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七十一個鼎

◎情蠱煉成了◎

見宋鼎鼎點頭, 她繼續說道:“他在夢裏頭纏了我好多天了,昨晚上他在夢裏追着我,差點沒掐死我。”

宋芝芝早先便說過自己天天做噩夢的事情, 當時宋鼎鼎也沒放在心上,只以為是普通的噩夢。

此時才知道, 原來這噩夢跟大長老有關。

在動物王國時, 宋鼎鼎在翻閱了原主的日記本,知道大長老是被原主用混沌鎖害死後, 一連兩夜都夢見自己被大長老追殺。

那種逼真的窒息感, 讓她現在都記憶猶新。

不過, 在離開動物王國後,到了清平山莊,她卻是再沒有夢見過大長老。

如今宋芝芝提起這事, 倒是不禁令她沉思起來。

她們兩人都夢見過大長老, 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我洗好了。”

宋芝芝沖洗幹淨黏糊糊的手掌, 随手甩了兩下水,示意宋鼎鼎趕緊吃完手裏的西瓜。

宋鼎鼎回過神來, 将西瓜放回了桌子上:“不吃了, 走吧。”

說罷, 她便疾步朝着寺廟內走去。

宋芝芝看了一眼西瓜, 抿了抿唇, 一路小跑跟上了她。

……

白绮的房間在院落的犄角旮旯裏,陽光照不到此處, 一到傍晚時, 便顯得陰森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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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畫并不知道白绮住在哪裏, 畢竟女弟子人數不少, 一人一間房, 他只能找個人詢問白绮的住處。

然而女弟子們太過熱情,他沒問出白绮住在哪裏,倒是被灌了一肚子的茶水。

以黎畫的修養,自然不會讓她們難堪,在喝完茶,道完謝後,他才婉言提出離開。

等他尋到白绮房門外,天色已然漸黑,白绮屋裏又沒有燃着蠟燭,從窗戶往裏看,滲着一種陰沉沉的寒意。

黎畫知道她為何選擇住在這裏,白绮擅蠱,平日随身攜帶蠱蟲,蠱蟲便喜陰涼,氣候太炎熱的時候,她甚至還會在養蠱的屋子裏鋪滿冰塊。

他手指微微彎曲,輕叩在房門上:“白绮,在不在?”

一陣寂靜過後,屋子裏傳來悶悶的嗓音:“不在。”

黎畫:“……”

不在怎麽還有人應聲?

“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問你。”

屋裏響起低低一聲,算是對他的響應。

然而,在這聲響應過後,足足過了半刻鐘,也沒有人過來開門。

若非白绮是女子,黎畫便直接推門進去了,哪裏還會這般好脾氣的守在門外等着。

“白……”

黎畫倚在門外,正要再喚她一聲,房門卻突然從裏頭打開。

白绮這房門,跟其他人也不同,許是因為房間建在犄角旮旯,別人的房門都是從裏向外推,而她的房門卻是從外往裏拉。

她一拉門,倚在房門上的黎畫,一時間沒站穩,直接跟着門板一起被帶進了屋子裏。

白绮也沒想到,他會倚着房門,她盯着蠱蟲已有兩三個時辰了,反射弧本就緩慢。

當他撲過來時,她沒能及時躲避開,便直挺挺的傻站在原地,被他撞了個滿懷。

黎畫比白绮高一個頭還多,他沒撞疼,倒是白绮個子太矮,撞在他胸膛前,一行殷紅的血液緩緩從鼻中流淌下來。

他緩過神來,站穩了腳,見她被自己撞得流出了鼻血,連忙取出手帕:“白绮,你沒事吧?”

白绮覺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她就不應該給黎畫開門,每次跟黎畫在一起,受傷的人永遠是她。

她帶着些憤怒,一把從他手裏奪過素白的手帕,許是太過用力,指甲不小心刮到他的手掌,硬是給他摳下來了一層皮。

黎畫吸了口涼氣,看着手掌上的一道血痕,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他先讓白绮受了傷,是他理虧在先。

白绮擦拭着鼻血:“你來幹什麽?”

