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入獄
天色既已晚,月不挽回到來福客棧,宿了一夜。
第二日,西柔得到消息,今晨上玄朝廷屬實熱鬧得很。
“此事果然鬧大了,一衆朝臣為了此事可是争吵不休呢。”西柔道,“有一些人很恐慌,覺得這是陰謀,肯定會危急在場每一位的安全。”
月不挽道:“其他的呢,紀銘怎麽說?”
“紀銘這奸賊,當然是抓着此事不放。”西柔道,“而且啊,朝臣中多為紀銘一黨,都堅持要虛妄峰給個交代。皇帝司空弦,立即宣了虛妄峰塵知仙君入朝觐見。”
月不挽心道果然如此,這一招雖然拙劣,但至少足以拖着虛妄峰下水。
也能讓讓朝廷中暗自洶湧的各個黨派,互相掰扯,魔界即可從中得利。
她笑了笑,問道:“蕭王爺如何?”
“蕭王爺持中立态度,說是此事待查,不可輕易下定論。”西柔答道,“塵知當場否認,說并非虛妄峰所為,定會将此事查清。”
“好,無論如何,我們這一行也算是順利完成任務了。”月不挽道,“不過好不容易來趟陌都城,我還不想回去,昨日逛了逛這街市,好生有趣,多留一日再歸不遲。”
西柔摸了摸衣袋中的發簪,心道你以為你還走得了麽,轉臉便笑道:“不挽妹妹說的正合我意,昨日我也逛了逛,看見一枚發簪與妹妹很是相配,于是便買了下來。”
說着她掏出發簪,替月不挽梳起頭發來。
此時月不挽起床還不久,便是在等消息,一頭青絲只簡單地束起些許。
西柔帶着笑意,替她将半束頭發梳起,挽了一個發髻,又将簪子戴上以作裝飾。
“妹妹平日裏打扮随意,倒是辱沒了這等容顏。今日正好上街去玩,看看人界的美景,便要另作一番打扮才是,就當做是換換口味,放松一下好了。”
月不挽亦不推卻,照了照銅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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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往日的簡單利落,卻是副小女兒打扮,她從小長到大,很少擺弄飾物,今日這般倒也新奇。
念及往後回了魔界,或者又被派出來做什麽困難的任務,再要如今日這樣悠閑的日子,怕是很難再遇了。
況且西柔算是生死城前輩,不好推拒,便笑道,“多謝柔姐姐了。”
西柔回以微笑,心中卻是萬端念頭纏繞在一起。
之前在城中,見洛夕和月不挽很是熟絡的模樣,他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如若月不挽出了事,洛夕是否會插手其中?
不過……罷了。
誰讓她惹了不該惹的人呢。
生死城中,也從來不會存在真正的朋友。
況且我們出來做任務,本來幹的就是出生入死的勾當,自然免不了刀劍無眼,就算生氣,他還能做些什麽?
此時的月不挽,自是不知道西柔內心想些什麽,她心情難得很好,只想着及時行樂一番,四處看看,長長見識。
待到玩暢快了,再回那個不是人待的鬼地方。
現在,只要忘掉自己是生死城的人就好。
于是二人相攜出行,先去逛了家成衣鋪,月不挽再如何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見了眼前這各式各樣的衣物,不由得眼花缭亂。
雖然表面不露聲色,心下也着實高興的很,最後她挑了件青色衣裙。
換衣服的時候,月不挽取下那人相贈的玉佩,這玉帶着她的體溫,不再冰冷。
觀之白潤光滑,泛着微光,尤其是襯上淡藍色的流蘇,實在非常好看。
她将玉佩再仔細地系回腰間,又摸了摸,确保它的确挂好了。
回想起那人容顏,舉手投足間的潇灑肆意,還有不知有意無意的親密……
連月不挽自己也沒有察覺她嘴角勾起的微笑。
換好衣服出來,西柔免不了一番感慨,說月不挽穿上這身活脫脫像個正值妙齡的官家小姐。
如此也打扮好了,二人便商量着找個好去處玩一玩,以度過這一天餘下的好時光。
西柔一邊拉着月不挽走,一邊說道:“長樂街你可聽說過?”
月不挽笑道:“自然聽說過,只是不曾游玩。”
“長樂街可是上玄陌都城最繁華的街道,不玩可就虧了。”西柔将月不挽拉近,又看了看四周,才神神秘秘道:“醉夢間你可聽說過?”
“不曾。”
西柔又湊近月不挽耳朵,用手擋住嘴,悄悄說道:“聽說暗門主的生母,就是當年醉夢間名動陌都城的花魁。”
月不挽頓了片刻,凝眉思考道:“醉夢間……青樓?”
西柔一臉“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達官權貴玩的怎麽能叫青樓?”
“那叫什麽?”
