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八十個鼎
◎心軟(二更合一)◎
白洲的聲音不大, 卻一遍遍回蕩在耳畔邊,只讓人覺得聒噪不堪。
宋鼎鼎立在柴房門口,看着少年的臉, 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她記得,原文中寫過, 黎枝被黎畫發現時, 四肢都被砍下,心髒也被人剜了去。
而這戴着鬥笠的黑衣人說出來的話, 不正是對應上了黎枝的死?
是無臧道君嗎, 是他幹的嗎?
若真是他做的, 那她在溪澗喊住黎枝,讓黎枝幫忙救他回來,豈不是成了害死黎枝的幫兇?
宋鼎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她的手止不住的顫着, 她只能不斷深呼吸, 來調整自己的心情。
不, 殺害黎枝的兇手應該不是無臧道君。
黎枝是在黎畫去參加比試後,被人殺害, 但黎畫那日說了, 修仙界劍宗的比試定在一個多月後。
就算無臧道君現在受傷, 也不至于等到一個月後, 再找到黎枝動手。
更何況, 他的目的是想要黎枝的心頭血,用以修複損壞的混沌鎖。
若真是他做的, 他跟黎枝無冤無仇, 怎麽會去砍斷黎枝的四肢?
宋鼎鼎胸腔微微起伏, 呼吸有些不暢。
白洲莫名覺得屋子裏有些冷, 他不懼熱, 卻是最怕冷了。
見裴名還在沉默,他忍不住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濫殺無辜,但你要想一想,混沌鎖是你唯一能見到太子淵的機會。”
“魔域女帝是受天君之命,毀壞混沌鎖。天君既是知道如何毀壞混沌鎖,自然也知曉破解之法。”
“你必須搶在天君之前動手。當然你要是不忍心,我幫你殺了她也行……”
裴名打斷他的話,冷着臉道:“閉嘴。”
他為見到裴淵,早已不惜一切代價,手上沾染無數鮮血,腳下踏着屍骨成堆,
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若是能達成目的,讓他現在殺了面前的白洲,他也一樣下得去手。
根本就不存在白洲口中,所說的‘不忍心’。
裴名眼皮都不擡一下,微阖着眼:“你可以走了。”
被下了逐客令的白洲,并不覺得自己惹人煩,他臨走前,環繞四周:“這小姑娘身上有一道護身符,你若想對她動手,記得先将那護身符摘下……”
“還有,她體質陰,怕是會招些不幹淨的東西。”
白洲從儲物戒中掏出一只雕刻精巧的銅色雙耳小鼎,嘴裏不知念叨些什麽,手指在空中快速掐着結印。
宋鼎鼎還未反應過來,已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限制住了動作,似乎有無形的繩索束縛住了她的身體,将她化作一縷煙似的,被強行拖拽進了小鼎中。
白洲感覺手中雙耳小鼎一沉,他連忙将黃符貼在鼎上:“這魂魄跟那小姑娘很親近,兩人似乎還能對話,今日更是幫她出氣,趕走了辱罵她的攤販。”
言外之意,便是那魂魄沒準在柴房裏偷聽他們說話,萬一要是傳到黎枝耳朵裏,她怕是要跑掉。
雖然跑也跑不了多遠,但何必将精力浪費在這些事情上面。
白洲正要收起那雙耳小鼎,卻聽見裴名道:“放下混元鼎。”
他愣了一下,明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裴名視線明晃晃落在他手中的雙耳小鼎上,他才緩過神來:“你要這鼎做什麽?”
白洲在禪位後,便建了一所道觀養花種草,以此修身養性。
雖然看不到鬼魂之類的東西,他卻十分享受別人尊稱他為道長,或是居士時的那種成就感。
他挪用神仙府的錢財,花重金買下一些抓妖捕魂的稀罕物件,譬如他手上這只小鼎,便是捕魂用的混元鼎。
“放下混元鼎,或者……你跟鼎一起留下?”
白洲從這清泠的嗓音中,隐約聽出一絲殺意,他知道自己又是惹怒了這祖宗。
雖說是他不慎上了魔域女帝的當,才會将混沌鎖遺失,但他現在已經知道錯了,更是有心彌補自己的過錯。
不然,他怎麽千裏迢遠跑到這裏來,将修複混沌鎖的方法告知裴名?
他好心幫裴名捕魂,本是想将功補過,免得那魂魄偷聽了他們的對話,去幫黎枝逃跑。
但裴名卻不領情,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白洲冷哼一聲:“該說的我都說給你聽了,若是被天君搶先,你再想要見到太子淵,便是癡心妄想!”
