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吃醋啦~

第53章吃醋啦~

回府的時候夕陽已經落山,暮光沉沉,為肅穆莊重的定王府鍍上了一層暖光。

衛扶餘迎着光,耳畔卻傳來刀劍交鋒的噌噌聲。

周硯上前禀報:“回禀王妃娘娘,今日王爺帶了幾個副将在花園切磋。”

衛扶餘點點頭,道:“既如此,我便先去前廳準備晚膳。”

見她要走,周硯又道:“王妃不去看看嗎?”

他撓撓頭,憋了許久道:“花園的桃花開了好幾顆,聽王爺說甚是、甚是好看。”

“府中有外男,我怕是不便相見吧。”

衛扶餘淺淺笑着,“改日再看也是一樣。”

她提腿便走,周硯見此更是急急攔住她道:“切磋、切磋那是下午的事!現下人都散光了,王妃盡管去便是。”

話已至此,衛扶餘只得轉道去了後花園。

她走在路上,花香入鼻,可她的腦海裏卻全都是白钰瑩說的話。

她何嘗不想似她一般無畏無懼,可她孤身若浮萍,在京城那樣的地界,她略莽撞些,便是萬劫不複。

總得為自己想好一條後路吧。

誰讓她既無父親寵愛,又不得母親音訊,跌跌撞撞活着已是極其不易。

她想的入神,自然沒有注意到前方的一道人影。待她看見,周圍的丫鬟已是跪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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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們的稱呼,衛扶餘這才發覺面前立着的是王府裏的那位裴大夫人。

想到她對沈令聞的救命之恩,衛扶餘言語也十分恭敬。

裴夫人卻是和善,笑吟吟地牽着她的手道:“久仰王妃盛名,今日終是得見了。”

“是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倒是沒先去拜見夫人。”

裴夫人“哎”了一聲,忙道:“您是王妃,天底下沒有讓您拜見我們的道理。”

“聽聞王爺在後花園練劍,我便熬了雞湯給他送過去。”裴夫人吩咐下人将食堂呈遞上前,因為笑着,她半松的眼角扯出了皺紋,顯得和善可親。

“王爺從前在裴府長大,最愛喝的便是我燒的這一口雞湯。”

裴夫人微微別過臉,恰好流露出那些許感傷來。

“不說往事了,如今既然遇見了王妃,便請王妃幫我個忙兒,将這雞湯遞予王爺就是。”

下人們做事極其麻利,衛扶餘還沒來得及應承手裏頭便被塞入沉甸甸的食盒。

栀初趕忙伸手接了過去,她心直口快,當下便道:“不是說這裴大夫人想叫自己女兒嫁給王爺嗎?這獻殷勤的好事她怎麽白白送給王妃了?”

槐序撇撇嘴,道:“天下沒有白掉餡餅的事情,王爺愛喝雞湯,我們給她熬便是了,何苦喝她的!”

衛扶餘伸手摁在食盒上,她輕輕搖搖頭,道:“這湯我們必須送。”

“若是不送,他日裴夫人問起來,便是我有意怠慢,不尊長者。”

“再說,我也想嘗嘗讓王爺稱贊的雞湯究竟是什麽味道。”

衛扶餘拍了拍兩個丫鬟的肩膀,語氣輕快。“你們兩個再不走快點,定王可就練完劍了。”

兩個丫鬟不敢耽誤正事,紛紛住了嘴快步跟在衛扶餘的身後。

定王府後花園桃林毗立,灼灼風華,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長條的桃枝低垂,遮住了視線,叫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衛扶餘仰面,輕輕挑起一根枝條,霎時間眼前都清明了起來。

沈令聞墨色的錦袍在金色晨曦的光輝下閃射出一種奇特的光,袖口邊的銀絲線宛若靈敏的蛟龍,随着他小臂舒展,肆意游走。

他執一把長劍,身姿輕盈,翩若游龍,劍氣淩然,行進間,桃花簌簌而落。

漫天桃葉落,難遮眼中情。

沈令聞劍端挑了一簇最大的桃花,笑容清淺。

“送給晏晏的。”

他本就生得極好,面如玉,發如墨,不笑時如冷山巍峨,可若是笑着将那狹長眼眸微微一勾,又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意味。

豔紅桃花落他發間,撫至眼尾,給這冷心人臉上又添三分妖冶。

因為習武練劍,他手臂系了襻膊,衛扶餘擡頭望去,便見他裸露在日光裏的手臂微微曲起,線條優美,宛若刀刻一般。

見衛扶餘視線落在他處,沈令聞的手緩緩垂下,意味不明道:“我有些乏了,不如請夫人代勞?”

