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正文完結

第67章正文完結

翌日清晨,定王府中是難得的熱鬧。

早膳鋪滿一整個圓桌,沈令聞撐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小口用膳的衛扶餘。

“吃飽了嗎晏晏?”

衛扶餘幾乎是數十口才用完一塊栗子糕,聽到沈令聞的話,她緩緩放下栗子糕,又慢慢地扭過頭。

“我覺得我還沒吃飽。”

沈令聞挑挑眉:“那你吃。”

他笑眯眯:“本王等你。”

沈令聞仰頭看了一眼湛藍無雲的天空,漫不經心道:“我們晏晏總不會一頓早膳用到晚上吧?”

衛扶餘心知自己的小心思全都被看穿了。

她丢掉手裏的栗子糕,鼓着嘴看向沈令聞。

“就不能不去嗎?”

沈令聞拿出手絹給她擦嘴,語氣随意。

“誰讓你把那棵雪蓮給我用藥了,現在你的藥方裏頭就差這麽一味雪蓮,剛巧城外三裏剛好有人家有,你說我該不該去拿?”

“可是你也說剛巧了,早不有晚不有。現在什麽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出城有危險呢?”

她一副耍無賴的樣子:“我身體還行,不差那一棵雪蓮。”

沈令聞沉了臉色:“晏晏,你當真以為你将帕子都燒了,我便不知道你咯血的事情嗎?”

“有些事情,當不得玩笑。”他緩緩傾下身子,眸光彷佛沁了光,透露出幾分脆弱。

“晏晏,我不能失去你。”

衛扶餘睫毛顫了顫,她低頭長久地看着沈令聞,只覺得他眉目精美宛如刀刻,每一下都刻在了她的心中。

她将手掌輕輕放在他的手心:“那我們一同前往。”

“同生共死。”

沈令聞捏了捏她被糕點塞滿的兩頰,揶揄道:“剛好帶你出去消消食。”

“你早點跟我說,我也不會吃那麽多啊。”

衛扶餘拎着裙擺跟在他身後,她撇撇嘴恨不得用眼睛在沈令聞後背戳兩個洞!

他們此番私自出城并沒有帶太多的随行親兵,衛扶餘面上表現的無所謂,其實心裏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她捏了捏沈令聞的手掌,忽然聽他發問:“你猜我為什麽不将你留在王府?”

衛扶餘想也不想答道:“自然是想同我時時刻刻在一起。”

沈令聞失笑,又捏了捏她的臉蛋。

“你何時如此不知羞。”

衛扶餘揚起腦袋:“你初次見我不就知道了嗎?”

她一副頗為自豪的樣子:“不然怎麽能讓不可一世的定王傾心成為定王妃呢?”

“是是是,是娘子有本事。”

沈令聞拱手作揖,笑意漫上眼角。

街道兩側商販絡繹不絕,沿街叫賣之聲不絕于耳,如此其樂融融之景象,險些讓衛扶餘忘記了外頭是如何景象。

她輕嘆一聲:“若非去過清河郡,我大約會以為天下都如雍州一般松散快活,倒是有幾分坐井觀天之嫌。”

沈令聞側過頭,認真聽她說話。

只見衛扶餘踮起腳,飛快地在他側過臉的半邊臉印上一吻,随即縮回自己的頭紗之中。

“可見王爺将雍州治理的很好,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王爺。”

右面半張臉似乎還留有餘溫,沈令聞的指尖輕輕摁上去,只感覺指尖酥麻,唇角也不自覺帶笑。

他悠悠開口:“我可不愛民如子。”

“治理雍州,不過是怕你嫌雍州苦寒無趣,呆不下去。”

他略思忖,道:“這樣看來,應該是愛晏如子……嘶這話也不對。”

他有些苦惱地撓撓頭,原先有些旖旎的氛圍瞬間消散。

衛扶餘撲哧一聲消笑出來:“王爺還是多讀點書吧。”

沈令聞跟在她身後:“給我生個小世子。”

“生個小世子我天天教他念書。”

這樣的話實在太燥人,于是衛扶餘拎起裙擺小跑了起來。

“王爺教的可別都是些歪理邪說。”

沈令聞不依不饒:“那你是同意給我生個小世子了?”

