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八個鼎

◎我喜歡阿鼎◎

宋鼎鼎心底惶惶,面上卻裝出不以為意的樣子,穩住聲音:“什麽不同?”

裴名站起身來,不疾不徐的走到她身側,擡手捏住她的下颌,左右打量着。

他的視線像是紅外線掃描儀,驚得宋鼎鼎身體微僵,垂在兩側的手臂顫了顫,整個人像是一把被繃緊弦的弓箭。

她不敢說話,也不敢亂動,心裏莫名生出一種随時都會被他看透的焦灼感。

過了片刻,裴名緩緩松開手,漫不經心道:“你變了不少。”

宋鼎鼎呼吸一窒,面上擠出的笑容略顯勉強:“是……是嗎?”

見他不語,她鼓起勇氣,嗓音輕顫着道:“我今日換了妝容,若裴小姐不喜歡,我這就去換回來……”

“喜歡。”

裴名打斷她,擡眸看向她的眼睛,聲線清越平淡:“阿鼎變成什麽樣,我都喜歡。”

大腦自動删減排序了他的話,留下主語謂語賓語,耳邊餘存的回音只剩下‘我喜歡阿鼎’五個字。

宋鼎鼎聽着他輕描淡寫的聲音,不知為何,心跳卻是緊如密雨般的躍動起來。

她眼前微微空白,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快跑,快跑!再不跑她就要彎了!

然而,沒等她跑出院子,顧朝雨便兜着上百塊鵝卵石,邁着矯健的步伐堵住了她:“這些夠不夠?”

宋鼎鼎看着眼前成堆的鵝卵石,嘴角抽了抽:“你把花園健步道上的鵝卵石摳下來了?”

顧朝雨點頭:“對啊,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說話間,黎畫和宋芝芝也抱着一堆鵝卵石走了進來。

“你找石頭到底要做什麽?”宋芝芝抹了一把頸間的薄汗,臉頰被正午的陽光刺得通紅,她忍不住抱怨道:“拿着雞毛當令箭,奴役我們倒是挺痛快,難道你還能将石頭變成金子不成?”

她毫不掩飾話中的譏諷,旁人都管面前這男扮女裝的廚子叫神算子,依她所見,什麽狗屁神算子,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宋鼎鼎自然聽出了宋芝芝不服氣,她走上前去,彎腰拾起一塊鵝卵石,放在指尖把玩一陣:“若我能将石頭變成金子呢?”

“開什麽玩笑?”宋芝芝翻了個白眼,似乎有些無語:“點金術早已失傳,若你能将這些石頭都變成金子,往後我便管你叫爹。”

一聽這話,宋鼎鼎連忙擺手:“別,可別。我消受不起。”

說起來,原主和宋芝芝之間,還有一層親戚關系。

十幾年前,宋芝芝她娘李夫人嫁給了醫修大族宋家分支的庶子,庶子體弱,成親沒多久便撒手人寰,留下她們娘倆孤零零在宋家飽受欺淩。

為了活命,李夫人只得帶着宋芝芝離開了宋家,她一個身無分文的美貌女子,便是靠着改嫁才養活了宋芝芝。

也不知是李夫人克夫,還是宋芝芝克父,李夫人改嫁一個,宋芝芝改嘴喊爹便死一個。

算起來加上大長老,宋芝芝已經喊死了八、九個繼父了。

宋鼎鼎并不想成為第十個倒黴鬼。

“我聽說你有個聚海盆,便用那個打賭吧。”她想了想,重新拟定了賭注。

聚海盆是個四角小鼎,伸手進去,就可以無限次的抓出自己想要的海鮮來,乃是大長老生前送給宋芝芝的誕辰禮。

宋芝芝并不在乎聚海盆是大長老送的,她毫不猶豫道:“行!你要是不能把這些石頭變成金子,你就得光着屁股圍皇城跑十圈,一邊跑一邊喊我是騙子。”

相比起宋鼎鼎的賭注,宋芝芝要狠上幾百倍,顯然黎畫和顧朝雨都不看好宋鼎鼎,甚至忍不住勸說道:“咱們沒有金子,換個計劃也成。”

先不說那點金術失傳已久,就算她真的會點金術,要是想在天黑之前,将面前這些鵝卵石都變成金子,怕是也要靈力枯竭而亡。

黎畫看一眼宋鼎鼎,又看了一眼從殿內走出了的裴名,想了想,還是上前兩步:“裴姑娘,你快說說他們,這有什麽好賭的,不如我們再另想辦法。”

裴名沒說話,他眸色微沉,轉身走回了殿內,在黎畫滿是疑惑的目光下,搬回來了一只圓凳。

黎畫不解的看着他:“你這是?”

裴名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了圓凳上,慢條斯理道:“我想看看。”

黎畫有些懵了。

他想看什麽?是想看宋鼎鼎變金子,還是想看宋鼎鼎光着屁股圍皇城跑步?

