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您不能進去。”殿前侍衛各執一劍,擋住胡風的去路。

胡風和胡珀是同胞姊弟,聽聞胡珀病危,胡風只覺得心口處有什麽東西扭在了一起,攪得他難受之極。此刻這兩個不怕死的還上前阻撓,胡風想都沒想便欲劈翻兩人,誰知他的手還未碰到對方,兩個侍衛便軟踏踏地癱倒在地。

與此同時,只聽一聲大吼:“胡王爺謀反!”

當即幾十佩刀侍衛從四面八方湧出。

胡風面色一凝,拔劍出鞘。

這皇帝貪婪不改,假仁假義,獨吞狐族財物,還欲将他們姐弟二人置于死地。胡風一思量,握劍的手微微顫動,這一個兩個都當他是傻子不成。

他用劍柄将沖上來的人撞到在地,好久沒有嘗過殺敵的滋味了……

但終是寡不敵衆,胡風背靠在殿門上,堪堪擋住一把劈向他鼻子的刀。

忽然,一股力道把他向後脫去,門嘎吱打開,又在第一個侍衛感到前碰地合上。只聽門外哐當一聲慘叫。

殿內門窗皆關,蠟燭幽光搖曳,恍若無人。

“我已用靈力将門封住,他們進不來的。”熟悉的聲音微弱地傳來。

胡風眯着眼,待眼睛适應了黑暗,才看清胡珀身披一件紅色外衣,扶床站立。她的臉蒼白如紙,似乎風吹即倒。

胡風的眼淚險些湧出,他連忙将胡珀扶到桌旁坐定。

“怎麽會這樣?”胡風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打顫。

“死亡乃萬物之終,懼何?”

“但我害怕。”胡風喑啞的聲音簡直細不可聞。

胡珀輕輕揉捏着弟弟的眉角,難得地卸去威嚴,淡淡地笑着:“怕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定律。”

胡風當然知道。狐族人各自會有不同的靈力,但都有衰竭的一天,而那時也就是死亡之時。歷代的首領都有守護的力量,可用于抵禦外敵,故而保證狐族不受侵害。遇到戰亂之時,首領的壽命往往很短,胡風的曾祖父便是與抗敵之時,過分消耗力量而死。

胡風一直以為胡珀的力量雖不如往昔,但足以維持生命,沒想到竟惡化至此。

“狐族領地當日、淪陷,也是因我靈力衰退……”胡珀猛咳一陣。

“自國不敵,怎能怪姐姐。”

胡珀閉着眼搖頭:“我已在這側殿內支持了兩天,他們進不來,我也出不去。我,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她喘了幾口氣繼續道:“有些事,姐姐必須要說。今日與你通報的侍女,怕、怕是你我之外唯一的族人了。”

胡風沉默地将胡珀的手拉起,放在自己的臉上。

“風兒明白。”

“你,知道了。”

“那皇上對你我下了必殺之心,又怎會留我族人。何況若他們未死,又怎會不與你我通信。”

“風兒,你須記着、只要有希望,就不可放棄,只要有希望,就可以變得堅強。離開這裏。”

胡風的眼角通紅。“阿姊。”他哽咽着喚道。

胡珀愣住,胡風已許久不這麽叫她。憶昔孩提之時,胡風還追在她,後面奶聲奶氣地如此叫她。一眨眼,那孩子就長大了,他們都将自己褒在厚厚的繭裏,再無之前的親近。

胡風底底地嗚咽,接着底底地抽泣,像是一只受傷的小獸。他強忍淚水的臉漲成紅色,可是眼裏不斷有液體劃出。

他終于将頭埋在胡珀懷裏大哭起來,就像以前那個受了委屈,尋求姐姐安慰的孩子。

胡珀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用手輕輕拍打弟弟的腦袋。

時間的腳步似在滴答走過,胡風明白,這是一種奢侈,他所擁有的、在下一秒就可能消失不見。

處于安全中的恐懼。

頭上的怕打突然消失,胡風的淚水凝結在他的眼眶中。

“狐族的滅亡乃是天意。”胡珀靠在椅背上,眼睛朝弟弟的方向扭去,“我們的存在,本就不同。上蒼容不得我等,你切不可心存怨念。”

“風兒不明白。”

胡珀溫和一笑,狹長的眼裏溢出淚花:“這世上對對錯錯誰有能說的明白,最後終是一抔黃土,又有什麽怨恨放不下呢。如今,我只希冀你安好……”

“阿姊。”胡風無望地又呼喚了一聲,他眼睜睜地看着胡珀眼裏的生命之光一點點黯淡下去。當那雙平日裏含威的雙眼向上翻去,他痛苦地合上姐姐的眼,胸口劇烈地起伏,急喘不定。

胡風将胡珀的遺體安放到床上,他覺得有些麻木,腦中酥麻空白,只是嘴唇不住地顫抖。

想哭卻不知如何哭。

頃刻,他又深深看了一眼這狐族末代首領安詳的遺容,将手中的燭臺傾倒至床幔上。

火光在他的眼裏跳動,胡風不知道自己怎麽走了出去。風吹得他的眼睛微痛。恍惚看到有人喊着什麽向他沖來。

稱他為異類嗎,的确,他終究成了一個人。

身體自動地做出了反應,他不知道砍到了多少人,不知道自己怎麽出的皇宮,也忘記了如何耍開了追兵,只是再看時就已經站在了宮外。

已臨近清晨,街上還未有人。天邊微露曙光,胡風看着周圍有些不知所措。從這裏,再走上半柱香便是穆清河的府邸……可是手上的血腥味不斷地飄到他的鼻腔中。

耳邊突然傳來的抽氣聲在寂靜中格外明顯,胡風順聲看去,竟是紀世華。

他第一次有些慶幸紀世華的出現,至少空落落的心中找回了一絲狠的感覺……

紀世華根本沒想到會在此時此處看到胡風,他還未反應過來,一把匕首就橫在了他的頸上,随後被重重抵到牆上。

紀世華本不習武,此時雙手暗暗發抖,面上極力不洩露半分恐慌,嘴角抽搐着笑着。

“怎麽你想殺我嗎?”

