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貪吃莫要被人發現

昭明公主和定王的婚事是在皇宮完成的,不過寅時衛扶餘便被宮人團團圍住,起先她還有些不清醒,直到老練的嬷嬷取了白絲線替她絞面,她才被這痛意搞得清醒了起來。

三梳梳白頭,金絲玉履踏,珠翠玉冠壓滿頭,絕代風華難自棄。

衛扶餘怔怔地望着銅鏡中的自己,目光又落在銅鏡旁那一塊銀白色的小牌子上。

“瑩瑩,我真的要嫁人了?”

白钰瑩翹着二郎腿坐在她身旁剝着花生米吃,聽她這麽問嗤笑一聲,“是,您的确要嫁人了。”

她輕嘆一聲,面上有些哀愁,“唉,想想你才及笄就出嫁了,本姑娘都十六了還沒許了人家,真是可悲可嘆啊。”

“曹家表哥不是嗎?又或者……江家哥哥?”

白钰瑩一把撲了過來,又怕毀了她華美嫁衣生生停在了半路。她将剝好的花生放在衛扶餘的手心,伸手撥了撥她的流蘇,道:“今日你大婚,我讓着你。”

“你真要送我到雍州?”

“當然。”白钰瑩輕哼一聲,有些倨傲,“誰讓我是你在京城的唯一好姐妹呢。”

外頭忽然就鑼鼓喧天,一陣熱鬧,白钰瑩還沒有來的及出去看看情況,便看見老嬷嬷捧着豐厚的賞賜笑吟吟地跑了進來。

“王妃萬喜,定王爺已經在宮門外候着了。”

衛扶餘一陣恍惚,她已然忘了自己是如何走上軟轎,又如何稀裏糊塗地下了車站在宮門外的。

她低頭,只看見沈令聞骨節分明的手覆在她的手掌上,虎口的粗粝微微磨着她掌心,卻使得這一切尤為真實。

“晏晏。”

他又如此喚她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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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覺得親昵,如今卻是最為合乎情理不過。

于是衛扶餘也低低應了聲,道:“王爺。”

牽着她的人忽地就笑了,笑聲低醇宛若陳年佳釀。

衛扶餘似乎沒見過沈令聞笑的模樣,她心裏頭一時有些癢癢的,恨不得此刻便揭了礙眼的紅蓋頭去瞧上一瞧。

“仔細些。”

路邊似乎并不平整,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讓衛扶餘走的好不艱難。她的心思全都聚集在沈令聞緊緊牽着她的那只手上,一時不查踩了小石子便往前滑去。

頭上的鳳冠又重,衛扶餘身子重重往前傾倒,幾乎就要與鵝卵石來個會面。

她就知道她不會一直順遂下去!

衛扶餘正想着,一截手臂淩空攬住她的腰身,将她往前一帶,衛扶餘踉跄了兩步,下意識地抓住了最近的衣裳。

周圍傳來了幾聲極輕的笑聲。

衛扶餘有些局促不安地松開了手,小拇指指尖偷偷挑開蓋頭的一角,仰面與沈令聞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對上。

“不要心急。”

沈令聞指腹微屈,将翹起的蓋頭一角又壓了下去。他一只手牽着衛扶餘的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後,大紅喜服襯的他面若冠玉,風姿卓越,全然沒有傳聞中的半分模樣。

宮裏頭的人向來只聽傳聞未見其人。今日得見惡名遠揚的定王卻是得了厚厚的封賞,心裏頭不由得疑惑不已。

眼前的人為何同他們所想象的定王一點也對不上?

衛扶餘跟着沈令聞走了大約一刻鐘心裏頭便有些發虛,她的手心生了細密的汗,腳踝也有些酸痛。她扯了扯手,未果,只能小聲問道:“王爺,我們不坐馬車嗎?”

“你累了?”

沈令聞側身,果然發現身邊人的氣息亂了許多。他輕嗤一聲,嘴上說着她體弱之類的話,抓着她的手卻是替她渡了些內力護體。

衛扶餘本來有些體虛之症,然而她向來能忍,因而并沒顯露半分。誰知沈令聞一路上牽着她,她走到最後居然有神清氣爽之症。

熟悉的宮門落鑰的聲音讓衛扶餘心裏生了警覺,按照規矩此番她應該做轎子行至宮門外再轉而乘定王府的馬車前往雍州。

為何還在宮中?

她心中疑惑不已,低頭卻看沈令聞已經饒有興致地捏着她的手心把玩了起來。

反正這個煞神在她身邊,她有什麽好怕的。

衛扶餘忽地就也沒什麽擔心了,她身子松弛了下來,甚至還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脖頸。她伸手在沈令聞面前晃了晃,知他一定不理解,便幹脆低聲道:“袖子裏,有東西。”

沈令聞依言替她取了,他指尖冰涼,隔着一層裏衣和中衣觸及衛扶餘的肌膚時,不由得讓她一陣顫栗。

“你、你找到了嗎?”衛扶餘不覺舌頭打着卷,說話也有些吞吞吐吐的。

她真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讓沈令聞給她那東西!

沈令聞今日是尤其的好脾氣,半彎着腰在她寬大的袖口裏頭翻找着,最後才慢悠悠地掏出一塊鼓鼓囊囊的荷包。

“多謝王爺。”

衛扶餘打開荷包,悄悄放了一塊芝麻糖在沈令聞的手心。

沈令聞垂眼望着自己手心小小一顆糖,或許因為在袖口裏頭捂着,這糖有些化了,放在手心裏頭發粘。沈令聞随手拿了塊帕子準備拿走,視線下移卻是看見了衛扶餘裹着蜜糖的嘴來。

此刻她貝齒輕輕咬着糖,因為滿足唇角勾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即便看不見她一雙明亮的眼睛,沈令聞也能想到她彎成月牙笑的甜甜。

這樣漂亮的絕色,合該他一人享有才是。

念此,沈令聞神色晦暗,手掌輕輕覆在她額頭,毫不客氣地将紅蓋頭又往下壓了壓。

“偷吃莫要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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