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前塵
月不挽回到屋裏時,已是黃昏。
她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下巴果然現出青紫,後頸上也因手指的壓迫留下了紅痕,還好将長發放下來便看不見了。
用過晚飯,又練了許久的劍,月不挽将有疑惑處都記下,而後換上夜行衣,按照計劃潛入了前塵閣。
夜深了,前塵閣寂靜無聲,只有三兩盞燈火,微微點亮了小窗。
這是一座高聳入雲的樓閣,越到上層,體積越小,直到僅有一個尖尖的塔頂。
月不挽不由感嘆,這麽高,這麽多書籍的話,要如何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資料和信息啊。
而且此時還點着燭火,是有人在裏面麽?被發現了怎麽辦?
就說是暗門主的秘密任務……不行,暗門主和時青本來就有龃龉,這樣說不就令他們的關系更加惡劣?最關鍵的是,很有可能還會露餡。
倘若暗門主知道了,豈非進一步坐實了自己的身份,大家會認為,她必然與無妄宗暗中勾結,所以才來前塵閣盜取情報……
啊,真難辦。
所以說最好還是別讓人發現吧。
月不挽把衣領往上拉了拉,又撕下一塊黑布,于腦後系好,遮擋住自己的臉,盡可能地放輕腳步,手臂一撐,從小窗躍入了第一層。
之所以不走正門,是因為知道那裏大概是有守衛的,無論白天還是黑夜。
前塵閣乃是情報機構,裏面藏着六界信息,大到朝堂之事,稗官野史;小到江湖瑣事,家長裏短。此處的守衛,必然是輪流值班的,不會因為夜幕降臨了,大家就洗洗幹淨回去睡覺。
月不挽站穩了,躲在一處書架背後,觀察着周圍的動靜。只見四處皆是直達天花板那麽高的書櫃,上面每一層都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書冊。
她借着微弱的亮光,緩慢地走過去,并沒有看見旁人,于是找了個隐蔽處,随手翻開了一頁書冊,上面寫着:“人界上玄,司空一族,無靈脈,永世不得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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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看的,再翻。
“浮雲宮,位于人界,上玄東境海域浮雲島,輕衫魔女水袖所創。”
“天帝荒,太子徹,上界,仙岳之巅……”
聽聞帝荒有一神器,名為“大荒”,是個收納萬物的法寶,怎的不見記載?
她順手又在旁邊拿了一本,見上面寫着:“蕭意,上玄神武大将軍蕭揚之子,武正十三年封王。”
月不挽心下一驚。
蕭揚?記得那日回來拜祭師父之墓,遇到的那群人,便是提了這個名字。
“聽聞蕭揚終生只娶一妻,唯一的兒子也早已失蹤,這女子……不會是他的私生子吧?”
那人的話語在月不挽腦海裏回蕩,當時聽來未及細想,現在看到這段文字,所有相關的記憶和畫面都開始湧了上來。
按照他們所說,“蕭揚”應該便是師父的名字,想不到師父就是上玄當年開國名震天下的大将軍……
更難道如今上玄的蕭王爺,竟是師父的離散多年的親生兒子?
無妄宗……他們所言“宗主”是山遙子嗎?死去的慕容公子究竟是誰?
無數個問題在腦海裏糾纏,由于時間緊迫,月不挽暫且關了書冊,繼續尋找有關神器的記載。
但這樣茫然去找,實在如同大海撈針,月不挽湊近仔細觀察那書櫃上可有分類。
答案是沒有的,不過櫃側銘刻着一些有規律的但反正月不挽是看不懂的編號。
大概前塵閣管理人員拿着名目,是有相關歸檔記錄的,倘若他們要查什麽書的話,就可以按照分類去找,絕不會與自己一般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但月不挽當下還不能冒這個險。今夜一探,只能憑造化運氣了。
于是又再翻了好幾本書冊,均是記載的無關緊要之事。
“說不定關于神器的記載在上層呢?”月不挽想道。
此時走樓梯更為隐秘,倘若上層有人,再自窗而入容易打草驚蛇。
第二層布局雷同,月不挽仍是随手翻了幾本,記載的是一些凡塵瑣事,再不然便是六界的官位變遷。
其中倒也看到些有趣的,比如這一段:“風辰熠,九重天阕,神族大皇子。庶出,母族花氏,系神皇風晟大婚前私通所生。”
想不到神皇還有這樣一段往事呢?
月不挽自小便喜愛翻閱各種各樣的書籍,話本自然也不例外,當下覺得上面記載頗有意思,于是繼續讀下去:“風辰曉,九重天阕,神族二皇子。神後雲氏嫡出,因宮變死于大火,雲氏傾覆。”
咦?她看着這短短幾行字,卻仿若見到了令人絕望的,滔天大火。
想不到不僅凡間帝王将相争權奪勢,後宮傾軋,就連上界亦不能免俗。神後雲氏一族一朝覆滅,這個神族的嫡出皇子,本應是最佳的繼承人,落得如此下場,怎能不凄涼?
