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陸邱與郁枝對視一眼。
郁枝:“難道,那些失蹤的人都被吸進了這部電影裏?”
陸邱微微沉吟:“那其他人呢?為什麽只有他一個?”
郁枝認真地盯着銀幕,突然“啊”了一聲。
“其他人……”她指着銀幕,說,“在那裏。”
陸邱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癫狂的人群腳下,有兩具面目模糊的屍體,正破爛不堪地躺在泥濘裏。
他們也是隊伍裏的調查員。
陸邱的瞳孔微微一縮。
郁枝摸摸下巴:“即使手裏有槍,也打不過這些人麽……”
“因為他們怕死。”秋時淡淡地說,“而那些人不怕死。”
的确。
銀幕裏那些瘋狂的人面目猙獰,他們無惡不作,将那個可憐的調查員大卸八塊,接着又開始新一輪的厮殺。
陸邱有點心理不适。
他不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同伴的死亡,但之前都是死在異常的手下,這次卻完全不同。
他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在了人類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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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虐殺他們的,甚至不能算是真正的人類。
他們只是一群電影裏的角色。
郁枝看了陸邱一眼:“陸隊長,這不是你的錯。”
陸邱:“我……”
話未說出口,腦海裏已經開始沸騰喧嚣。
“母親在安慰我!母親在安慰我!”
“想要觸碰母親……想要擁抱母親……”
“母親在安慰尼尼……尼尼好愛母親……”
陸邱忍耐撫額。
他第一次想要反駁體內的怪物——她安慰的不是你。
“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麽,才會被吸進電影裏。”
郁枝坐下來,靠向椅背,雙腿交疊,放松地伸展身體。
“總而言之,現在急也沒用了。”她說,“先研究一下這部電影吧。”
秋時也坐下來,打了個哈欠。
“我睡一會兒。”
陸邱:“我去檢查放映機。”
說着,他轉身向外走去。
郁枝沒有管他。
陸邱是很負責的一個人,讓他一直留在這裏看着同伴的屍體,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其實郁枝也不想看這部電影。
她雖然喜歡看刺激的B級片,但對這種純粹惡心人的劇情沒什麽興趣。
她只是覺得,既然活人能被吸進電影裏,那就說明了這次事件的異常,絕對和電影脫不了幹系。
或許那些被吸進去的觀衆和調查員,就是因為“觀看電影”,所以才會中招。
所以說,爛片看不得。
如果正在放映的是《查理和巧克力工廠》,那即使被吸進去應該也會很快樂吧?
但如果正在放映的是《富春山居圖》……可能體驗感還不如大部分恐怖片。
當然,如果從安全方面考慮,青春疼痛爛片再怎麽樣也比高分恐怖片強一萬倍。
郁枝懶洋洋地看着大銀幕,思維盡情發散。
突然,肩膀一沉。
她微微側眸,發現秋時又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她沒有出聲,繼續看電影。
銀幕裏的限制級電影仍然在上演新的劇情。
一群人分成了兩方陣營,一方要建立新的秩序,一方要維護現在的“自由”。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很快,他們又打了起來。
鮮血四濺,肢體亂飛。
郁枝第一次在影院裏看到這麽原始混亂的打法,真實到仿佛沒有任何藝術加工,而是真真切切的、正在上演的一場死亡大亂鬥。
再也沒有比這更糟糕的電影了。
她嫌棄地搖了搖頭。
很快,夜幕漆黑,這群人也死光了。
就在郁枝以為電影差不多也該切換到下一幕的時候,畫面突然一黑。
下一秒,光亮起。
銀幕上再次出現了同樣的一群人。
他們神色麻木,呆呆地坐在地面上。
郁枝慢慢坐直身體。
她發現,在這群人之中,居然多了三個人。
是那三個被殺死的調查員。
不可思議,他們和這群互相殘殺的角色一起在電影裏複活了。
他們三個人的表情很驚恐,很震驚,顯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然而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人群很快開始了新一輪的厮殺。
血肉,尖叫,狂笑……永無止境地重複着。
銀幕微微閃爍,被鮮血染紅的畫面透出無盡的絕望。
郁枝微微蹙眉。
果然……這部電影越看越詭異。
“郁枝!”
