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激烈争執
就在徐奕則的意識全然已經被天乾的意識所覆蓋,即将順應內心去咬那人細瘦的脖頸,卻是被一道尖銳的聲響打斷。
“攝政王求見!”
那尖細的嗓音,此刻就是恰恰好的警鈴,令他瞬間收攏了那禽/獸/欲/望。
幾乎是瞬間,他的表情便陰沉下來。
他剛剛到底打算做什麽?
他到底被什麽影響了?!
他看向李純淵的表情是警惕的,如臨大敵。
以後定要離他遠些。
李純淵這家夥有毒!
李純淵收回了放在徐奕則身上的手,一雙本來還能說是柔和的眼睛,瞬間充滿了警惕與戒備。
徐奕則敏銳地發現了李純淵的變化。
他順着他的眼睛看向了門外。
“讓他進來。”旁邊的的李純淵僵硬着回答。
他說完這句,便又重新轉身看向了徐奕則,同事斟酌着詞句,叮囑。“攝政王看人毒辣,陛下一切都交給本宮便好。”
徐奕則聽着這話,低頭看了眼對方纖瘦的背脊。
這是讓他閉嘴咯?
不知為何,徐奕則竟然生出一種莫名的不悅來。
在羊家,他又何曾躲在別人的身後,坐享其成過?
這到底不符合他的性格。
可他現在偏偏只能按照對方的要求先做,因為他還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攝政王。
金銮殿的殿門從外打開,攝政王藺彰信步前來。
徐奕則便也第一次見到了那攝政王的容顏。
那是個正值壯年的英俊男子,眉宇間皆是自信,舉手投足之間神采飛揚。
此時的他,穿着一件狐皮大氅,蓬松的毛發将他的臉頰遮蓋住了一半,蜜色的膚色在這深夜的金銮殿暖黃的燭火之下,明明滅滅,泛着健康的光澤。
有侍者從他的身邊脫下他那件奢華高調的大氅,這才恭敬退下。
藺彰全然沒有進了皇後金銮殿的拘束,他站在原地,赫然看向了金銮殿內站在的晗緒帝以及純淵皇後。
這麽站着的兩個天乾,一高一矮,一沉穩一柔和,倒也可以說是天作之合。
攝政王藺彰的眼眸深處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深意,嘴角卻是挑起了笑,拱手道:“微臣拜見陛下,皇後娘娘。”
“免禮。”純淵皇後沉穩低沉的聲音自殿中響起,“不知攝政王亥時前往本宮殿中所謂何事?”
語氣嚴厲,分明不是歡迎的态度。
徐奕則其實能夠理解純淵皇後如今的緊張,畢竟前一刻他們還在商讨扮演皇帝之事,下一刻這宮中新皇最強勁的敵人便不請自來。
以徐奕則從如今局勢中猜測來看,攝政王定然不是個好敷衍的男人。
他聰慧,狡詐,甚至詭計多端,而且他擁有着新皇都忌憚的實權。
新皇大約對這攝政王咬牙切齒,卻又束手無策,畢竟攝政王藺彰是先皇的表弟,他的身後是各大皇親國戚的支持,以新皇的能力,的确難以瓜分他的勢力。
但徐奕則卻是認為不難的,只要聯合如今的皇太後,也就是伏丹太後,形成新的外戚勢力,便能令這兩股勢力争鋒相對,而自己便能等他們兩方兩敗俱傷之時,從中得利。
徐奕則猜想,新皇并未選擇這個方式,定是與這伏丹太後有着難以跨越的隔閡,這隔閡定是與他們的親生母親有關。
雖不知到底是誰讓那已經逝世的新皇晗緒帝是如何得知這一真相,與伏丹皇後産生的隔閡,但令他得知這一真相之人,絕不安好心。
相比深受感情拖累的晗緒帝,徐奕則更加理智。
他能确定,兩者勢力的争鬥,将是他解決外戚的唯一方式。
正當他思考日後該如何與這伏丹皇後重新建立感情,卻是聽攝政王藺彰已經回答了之前純淵皇後的問題。
“微臣在這之前,前往了陛下的龍琰宮,聽那邊的侍者說,皇帝自三日之前來到金銮殿後,便一直未曾回宮,朝中大臣皆惶惶不安,便任命微臣前來确認一下陛下的情況。”
這段話,說起來倒是擔憂皇帝的身體,但徐奕則卻是明白對方話語中的深意。
這分明就是試探,攝政王已然開始懷疑皇帝這段時間消失的理由。
純淵皇後顯然也理解了攝政王語氣中的試探與明目張膽的逼問,但因如今情勢複雜,李純淵一時也只能選擇安撫攝政王。
“近幾日陛下頗感疲憊,便來本宮的金銮殿休息幾日,這是朝臣皆知的事實。”
“是的,陛下。”藺彰從善如流地再次拱手,“只是這一連三日未曾上朝,朝臣很是擔憂啊,不知陛下是否已經休息好了?”
