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突遇暗殺

正欲将徐奕則的樣貌描繪出來,卻聽外頭突然亂作一團,兵器相擊之聲,不絕于耳。

原本還神情恍惚,好似半夢半醒之間的弦翊王竟是猛地清醒了過來。

他轉身便将身旁那小小的羊箋帶入懷中,在原地轉了半圈,這才停下。

羊箋入目處,是一支離弦的箭,此時那箭矢竟是死死地釘死在了木窗之上,正是剛剛羊箋的位置。

驚慌之中,弦翊王已然墊腳一躍,帶着胸口的羊箋奪窗而出。

窗外就在河邊,羊箋武功不強,此刻見到那河水,更是懼怕,不免将腦袋湊向了弦翊王的懷中。

不知是不是羊箋的錯覺,他似乎聞到了弦翊王懷中那淡淡的檀香味。

竟挺好聞的。

羊箋匆忙之中,腦袋中也僅僅剩下這想法。

窗外似乎有黑衣人從對面瓦房之上一晃而過,只是待羊箋細看,卻也看不見了。

而弦翊王的輕功竟是極好,竟是轉瞬之間,從河面之上飛躍至了那望城樓旁邊的樓房的屋頂之上,這才将懷中的羊箋松了一些。

只是此刻,倒也不是關注自己與弦翊王之間距離的時機,羊箋在他的耳邊認真地詢問。“剛剛那黑衣人是誰?”

這黑衣人若不是找他的,便是找着弦翊王的。

“本王哪裏知道?”弦翊王瞥了眼羊箋,“剛剛那人明顯是對着你下手,你竟然還問本王?”

“找我的?”羊箋微微有點驚訝。

“那箭矢可是對着你而去?”弦翊王原本竟然以為這少年還算做聰明,如今卻又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聽弦翊王如此說,羊箋細細回憶了一遍,這才恍然大悟。

只是……剛剛那黑衣人是在阻止他?

那箭矢并未對着他的心口而來,顯然并未打算置他死地……

或者說,那人并不想要他繼續剛剛打算說出口的事情……

剛剛打算說出口的事情……

徐奕則!

那是徐奕則那邊的人馬?

思及此,羊箋竟然是突然高興起來——奕則哥哥一定就在京城之中,只是因為某件事如今還不能與他相見!

至于那黑衣人到底是不是徐奕則的人,倒也顯得沒有那麽重要。

抱着羊箋的弦翊王看着羊箋此刻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免疑惑。“你又是如何?”

“我剛剛想明白了一件好事。”羊箋挑眉笑道,嘴角是燦爛如日光的耀眼笑容,“但我不想告訴你。”

“呵……”弦翊王被他氣笑了。“你不跟本王說,本王也懶得知道。”

說着,弦翊王便将懷中的羊箋一推,推到了安全距離。

剛剛與這地坤實在是太近,身上沾滿了這小地坤如同清晨甘露一般的味道,讓他不太暢快。

只是這被喜事沖昏了頭腦的羊箋并未察覺弦翊王此刻的舉動,被他推開,依舊還是挺高興,他甚至還好心情地道謝。“謝謝弦翊王救了弟弟一命,不過之後可能還有事需要弦翊王幫上一幫了。”

“何事?”弦翊王拍打自己身體的手微微一頓,餘光瞥向這小地坤,微感無奈。

“我可不會輕功,得讓您捎我下去。”

弦翊王:……

兩人最終回了望城樓,弦翊王雖然想要抓住那黑衣人,卻因為黑衣人逃跑的太快,無能為力,反倒是羊箋樂呵呵地道:“別追啦。”

見弦翊王的眼中滿是狐疑,他輕聲解釋。“這人應是我哥哥派來的,那人并未有傷我之意,您也應該能看出來。”

“你能确定?”弦翊王微微一愣,雖說的确那黑衣人那一箭并無殺意,且箭上也未塗毒,顯然未有傷人之意,但……

“你哥哥竟如此對你?而且,為何你哥哥不與你相見。”

聽到這話,羊箋的眉眼也微微蹙緊,但在考慮片刻之後,還是搖了搖頭。“哥哥從小便行事乖張,但總有自己的一番深意。”

“我尤其記得,在我十歲那年進山遇到狼群襲擊,我吓得只會哭,轉身就想逃,可身邊的哥哥卻是把我拽了回來,而他自己緊緊盯着頭狼不放。”

“然後?”弦翊王稍微有了點興趣。

“哥哥彎腰撿起了石頭,手中拿着刀,一副要跟頭狼拼命的樣子。其實那是我不懂,狼那麽多,我們又那麽小,怎麽拼得過,于是我一直拉着哥哥說要跑,但哥哥就是不聽,也不管我的哭叫,甚至開始大聲呵斥頭狼。”

“可那頭狼也似乎跟哥哥卯上了,也不跑,龇牙咧嘴的樣子甚是可怕,哥哥卻還是不跑。”

“你哥倒比你聰明,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不是跑,而是吓跑這狼。要是轉身就逃,那狼群一定會死命追上你們的。”

