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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溫言這邊,待衆人落座完畢後,世子也從簾幕後面走出。
溫永寧不像溫言那樣不常出門,他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平日裏還養了幾條狗,沒事的時候也喜歡出門到處溜達,善于結識各路人馬,有時候走在路上,溫言都不知道他哪來這麽多可以打招呼的人,相比自己,更多的是世人只知傳言裏的安王,但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實樣貌。
衆人看到從主位簾幕後走出的俊朗男人,知道這就是組織詩會的貴人,連忙站起身紛紛向世子行禮。
溫永寧在外人面前倒是有了世子的端莊氣度,擺了擺手,“不必如此,今日我做東,邀請各位來參加此次的詩會,希望大家不必拘禮,盡管暢所欲言即可。”
觀察到這位世子态度溫和有禮,沒有想象中上位者的傲慢,很多沒有近距離接觸過溫永寧的年輕人臉上的緊張感消退了一些,對下面的詩會也更抱有幾分期待。
溫言落後溫永寧一步,在溫永寧說完之後出來,落座于他身旁的另一個主位。
人群裏,有人瞧見溫言,能和世子同席,周身氣度絲毫不弱于世子,又長得貌美異常,偷摸對同伴議論,“世子邊上的看來也是位權貴,不過是哪家的小姐,我怎麽都沒見過,長得真叫那個一絕啊,莫非是世子的……”說着,臉上露出男人都懂得笑容。
腦子靈光一點的同伴眼尖看清楚溫言腰上挂的獨有令牌之後,渾身打了一個冷顫,立即嫌棄地離這口無遮攔的家夥遠了一點。
待看到原處的貴人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才定下心,用氣聲狠狠警告這家夥:“別暴露你的眼拙,要想你那兩珠子還想呆在老地方,就給老子小點聲別拉我下水。”
“你這個孬種,你敢和我這麽說話,不要命了?”這猥瑣男人反而瞪大了眼睛怒視同伴。
同伴無語至極,翻了個白眼,“那位可是安王殿下,你不要命可以再大聲點。”
氣焰嚣張的男人一聽,頓時萎縮匍匐在桌面上,掐着尖嗓:“什麽!安王?這女人就是那個魔頭?不是說安王素日足不出戶,她怎麽會來這次詩會?”
“就不該帶你混進來的,真是見識短!世子素來和安王殿下情誼深厚,安王殿下好詩好文,也是京城衆所周知的,會來詩會根本不意外。”嘴上說着意料之中,這個人倒是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他們的聲音确實壓得足夠低,但誰叫場上有個高科技的玩意兒,一切遮掩在它面前都無處遁形。
系統氣鼓鼓地說:“宿主!宿主,我聽到有人在議論你,還說你是世子是那種,那種關系!”
溫言沒理會系統在腦海裏的大喊大叫,對于自己會出現在詩會的這種局面早在預料之中,大概謠言明日就會滿天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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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看到場面氣氛有些冷淡下來,瞧見有些人看到溫言的時候倒吸一口冷氣,目光躲躲閃閃的,他又不傻,當然知道個中緣由。
溫永寧看着自己身旁悠閑喝茶的少女,心裏無奈嘆口氣。
溫言的惡名聲名在外,自己是一直知曉這事的,雖然自己常在溫言面前缺心眼,但是兩人還是對一些事心知肚明,當初溫言作風大變,父親也是提點過溫言兄妹當時的局勢和定遠侯府的苦處。
當時,誰也沒想到剛過四十四大壽的先帝突然病魔纏身,久卧床榻,無論太醫院的哪個人都沒查出來病源從何而起。沒有當朝皇帝控制局面,奪嫡之争也從暗面被四皇子一舉挑到明處。
自己是定遠侯的世子爺,按理說,那種情況下是得跟溫言保持距離,防有站隊的嫌疑,他的身份是世子,代表不僅是世子,還有身後整個定遠侯對于皇子奪嫡的意向。繼續與溫言交好,就是在表态定遠侯選擇了溫子薄,這無疑是和四皇子開戰,四皇子的作風狠厲,不和當朝太子站在一個梯隊上,任誰都知道他的立場了。
生死皆在上位者彈指間。
但幸好,溫永寧賭對了。
想罷,溫永寧露出肆意的笑,那又如何,世人皆不喜你,與我何幹。
溫言不曉得溫永寧為什麽又開始傻笑,掃了一圈眼前的人群,心裏嗤笑,不過爾爾,這些不是大梁需要的人。明明她收斂了自己眼神中的銳利,只是掃過衆人一眼,但和她有眼神接觸的無不躲閃,側頭掩面。只有掠過尤文軒的時候,這位傳言中君子美名的白衣青年倒是坦然面對她,神色往常。
溫永寧回過神,清了清自己的喉嚨,“此次詩會感謝大家接受我的盛情邀請,來時我瞧見此苑花開得正盛,何不以春花為主,命題作詩,在一炷香之間,無需限韻聯句,現在開始吧,不必拘束。”
衆人聽到了世子的要求,有些僅僅是稍加思索,就提起筆行雲流水,有些人就像身上有了跳蚤一般,左顧右盼,抓耳撓腮。此次詩會,魚龍雜混之人不在少數。
詩未公布于衆前,看着面前這些,溫言心裏已然對這些人的才學有了高下之分。
很快,一炷香就燃盡了。
溫永寧開口,“有哪位自告奮勇?”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之間居然無人站起。
此時,溫言帶着點傲意的口氣發聲了,“聽說尤公子以才學著名,本王也是聽聞已久,不知道能不能讓諸位先欣賞一下公子現場的才情。”
此話一出,人群裏略有些騷動,覺得這位安王開始作妖了,尤公子也不知怎麽礙着安王的眼了,遭受了這無妄之災。
溫永寧冷眼掃過那些人,他們也不帶腦子想想,如果不是這些一肚子草包的家夥站不出來,場面僵持下去,拂得可不只是他個人的臉面了。
溫言可不管那些鼠輩的想法,她率先點出尤文軒,确實是對他作出的詩感興趣,考校他的才學是否和傳言符實,這個是她的思量。
而且,溫言還沒忘記剛才此人的表現,到底是麒麟還是土驢都要拉出來溜溜不是嗎?