胡風死死盯着他,好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他的眼裏不見憤怒,卻不知為何讓紀世華毛骨悚然。

“你以為你殺了我,我父皇和母後還有可能放過那個狐族妖女嗎?”

胡風恍若清醒半分,随之目色一凝,将匕首又推進半分。

紀世華嗅到血腥味總脖頸處傳來,牙齒咯咯直響。

“呵,胡風,你可能怨我。但這是我父皇的錯,與我何幹。更何況你族落魄,你身為皇子更是難辭其咎。”

紀世華見他面上不動半分,心裏暗暗計較,接着道:“若不是你和那狐皇後疏于聯系,倒還有一絲生機。清河他縷縷邀請你造訪,也是為讓你們落單,逐個滅去。”

胡風臉上的肌肉不自覺一動,紀世華知道自己押對了。

“你喜歡清河?”他冷笑一聲,心底泛起惡心,“還真是可憐之人。你以為你的族人是誰滅去的?我告訴你吧。”他邊說邊把最湊到胡風耳旁,用一種怪異的,胡風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語調喃喃道:“那是清河奉旨,親自……”

胡風向後挪了半步,陰郁道“你以為我會信你。”

胡風本就逆光而站,此時他的頭微低,半張臉籠在暗處,淺色眼睛向上翻瞪着紀世華,手上的匕首更是不分輕重地像是還有往刃前的動脈處壓上一壓。

紀世華險些大叫出聲,可他臉上的驚恐幾乎是瞬間被促狹的笑代替。

胡風還未能理解這笑的含義,便見紀世華猛地把頭一歪。一道勁風從臉龐劃過,随即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那只箭擦過他,深深插入在牆內。箭身還在上下顫動,那“穆”字灑了朱砂刻在上面,看得不很分明,可為什麽如此刺眼?

胡風簡直失去了回頭的勇氣,但他聽到了弓再次張開的聲音。

“胡風,你還不快将三皇子放開。”

胡風眯着眼向陽光處望去,那人身騎黑馬,戎裝加身,魚鱗般的光芒撒在他的身上,又零零碎碎地向四周散去,仿佛落到了胡風臉上。

胡風最喜歡穆清河穿戰甲的樣子。那時,他也是這一身戰袍,對他伸出手來。像是黑暗中的救贖,美好得讓他不敢将自己肮髒的手搭上去。

這光芒分明刺眼得很,可就是讓他忍不住追随。

胡風像摸摸自己臉上的傷口,但這一動作未免矯情,他終究只是用扻了下眼睛。

“胡風,你已經被包圍,便是插翅難逃。若你現在束手就擒,皇上或許還會給你活命的機會……”

穆清河又說了什麽,胡風覺得自己聽不分明。

“我的族人……是你殺死的嗎……”

穆清河一愣,忽然噤聲,放下了弓。

胡風看到他飄忽的眼神,覺得心口處有什麽被抽走了。

他想到了不久前的那個吻,接着又覺得什麽都失去了色彩。

“呵,果真是好計謀。”胡風勾起嘴角笑得難看。他險些生出了将刀擲地束手就擒的沖動。眼前明晃晃的刀劍不令他害怕,反而使他萌生出悲意。他自十二歲起便學着習慣刀劍下的生活,一晃十年。如果說穆清河是他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念想,那麽現在,他終究失去了所有想守護的東西。如今,他在這世上如行屍走肉般活着做什麽呢?

但,他又怎能甘心。說不願是假的。怨人類,更怨自己,怨那個現在看向那人,還不住會心神不寧的自己。

紀世華見胡風心思雜亂幾欲逃跑,不料沒走幾步便被胡風用匕首架到身前。

“我問你,我狐族之女可在你們手上。”

馬背上的穆清河緊盯着胡風:“她自有一身随處可去的本領,便是我們曾抓到她,想必此時也不在了。”

“清河,你怎能如實告訴他。”紀世華掙紮不已。那侍女本可作為暫時牽制住胡風的籌碼,如此一來,胡風雖備包圍,卻沒有了後顧之憂,說不定來個玉石俱焚也未可知。“你還不将他擒服!”

周圍的弓箭手不知何時湧來,齊刷刷地拉開弓箭。

穆清河不語,只是一直看着胡風。

“全部讓開。”胡風聲音低沉卻極有威懾力,他牽制住紀世華的手又加上些許力道,痛得紀世華連連抽氣。

穆清河做了個手勢,弓箭手紛紛放下箭矢。

胡風帶着紀世華挪到幕府前的小巷,巷裏狹窄幽暗,極易甩開軍隊脫身。

那麽紀世華也沒有利用的價值了……輕輕一割,便可斷了那狗皇帝的一支血脈,要讓他嘗嘗狐族的悲痛……

忽然間,紀世華兩眼一黑,癱倒在地。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