身後突然響起陸邱的聲音,郁枝一扭頭,看到他正在後門外對她招手。
“你快來看。”
郁枝見他一臉嚴肅,垂眸掃了身旁睡着的秋時一眼。想了想,将他的後腦勺輕輕靠到椅背上,然後起身向後門走去。
她的動作很輕,沒有吵醒秋時。
秋時依然在熟睡。
銀幕的微光映到他的臉上,将他的眉眼映照得清淺剔透。
在這種夢幻般的光亮中,他的身體漸漸消失了。
“你查到了什麽?”郁枝跟随陸邱一起進入放映室。
放映室裏空無一人,只有放映機還在一絲不茍的運作。
陸邱将之前的電影調出來,說:“你過來看。”
他眉頭緊鎖,似乎剛剛經受了一場難以描述的沖擊。
郁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湊過去,和他一起觀看放映機裏的電影。
電影的起始時間是三天前的下午5點43分。
畫面上一片空空蕩蕩的建築群,光線昏暗,充滿了荒涼的氣息。
突然,畫面一閃,一群服裝各異的人出現在建築之間。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人的手裏還拿着手機和食物。
他們茫然地看着周圍,顯然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這裏是哪裏?”
“我剛才不是在看電影嗎?這是什麽鬼地方?”
“等等,這裏好像是電影裏的場景……”
“你不是坐在我旁邊的人嗎?你怎麽也在這裏?”
郁枝看着畫面裏茫然四顧的人群,頓時明白了。
“這些是當時正在看電影的觀衆?他們集體穿進了正在放映的電影裏?”
陸邱點點頭:“而且出現在這裏的,應該是同一個放映廳裏的觀衆。”
郁枝:“怪不得一號廳裏播放的電影和這個廳裏不一樣,看來每個廳裏播放的電影只會吸取那個廳裏的觀衆。”
陸邱低聲補充:“還有後進入那個廳裏的人。”
二人繼續觀看這部詭異的電影。
電影裏的觀衆逐漸意識到他們穿進了電影裏,有些人開始恐慌,有些人則感到有趣。
恐慌的人試圖撥打電話,與外界取得聯系。感到有趣的人開始探索這片區域,想要體驗電影裏的世界。
但他們很快便意識到——
他們無法離開這裏。
電話打不出去,沒有信號,甚至不能上網。建築的周圍沒有邊界,卻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空氣牆,無論他們怎麽探索,只要走到畫面的最邊際,就再也無法跨出半步。
他們被困在了這個場景裏。
這下,再樂觀的人也繃不住了。
沒有辦法求救,沒有辦法離開,他們該怎麽辦?
活活餓死在這裏嗎?
“救命,我要出去!”
“這是什麽鬼地方?快點放我們出去!”
“拜托了,我有很多錢,誰能讓我出去,我一定重金感謝他……”
“我的老婆還在家裏等我……我不能留在這裏……”
電影裏的觀衆們逐漸崩潰。
他們在固定的畫面裏痛哭喊叫,大聲求救。
沒有人回應他們。
天色漸漸黑了,黑暗籠罩了他們。
畫面一閃,光照重新升起。
他們仍然待在同樣的場景裏。
同樣的建築群,同樣的位置,甚至連剛穿進電影時的動作都是同樣的。
“這是……怎麽回事……”
“是我的大腦出現混亂了嗎?我怎麽感覺,好像重複過這樣的經歷……”
“現在是什麽時間?”
“12月18日下午5點43分……這不是昨天的時間嗎!”
“糟了……這是什麽鬼……”
這群人越來越崩潰,有些什麽都沒帶的人甚至開始争奪別人的手機和食物。
“把手機給我,我要報警!”
“沒有信號,電話根本打不出去!”
“你說打不出去就打不出去?把手機給我!”
“這是我的手機,我憑什麽給你?”
“不給是吧,好……”
搶手機的人發生了争執,從吵架到推搡,最後不顧後果地打了起來。
周圍有人試圖将他們分開,更多的人被這種混亂的氣氛所感染。
場面逐漸失控。
夜幕降臨,畫面一黑。
時間再次被重置。
新的輪回開始了。
接下來的畫面……逐漸向人間煉獄的方向靠攏。
當人類發現他們永遠在重複着同一段時間,永遠也不能逃離這個地方,永遠也不會死亡,他們會做些什麽?
不要試着去想象,你永遠也無法想象。
郁枝看着畫面裏的狂歡與瘋狂,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
陸邱不忍心讓她看到這些,直接将電影快進到最後。
三名調查員突然出現在不變的場景裏。
他們神色茫然,然後被餓狼似的人群撲倒。
他們奪走三人的槍,撕扯他們的衣物,剖開他們的身體。
陸邱關掉了放映機。
郁枝嘆了口氣:“所以這些人已經在電影裏經歷了無數的時間?”
陸邱點點頭:“必須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
郁枝覺得有些頭疼。
這次的事件看上去比之前還要棘手。
放映機已經被關掉了,但電影仍然沒有停止,那他們究竟該怎麽做才能把這些人從電影裏救出來?
況且,這次的異常她也毫無頭緒。
這應該不是她設計的怪物。她記得很清楚,自己沒有設計過跟電影或時間有關的怪物。
郁枝實話實說:“我覺得還是放棄他們比較好。”
陸邱看向她:“什麽意思?”