越往草屋,周圍越靜谧。

饒是衛扶餘這樣不甚敏銳的人,都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尋常。

她擡頭看了看沈令聞,道:“王爺,這雪蓮似乎是個引你出來的幌子。”

沈令聞“嗯”了一聲,誇贊她;“晏晏真聰明。”

他神情這樣輕松,又帶着慣有的散漫。衛扶餘本來有些緊張的心情霎時間就松懈了下來。

她怕什麽呢?她的身邊可是沈令聞。

她低低笑了一聲,原來全心全意依賴一個人是這樣的感受。

“啪啪——”

突兀的鼓掌聲響起,三皇子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沒想到啊,釣出了兩只大魚。”祁景德故作訝然,“阿扶妹妹,這定王明知此處是險境,怎麽還讓你過來。”

“真真是莽夫,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

祁景德說話是一貫的溫柔,只是因為神色狠毒,莫名有些陰冷。

衛扶餘沒想到設下這個局的人會是祁景德。

不過她很快便想通,四皇子已死,祁景德本來就是個有野心的,如今設計想害他們也不意外。

只是他的野心也太大了……

衛扶餘嗤笑一聲:“三皇子殿下這是想做什麽?”

祁景德道:“我的心思,阿扶妹妹如今還沒看出來嗎?”

他遙遙指向遠處,雍州城門在雲霧中清晰可見。他又指了指頭頂蒼穹,臉上閃過狂熱。

“我等不及了。”

“吞了雍州,我才不管什麽儲君嫡子,直接殺到皇城,這皇位不是随我指摘嗎?”

“你就這麽自信?”

沈令聞往前走了兩步,他嘴裏叼着一株狗尾巴草,神色散漫明顯沒有将祁景德放在眼裏。

祁景德作為血脈不正的抱養皇子,最受不住這樣輕慢的目光。他怒發沖冠,當即便抽了劍要來取沈令聞的性命。

沈令聞微微一側身,右手手腕稍稍使了點力氣,輕輕松松便将他的劍卸下。

“本王從軍打仗之時,你還不知在何處逍遙呢。”

劍啪嗒一聲墜落在地上,宛若祁景德的自尊再次恨恨被踩入泥底。

他不怒反笑,目光落在了沈令聞身後護着的人上面。

不知想到什麽,祁景德低笑一聲:“阿扶妹妹。”

“三皇子規矩被狗吃了嗎?你應當喊我定王妃。”

衛扶餘皮笑肉不笑:“實在不行,喊皇嫂也行。”

祁景德在她這兒碰了個軟釘子,只是他并不惱,反而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

那目光帶着勢在必得的侵略感,令人作嘔。

沈令聞的身子又往前靠了靠,有以下沒一下的捏着圓潤的白玉菩提。

他在想,若是用這菩提戳瞎祁景德的一雙狗眼,是不是有些玷污佛家之物了。

“誰都沒想到,你居然會是他們的女兒。”

祁景德大笑,他遙遙指着衛扶餘,似乎在哄她。

“父皇真是個情種,居然想将江山留給你,憑什麽?就因為你是他們的孩子嗎?”祁景德嗤笑一聲,真心在他看來是最不值錢的,可他沒想到自己卧薪嘗膽多年,居然就輸在了一顆真心上。

他曾經因為自己血脈不純而謹小慎微,可是直到今日才發現,不管是他還是四皇子,只要不是那個女人生的,在那老皇帝眼裏,都什麽也不算。

“父皇還真是癡心一片。”