“我想問你點事,就是你跟無臧道君……”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白绮打斷:“我說了多少遍,我跟裴名沒關系,你到底想幹什麽?!”

見她情緒激動,黎畫只好噤聲。

白绮擦幹淨鼻血,看見手指甲縫裏卡着他的一絲血肉,連忙用擦鼻血的手帕,摳出了指甲縫裏的血肉。

她表情似乎有些嫌惡,臉上寫滿了‘嫌棄’兩個字,倒是讓黎畫覺得十分委屈。

又不是他讓她摳掉他手上一層肉,再說了他一天沐浴兩次,怎麽搞得好像他有多髒似的。

白绮将用過的血手帕扔在了地上,推搡着他的後背:“沒事就趕緊走,別耽誤我事。”

黎畫敏銳的捕捉到了‘別耽誤我事’這幾個字,他便知道,她跟裴名私底下定然有什麽交易。

白绮從晌午之前,便離開了山上,緊接着便不見了蹤影,而他剛剛敲門時,她正好在屋子裏。

或許她一下午哪裏都沒去,一直都在屋子裏待着,要是在屋子裏,她便能幫到裴名……

黎畫視線越過她的肩膀,直直落在了擺滿一屋的黑色蠱盅上。

若是他沒猜錯的話,白绮應該在煉蠱。

“我覺得你今日說的對。”黎畫低着頭,垂下的睫毛輕顫了兩下:“我身為阿鼎的師父,卻沒有為阿鼎做過任何事……”

“我覺得很愧疚。”

他的嗓音低啞,帶着說不出的自責,眼尾泛着一抹淺紅,唇線緊緊抿住,卻止不住輕顫着。

白绮這人吃軟不吃硬,她對別人的态度,取決于別人如何對待她。

若別人是石頭,那她就是金剛石,若別人是雞蛋,那她也會變成雞蛋。

總之,你态度硬她就更硬,你态度軟她便也軟。

白绮看着他快要掉眼淚的模樣,神色稍稍舒緩:“你幹嘛突然這樣,我又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如今阿鼎的傷口已經愈合了,我也幫不到她什麽了。但我心裏很不好受,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幫幫你?”

黎畫擡起眸,眼中閃爍着真誠的光芒。

白绮:“……”

“你在煉蠱嗎?”見她不語,他便當做她是默認了他的話,自顧自走進房間:“我恢複了些靈力,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你盡管吩咐。”

說着,黎畫走到了幾只顏色不同的蠱盅前,緩緩停住了腳:“這是什麽蠱,怎麽是白的?”

屋子裏擺了滿地的蠱盅,幾乎都是黑色,唯有兩只圓凳上,擺着白色的蠱盅。

直覺告訴黎畫,這些白色蠱盅跟地上的那些有所不同。

白绮回過神來,見他停在白色蠱盅前,神色微微一變,連忙走上前去:“我沒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出去吧。”

她進了秘境後,便将蠱蟲都存放在儲物戒中,剛剛煉蠱時,她在儲物戒裏翻找煉蠱的材料,為了方便尋找,就把所有蠱盅都取了出來。

那些黑色蠱盅裏,裝的都是些普通的蠱蟲,而白色蠱盅裏裝着的,則是裴名要的情蠱,還有她經常要服用的生蠱。

情蠱還沒煉制好,因為蠱蟲不願意吃死人的血肉,她想了很多辦法,都無濟于事。

而生蠱則是她之前給宋鼎鼎喂過的蠱蟲,這種蠱蟲很難煉制,需要的原材料也十分珍稀。

她生來體弱多病,好幾次都差點一腳踏進鬼門關,她父親為了讓她活下來,便煉制出了生蠱。

生蠱能在人将死之時,在緊要關頭續命,雖然這種續命只是短暫的。

而對于她來說,生蠱則像是一種保健品,身體孱弱時服用生蠱,便可以恢複精氣神。

因為情蠱和生蠱都是白色的蠱蟲,長得十分相似,她專門分開存放,就怕弄混了蠱蟲。

白绮并不覺得黎畫能幫上什麽忙,畢竟他對煉蠱一竅不通,屋子裏也沒有空閑之處,能再多盛下一個人。

她推着他,耐着最後的性子:“快走吧!”