說罷,他将混元鼎朝裴名身旁的柴垛上一扔,便拂袖離去。
柴房裏又安靜了下來。
初春的深夜,月朗星稀,他擡起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覆在混元鼎上。
冰冷的銅鼎上,隐約沾染上了一絲溫度,那溫度不是他的,想也知道,那抹溫度該是屬于被白洲收進去的那道魂魄。
原來連一抹魂魄都有溫度。
“為什麽救我?”
那叫黎枝的小姑娘,瞧着不過七、八歲的模樣,生得膽小,跟他說話都渾身打顫。
在他醒來之後,每次與她說話,她都會先看一眼門口的方向,停頓上片刻,再小心翼翼回答他的問題。
出了柴房後,更是坐在院子裏自言自語的說着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當時便覺得奇怪,卻并沒有往魂魄這方面去想,剛剛白洲提起黎枝體質陰,會招來髒東西,他才想明白這件事。
黎枝家裏窮到都揭不開鍋了,卻不願收下他的靈石,擺明了不願與他産生任何糾葛。
再者說,見他醒來,先求他不要傷害她哥哥,這樣膽小的女娃娃,又怎會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帶回家?
這樣想來,黎枝将他從冰天雪地裏救回來,怕也是這魂魄在背後推波助瀾。
裴名想知道這魂魄的目的是什麽。
為什麽要讓黎枝救他。
難道是天君身邊的人,知道黎枝是破解混沌鎖的關鍵,便先一步到她身邊,想讓黎枝救下他,再挾恩圖報?
他覺得不太可能。
先不說天君會不會有這種愚蠢的想法,在殺了魔域女帝之前,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會選在那一天屠戮魔域。
更不可能提前預知,他會在負傷後,跑到這名不經傳的小島上,藏身于此處。
那為什麽要救他?
裴名想不通,食指微微彎曲,漫不經心地在鼎耳上,輕叩了兩下。
被收進混元鼎裏的宋鼎鼎,能聽見外界的聲音,但是卻動彈不得,就跟鬼壓床一樣。
她四周皆是無邊的黑暗,唯有那鼎耳兩側,能透過那處,隐約看到外邊的世界。
她試圖掙紮,但根本沒有任何用,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澤地,越是掙紮,下陷的便越快。
宋鼎鼎放棄掙紮,漸漸冷靜下來,通過鼎耳,看到了他眸底的陰翳。
他在遲疑什麽?
現在不是對黎枝動手的最好機會嗎?
是了,黎畫不在這裏,黎枝手無縛雞之力,只能任由他宰割。
雖不知那黑衣人跟他是什麽關系,但黑衣人願意幫他動手,他卻沒有同意,而是直接下逐客令将黑衣人驅趕走。
此刻,宋鼎鼎已是确定,無臧道君對黎枝心軟了。
看來黎枝救下他,似乎也并不是什麽壞事。
若不是跟黎枝相處了兩日,又有救命之恩,他與她非親非故,知道用她的心頭血可以修複混沌鎖,必定早就動手了。
而現在,他沒有動手,便說明他顧及着她的恩情。
這般想着,宋鼎鼎稍稍安心了一些。
……
翌日清晨,黎枝穿戴整齊,第一件事便是到院子裏跟宋鼎鼎打招呼。
然而,她找遍了整個院子,都沒尋到宋鼎鼎的身影。
黎枝有些失落。
以往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跟在她身邊的鬼魂,總會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
但這是第一個不想傷害她,還會陪她說說話的魂魄,她還沒有好好跟宋鼎鼎告別。
黎枝立在柴房門口,活像一個雕塑,不由讓裴名擡了擡眼皮:“你在找什麽?”
