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四十九尾金魚

餘今:“……”

他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整無語了。

他這張嘴,  真的是要縫起來才好。

就他和榮荀現在這關系,雖然的确是暧.昧不清吧,可又有什麽立場牽手?

再說,  這樣撩撥自己的追求者卻不給個名分……

餘今感覺到自己身上已經開始背負渣男标簽。

不過餘今個人也不是道德小标兵,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的是,萬一榮荀問他為什麽要怎麽辦。

好在榮荀沒有問。

他雖然有一瞬的詫異,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替餘今找好了借口:“這麽多人,的确容易走散。”

在話音落下的時候,他也直接握住了餘今的手。

還是十指交錯相扣,溫暖而又有力,  存在感極強。

餘今原本有點慌亂的心态瞬間穩住,也回握住了榮荀。

他微微擡頭,  看着天際處正在緩慢挪動的一抹白雲,想自己能快點好。

最好明天就好起來。

這樣他就能夠跟榮荀表白了。

然後他們就可以在一起,  光明正大的牽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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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什麽借口。

吃過中飯後,  餘今以為就要回去了,沒想到榮荀又問他接下來想去哪裏玩。

餘今的眼睛倏地就亮了,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像是個十八歲的人:“溜冰場!”

榮荀似乎是有些意外餘今的選項,  但還是點了頭:“可以。”

餘今沒忍住說:“我還記得我小時候滑過,  說來也是神奇,  我出生的那個城市,  全城就一家電影院的那種小破地方,  居然還有溜冰場。不過不大,  而且設施什麽的比較老了。”

他說着,多念了幾句:“不過我玩這個也不厲害,只是能滑而已。”

但是餘今挺喜歡玩的。

尤其看着冰刀在冰上滑出一道道痕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樂。

因為公鴨嗓不是和他們一塊吃飯的——據榮荀說公鴨嗓是過敏體質,很多東西都不能吃,就不和他們同桌。

所以在聽到榮荀報了個冰雪天地的名字後,公鴨嗓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榮荀。

榮荀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倒是很淡定:“怎麽了?不認路的話就開導航。”

公鴨嗓哦了聲,遲疑片刻後,到底還是沒把話說出口,轉頭裝模作樣的去導航了。

他雖然只停頓了幾秒不到,可餘今卻察覺到了一點異樣。

他皺了皺眉,看向神色如常的榮荀,沒有問。

因為他覺得榮荀多半不會跟他說,至于突破口……

餘今默默盯上了公鴨嗓。

只不過榮荀看他真的太緊,餘今覺得自己大概率是找不到機會能和公鴨嗓獨處一下的。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糾結了一路要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然後餘今就發現上天終于眷顧了他一次。

因為他們才進去,公鴨嗓就忽然接了個電話。

他刻意避開了,餘今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麽,但反正他很快就拎着手機到榮荀跟前說:“老板,江律找。”

榮荀掃他一眼,公鴨嗓飛速補充:“我跟他說了你和餘先生在一塊,但是他說一定要你現在回他一個視頻。應該是很重要的事。”

榮荀垂放在身側的手輕點了一下腿側。

他身邊走得近的這幾個都知道餘今在他這意味着什麽,基本上所有事都可以為餘今推遲。

如果不能推遲的,那就是一些大事了。

所以榮荀看了眼餘今,餘今立馬道:“你先去,工作重要。”

總覺得他好像有點迫不及待地讓自己離開的榮荀偏了下頭,但時間比較緊,他決定回來再看看小金魚又要幹嘛。

榮荀去安靜的地方打視頻了,餘今的視線也就落在了公鴨嗓身上。

被他看得發毛的公鴨嗓呃了聲:“餘先生,你是有什麽事嗎?”

“榮荀他是受不了寒?還是冰天雪地這種游樂場所對他來說有什麽問題?”

餘今直白地切入主題:“又或者,他身上有什麽舊疾?”

餘今是真的很聰明,他不僅聰明,又加上自學了醫,甚至他小時候還跟不記得是誰的人學過一點中醫,哪怕他中醫只會把脈,不會別的,也真的算是技多了。

公鴨嗓就被他這三連問砸懵了。

他愣愣地看着餘今,下意識地後退。

救命!

老板說了這些千萬不能和餘先生說的啊!

餘今盯着公鴨嗓,想起了打拳時榮荀的一點異樣:“他的左膝蓋有傷?是舊傷還是新傷?”