衛扶餘鬼使神差的擡了腳,觸及溫涼肌膚,她心神一震,竟生了些如夢初醒之感。

衛扶餘指尖輕顫,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解了他襻膊,又是如何将那寬大袖口給放了下來。

她只記得她的指尖觸及沈令聞的手臂,似乎還能感到到那隐藏在皮肉下的野性與勃發。

他此刻被日光蒸騰着,眉間的陰郁之氣似乎在執劍的那一刻都消失殆盡。

衛扶餘輕輕繞着沈令聞垂在胸前的一绺頭發,忽地道:“世人皆言王爺有戰神之勇,阿扶還未曾看過。”

“你看不得。”

沈令聞言簡意赅:“要殺很多人。”

衛扶餘“奧”了一聲,從他懷中退了出來。

“王爺喝雞湯嗎?剛剛路上遇見了裴大夫人送來的。”

衛扶餘輕輕舀了一碗湯,不得不說這裴大夫人熬湯的本事真是不錯。濃厚的一碗湯,香氣直直鑽入人鼻中,冬日裏熱熱的喝上一碗,不知該有多舒服。

衛扶餘于是問道:“王爺在裴家住了多久?”

沈令聞理好衣裳,聽見衛扶餘這話,他腳步微微一頓,想了想說:“十六歲那裏定王府出了變故,我去了漠北,其餘時間,應該都在裴家吧。”

那感情應該很深喽。

衛扶餘心裏頭有些泛酸,連香氣撲鼻的雞湯都有些索然無味了起來。

她抽出袖口的帕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擰着。

“那王爺應當同清梧表妹很相熟了。”

“清梧?”沈令聞仔細想了想,他本是想矢口否認,可話到了嘴邊忽地就改了口風。

于是他睨了衛扶餘一眼,道:“大約同你和那位江家大公子一樣的關系吧。”

她同江晏清的關系?!

衛扶餘睜圓了眼睛,一張柔軟的臉上具是迷茫。

她起先是不解,後來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竟然生了些許惱怒。

她将砂鍋蓋兒重重一落,随即轉身,氣沖沖的便走了。

沈令聞原是逗她玩兒,嘴角勾着的笑意還沒有散,便見小姑娘重重踩着桃枝揚長而去。

他有些莫名其妙,向來篤定的面龐難得出現了一絲迷茫。

周硯從後頭的林子裏鑽了出來,他忽地說了句,“屬下是不是未曾向王爺禀報江晏清與王妃的婚約?”

“婚約?”

沈令聞雙眸霎時間淩厲,長睫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

“是太後與陛下從前在慈寧宮的私下戲言,屬下以為當不得真,便沒有告訴王爺。”

周硯有些惶恐,若是當日的他知道衛扶餘便是未來的定王妃,他必然會事無巨細一一細說,哪裏還有今日的纰漏。

西風降,劍氣淩,桃林旁的石桌應聲而碎,那一盞雞湯碎了滿地,空留熱氣。

沈令聞沒再擡頭看他,他眉眼半垂,額間垂下的發絲遮住了他半邊面孔,卻也更顯得他冷硬淡漠。

“她的事,如何需要你掂量?”

周硯頓首,慌忙道:“屬下知錯。”

“不過屬下現有個将功折罪的好辦法……”周硯起身,靠在沈令聞耳邊低語。

天色将晚,沈令聞立于小樓前,面上難得現了些躊躇。

周硯倒是老道,同槐序套着近乎。

“槐序妹妹,王妃可安歇?”

槐序不吃他油嘴滑舌這一套,只道:“王妃剛剛歇下了。”

“屋裏頭的燭光該沒了,奴婢再去添些,先行告退了。”

槐序走的仿若一陣風,讓周硯有些措手不及。

“她這是做什麽?”

沈令聞長睫微掀,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自然是吃味了呗。”周硯暗自翻了個白眼,耐着性子說:“您說你同裴姑娘的關系就和王妃同江晏清的關系是一樣的。”

“那您同裴姑娘不就是兩小無猜指腹為婚的婚約喽?”