“你也看到了,這些人已經瘋了。就算真的能救出來,應該也很難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說不定還會成為扭曲者,無論怎麽看,都是巨大的隐患。”
陸邱:“但是他們還沒死。”
“那是因為他們死不了,不是因為他們不想死啊。”郁枝拍拍他的肩膀,語氣平靜,“況且,你說要救,但究竟要怎麽救呢?”
陸邱聞言,眼眸暗了暗,沒有說話。
郁枝繼續說:“我們三個人沒有進入電影,很可能是因為這些電影對精神力較高的人攻擊無效。但如果我們不能進入電影,就無法救出這些人,更無法找出躲在後面的異常。”
陸邱神色掙紮:“也許……異常并沒有躲在電影裏。”
郁枝:“那它起碼也得是這個電影院裏的某個東西吧?否則為什麽只有這一家電影院出了這樣的事情?”
陸邱無法反駁。
他被那些人的慘狀刺激到了,進而影響到了自己的思維。
而郁枝仍然保持着異于常人的冷靜,甚至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得出最優解。
雖然她的最優解……冷酷到近乎殘忍。
“啊啊啊……這就是母親……”
陸邱的腦海中再次響起了怪物的聲音。
“至高無上的母親……您擁有人類無法匹敵的強大……”
“母親……母親……請讓尼尼追随您……”
陸邱按住額頭:“……那你覺得,應該怎麽做?”
郁枝認真地說:“還是一把火燒了這裏吧。”
陸邱一愣:“什麽?”
“燒了這裏,即使無法解決異常,起碼這些人也能得到解脫。”郁枝說,“百利而無一害。”
陸邱語氣堅決:“不能這麽做。”
郁枝聳了聳肩,漫不經心道:“那你請示蔚隊好了。”
按理說,陸邱現在和蔚白筠是同級,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完全可以自行判斷,根本不需要請示她的意見。
但他這次是作為協助者參與培訓,蔚白筠才是真正的負責人,所以按照規則,他還是應該遵循蔚白筠的決定。
異常管理局是一個非常注重規則和秩序的組織。
陸邱思索兩秒,開口說道:
“我不會請示她的。”
郁枝:“啊?”
“她的選擇多半和你一樣,但我覺得,一定還有更好的方法。”陸邱擡眸看着郁枝,目光恢複平靜,“我要進入電影,你離開這裏,保護好自己。”
郁枝無法理解。
“可是他們已經沒救了,你這麽做根本沒有意義吧?”
陸邱定定地看着她:“這是我的職責。”
說完,他轉身走出了放映室。
郁枝一個人站在原地,半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世界上偶爾是會有這種死心眼的好人,義無反顧地用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別人。
就像他當初堅定地擋在她面前一樣。
“哎……”郁枝輕輕嘆息,“我為什麽要選這個任務。”
說着,她走到放映機前,俯身坐下,開始逐幀觀看起放映廳裏播放的七部“電影”。
現在她想放火都不能放了。
只能試着将異常找出來了。
陸邱走進一間放映廳,來到巨大的銀幕前。
銀幕裏正在上演新的厮殺,從黃昏到深夜,永不停歇。
陸邱輕輕出聲:“我把我的身體交給你,你能進去嗎?”
“尼尼……想要觸碰母親……尼尼……想要去往母親的身邊……”
“會讓你去的。”陸邱說,“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帶我進入這裏。”
“尼尼……可以……”
陸邱:“不要用我的身體做出格的事情。”
“什麽是……出格的……事情……”
“不要傷害他們。”陸邱平靜地說,“你的目标是找到異常,不是虐殺人類。”
“尼尼……沒有興趣……尼尼……只想要母親……”
陸邱再次強調一遍:“只有找到異常,才能接近她。”
腦海裏的聲音安靜了幾秒。
少頃,怪物幽沉平緩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吧……好吧……為了母親……”
“那麽,”陸邱閉上了眼睛,聲音極輕極淡,“交給你了。”
話音剛落,下一秒,細細密密的白色蛛絲從他的身體裏滲透而出。
這些蛛絲在黑暗中閃爍着瑩白的光,黏膩綿長,如同擁有生命一般,慢慢伸向巨大的銀幕。
蛛絲滲透進了銀幕,與此同時,陸邱的身體亮起微光。
下一瞬,他消失在原地。
陸邱進入了一個大劇院。
這個劇院也是電影裏的場景之一,觀衆們進入這裏的時候,劇院裏的歌手正在投入地歌唱。
現在,她已經變成了觀衆們洩憤的工具。
因為她是電影裏的“人”。
劇院裏的人們正在上演不同派系間的紛争,他們中的一部分認為這個世界被一個看不見的神掌控了,只有取悅那位神,他們才能離開這裏。
另一部分人則認為神根本不存在,只有在無限的時間裏縱情享樂,才是這個世界的真谛。
陸邱出現的時候,他們正準備重複之前的争鬥與厮殺。
倏地,陸邱的身影浮現在舞臺上,無數細密的蛛絲向四周無聲蔓延。
站在臺下的調查員認出了他。
“是陸隊!”