“風辰盡,九重天阕,神族三皇子。神後雲氏嫡出,因下凡游歷躲過宮變一劫,現不知所蹤。”後面備注了括號,寫着“待查”二字。
竟連前塵閣都沒能查到?難道這三皇子可能還活着,又或許其實早已被趕盡殺絕了吧。
當今天下,神皇本就不怎麽露面,上界以仙岳之巅的天帝為主。至于九重天阕,便是退居一方,互不幹擾。
據以上幾句足以推測,神族目前的掌權人,必然是庶出的大皇子風辰熠了,花氏應該也如願以償地坐上了神後之位。
風吹紙頁,月不挽看得入迷,忽而才想起此行前來的目的,于是将手中書冊放回原處,又往更上一層去了。
如此,直走到第六層,才終于翻見了有關于神器的記載。上書:“大荒圖,能收納萬物——仙族,天帝荒。
焚煌烈焰,疑似神器,暫不明—神族,風辰熠。
“三千雪”,一把折扇—神族,風辰盡。
無妄劍——人界,無妄仙尊山遙子。
離塵劍——無妄宗大弟子塵知。
流湍簫——上玄蕭意。
思君绫——浮雲宮水袖。
妖鞭——妖族絕潋
(已殁,神器不知所蹤)。”
月不挽迅速略看下來,見最後一行寫着:“恩賜劍,雲氏之物,來自上古天神,大火後不知所蹤,疑似傳于幸存的神族三皇子手中。”旁邊又用括號備注了詳情待查幾個小字。
神族三皇子?在醉涯泉遇到的那人不會就是……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她急忙又往上翻,看見神器“三千雪”乃是一把折扇,亦為神族三皇子之物。
月不挽憶起那人模樣,淡藍衣袂随風揚起,手中月白折扇墜着玉佩流光……
他好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夜無尋盜了我的劍,就藏在魔界之內。”
“哦對了,那是一把銀白色的劍,劍身銘刻‘恩賜’二字。”
所有的一切,正恰好對得上。
他叫……
風辰盡。
只是為什麽此處沒有任何關于夜無尋的記載?除卻天帝神皇、仙岳太子、無妄仙尊,魔君也算是同一級別的人物,怎的只字未提?
前塵閣是夜無尋的情報機構,也許是自家主人不便記錄吧……
月不挽輕輕翻開下一頁,終于,看見了自己一直想要尋找的內容。
“神器出,往往遇大悲大喜之事。情緒瀕臨邊界時凝結而出,可遇不可求。”後面做了詳細的舉例分析。
月不挽選了幾個來看,據說帝荒和無妄、離塵二劍都是渡劫時産生;“三千雪”推測是三皇子見了那場大火,爆發出對抗的力量,凝成風與雪;思君绫最廣泛的流傳則是源于水袖與蕭意的一段坎坷情愛……
“……”他們怎麽這麽多故事?月不挽感覺自己應該是無望了。
當年師父慘死,月不挽尚未修煉,只習了一些粗略的人界武學。
今後……罷了,人生的際遇,誰又能料到呢?走好當下的每一步吧。
在這裏耽擱也很久了,月不挽放下書冊,起身準備悄悄離開。
當她走至三樓,準備神不知鬼不覺地跳窗離開時,卻聽見了些許動靜。
燭臺倒了——
腳步聲正在向這邊逼近。
月不挽暗道不好,有人在這裏,并且發現了她。只要她跳下去,可能立刻就會引起守衛警覺,不能用靈力,也不能被抓住。
很難辦啊……她一邊思考着如何應對,一邊尋了一處角落暫時躲好。
靜觀其變。
沒過許久,卻見一人走來取放書冊。此人着一墨青色長袍,觀他背影身形,應是個青年男子。
莫非……是前塵閣主?
月不挽曾在死生殿後見過他一面,如果他轉過身,大概是能夠認出來的。
燭光打在他側臉,除了眼睫和鼻梁,五官盡皆湮沒在陰影之中。
月不挽盡量将呼吸壓到最低,免得暴露行蹤,然而—
那人翻着紙頁的手一頓,竟然發話了:“何人在此啊?”他語聲不大,很有書生氣,“躲着多沒意思,不如現身一見。”
月不挽仍是分毫不動。
他是在使詐,還是真的發覺了?
下一刻,只見一團火焰向自己飛來,來勢洶洶。月不挽旋身躲過,燭火已經滅了,流了一地的蠟。
黑暗中,衣袍聲簌簌作響,那人向她撲來,月不挽只好縱身躍起,一股靈力打在身側書櫃上,裏面的本冊掉落不少。
二人在空中視線相交,月不挽果然識得此人,便是那日死生殿中有過一面之緣的前塵閣閣主,時青。
之後又交手數招,月不挽連連閃避,不肯使出靈力。
因為現在人人都知道,生死城中,除了魔君,便只有她一人擁有天魔神之力。招式間,會挾帶黑霧。
她不願在此時暴露身份。
時青伸手欲揭了她遮面用的黑布,月不挽飛身後撤一步,牽扯間,那布沒系穩,險些掉了下來。
月不挽急忙按住,跳窗而逃。
事已至此,顧不了那麽多了,被時青抓到也是死,他一聲令下驚動守衛也是死,不如賭一把。
萬一逃脫了呢。
月不挽落了地,三步變作兩步,兩步變作一步,狼狽不堪地往前面跑。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了很久很久,連口氣都沒來得及喘,卻發現身後毫無動靜,并無人追來。
“……”雖是好事,她心下還是十分納悶,這個時青怎麽回事?
他應該沒認出我是誰吧?怎麽都不派人追我?是不是瞧不起我???
這人要是一鼓作氣,就容易直奔着目标而去。可若是中途停歇,那便很容易走不動了……
月不挽此刻便是如此,擡頭見黑夜蒼茫,四顧只有積水坑窪,竟也不知自己跑到哪裏來了。
要說今夜雖然驚險,收獲還真是不少,想來也是值得的。
月不挽彎腰撐着膝,在急促的呼吸間,漸漸平複,頗有些滿意地勾起一個笑容來。
“前路還遠得很哪。”她看着一眼都望不盡的天地,自言自語道。
還是快些尋了路回去,早些睡,明日還要面對風暴呢。
月不挽撫着下巴的淤青,想着若是自己審不好,無法讓妖王跪地求饒,夜無尋又會拿自己怎麽辦……
那可真是個惹不起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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