話音剛落,周硯便見沈令聞的臉更黑了幾分,漸漸同無邊黑夜融為一體。

沈令聞裹着無邊黑夜,推門入室。滿室寂然,只留了兩三盞燭光明滅。

他耳目于黑夜中向來極佳,因而一進來就看見了床榻上卧着的小小一團。

他收斂了腳步,靜靜駐于床榻前看着她。

她似乎極怕黑,便是入睡了,也要在床頭點上一盞小小的油燈。她睡得并不安穩,眉頭緊緊蹙着,口中呢喃似乎在說些什麽。

沈令聞俯身細聽,原來她睡夢呓語所念的皆是“阿兄”二字。

穿堂風一過,衛扶餘身子往裏頭縮了縮,沈令聞眼神一暗,緩緩落于她身側。

床榻陷下一側,衛扶餘不自覺循着熱氣滾入她懷中,她未曾睜眼,自然也未看見男人唇角輕輕勾起的笑意。

翌日,定王府的氣氛就猶如天上的烏雲似的,黑壓壓的一片,壓得人喘不過來氣。

周硯小心的立在沈令聞身邊,愣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然而軍情緊急,他再如何畏懼也少不得要硬着頭皮上。

“王爺,清河郡又亂了。”

沈令聞面色猶如冷凝的冰霜:“亂了?”

“看來安生日子過多了,周平是不頂用了?”

“周平說清河郡守本已歸順,正要受降殘兵之時,不知何處又來了一隊援軍,領着那些殘兵又鬧了起來。”周硯躬身道:“聽說是三皇子的人。”

“祁景德?”沈令聞嗤笑一聲,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棗泥金絲卷,端詳了兩眼後又丢了下來。

“這些甜食日後都撤了。”

周硯嘴唇上下翕動了兩下:“可是這是王妃愛吃的……”

沈令聞冷笑一聲:“她人都不在這王府了,為她費這心做什麽?”

周硯咽了一口口水,他總算明白自家王爺這大早上的火氣自何處而來了。

原來是小夫妻吵架。

“那三皇子……該如何處置?”

沈令聞沒擡頭,随手翻了兩本賬冊便興致缺缺的放了下來。

他舌尖抵着後槽牙,眉眼間漸漸躍出了興奮的神色。

“皇帝既然不管他,那本王就管教管教他。”

“王爺的意思是……”周硯面露遲疑,“您要親下清河郡?”

“許久未殺人了,你的刀不鏽嗎?”沈令聞起身,淡淡睨了他一眼,“雍州來了許多不相幹的人,到處都是污濁,也是該出門散散心了。”

沈令聞手撚菩提,信步向前,他下了漢白玉時階,目光落在周硯牽來的赤紅烈馬上,不由停住腳步。

周硯牽着馬繩,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态。

“王爺,您今日不去軍營嗎?”

沈令聞轉着佛珠的指節微微一頓,他先是将白玉菩提小心收入袖中,旋即指了指天,面不改色說道:“今日有雨,不便出行。”

周硯“哦”了一聲,作勢又要将馬牽回去。

“備車。”

周硯又折了回來,滿臉不解。

“王爺不是說今日有雨——”

對上沈令聞幽深莫測的眼眸,周硯讪讪住了嘴。

他熟絡地駕好馬車,又目視沈令聞衣袂翩翩,穩穩當當坐于車內。

他還未開口,便聽沈令聞道:“去江府。”

雍州的江府還有哪家,不就是從京城來的江大公子嘛。

周硯輕啧一聲,王爺剛剛不還嫌人家污濁,怎麽這會子還巴巴地上趕着去了?

再看另一側,衛扶餘是早上便到了江家的,如今怎麽說明面上她也是定王妃,而這江晏清又是京城派來的使臣。

她若是拂了他的好意,未免顯得有些倨傲自大了。

只是她如今人雖然坐在這熱熱鬧鬧的大廳,心卻早已飄向了別處。

今日起身,她描眉梳妝動靜不算小,可是向來警覺的男人卻睡的格外沉。

衛扶餘還記得早間燭臺的燈油早已燃盡,她的目光一寸寸掃過他眼下的陰翳。

她恍惚記得周硯同她說,沈令聞在軍機大營已是三天三夜未曾阖眼。

“阿扶,阿扶,你在想什麽!”