他自嘲似的搖搖頭,随即勸道:“阿扶妹妹,你一個女人守不住江山的。”

“你聽話,跟着我,我以皇後之位迎你,到時候我們的孩子也是祁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祁景德語氣癫狂,似乎帶着對皇位的必得。

衛扶餘不明白這皇位怎麽突然就傳到她手裏了,她楞了楞,仍是用原話答複他。

“祁景德,我如今是定王妃。”

祁景德“嗯”了一聲,理所當然說道:“本皇子知道,雖說女子嫁了人就不值錢了,但是我不嫌棄你。阿扶妹妹,整個皇室如今只有我能娶你了。”

“他是祁國罪名昭昭的亂臣賊子,一朝叛亂,必然被剿滅。阿扶妹妹,如今整個皇室,只有我能娶你了。”

祁景德又向前兩步:“我們一起怎麽樣?”

沈令聞眉心狂跳,他覺得祁景德走的這幾步已經是他的極限。若非衛扶餘一直扯着他的手臂不讓他有所動作,他早已取了他狗命。

沈令聞抿着唇冷聲問他:“你是當本王死了嗎?”

祁景德擡頭,即便他心中做好萬全準備,可對上沈令聞的目光,還是被吓得猛地一縮。

他心知不能失了威望,便強撐着膽子道:“王爺離死期不遠了。”

沈令聞一眼便看穿了祁景德的勉強,他漫不經心地抽出腰間短刃,在空中随意比劃着,似是家常閑談。

“那你說說我怎麽個死法?”

祁景德面上閃過一絲得意:“說來也得多虧定王骁勇善戰,替我鏟平了四弟。”

“只可惜你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取了人頭便匆匆回了雍州,四弟餘下的那些将士盡數歸降我帳下。”

沈令聞“嗯”了一聲,繼續問:“那你如今有多少人?”

祁景德穩操勝券:“如今我有大軍十五萬,襄王助我十萬,又有四弟五萬軍馬,三十萬大軍,拿下雍州指日可待。”

沈令聞颌首,旋即含笑看向祁景德。

祁景德聽慣了他煞神的威名,此刻乍然見他笑了,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你這個廢物都有十五萬大軍了,你覺得你的好四弟只會有五萬大軍嗎?”

祁景德起先沒聽懂,他仔細想了想,突然有些害怕。

他強裝鎮定:“你!你這話什麽意思?”

沈令聞輕啧一聲:“四皇子有二十五萬大軍,你只得了五萬,你猜剩下二十萬在哪?”

“像你這種貪生怕死的人,自然不敢單槍匹馬來見我。讓本王猜猜你留了多少兵力攻打雍州。”

沈令聞慢悠悠伸出一個指頭:“十萬有嗎?”

他每多說一句話祁景德面上的慌亂就多一分,祁景德上下嘴唇打哆嗦,将心裏那個隐隐約約的猜測說了出來。

“你故意的?”

這話說出口祁景德霎時間就明白了,他猛地一拍腦袋,喊道:“你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你故意讓我兵力分散,你好趁虛而入。”

“趁虛而入這個詞不太好。”

沈令聞擺擺手:“我只是懶得與你牽扯。”

他緩緩抽出腰間佩劍:“這樣了結你,不是更快嗎?”

“你也別得意太早,我的二十萬大軍不可能就這麽沒了。縱使你兵力多又如何,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

祁景德看向衛扶餘:“或許定王骁勇,我嬌弱的阿扶妹妹可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這血腥場景。”

“不必顧及我,我可以閉上眼睛。”

衛扶餘絲毫不給祁景德面色,她往後退了退,自覺為他們讓出場地。

祁景德大約是有些怕了,後頭有将士匆忙趕來,他卻彷佛看見救命菩薩似的,眼睛霎時間就亮了。

“如何?可是雍州城攻破了?”