公鴨嗓:“……”

他哽咽了下:“那個,餘先生,我先去安排單人休息室……”

“等等。”餘今伸手攔住他,本來是想喊他的名字的,但一開口,發現自己好像并不知道他叫什麽,畢竟在內心腹诽時,他都一直喊他公鴨嗓:“到底怎麽回事?”

公鴨嗓從未如此絕望過。

他萬分後悔自己留在了這,他剛剛就該跟老板一塊走的!

見他不開口,餘今的眉眼冷了下來:“他不讓你跟我說是嗎?”

餘今雖然長得像一件貴重易碎的漂亮瓷器,但他冷臉時,是真的很有氣場。

至少公鴨嗓在各種壓力下破防了。

他張了張嘴,抓了把自己的頭發,還是沒能忍住:“餘先生,你別跟老板生氣…老板真的……”

他老板真的很喜歡餘先生啊。

作為一個大榮荀四歲,算是看着榮荀從一無所有的少年走到這一步的人,公鴨嗓比榮荀身邊的任何人都清楚,榮荀究竟有多喜歡餘今。

那份感情,已經超過了喜歡和愛,這簡單的三個字,無法表達出來了。

餘今毫不留情:“你跟我說,我就不跟他生氣。”

公鴨嗓嘶了聲,很想點根煙,但又想起榮荀不允許他們在餘今面前抽煙。

無論是誰,包括榮荀自己,要來見餘今的話,得提前斷煙一天,不能沾煙味過來——沒錯,公鴨嗓曾經都快談婚論嫁的女朋友都沒能讓他戒煙,而現在他老板為了餘今已經快讓他把煙給戒了。

他知道跟餘今說了,肯定要被罰,但是公鴨嗓就是忍不住。

他是真心替他老板疼。

“老板他,”公鴨嗓低着頭,小聲道:“小時候受過傷,比較重,治得又太晚。後來又有一些事,傷上加傷……他有一些舊疾。”

“受不了冷?”

“是…南風天就腿疼手疼,還有碰冷水也是。”

公鴨嗓沒有說的是,偏偏榮荀有時候會不知道發什麽瘋自虐,把自己丢進冰水裏泡着,甚至大冷天都幹過這事,撈出來時整個人疼的不受控制地在發抖,卻依舊冷靜而又鎮定地吩咐他做事。

他對榮荀又敬又怕,不僅是因為榮荀的手段狠,打架兇,也有這些因素在裏頭。

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害怕神經病,尤其這個瘋子智商高不說,還分外冷漠。

餘今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

……他怎麽就沒有早點發現?

雖然是不記得了,但在記憶裏,他和誰在不經意間聊過類似的話題。

而現在縱觀被他記錄下來的關系來看,也只有榮荀才會和他有這樣的親昵時刻。

餘今是頭一回無比的想在心裏罵髒話。

他忍着火問:“他小時候受了什麽傷?”

公鴨嗓縮了縮脖子,沒答話。

餘今無語:“你說都說了這麽多,差這一個?”

“就……我其實也不是特別清楚。”公鴨嗓聲音愈發小心,甚至到最後微不可聞:“聽說是被打折了腿,然後在冷水裏泡太久才撈起來……”

餘今瞪大了眼睛,在生氣榮荀不說的同時,心髒脹得要疼死了,以至于他的指甲掐進了肉裏他都沒有察覺:“為什麽會……?”

這下公鴨嗓是真的不敢說了。

再說,那就不是受不受罰的問題了,他怕是把命都得搭進去。

因為那件事,一直都是榮荀心頭紮得最深的那根刺,怕是連餘今,不,尤其是餘今。

餘今是絕對不能去碰的。

不過餘今顯然已經沒有了逼問的心思。

公鴨嗓看着他的模樣,覺得待會老板回來了多半要吵起來,所以他小心地提了個意見:“要不,您先上車?”

知道榮荀怕冷,餘今也沒有玩這個的心思了。

比起玩,當然是榮荀更重要。

他沒有拒絕公鴨嗓,轉頭重新回到了地下停車場裏。

在車上等待榮荀的時候,餘今的心亂得根本沒有辦法正常思考。

他只想知道為什麽。

他滿腦子都只有為什麽。

他得從榮荀口裏得到一個答案。

而且是必須要得到。

餘今沒等多久,車門就被人打開。

是榮荀上來了。

也不知道公鴨嗓有沒有主動認罪,但反正他表現出來的姿态還是和往常一樣:“怎麽了?不玩了麽?”