白钰瑩小幅度地晃着她的手臂,将她硬生生拉扯回了現實。

她秀發一般梳了上去,一半披散在身後,随着她身子晃動,在空中蕩漾起漂亮的弧度。

“阿扶,江表哥在同你敬酒呢。”

衛扶餘這才注意到立在她身前的江晏清,此刻他一身绛紫官府,袍子上的飛魚紋尊崇顯貴,臉上是萬年不變的清淺笑意。

“定王妃。”江晏清舉杯。

衛扶餘颌首,輕笑道:“還未祝江大人升官之喜。”

“晏妹妹何時這麽客氣了。”江晏清低笑了一聲,“今日請你來,實在是有事要拜托你。”

衛扶餘問:“哦?還有什麽是江大人辦不到的事情嗎?”

“這件事——”江晏清賣了個關子,“非王妃不可。”

“來時我受白相爺所托,務必将白府的大姑娘帶回去。只是現下——”江晏清輕飄飄地看了一眼白钰瑩,後者立刻後退數步,慌忙擺手。

“除非打死我,不然我絕對不回京城。”

江晏清搖搖頭,對衛扶餘作揖:“現下只能勞煩定王妃多多照拂一二了。”

“原來是這事。”衛扶餘松了一口氣,“好說好說。”

“還有一事。”

衛扶餘的心霎時間又提了起來,她向來猜不透江晏清的心思,便幹脆問他,“還有什麽江大人一次性說透便是。”

“此番來雍州,陛下還命令我重查當年定王府軍饷之事。”

因着此事私密至極,說話間他二人都不自覺拉攏了些距離。江晏清垂首,視線落在衛扶餘那一排蝴蝶翅膀似的羽睫上。

他啓唇,淡聲道:“當年定王府被搜出軍饷,負責運送軍饷回京的是你兄長。”

“可是回京途中,你兄長遭遇流寇,不幸遇難,連同上百萬災銀一同消失。”江晏清目光沉沉,他別過臉不再看少女發顫的身影,仍舊是慣常的清冷自持。

“聖上,一直都對此事存有疑慮。”

熱氣噴灑,衛扶餘呼吸霎時間就亂了。

她抑制住發顫的聲音,只問:“聖上想如何?”

少女小鹿般的眼眸靜靜地看着她,慌亂只是一瞬,随即便被鎮定所替代。

日光和煦,她的碎發在金色的晨曦下顯得燦爛又奪目。

江晏清背于身後的手動了動,他左手叩着右手手腕,這才硬生生按捺住心裏頭的沖動。

“你不需想這些,只需——”

“只需要想着阿兄說不定還活着對吧?”衛扶餘眼眸彎彎,語氣輕松。“江大人放心,我一定會盡力找到阿兄的。”

“倒是江某狹隘了。”江晏清輕笑一聲,擡起的手随着安慰的話一同落了下來。

白钰瑩撇撇嘴,摟着衛扶餘的腰道:“你別看阿扶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其實看的比誰都開。”

“她才不需要你們寬慰呢。”

“瑩瑩。”

衛扶餘伸手捏了捏白钰瑩,“你再說兩句,不怕江大人将你送回京城嗎?”

屋外,周硯搓了搓自己被曬得發燙的胳膊,腳步略微動了動,便立刻收到了一記冷眼。

沈令聞睨了他一眼,面上結了冰霜。

“王爺,有正門您不走,蹲在牆角做什麽?”

“讓江大人恭恭敬敬将您請進去,不更舒心?”

