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難以把持
“你這人,可當真有趣。”李純淵淡然一笑,像是嗤笑,又像是自嘲。
他的情緒太複雜了,徐奕則看不明白。
但李純淵的異常并未持續太久,他很快便又重新冷然提起之前的話題。
“你已經別無選擇,若你聰明,便知道該如何選擇,當然,與此相對的,你将會獲得無上的權利。”
“你這話騙騙別人還行,騙我,還是罷了。”
稍微關注時局,便能知曉如今這內憂外患的局勢,當然,并不缺乏那些愚鈍的傻子,會當真以為這皇帝是好做的。
“你是個聰明人,但有時候聰明并不是一件好事。”李純淵給出了提醒,“我希望,在日後的日子裏,你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徐奕則已經退讓一步,如今還要他退上加退?
這是絕無可能的。
眼前的男子,溫潤典雅的玉簪紮起了他如瀑布一般濃密的黑色長發,清冷絕倫的臉龐好似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卷。
外表看似柔軟脆弱,但晶亮的眼眸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精明與堅韌。
一雙柔軟的彎眉之下,是一對細長的丹鳳眼,攝人心魄,卻又有着迷離的風情,令人忍不住沉淪下去。
徐奕則注意到的,依舊是那薄薄的紅唇,瑩潤光澤的唇瓣,似乎正引人采摘。
他似乎聞到了一股清雅的梅花香,高潔且堅韌不拔,令他敬佩、動情。
真是可惜了他那好皮囊。
徐奕則好笑地想,随之挑起了自己的嘴角,戲谑地回答了李純淵的警告。“這就不必皇後您多言了,我自有想法。”
李純淵彎眉微蹙,似是不悅,大約是料想不到,即便到此時,徐奕則依舊還是不按他的要求。
“別太固執。”他低沉的嗓音中隐約流露出不耐。
“我也同樣說過,不必多言。”徐奕則依舊還是笑,笑得甚至令人感到咬牙切齒。
李純淵從未見過敢對他如此說話的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最終将自己的怒意平複下去。
此人,到底是皇帝的同胞兄弟,無論如何,也應該對他稍微敬重些。
最終,李純淵向後退了一步。
“罷了,此事日後再說,你先随本宮前來。”
能讓尊貴的皇後退讓,徐奕則便也滿足。他務實地退了一步,并不打算将之逼得太緊。
畢竟,李純淵也畢竟是皇後,而自己,在這位尊貴的皇後眼中,或許也不過只是個鄉野村夫罷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徐奕則極其輕松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路過地宮正殿之時,李純淵立在漆黑的棺木邊駐足許久,終是将手中快要燃盡的燭臺扔進棺木。
細小的火苗猛然竄起,變為了熊熊烈火。
跳動的火焰邊,是炙熱的溫度,将李純淵黑暗中的臉龐照得忽明忽暗。
徐奕則雙手抱胸,盯着純淵皇後挺拔瘦削的背影,不知為何,竟從中看出了些許悲涼與落寞。
他不免想:純淵皇後定是真正地愛着新皇的。
過了半晌,寂靜的地宮之中,終于又傳出了李純淵幹涸的聲音。
他說:“走罷。”
徐奕則沉默地點頭,跟随着李純淵緩慢地走出地宮。
地宮,竟是通向了皇後的寝宮——金銮殿。
皇後定然是早已做好了準備,如今不過亥時,這平日裏理應人流攢動的金銮殿竟是空無一人,甚至看不見任何一位随行的地坤侍者。
但也因為如此,徐奕則也有這閑情雅興好好觀賞、觀察這金銮殿的地理方位。
作為從邊疆諸侯小國過來的“鄉野村夫”,徐奕則當然還是被這華貴迷了眼。
“這金銮殿,的确是比我那邊陲小國的羊府不知好上了幾倍。”
實是被徐奕則的這段話逗笑,李純淵細白的手提着油燈,側頭微擡眼眸,“這畢竟是徐國皇帝的宮殿,怎可與邊陲諸侯國相比?”
徐奕則也知自己說了蠢話,聳聳肩,做了個閉嘴的動作,便不再多言。
因未明白徐奕則動作的含義,李純淵似是張了張口,但又很快合上了薄唇。
一路上,便只剩下兩人稀疏的腳步聲。
徐奕則與李純淵進了殿內,便随着李純淵一同進了李純淵的寝宮。
似是不曾想過這般快便進入了另外一個不熟悉之人的進宮,即便是徐奕則,都有點受驚的模樣。
但偏偏,李純淵一臉嚴肅正經,似乎并不将這事放在心上。
也因如此,徐奕則便也覺得自己的反應似乎是太大了,對方到底是個天乾,再者算起來還算是自己的嫂嫂……
突然便覺得更加不妙了!
穿越前被各種奇怪書籍荼毒,充滿了黃色廢料的腦袋,滿屏都是“小嫂子,嘿嘿嘿”。
他趕忙瘋狂甩腦袋。
李純淵此刻已經将之前準備好的冕服雙手遞到了徐奕則的面前,卻正好看到了面色扭曲,表情豐富的徐奕則。
雖然疑惑,但此刻有更為重要之事,因此,李純淵将冕服放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同時走到了徐奕則的面前,伸手準備去解對方的衣帶。
徐奕則幾乎是跳一般地向後倒退了好幾步,“你要做什麽?”