餘今現在對着這張臉,是又氣又心疼:“你助理沒跟你說麽?”

榮荀笑了下,正要含糊過去,餘今就冷冷道:“還是說你要告訴我他是跟我開玩笑的?”

被猜中的榮荀停了停。

他坐上了車,關好門:“小金魚,這事是他太誇張了……”

“你要在一個醫學生面前撒謊?”

餘今難得地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仍舊冷硬:“榮荀,你到底跟我說了多少謊話?”

榮荀徹底不說話了。

他看着餘今,臉上慣有的笑也一點點收斂起來,那張沒了溫柔的臉變得平靜,卻又好像格外的陌生。

因為榮荀從不會對餘今露出這樣的神色。

他藏在陰影處的手一下下動作,食指的指甲刮着自己的大拇指指腹,劃出一道道深痕。

榮荀是靠疼痛,才能勉強維持住自己的冷靜,不讓自己吓到餘今。

——他并沒有因為餘今跟他鬧冷臉生氣。

相反,他體內不知道從何時滋生,伴随着他長大的那些不正常的因子,正在為現在這樣的餘今而興奮。

這實在是過于詭異。

可他真的很高興很高興,以至于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壓住自己快要藏不住的輕快。

兩人僵持了許久,最終還是餘今再次開口:“你不讓你助理告訴我,他現在跟我說了,你要罰他麽?”

榮荀的平靜瞬間變成了危險,他稠墨似的眼瞳又一瞬變得陰沉冷澀,但很快又因為對面的是小金魚而克制着藏起來:“小金魚。”

他輕聲喊過這個稱呼後,聲音又變得溫柔起來,還帶着餘今這幾天很熟悉的促狹與揶揄,仿佛他們不是在面臨暴風雨的前夕:“你這麽關心他,我可會吃醋。”

“你罰他,就說明他做錯了。”

餘今沒有理會他的示弱和想要轉移話題的心,只是握着手裏的刀,非要将榮荀剖開。

其實榮荀早該知道的,在他沒有忍住,朝餘今露出那一點點的縫隙開始,局面就不會受他的掌控了。

畢竟他的小金魚,可不是用來觀賞的。

餘今質問他:“所以你是覺得,我關心你,也有錯?”

榮荀辯無可辯。

在小的時候,他就說不過餘今。

從前他就沒從餘今手裏讨到過什麽好,偏偏這還是他心甘情願的,就更加糟糕了。

他只能退一步:“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很脆弱。”

不想讓餘今覺得他是弱者,不想讓小金魚保護他。

所以他會刻意去練自己的痛覺承受能力,他想得很簡單,只要表露不出來,就不會被發現。

這樣藏一輩子。

……他不想再重蹈覆轍。

餘今所有的情緒就在這一刻被點燃。

他說不出什麽狠話,因為他的眼眶已經泛紅,鼻子也發酸。

他心口像是堵了一池複雜的陳釀,不宣洩出去,就會把他堵死。

所以餘今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咬着字音說:“榮荀,我真的很讨厭說謊的人。”

榮荀一停,對他這句話不置可否。

他輕哂,聲音卻抑制不住地在散發寒意:“所以,你要離開我麽?”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餘今感覺到他在剎那間就變了。

原本一直裝作親人乖巧溫順的大狗狗,倏地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利爪,抖了抖身上的皮毛,冰冷的危險蔓延開。

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型犬,這就是頭擅長僞裝的狼。

還是群狼中的頭狼,又野又兇,殘忍得令神鬼都要敬上三分。

可餘今卻退都沒有退一步,他只是緩了下自己的情緒,到底還是沒有憋住那一點哽咽:“你只有這一句話要對我說嗎?”

榮荀定定地看着他,指甲掐進了自己的肉裏:“餘今。”

他喊着他的大名,語氣一點點緩和下去:“你成年了,我來找你了。”

甚至說到這,他不自覺地輕勾起了嘴角,是真心地認為這是一件美好的、值得高興的事。

“我來跟你說第二次——”

“我喜歡你。”

他沙啞的嗓音好像比以往更沉,餘今抿住了唇,卻沒能抿住自己的眼淚。

而在淚水滑落的那一刻,他毫不猶豫地傾身,拽住了榮荀的衣領,在他的唇上落了個輕吻。

“大騙子。但我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他媽寫的時候一直淚奔可是又好甜嗚嗚嗚嗚真的就是,又甜又好哭,我哭死了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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