沈令聞視線虛虛落在前頭一塊芳草地上,神色晦暗不明。

“到底是青梅竹馬的情誼,真是親厚。”

周硯啧了一聲:“王爺若是看不過,趕緊接王妃回來啊。”

“在這兒多呆一會,就是多給他們相處的功夫——哎王爺,您等等我。”

江府坐落于雍州城西,只是江晏清随手買下來的一處荒廢宅子。不是什麽繁盛的地界,但生在景色怡然,是少有的清淨之處。

然而現下此處卻是充斥了莺語嬌啼。

“原來那年我在龍華寺丢了的紙鳶,是江大人替我找到的,如此真是多謝大人,那可是我父親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江晏清低笑,帶了少有的愉悅。

“即使如此,晏妹妹怎待我還是如此生疏。從前你入宮畏生,跟在我身後可不是這麽喊的。”

想到往事,衛扶餘多了些笑意,也順着他意喊了句,“江家哥哥。”

歡聲笑語入沈令聞之耳,卻似雷霆電極,将他整個人定在原處。

夏日的光打在他臉上,他伸手想要抓住一束,卻讓她在指縫間消逝。

他自嘲一笑,不再做這小院的突兀,自己抽身便走。

周硯剛剛追上沈令聞,又冷不丁見他轉了方向,他楞了楞,問:“王爺不去接王妃了?”

“屬下去給您牽馬。”

沈令聞擺手,冷聲道:“不必。”

他步子走的極快,穩穩當當地踩在江府新種出來的幼草上頭,冷硬得很。

——那王妃也不接了嗎?

可是他想見的人還沒有見到呢。

周硯不想觸黴頭,站在原地略有些躊躇。

“你不必跟我回去了。”

周硯心下一慌,慌忙喊道:“王爺,屬下的心是跟着您的呀。”

“你留下來,接王妃回府。”

哦,原來是讓他堂堂統領做一個馬夫。

周硯莫名的有些開心:“屬下遵命。”

沈令聞又擡頭看了看天:“要下雨了。”

周硯極為上道:“雨天路滑,屬下會盡快帶王妃回府。”

沈令聞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周硯的心情也愈發輕松。他哼着小曲兒漫步至牆角,什麽都還沒聽見呢,就與槐序撞了個滿懷。

槐序并不給她好臉子:“呦,這不是周大人嘛。”

“槐序姑娘安好,王妃娘娘也安好。”

周硯本是随口一說的奉承話,誰知槐序聽了此言,反倒面上一冷,哼了一聲道:“安好什麽?昨夜表姑娘給王爺遞人參湯,阖府上下可都知道了,王妃氣的一宿都沒睡。”

“人參湯?”周硯撓撓頭,“我昨晚好像喝了一碗……”

不過王妃居然為此生氣了?

周硯心中一喜,趕忙道:“外頭要下雨了,王爺特地囑托我來接王妃回府。”

倒也算有心。

槐序面上神情好了許多,她撩了簾子對周硯道:“那你在外頭等等,我去通傳一下王妃。”

還未等槐序踏進門檻,衛扶餘已然自己出來了。她立于江晏清右側,笑容溫婉得體,二人皆是容顏絕色之人,站在一處,宛若璧人似的。

周硯搖搖腦袋,猛地打消了自己這個想法。

“外頭要下雨了,王爺恐王妃回府不便,特意讓屬下來接王妃回府。”

衛扶餘心中冷笑:“周大人擡頭看看天,日光正好,哪裏有要下雨的跡象?”

周硯道:“王爺……也是防患于未然。"

衛扶餘說;“也對,到是我失了體貼,比不得旁人。”

周硯印象中的衛扶餘是個頂好脾氣的小姑娘,未曾想今日卻因為表姑娘的一碗人參湯動了大肝火。

他心中叫苦連連,求救似的目光頻頻落在槐序臉上。

槐序充耳不聞,自顧自地遮住了自己的臉。

“既然知道自己不體貼,何不用心些?”

本應走遠的沈令聞不知何時又折返了回來,他顯然走的有些急,月白色的雲緞鞋面上沾了些泥漿,偏偏還要自己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的目光在衛扶餘和江晏清中間隔着的一小塊空地來回轉着,臉色倏忽變冷。

“——哎!”

他小臂微微彎,竟憑空将衛扶餘攔腰抱了起來。

院子裏頭霎時間亂作了一團,槐序起先驚詫,後來不免有些豔羨。

“王爺和王妃真好。”

周硯湊過來:“你若喜歡,我也可以對你這樣。”

槐序怒罵一聲;“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的那些事,你若是想做,自己去找怡紅院的姑娘便是。”

周硯得了沒臉,讪讪退下。他扭頭要走,卻對上江晏清有些失魂落魄的神色。

不過他也只看見了一瞬,江晏清對他拱手,溫和笑道:“今日招待不周,改日定然親自去定王府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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