西柔掩面嬌笑道:“也可以叫風月之地啊。”
月不挽無語,不都一個意思麽。
二人不知不覺走在了長樂大道上,都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西柔指着前方說道:“前面那家店叫做十裏居,取得是飄香十裏的意思,有許多美味酒菜,不如我們就去先那裏吃點東西再玩。”
月不挽點頭應了。
兩人被店家引入內室一小閣,房間內還擺了一架七弦琴,顯得風雅許多。
接着點了一桌小菜,月不挽照舊要了壇十裏香。
菜品精致美觀,入口一嘗,果然好吃,難怪各個都是天價。
西柔見月不挽細嚼慢咽,沒有動幾口筷子,便一邊替她夾菜,一邊說道:“不挽妹妹要多吃點,姐姐這點飯還是請的起的。”
月不挽心道你這麽有錢?不愧是前塵閣主。
既然她開口了,也不必思考等下如何逃了,還以為魔界之人都是吃霸王餐,所以才如此不顧及價錢呢。
西柔叫來店家,低聲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有人輕輕敲門,走進一名男子來。
他面無表情,淡淡行了一禮,便在七弦琴旁坐下,目不斜視地彈奏起來。
月不挽和西柔邊吃邊聊,月不挽詫異道:“這是柔姐姐安排的?”
西柔微笑道:“正是,妹妹不喜歡?”
“只是不太習慣。”
西柔又笑了笑,道:“日後妹妹若成了暗門主身邊的紅人,這種場合,也要多習慣習慣的。”
二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位正在撥弄琴弦的男子,聽到“暗門主”三個字,眼裏掠過轉瞬即逝的殺意。
嘣的一聲,弦斷了。
說時遲那時快,那男子手一掀,素衣揚起,琴弦攜着肅殺,飛快朝月不挽而來。
好在月不挽反應極快,立即彎腰後仰,椅子随着動作迅速退後,與桌子拉開距離,險險躲過了這一招。
西柔在一旁捂嘴看着,顯然是沒有料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
那男子見一招未能得手,又棄了那琴,飛身而來。
月不挽堪堪躲過前招,椅子尚在滑動,卻見那男子速度極快,正朝她而來。
她不能用西柔去擋,情急之下只得往右躲,豈知那男子正是料到月不挽要往右去,抓了個正着。
那男子迅速轉過身來,用小刀從後面逼着月不挽的脖頸。
月不挽心道我什麽時候這麽值錢了?
好好的暗門前塵閣主在你眼前,而且手無縛雞之力,你不抓她偏偏抓我,這是什麽道理?
嘴上卻軟下來,道:“大哥,英雄好漢,有話好好說啊,沒事兒動什麽刀子呢?”
那男子冷哼一聲,卻不說話。
月不挽感覺到脖頸處刀尖冰冷,她突然看見眼前的西柔,如此平靜地望着她,眼神也似刀子一樣冷。
她一顆心突然涼的徹骨,比之刀尖,更要涼上十倍。
還是太輕信于人了啊……
再度醒來時,她身在牢獄之中,入目是灰黑色斑駁牆壁,四面無人。
月不挽嗅着空氣中的血腥味,有點想哭。
快樂為何如此短暫呢?不過想着再多潇灑一天,難道竟回不去了麽?
西柔……
她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
月不挽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雖然她從不認為西柔的笑容與親近是出自真心,但至少,他們皆是魔界生死城的人,一同外出辦事,總不該出賣自己人。
這于她有什麽好處呢?生死城真亂啊……西柔……
月不挽的肚子在叫,在這空蕩蕩的牢房裏,聽來格外清晰。她想到那簪子,會不會有什麽問題?得趕快把它取下來扔掉。
月不挽無力地倚在牆角,她睫毛上灰撲撲的,臉頰也髒兮兮的,頭發有些亂,但簪子還插在發髻上。
眼睛閉了又睜,最後還是輕輕閉上了。
扔掉……要扔掉……
除了思考,再無力氣做什麽動作了,此時此刻,她的身心都很疲憊。
對了,玉佩……
那個人給的玉佩。
月不挽閉着眼睛,秀眉又蹙起,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她憑着意識摸向腰間那枚玉佩。
還好,還在。
她突然感到安心。
幸好沒丢啊……
然後月不挽用手,緊緊地握住了那枚玉佩。
白潤光滑的玉,在她手中,漸漸有了些許溫度。
還遠遠不夠,她想道。
月不挽現在沒有進食,手心也有些冷。
而且不知自己已經昏過去多少時辰了,外面現在怎麽樣,這兒又是哪裏。
她緩緩取下那枚玉佩,盯着瞧了片刻,自嘲道:他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無所謂了,賭一把。
月不挽覺得口很幹,嗓子裏如同火燒一般,她咳了幾聲,空蕩的牢房裏像是只剩下她一人。
沒有人會來救她的。
然後她輕拉衣領,将那玉佩放入了自己胸間。
白潤的玉順着肌膚滑落下去,在衣衫裏迅速升溫,光芒更甚。
此時,月不挽聽見了腳步聲,似乎是來自不遠處。
她屏息聽着,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抵達牢房門口。
月不挽輕擡了眼,只見面前的男子一言不發地看着自己,表情冷漠。
正是在十裏居見到的那名男子。
他身後還跟着一名青年,瞧那人姿态,微微躬身,對他非常尊敬,像是其屬下之類的。
月不挽又低下頭去,閉了眼睛休息。“敢問閣下抓我來此,意欲何為啊。”
那人不說話,空氣中死一般的沉寂。
“仙君,”那青年說道,“是否要對此人用刑?”