總歸,小王爺也是帶了點惡趣味的。
話題中心的尤文軒臉色不鹹不淡,跪坐起身衣袖指尖輕扶過不存在的皺褶,他彎下腰肢先向二座主位遙遙行禮,再轉面面向衆人時也毫無猶豫,口齒流暢地念出一段詞句。
整個過程不疾不徐,帶着世家公子傳統的體面。
一對七言絕句,平平仄仄,韻腳工整,贊揚的是雨後海棠,詞眼無一字提到海棠花,卻處處皆有所感。
溫言看着場上的男子,念詩的時候眉目清朗,聲音平和,周身環繞着一股書卷氣,舉止大方得體。這樣的人,屈居于男女情愛之中折斷自己一身傲骨和才學,溫言撥弄着案桌上花瓶裏插的一支白花,心中閃過一絲惋惜。
衆人不得拂面喝彩,男子拍手叫好,女子滿目柔情看向場上的謙謙君子,有了尤文軒的破冰,倒是讓後續的作詩流暢了幾分,氣氛漸漸活躍起來,衆人紛紛拿出自己的詩詞。
就這樣一輪一輪下去,有才學的人自然會被篩選出,就像埋土的沙金也會有見天日的一天。漸漸,場上的人能做出新詩的人愈發的少了,衆人開始苦思冥想。
但到現在為止,情況也沒有出現突變,什麽妖女,什麽大放異彩,系統的警報也沒有再響過。越是這樣,系統越是按捺不住自己,在溫言的腦海裏一邊打着圈兒,一邊碎碎念。
但轉飛了自己,系統發現自家宿主依舊平淡如水,白胖團子終于停下了。
溫言接着喝茶遮掩自己勾起的嘴角,她和系統意識相通,系統的動靜她都了如指掌,詩會的進度快陷入僵局了,必然有一個人會跳出來。
馬上,狐貍尾巴就要露出來了。
洛雲嬌也是這麽想的,她一直坐在一個角落,靜悄悄看着場上鬥詩。她完全不着急,一開始上場對她後面帶來的驚效完全沒有鋪墊,只會大打折扣。
要想一鳴驚人,就是要等到場面上才思枯竭的低谷,那個時刻衆人已經把期待值拉到最高峰,到時候自己的詩詞才會真正地打開成功的門。
洛雲嬌目露貪婪地盯着前排男子挺拔的身影,像極了一只齒尖露紅的野獸觊觎着無害的兔子。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喉嚨滾動了一個來回。
洛雲嬌艱難地移開視線,掃視了一圈座上的男子,最後一個和她一樣龜縮在角落邊緣的男人莫名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不由多看了幾眼那個書生,總覺得有些眼熟,洛雲嬌硬是從灰白的回憶摸出了一小段。
夢裏的世界,洛雲嬌富商之女的身份其實是沒有參與詩會的資格的。所以當初她好不容易用異香迷惑了這個窮秀才,洛雲嬌才混了進來。
而現在詩會的拜帖她勾勾手就輕而易得,洛雲嬌再看向那個秀才的眼神充滿了倨傲憐憫,她記得這個秀才的詩詞最後還是念了出來,雖然渾身一股窮酸勁,但還是有幾分真學識的,被安王賞了點錢。
想到這兒,洛雲嬌想,只要公布了她的詩詞,那些酸言酸語又能算個什麽玩意呢。
洛雲嬌低下頭掩住臉上的詭笑,畢竟她在外人眼裏還是原身那個唯唯諾諾的洛家大小姐。今日詩會還來了不少女眷,夏荷一開始是準備引她去原身有所交集的手帕交那邊坐下,但洛雲嬌自己找了一個地方就坐下了。她可不想和一群女人待在一起,要是待會看到大病初愈的自己在詩會上大放異彩,颠覆往日作風,總免不了一番糾纏。
只要過了今天,她就不是那個懦弱的洛家大小姐了,她為什麽要在意這些工具人的想法。
洛雲嬌的眼裏充滿了嘲笑的意味。
溫永寧環視了一圈衆人,皆是苦思的神情。他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會有什麽起色了,溫永寧也準備結束這次詩會。
“看來此次詩會算是要點到為止了……”
話還未落下,一個嬌俏的女聲響起,“我這剛做出一首好詩,懇請世子稍等片刻。”
一句話把衆人的目光吸引到角落去。
溫言笑着對系統說,“看,你要找的人不就出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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