黎畫專門跑來了一趟,怎麽甘心就這樣離開,他垂下的眼眸望着兩個圓凳子上的白色蠱盅,抿了抿嘴,腳下一個趔唨,身體便向前栽去。

白绮下意識伸手想要拽住他,然而黎畫是故意摔倒,又怎麽能被她拉住。

他重重摔在了地上,雙手在不經意間推翻了兩只圓凳,幾只白色蠱盅從凳子上咕嚕嚕滾了下去。

這蠱盅像極了搖骰子的篩盅,一摔下去,蠱蟲受到驚吓,便從盅裏迅速爬了出去,逃荒一般四處竄逃着。

白绮瞳孔擴放,忍不住尖聲喊叫道:“混蛋,快抓住它們!”

被稱作‘混蛋’的黎畫,一點也不生氣,那蠱蟲跟紅豆差不多大小,通體瑩白透亮,在地上跳來跳去,根本分辨不出這些蠱蟲,都是從哪個蠱盅裏逃出來的。

他相信,白绮這個糊塗蛋應該也分辨不出,所以她才會這麽大的反應。

蠱蟲跑得快,但抵不住黎畫速度更快,他一一抓住蠱蟲,遞還給白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想幫你……”

他裝的無助可憐,然而白绮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那幾只蠱盅裏分別裝着情蠱和生蠱,共有八只。

雖然情蠱和生蠱顏色都瑩白,從外表分辨不出哪個是哪個,但黎畫只抓回來了七只蠱蟲,她很确定少了一只蠱蟲。

“還差一只,你快點給我找,若是找不到,我卸了你的腦袋!”

說這話時,白绮語調中帶着一股狠勁,眉目間透着陰沉之色。

裴名要她三日內煉制好情蠱,已經算是過了一日半,就快要兩日了,到時候她要是交不出情蠱,還不知裴名要怎麽折磨她。

“混蛋!快找啊!”她忍不住低吼道。

黎畫知道,他要是真的找不到那最後一只蠱蟲,她必定會将他大卸八塊。

滿地都擺着黑色蠱盅,屋子裏又烏漆嘛黑,好在那蠱蟲白的透光,倒也不算難找。

很快,黎畫就在門口那張血手帕底下,翻找到了那只走失的蠱蟲。

這只蠱蟲跟他剛剛找到的那些,略有不同,雖然都是通體瑩白,這只蠱蟲尾端卻透着一點紅意,像是暈開的血液一般。

他将蠱蟲并着帕子一同撿起,蠱蟲剛遞給白绮,他就被白绮直接轟出了門。

随着‘哐當’一聲巨響,黎畫站在門外,看着黑透了的天色,緩緩嘆了一口氣。

白绮時而精明,時而愚笨。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幫到阿鼎,只盼着阿鼎最後能平安無事。

黎畫準備離開,一低頭卻看見一張素白的手帕。

那是他把白绮撞出鼻血後,遞給她擦鼻血的手帕。剛剛他撿蠱蟲的時候,一并将帕子撿起來了,但白绮猛地一推他,他沒拿穩,帕子就飛了出去。

他彎腰拾起手帕,看着潔白的帕子,不由得怔了怔。

帕子上面的鼻血呢?

還有被她指甲蓋刮掉的一層肉,白绮明明抹在了帕子上,怎麽手帕上卻什麽都沒有?

黎畫正疑惑時,卻聽見屋子裏傳來震耳欲聾的笑聲:“成了,情蠱煉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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