不等他繼續追問,宋鼎鼎已是攥住手中的鵝卵石,選用點石成金的技能,将掌心裏的兩塊鵝卵石變成了燦燦黃光的金子。

這技能純屬外挂,絲毫不會消耗她的靈力,只要被她指尖碰到的鵝卵石,都會在一瞬間內變成金塊。

不過片刻功夫,那堆了一地近乎三四百塊的鵝卵石,已是全部變成了金子。

黎畫和顧朝雨看着宋鼎鼎的眼神,一變再變,從波瀾無風到眼睛裏寫滿了瞳孔震驚。

這是什麽逆天變态的靈力,竟能在短短片刻內,将這幾百塊鵝卵石化為金子?

要知道,三陸九洲貨幣不通,但金子卻是到哪裏都能當錢花。

若有誰擁有點金之術,便相當于擁有了金錢、勢力和人脈。不論是在修仙界還是人界,宋鼎鼎自己開辟個金礦,創建個女尊國或是大宗派完全不成問題。

“爹!以後你就是我親爹!”宋芝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涕流滿面摟住了宋鼎鼎的大腿,驚得兩人一下回了神。

她一改方才滿臉譏諷的神色,像是鼻涕蟲一樣,怎麽甩都甩不開,宋鼎鼎一臉嫌棄的推開她:“聚海盆拿來。”

宋芝芝連忙從儲物戒中取出聚海盆,雙手遞上後,她小心翼翼問道:“這些金子,我能拿走一點點嗎?”

宋鼎鼎翻看聚海盆,試用了一下,從鼎中掏出了一顆螺蛳。她滿意的點點頭:“随你便。”

黎畫忍不住湊近裴名,小聲道:“這小子真厲害啊!道君定是料到此事,剛剛才會如此氣定神閑吧?”

裴名淡淡‘嗯’了一聲,搬着圓凳回了寝殿,語氣中似乎隐隐帶着些許遺憾。

黎畫:“……”遺憾個毛啊!

在天黑之前,宋鼎鼎又将計劃重複了一遍,一切都無比順利,只是在兵分兩路這件事上,他們發生了一些分歧。

宋芝芝想跟着宋鼎鼎,黎畫和顧朝雨也想跟着宋鼎鼎,但宋鼎鼎只想跟着裴名。

加上她自己,一共就五個人,她總不能把自己劈成兩半,一半跟着裴名,一半跟着黎畫他們。

宋鼎鼎不禁猶豫起來。

她和宋芝芝沒什麽戰鬥力,只有黎畫和顧朝雨,一個九洲劍仙,一個噴子宗首席弟子,兩人實力超強。

今日可是個英雄救美的好機會,從古至今,不論武俠小說,還是現代電視劇和電影,英雄救美的橋段永不過時。

她絕對不能讓黎畫跟裴名在一起,若不然裴名對黎畫動了心,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宋鼎鼎沉思許久,最後還是按原計劃敲錘定音,讓宋芝芝跟着黎畫,而她和顧朝雨則跟着裴名。

幾人兵分兩路,換上女尊國貴族的服飾,大搖大擺騎馬在京城街道上招搖過市。

百姓們早已習慣貴族女子的嚣張,年輕男子們連忙掩好衣襟,生怕被當街搶去做小妾,年紀大些的男人便護住自己的兒子,唯恐兒子被拖走當童養婿。

馬兒前蹄騰空而起,驚得城中百姓瑟瑟發抖,而馬背上的宋鼎鼎也被吓得不輕。

她不會騎馬,但裴名說騎馬去更符合貴族身份,她只好硬着頭皮跟裴名共乘一騎。

誰知道這匹看起來溫馴的白馬,性子竟這樣烈,走出去不過百米,已是前蹄騰空兩三次了。

起初宋鼎鼎還可以勉強抓住缰繩,越往後這白馬就越過分,如今已是颠得她分不清東西南北,随時都要被甩飛出去。

一雙修長的手臂從掖下穿過,沒有溫度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面,帶着她的手攥住了缰繩。

耳邊除了呼嘯而過的疾風,似乎隐約間多了一聲低笑:“放松。”

宋鼎鼎老臉一紅,不知怎地,突然就從這兩個字,延伸出了幾千字綠江不允許存在的和諧內容。

她搖了搖頭,将奇怪的東西甩出了腦海,一遍遍重複提醒自己,裴名是女的,而她是直的。

便是因為那放松二字,宋鼎鼎一路緊繃到遂丹樓外,直到裴名翻身下馬,她才堪堪回過神來。

遂丹樓是女尊國最大的青樓楚館之一,也是貴族皇族最喜歡來的煙花之地。

門外沒有宋鼎鼎想象中搖着手帕拉客的小倌,遂丹樓外觀與普通酒樓沒什麽區別,只是看上去更為奢華氣派。

宋鼎鼎和顧朝雨一進門,便被樓內琳琅滿目的珠寶點綴迷花了眼。各處鎏金香爐裏燃着龍涎香,大堂內鋪滿沉香木榻,被雲母屏風隔開的空間內時而傳來嬌笑,連空氣中都彌漫着奢靡的氣息。

她好想看一看屏風裏發生了什麽,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裴名已是一腳踹翻了前來迎客的小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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