她搖搖頭:“沒什麽。”
他輕瞥了一眼攏在衣袖中的混元鼎,緩緩移開視線,落在了她臉上:“柴房太冷了,從今日起,我要睡在你房間裏。”
這并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在命令她。
裴名沒有立刻動手,是因為他還沒有解除體內六絲蛛的毒素,腿腳不便走路,有個人在身旁侍候着,總比自己一個人強。
耽擱幾日也不礙事,反正有他守在黎枝身旁,天君的人想對黎枝下手也沒有機會。
他是這樣想的,也這樣說服了自己。
黎枝害怕他,此刻宋鼎鼎又不在她身邊,她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
她年齡還太小,又沒讀過書,便也沒有什麽男女觀念,聽他這麽說,還以為真是柴房太冷,他才會提出跟她一個屋子睡。
她點點頭:“你要喝水嗎?不喝的話,我要去找劉嬸了。”
裴名知道劉嬸是誰,就是隔壁院子裏住着的那個大嗓門婦人,他在療傷時,光聽見她扯着嗓子跟黎枝說話了。
聽着那婦人的意思,像是在将黎枝當成了兒媳婦在養,連黎枝和她兒子的生辰八字,都找人算過了。
“我跟你一起去……”他擡起黑眸,看着她道:“或者,你自己在院子裏做。”
這個選擇題,答案只能是後者。
黎枝還記得他說過的話,他說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在這裏,要不然他就要滅口。
現在又說要跟她一起去見劉嬸,這不是擺明了要去滅劉嬸的口。
她搖頭搖的像是甩撥浪鼓,裴名見她還算識趣,擡了擡手,示意她将他攙扶出去:“我想曬太陽。”
黎枝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攙不動他,便去取來了那日拉他回來用的木筏。
如今氣候回暖,冰雪早已融化了幹淨,直接用木筏拖着他走,對她來說十分困難。
黎枝便用木頭雕刻出了四個镂空的圓形輪子,用竹篾固定在木筏下面,又給竹筏做了一個木制的推手,像是拉貨用的手推車。
她手腳麻利,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将木筏改造好了。
裴名看着擺在面前的木筏推車,緩緩眯起黑眸:“這什麽東西?”
黎枝坐在地上,然後手腳并用的爬上了推車,給他演示了一遍:“我攙不動你,你這樣上來木筏,我推你出去曬太陽。”
“你就是用這個東西,将我帶回來的?”
他睫毛輕顫兩下,面上看着還算平靜,黎枝點頭道:“那日雪地融化了,在冰上拖着好走動。”
裴名:“……”
她見他遲遲不動,似乎陷入了沉思中,以為他傷得嚴重,動彈不得。
黎枝正準備上前幫他,卻聽他沉聲道:“給我做個手杖。”
但凡這是個木頭制成的輪椅,他都不會如此抗拒,讓他坐在這種木筏上,像個乞丐一樣被她推來推去。
絕不可能。
黎枝沒想太多,畢竟做手杖比木筏簡單多了。
她看了一眼裴名的腿,知道他站不起來,便在柴房裏,選了些粗壯的樹枝。
她一刀刀将刮手的樹皮削掉,用竹篾捆綁樹枝,加長固定住,做出一雙腋下拐杖。
裴名原本是想要一根手駐的拐杖,誰知她卻是如此手巧,做出一雙他從未見過的手杖。
這手杖上寬下窄,撐在腋下剛剛好。
他多看了她兩眼,眸中帶着不易察覺的贊賞,手臂扶着牆壁,緩緩拄着拐杖站了起來。
六絲蛛咬傷了他的膝蓋,毒素迅速侵入骨髓,雙腿基本失去了知覺,全是靠着拐杖為支點,撐起了全身。
裴名借力走到了柴房外,兩三日沒看見太陽,只覺得挂在當頭的陽光刺眼得很。
黎枝很有眼色,她将小板凳遞上去,又上前扶着他緩緩坐下。
待裴名坐穩了,便将一雙拐杖收好,倚在堂屋下的門旁。
她從屋子裏拿出了納鞋底的針線,搬了一只小板凳放在他身旁,針線筐放在膝蓋上,就着陽光将針線穿引起來。
黎枝一做起事情,便會忘卻其他煩惱,她神色專注,一針一線縫制着手中的鞋底。
裴名就坐在她身旁,百無聊賴的看向院子裏,那只正在打盹的大黃狗。
黎枝瘦的可憐,但這只狗卻一身肥膘,顯然比她吃得還好。
一聲低不可聞的吸氣聲,讓他回過神來。
他視線落在她身上,見她捏住左手食指,似乎是被針紮了一下,不由得輕嗤一聲。
黎枝放下針線筐,從柴房裏裝了一小碗草木灰,放在板凳上,往手掌心上塗抹着。
她一攤開手,裴名才注意到,她整個手掌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
而她剛剛那聲吸氣,不是因為食指被針紮到,而是因為食指上一道兩寸長的傷口。
一看就是被利刃劃傷,想必是她做手工,雕刻木頭的時候不小心被刀劃傷了。
裴名擡起黑眸,輕瞥了一眼她的傷口,餘光落在倚在房門上的手杖,抿住了唇。
“把手給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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