他的音調因為恐懼而生生拔高了些許。
李純淵稍微蹙緊了眉,一雙丹鳳眼中滿是不解與不滿。“你又是做什麽?本宮不為你更衣,你難道會穿這冕服嗎?”
徐奕則神色慌張警惕地低頭瞥了眼置于床榻之上的冕服,又低頭看了眼,目前距離自己三步之遙的皇後,終于明白自己的确是反應過度。
“還不快過來。”李純淵滿臉不耐。
僵持片刻,徐奕則最終嘆口氣,慢慢踱步上前。
李純淵再次靠近了徐奕則,而那奇異清新好聞的味道,再次充盈了徐奕則的鼻腔。
對方潔白纖細的脖頸就這般坦然地暴露在了他的視線之中,從他這個高度,甚至能夠稍微看見那寬大衣領之下微微露出的白皙肌膚,以及那漂亮精致的鎖骨。
徐奕則雖在穿越之前,只喜歡女人,但自從在這時代生活了十八年,卻也是明白,這個世界的性別除了以女子、男子區分之外,在十歲之後性別分化之後,還加以劃分為更為詳盡的三種。
——天乾、地坤、和儀。
而這三者之間,屬天乾與地坤數量極其稀少。
天乾的男子與女子自是最為高貴,他們生來便與衆不同,有着比和儀更為高貴的血統,他們更為聰慧、強大,他們自古以來便是上位者。
而地坤,則是天乾的反面。
作為地坤的男子或者女子,雖然都有生育的能力,但自血統中便已低人一等,他們的存在或許只是為了生育與後代。
這個時代,對地坤并不寬容,甚至可以說是嚴苛。
唯一能夠改變地坤卑微一生的,唯有尋找一個可以托付一生的天乾,為天乾生兒育女,獲取存在的理由。
而或許就是為了确保地坤某種程度的地位,不至于成為奴隸、單純的生育工具,天乾與地坤配對,生出的孩子才有可能會是天乾,亦或者是地坤。
為此,地坤與天乾之中會有一種和儀之間難以理解的吸引,當他們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位之時,命運會将他們牽引在一塊。
至于到時到底會發生什麽,感受到什麽,沒有人跟徐奕則說過。
又或者說,徐奕則從未認為自己會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感受到地坤對自己某種致命的吸引人。
亦或者再說,徐奕則從未想過自己會被這子虛烏有的吸引力影響。
作為現代社/會/主義的接班人,即便他所作所為并未那般正義合法,但對作為人的自由合法的權益卻是擁戴的。
也是因此,面對自己那位作為地坤的弟弟,他一直将之作為一位男子漢對待,而不是一位應該受到保護的地坤。
當然,如他所料,他的弟弟,成長得極其完美。
但此刻,他竟然覺得自己被影響了。
甚至還是被一個天乾!
致命的吸引力令他忍不住低頭去嗅聞對方身上清香的甜味,他的牙齒隐隐作痛,甚至想要張開牙齒,咬在對方那白皙圓潤的肩頭。
但他最終忍住了。
李純淵已經為他脫去了中衣,同時準備為他穿戴上複雜的冕服。
這是一場絕望的折磨。
李純淵的發絲,俊美的容顏,豔紅的嘴唇,清甜的氣味,每一寸肌膚,都在誘惑他。
他們兩人之間早已沒有了距離。
即便是與自己的弟弟羊箋,徐奕則也從未這般親近過。
他的身體僵硬,用牙齒咬着自己的腮肉,用稍微的疼痛喚回自己的理智。
他甚至于,恨着現在的自己——因為他無法原諒一個無法控制自己的暴徒。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是那些天乾暴徒中的一員。
事實上,他的确如此。
——并且可能還是個會被同類氣味吸引的同性戀。
這真是自穿越以來最令他煩躁的事實。
更加暴躁的是,對方還是他的嫂嫂。
天哪,真搞笑。
時間過得太過漫長,不過一會兒時間,徐奕則甚至感到度日如年。
終于,李純淵為他穿戴上素紗中單、黃蔽膝、白羅大帶、纁裳、玄衣。
“擡手……”
每當李純淵作出命令,徐奕則便只能跟着他的命令作出指令。
最終,是那最為重要的冕冠,冕冠前後兩串珠子,是由五彩絲線穿五彩圓珠而成,象征着君王的有所見有所不見。
當李純淵為他戴上最最後一頂冕冠之後,他的表情微微發怔,似是在透過他看向另外一個人。
因為被天乾的意識占據腦海,徐奕則生出了巨大的占有欲,也因此,他因為對方的失神而感到不悅。
他要讓純淵皇後的眼中都是他!
幾乎不曾思考,他瞬間握住了李純淵細白的手腕,用力一拉,将之拉到了自己的胸口。
這距離,近得可以聽清兩人的心髒跳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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