還髒兮兮的,臉上挂滿了淚痕,頗有些可憐。
“無事。”月不挽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你不怕我麽?”
“我……”他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什麽決心,“其實……我媽媽也經常殺人,雖然我不喜歡……但我……我知道,你是好人……”
小男孩說話很小聲,支支吾吾,斷斷續續,但月不挽能聽清他在說什麽,大概他媽媽也是個魔界道上的什麽人物,雙手沾滿了鮮血。
不過這年頭,茍延殘喘已是不易,殺個人算什麽?更何況在魔界,生死城就是天,縱然怎樣都不為過。
月不挽輕輕一嗤,道:“這個世界只有你死我活,哪有什麽好人壞人。”
他們在月不挽所攏好的草堆處停下,那是她之前歇息的地方,這時仍然有着一股淡淡的藥香彌漫,只是其中混雜着血腥氣,甚至快要被掩蓋住了。
“對我來說,姐姐就是好人。”小男孩用稚嫩的嗓音說着,眼神卻無比堅定,“你受傷了,需要立刻上藥。”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小藥膏,輕輕掀起月不挽的褲腳,光滑潔白的腳踝露了出來,顯得血跡愈發突兀。
“我自己來就好。”月不挽看了看自己傷處,移開了眼,抿唇道,“你也受了傷,這藥你還是自己留着用吧。”
小男孩手裏的小罐子,看着像是尋常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對他自己身上的淤傷更有效。
小男孩點點頭,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但月不挽兀自拿出小瓷瓶,往腳踝處塗抹起來,那刀口很深,幸好沒能傷到骨頭,傷口還在溢出鮮血,但她神色淡淡,仿佛早已習慣。
“我……我叫蕭疏,姐姐叫什麽名字?”他捏着衣角,嗫嚅了片刻,終于還是把這句醞釀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月不挽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大家明天都要死了,名字重要麽?”
“重要。不管怎麽樣……我會記住的。”小男孩蕭疏的眼神格外堅定,他看起來明明那麽稚嫩,可似乎認準了什麽事,就一定不會回頭了。
執着的小男孩,她笑。
“我姓月,名不挽。”
明月夜,人不挽。真是個好名字。
師父是想告訴她,無論今後被多少人抛棄,都不要去挽留麽?
就像将她棄于樹林的生身父母一樣,走了便是走了,不管是什麽原因,而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但好在今後無人有此機會了。她将奉自己為神明。
藥液流竄于血肉,依然是灼燒般的刺痛感,月不挽強忍着疼痛,等待傷口的新生。
小蕭疏得知她姓名,本來笑得燦爛,但此時看在眼裏,一臉焦急,擔憂之色溢于言表。
“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月不挽道。
“姐姐的名字真好聽……一定,一定不會死的!”他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月不挽只覺得童言無忌,從話裏聽出了凄涼又可笑的意味。
如果名字好聽,就可以免于死亡,那不如人人都去取一個自認為好聽的名字算了。
這會是她人生中最後一個夜晚嗎?
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完好如初。此藥世間少有啊。
小蕭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我活了這麽大,還從沒見過如此神奇的療傷藥!”
月不挽想說你才活了多久,但念及自己只比他多活了五六年,也從未見過這種藥,便沒有說出口。
而且她始終懷疑,這樣的效果必然是要付出代價的,夜無尋才沒有那麽好心。
小蕭疏也沒有多問,他想了想,小小的模樣很是認真:“姐姐背上還有傷,若你不介意的話,讓我來幫你塗藥吧。夜已深,處理完傷口,我們得趕緊休息了。”
兩人互相通了名姓,漸漸熟悉起來,小蕭疏褪去恐懼與防備,不再是怯生生的,說話也流利了許多。
月不挽倒不是介意什麽肢體接觸,和一個半大的孩子講究什麽呢。
她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但接下來是漫長的沉默。她不願将後背留給他人,那很危險。
雖然知道小蕭疏沒有傷害她的理由。
但毋庸置疑的是,那些位于背部的傷,僅憑她自己很難完全照顧到。
最終她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把瓷瓶交給他,側過身去。
然後她解開衣衫,大片的背部肌膚裸露出來,小蕭疏将藥緩緩塗抹在她的傷口上,他處理得十分仔細,小手溫柔細膩,好像在描摹一幅絕美的圖畫,暈染着,一圈又一圈……那畫面看起來分外溫馨。
實際上,也許僅僅是看起來而已。
過程中月不挽一直緊繃着神經,随着一陣疼痛襲來,鋪天蓋地,欲要将自己腐蝕殆盡。
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能夠活下去……不論代價是什麽!
皇城、沙漠、草原……她還有那麽多地方沒去。還有師父……師父的仇……
當一切終于風平浪靜,月不挽拉緊衣衫。
終于結束了,她想道。
那之後月不挽也幫着蕭疏上了藥,二人收拾妥當,又一起攏了些軟草,簡單鋪了一個床位。比肩而睡。
黎明越來越近了。
但好在她的傷口基本都恢複了,除了衣衫又增血跡,一襲素衣幾乎被鮮血染成深紅,誰又能想到,就在不久前,她還拖着一副遍體鱗傷的軀殼呢?
現在月不挽心頭浮現出一種走投無路的悵惘,但她不會屈服的。
憂懼是人之常情,但她會将這黑暗撕裂,汲取血淋淋的光亮。
她的拳頭握緊又松開,然後,再次握緊。
她不會屈服的,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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