“陸隊,你也進來了嗎?”
“來吧……一起來加入我們吧,看在你是隊長的面子上,可以把我們的工具借給你哦……”
“加入我們吧……”
調查員的聲音忽遠忽近,朦胧恍惚。
陸邱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他微微擡眸,看向烏壓壓的人群。
“母親……為了母親……為了母親……”
他的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個聲音,虔誠低回,宛如呓語。
接着,越來越多的蛛絲從他的身體裏蔓延而出。
舞臺上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腳下投落一片巨大的陰影。
如同一只龐大的蜘蛛。
“那是什麽?”
“是蛛絲吧……怎麽會有那麽蛛絲?!”
“過來了,湧過來了……快逃啊!”
白色的蛛絲瘋狂湧向劇院的每一個角落,将劇院包裹成一個巨大的繭。
劇院的一切被蛛絲溶解,又被蛛絲替代,形成這座宏偉建築的骨架。
這才是蜘蛛尼尼的完全體。
郁枝将七個放映廳裏的電影都看了一遍。
她并沒有去看那些無意義的細節,而是着重比對了每一次重置的場景和人物。
既然是重置和循環,那就必然是一成不變的。
如果在這種永恒的一成不變中出現了變數,那就意味着,這個變數就是這次事件的突破點。
她一遍遍地比對,一遍遍地暫停。
突然,她的目光鎖定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這個身影很不清晰,一直處在遠景裏,不仔細看的話,甚至發現不了。
郁枝記得很清楚,這部“電影”裏的人數,在調查員到來之前一直都是五十九個人。
電影裏的人不會死,所以他們的人數只會增加,絕對不會減少。
她數了數。
在有這個身影出現的這一輪時間裏,人數加一,變成了六十個。
然而下一輪,人數又減一,變回了五十九個。
郁枝微微挑眉,隐約察覺到了什麽。
她立即又在其他幾部電影裏尋找這個模糊的身影。
果不其然,其他六部“電影”都分別出現過這個詭異的身影。
麻煩的是,他從來沒有正臉,一直都在充當人群後面的背景板。
唯一一個在七部電影裏分別出現過的人,而且還能任意消失,自如地出入其他電影……
郁枝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制作這些電影的始作俑者就是這個無臉人。
只是,要怎麽把他揪出來,也是個大問題……
就在郁枝考慮對策的時候,四號放映廳裏的電影又增加了一名新成員。
熟睡中的秋時終于被吵醒了,他看着身後的樹林與湖泊,随即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
“又來人了啊……”
“長得不錯呢,應該足夠我們消遣一段時間了……”
“弄死也沒有問題吧,真想看到他全身沾滿血污的樣子啊……”
“當然沒有問題,反正明天又會重置,不是嗎?”
人群慢慢向秋時靠攏,他們目光貪婪,神色麻木,如同一群可怕的行屍走肉。
這裏已是深夜,夜幕低垂,晦暗的月色在湖面上映出粼粼波光。
秋時向某個方向瞥了一眼。
沒有人看向這裏。他想。
接着,他後退幾步,墜入湖中。
湖面濺起水花,很快歸于平靜,泛起陣陣漣漪。
“他下水了,快,把他抓上來!”
衆人見他跳入水中,頓時如餓狼般沖了過去,像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一個個接連跳下水。
湖底漆黑而幽深,他們在水面上奮力撲騰,試圖找到逃匿的秋時。
突然,幾十只粗長的觸手沖出水面。
水花飛濺,衆人看到這些長滿眼睛的觸手,頓時呆住了,紛紛發出驚恐的嚎叫。
“救命……這是什麽?!”
“是怪物!是大怪物啊——!”
恐懼令他們恢複了人性,他們拼命游動四肢,試圖逃離這片湖泊。
但觸手顯然不懂得什麽是禮讓。
這些漆黑黏膩的觸手倏地落下,幾乎是一瞬間,便貫穿了衆人的身軀。
鮮血逐漸染紅湖水,好在此時是深夜,湖面看上去仍然是黑幽幽的。
觸手很快回到水裏,湖面趨于平靜,秋時從水中慢慢走出來。
他的身上濕透了,潮濕的黑發微微蜷曲,柔軟地貼在臉頰,将他的膚色映襯得越發蒼白。
他又看了一眼之前的方向。
還是沒有發現啊。
他唇角微彎,不緊不慢地走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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