“暫且不必,”被稱作仙君的男子語氣淡然,毫無波瀾,說道:“把門打開。”
“是。”那青年聽命将牢門打開,那門像是久未使用一般,發出“吱啞”的刺耳聲響。
月不挽聽到“用刑”二字,不由得瑟縮一下,真是不太想受這皮肉之苦。
不會受了之後還得死吧?那不如一開始便死了幹淨。
“為什麽陷害虛妄峰?”那男子走進來,居高臨下地審視着月不挽,“說了便放過你。”
月不挽臉頰幾縷發絲淩亂,笑得蒼白無力,卻隐含了幾分輕飄飄的不屑:“你誰啊?什麽虛妄峰。”
“別裝蒜。”那男子道,“就算虛妄峰想要倒戈,也不會選擇如此愚蠢的方式,絲毫沒有遮掩,甚至留下活口。”
他語氣雖然沒有幾分變化,像是失了人間溫度,卻憑空而來無限威壓。
仿佛如果不如實回答,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種做法,擺明了想讓世人都知道,是虛妄峰動的手。”他眼裏盡是冰冷殺意,“說吧,你是誰的人。”
月不挽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她擡起手來,撩了撩頭發,亂糟糟的,太擋視線了。
記憶裏自己總是這樣狼狽。
哪知衣袖輕滑,潔白的手臂上,現出灰黑色的月牙紋路來。雖然只是一瞬之間,卻沒有逃過那男子的眼睛。
男子立即上前一步,蹲下來拿住了她手腕,道:“你手上的痕跡是什麽?”
此時二人靠的極近,月不挽見這男子皮膚細膩,白得仿佛不染纖塵,眉眼也生得非常好看,但卻少了些人間氣息,是副清冷的模樣。
雖然手上的力氣不小,又是在審問月不挽,但話語間卻無波瀾,亦無情緒。
怪不得方才那青年稱他作“仙君”,倒是真有幾分仙氣。月不挽近來也對天下局勢有了更多的了解,知道虛妄峰只有一位仙君,名叫“塵知”,想來便是他了。
月不挽眉頭一皺,想掙開他的手,但沒有成功,又見那人一臉無欲無求的模樣,好像絲毫不覺得此刻二人之間的距離有什麽問題,便起了逗弄的心思,笑道:“怎麽,你對我的身體很感興趣?”
塵知仙君聞言,突然放開她的手腕,移開視線。“你最好講清楚。”
他看着斑駁頹敗的灰牆,淡淡道:“虛妄峰雖然講究道義,但對你這等人用刑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月不挽仔細觀察着那人細微表情,卻發現塵知冷白的臉頰微微現出血色。
這血色越來越明顯,迅速地變作淺粉,暈染了他白皙柔膩的皮膚。
月不挽心下納悶:此人看起來冷漠無情,我不過随口一句,怎麽這樣就臉紅了?
眼前浮現出醉溪畔,那人輕笑,折扇搖晃。他總是能把自己一步步逼向絕境。
還有那人離時,明月樹影,淡藍色緞帶飛揚。
眼前的塵知仙君,真是跟那人不一樣……
“我想喝水,”月不挽道,“我想吃飯。”
當下最重要的是填飽肚子,他們還沒問出想要的結果,是不會輕易殺掉自己的。
塵知轉身出了牢門,對那青年道:“給她些食物。”他往牢門外長長的過道走去,不遠處聲音傳來:“吃飽了就上刑,直到肯說為止。”
“是,仙君。”那青年恭敬回道。
月不挽看見塵知仙君的背影尚在過道盡頭,他一身素白衣衫,更增出塵氣質,轉角處沒了身影。
原來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塵知仙君。
世人皆道,塵知仙君是虛妄峰掌教山遙子的首徒,即是大弟子。
他在虛妄峰內有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并且行事公道,雖說性情清冷,多少有些不講情面,但風評甚好,門內多數弟子打心底裏尊敬他。
即使是外界,也給予他足夠的尊崇。
他作為修煉者,在人界上玄朝廷有着一席之地,也是唯一一個能夠與無妄仙尊山遙子一同參與上玄政事讨論之人。
他們是上界的使者,也是仙族與人界的橋梁。
當然,除此之外,月不挽還聽了不少野史趣聞。
聽說塵知仙君有着許多追求者,而且追求的方法五花八門。
上至天界女仙、宗門師姐妹,下至凡人女子,都曾對他表達愛慕之情。
然其從未動容,似乎便是對人世七情六欲都無感。
在凡間各種各樣的話本裏,塵知仙君不解風情的故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
月不挽就知道有幾個本子,分別叫做《仙君六拒美人》、《仙君沒有感情》、《拒絕美貌女仙九十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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