李純淵暗自咬牙。
他本欲令徐奕則稍微學習個一兩日,應付一下朝臣,但這藺彰的意思竟是讓他明日便上朝。
“藺彰,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陛下身體抱恙,連休息都不成了嗎?”
“那自然是可以的。”藺彰一臉惶恐,“只是微臣擔憂陛下,并無其他的意思,皇後娘娘,莫要想太多啊。”
李純淵在心底咬牙切齒,卻還是打算拖延幾日。“陛下身體依舊虛弱,等再過幾日,才能上朝。”
“這……”藺彰的表情似乎有點為難,“微臣自是希望能夠讓陛下好好休息個兩日,但朝臣卻是等不及了,今幾日有關天災人禍的折子,數不勝數,皆需要陛下親自确認。”
這一步步的緊逼,令李純淵分外煩躁,可他如今不過只是新皇的皇後,朝堂之事,他已不便過問。
而且,這種當口,若他執意讓新皇多休息兩日,或許就會被傳出禍國殃民、魅惑君主的罪名。
他在心中左右衡量了一番這罪名與新皇計劃的重要性,一咬牙,便打算開口。
卻是聽身旁的徐奕則竟然開口了。
“朕身體已好些,明日便可上朝,攝政王不必擔憂,你先回去罷。”聲音沉穩有力,中氣十足,全無病弱之相。
這個時候,攝政王才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純淵皇後身邊的男人身上。
眼神觸及陛下的一瞬間,攝政王藺彰的瞳孔微微擴大了些,但他很快便收斂了自己的意外,複又低垂下腦袋,好似關切地詢問。
“不知陛下最近身體是出了什麽問題,微臣作為您的皇叔,同樣也很是擔憂,或許陛下需要微臣為您找來神醫炳鶴為您診斷下身體?”
“那也不必。”徐奕則冷聲道,“攝政王無須擔心,朕不過只是小小的風寒,卻也是不必叫來神醫炳鶴的。”
他的話語微轉,像是故意的,又像是無意,“又或者是,攝政王想要朕出點事?”
聽到這話,攝政王藺彰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便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無辜惶恐地喊。
“微臣絕無這種想法。”
“那便好。”徐奕則冷淡地下了逐客令。“明日朕會上朝,攝政王年事高了,請回吧。”
如今不過三十有二的攝政王:……
但攝政王此刻絕不可能反駁晗緒帝的話,因為他拿捏不住皇帝如今的态度。
不知是不是藺彰的錯覺,他總是覺得今日的皇帝似乎尤其不好招惹。
若是說,以前的新皇給人一種極其好拿捏的衰敗感,那麽現在的新皇,就是一把被拔/出劍鞘的寶劍,彰顯着它的攻擊性。
——極其不好招惹。
藺彰心中驚疑不定,卻又拿捏不準如今新皇态度氣勢轉變的原因,只能先行離開,回去再找原因。
他草草地躬身告退,很快便消失在了金銮殿之中。
金銮殿再度陷入了寂靜。
徐奕則低頭提醒身旁的李純淵。“你是否可以放開我的袖口了,這衣袖都已經被你搞皺了,這可是冕服。”
李純淵的裏衫之中已經淌滿了汗水,如今被這金銮殿中的冷風一吹,幾乎令他打了個冷顫。
這也令他回過神來。
銳利的雙眼,瞬間擡眼看向了面前的徐奕則。
由于擔心攝政王還未走遠,會聽到他們兩人的争吵聲,李純淵強行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你在做什麽?你為什麽要開口說話!”
“不說話,難道任由你說話嗎?”徐奕則幾乎是在看見李純淵打算開口的一瞬間,便已經知道李純淵打算毀掉自己的名節。
那一瞬間,徐奕則覺得難以理解,甚至不可思議。
他不懂,為何會有人願意為另外一個人做到這般份上?
他覺得莫名,強烈的荒誕感幾乎令他想要冷笑出聲。
可偏偏,他最終選擇的是,将對方護在了自己的身後,保護他。
“本宮從未說過需要你的幫助,你知不知道,你剛剛所做的一切都極其的危險,攝政王若是發現了什麽,又該怎麽辦?”李純淵毫無感謝之意,甚至只有滿滿的數落與指責。
這令徐奕則心中的無名之火熊熊燃燒。
他同樣壓低着聲音,用最後的理智控制他用不成熟的語言罵眼前的蠢貨。
“那你又打算做什麽?我這是最好的辦法,為什麽我不可以這麽做!”
“因為你這麽做,一點也不像是新皇的做法,這會讓攝政王懷疑!”
徐奕則怒極反笑。“我本就不是他,你到底是想要我變成跟他一樣的人,還是面對真正的我?”
這句話,讓本來還處于憤怒之中的李純淵突然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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