“是啊,但小時候哪裏知道?”羊箋無奈道:“我就怕啊,就想逃啊……”

“最後呢?”弦翊王盯着對方。

羊箋笑了下。“狼沒跑,朝我們撲來,可我哥卻一點也不怕,竟然抓準時機割了那頭狼的喉嚨。狼群見頭狼死了,似乎怕了,便也就跑了。”

“你這個哥哥,很不錯。”即便是弦翊王,也想要稱贊一句他這位哥哥的膽色,甚至生出了一絲欣賞。

“日後,我若是與哥哥相見,定要讓你們相見。”羊箋突然道。

“為何突然這麽說?”對此,弦翊王感到疑惑。

羊箋微微歪頭,“我總覺得,你們兩個,給人的感覺很像。”

聽到這話,弦翊王只覺瞠目結舌,随後無奈笑了。“原來,你是真把本王當你哥哥了。”

“那也不一樣。”羊箋想了想,低頭淡淡地笑了。“哥哥是哥哥,您的話,更像是我父親。”

弦翊王:……并不覺得哪裏愉快。

但,也罷了。

弦翊王竟是真的生出了一絲暢快了。“本王這次周游列國後回京城,倒也算是有了一點意外收獲,得了你這麽一個義弟。”

“那可的确是你的喜事。”羊箋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我哥常說,有我這個弟弟,當真是他今生之福。”

“你可真是……”弦翊王一臉一言難盡。

宮內,金銮殿。

有人自暗處而來,跪在了李純淵的面前。

男子一身黑衣,一張臉被遮得嚴實,根本看不清他的樣貌。

“屬下在京城發現羊家人的蹤跡,此人乃是羊家之子——羊箋。”

“他竟是尋到了京城……”李純淵的眉眼中不免露出了一絲不滿來,他在原地轉了幾圈,道:“絕對不能讓他對任何人說出有關他哥哥的任何事情,明白了沒有?”

“屬下明白!”那黑衣人立刻垂首點頭,雖然并不清楚為何皇後對此事如此在乎,但……

“屬下有一事不明。”

“說。”李純淵簡潔道。

“既然此人難以控制,為何不直接殺了了事?”黑衣人所做之事,并不乏殺戮之時,也同樣知道這位看起來柔弱的李純淵心狠起來也是真的心狠。

所以,這一次,當皇後娘娘要求他不準傷害那人性命之時,不免略有微詞。

“這事,由得你問嗎?”當聽到這個問題之後,本來臉色還算平穩的李純淵竟是直接冷漠地呵斥,“記住,此事日後不要再有任何的問題,若有疑問,也給本宮爛在心底。”

“是……”黑衣人心中一驚,卻也不敢再打破砂鍋問到底。

随即,這金銮殿中,再次只剩下了李純淵一人。

他的心,亂成了一團又一團的亂麻。

本來這回門之事已經令他心煩,雖說徐奕則已經說過此事不用太過擔心,李太尉的确是站在了他們這邊,但……還未等他真的放下心來,這宮外卻又突生變故。

那接徐奕則進宮的線人,竟說這羊家之子已經進入京城!

唯恐生變,他早在羊箋入京的同時暗中監視了羊箋。

只是……

明明就如同那人所說,只要将羊箋殺了,一了百了便可,可他偏偏下不了手……

而追究其原因,竟是擔心徐奕則不悅。

他何時如此被動過。

但無論如何,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那羊箋一馬。

他給自己做了原因——他與徐奕則畢竟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若是那人因為羊箋之死而與他作對,那才是得不償失。

只是這理由,怎麽想怎麽立不住腳跟。

但他心中所想到底如何,卻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即将到大年夜,在春節宮宴之前,宮中舉辦了一場圍場狩獵。

各地皇親國戚都應邀前來參加。

這不僅是為了增添過節的氣氛,同樣也是為了确認這些皇親國戚子弟們的騎射技術,這是徐國每年必做之事,無論如何也不可避免。

徐奕則在這宮中壓抑了許久,聽聞有這麽一個活動,興奮的連眉梢都帶着笑意。

他踱步進了金銮殿,與李純淵說這圍獵的事情。“到時候你也參加,我定讓你看看我這射箭的實力!”

這段日子,一直被李純淵在各種事情上批評,徐奕則早就希望來點自己熟悉的東西來正正自己的面子,而這圍獵,顯然是一次好機會。

似乎是沒有想到徐奕則竟然會主動前來,李純淵一時有點驚訝,“你怎麽連門也不敲一下?”

“……還得敲門吶?”徐奕則嘴角的笑意僵在了原地,回頭看了下身後當做自己不存在的彭海清,最終明白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朕這不是心裏暢快,便忘了這事,再說,朕與皇後又是什麽關系,何必要敲門呢?”

李純淵無奈嘆了口氣,撂了筆,吩咐身邊之人。“你們皆退下吧。”

彭海清沒動,直到皇後再次開口。

“彭總管,這事,是本宮與陛下之間的私事,麻煩您了。”

“是……”彭海清這才輕聲應下,心頭卻是竊喜,這陛下與這皇後之間,其實這般看來,關系也還算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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