那将士滿臉血色,遮住了他為難的神情。

“雍州未攻破,您的軍隊……全軍覆沒。”

将士跪倒在地:“本來定王不在軍中,雍州城民心渙散,正是一舉攻下之際,可不知為何城外忽然湧出一支軍隊,打的我們措手不及。襄王……襄王見情勢不對,又倒戈了。”、

将士每多說一句,祁景德的臉就灰敗一分。

他似乎有些大勢已去之感,心裏也存了同歸于盡的想法。

“走到這步,我也只能與你們魚死網破了。”

祁景德抽出将士腰間佩劍,直直向沈令聞打去,誰知他半途忽然轉了個彎,打了個劍花便向衛扶餘刺去。

未等衛扶餘反應,遠處傳來一聲馬蹄,長弓刺入,祁景德頃刻斃命。

江晏清下馬,神色如常。

“臣拜見定王,定王妃。”

沈令聞收起劍,見是江晏清,心情頓時不好。

“擔不起江大人的禮,我不過一介亂臣賊子。”

江晏清作揖,禮數十足。

“陛下從未說過您是亂臣賊子,您永遠是雍州的定王爺。”

他命人将祁景德的屍首擡走,轉而揚聲喊道:“陛下有口谕,許大人來說吧。”

許清之自暗處而來,沈令聞看見他反倒嗤笑一聲。

“原來許大人才是那個看戲的,本王倒是陪着演了一出戲。”

許清之拱手:“陛下有旨,京中大亂,望定王早日回京救駕。”

他又走到衛扶餘身前,長長一拜,語氣恭敬。

“公主,也煩請您回京再見陛下一面。前塵往事,您想知道的,都會知道。”

人間已到四月天,正是春花爛漫時。

禦花園內衛扶餘正挑着花枝便見槐序領着一堆宮人進來。

“王妃,宮裏給您做的衣裳好了,你快來試試。”

“知道了,放那吧。”衛扶餘不甚上心,反而對手裏的牡丹花喜歡的很。

“王妃,您快試試吧,畢竟今晚您要穿呢。”槐序滿臉喜色,“今晚過後,就得喊您皇後娘娘了。”

這一聲皇後娘娘讓衛扶餘有些心神恍惚。

她不由地發問:“我怎麽會成為皇後娘娘了呢?”

這個問題打從她見到皇帝便問了出來。

她記得那時候她張口便問:“我怎麽會是你和明昭将軍的女兒?”

那時老皇帝笑着,言語間還存在逗弄她的意思。

“可是你偏偏就是我和阿昭的孩子呀。”

那是她第一次正視皇帝,他身下的龍椅發出漂亮的光澤,險些讓她移不開眼睛。

老皇帝見她喜歡便拍了拍龍椅,問她:“你可要上來坐坐?”

她那時被吓壞了,只是搖頭,睜圓了眼睛又有些惶恐。

老皇帝故意問她:“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已經去了,朕膝下再無其他子嗣,唯有你一個。你說,這皇位該誰坐?”

衛扶餘忽然就想起了祁景德臨死之前說的話,便趕忙道:“陛下,阿扶受不住江山的。”

老皇帝聞言卻笑出聲,他像是一個真正的慈父看着她,目光深遠,又似乎在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

“不要怕,孩子,朕都替你鋪好路了。”

“會有人輔佐你的江山的。”

這句話衛扶餘當時沒明白,直到今天稀裏糊塗的登上皇後的位置,她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皇帝布的局。

只是為了将江山交給她。

她記得沈令聞最厭算計,便去問她,誰知他只是吻了吻她的眉心,話中帶笑。

“他愛算便算吧,反正我白得了一個皇位,還有一個漂亮的小娘子。”

衛扶餘有些酸溜溜問他:“後宮佳麗三千,也不知道你會有多少小娘子。”

“只能有你一位小娘子。”沈令聞啧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封聖旨:“喏,你爹逼我簽字畫押的。”

“這可是聖旨,金口玉言不能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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