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狄宴的笑聲在禮堂裏回蕩,他長發似烈火,面容張揚,性格又鮮活。無論走到哪裏,他都是非常吸引注意力的類型。
夏白淵雖然一直占據着南盛軍校第一名的位子,但受歡迎程度卻遠不如狄宴。比起他的冷淡和疏離,狄宴要熱情得多——他是屬于相當狂熱的武鬥派。
據說他從來不吝惜将自己的經驗教授給其他雌蟲,甚至會手把手地去教,敵人越強,他就越亢奮。
而另一個比較有趣的傳聞是,狄宴意外地非常吸引雌蟲。
——在特殊意義上的喜歡。
夏白淵靠在陸昔的懷裏,托着下巴看狄宴。
狄宴是一只非常、非常傳統意義上的俊美雌蟲,體型優美,肌肉健碩卻不誇張,配上他明亮的眼睛和肆意的笑容,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只大型的犬只。
夏白淵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外套袖子捋到胳膊處,露出裏面單薄的襯衣,襯衣是貼身的,隐約能看出他的骨架偏纖細,上面附着一層薄薄的肌肉。
他試着張了張手,燈光下他的五指細長,完全沒有雌蟲應有的力量感。
宴會的大廳裏,到處都擺放着全身鏡,那是為了方便會客們時刻檢查儀容的。
鏡子上映出夏白淵的模樣。
銀發的蟲族坐在黑發雌蟲的腿上——他的體型比陸昔還要小一圈,五官單薄,脖頸細瘦,冷淡的面容透露出一股疏離的意味。
假如說狄宴是熱情的大型犬,那他簡直就像是一只不讨人喜歡的瘦貓。
夏白淵對自己向來很有自知之明,從前也并未在意過這一點,但在這一刻他卻發現在自己的心裏,突如其來地湧出一絲奇怪的情緒。
假如不是因為自己和他有雇傭的關系,那陸昔應該也會和狄宴更親近吧?
——更何況,狄宴和他喜歡的類型完全一致。
“你在看什麽?”
背後傳來陸昔的聲音,夏白淵的背部能感受到陸昔胸膛傳來的震顫。
他收回視線,不留痕跡地放下手,狀似無意地說:“陸昔,我們來打個賭吧?”
陸昔僵硬地挺直背脊,雙手不知該放在哪裏,最後只能尴尬地放在扶手的兩邊,盡量拉遠了和夏白淵的距離。
但夏白淵一轉頭,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又縮小,陸昔幾乎能感覺到夏白淵的呼吸,撲打在他的臉頰上。
他的腦子裏就只剩下那雙青藍色的雙眸,幾乎不知道夏白淵在說什麽。
他只能呆呆地重複道:“什麽賭?”
夏白淵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我賭——今晚一定會有人來要走你的花。”
花?
陸昔捕捉到關鍵詞,渙散的心神漸漸收攏。
他下意識捂住胸膛上別着的花,不要問他為什麽戴上了,他只是很想炫耀一下。
這可是夏白淵送給他的花!
你們有嗎?不,你們沒有。
“那看來你輸定了。”陸昔笑得躊躇滿志,“我不會接受任何人的邀請,這朵花我絕不會送出去。”
“是嗎?”
夏白淵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他輕巧地從陸昔懷裏站起來:“雄蟲們要到了,你看——”
陸昔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只有着娃娃臉的雄蟲,一雙桃花眼裏滿是情意,波光潋滟。每一個對上這雙眼睛的雌蟲,都會淪陷在他的柔情蜜意中。
“洛秋星來了!”
“洛少爺!我排了好久的隊了,今天該輪到我了吧!”
“喲——洛少爺今天也很好看呢~”
洛秋星笑容滿意地招手:“哎呀,這不是小羅丹嗎?抱歉呀,今天我沒有空呢。”
他順手拉過一只雌蟲,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低聲道:“明天來找我呀。”
雌蟲大笑着放開了他的手:“您可一定要記得哦。”
“那是當然。”
在他身後,卻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高挑的個子,平平無奇的面容,他穿着一身黑衣,短發修剪得利落幹淨,正是洛秋星的室友,成彥。
和讨雌蟲喜歡的洛秋星不同,成彥從來不和雌蟲有任何私交,學校規定雄蟲要和雌蟲們近距離相處,來減輕雌蟲們的病情負擔,他就真真只做到了【近距離接觸】。
甚至從來沒和任何一只雌蟲握手過,性格古板到了極點,大概也只有洛秋星這樣的雄蟲,才能和他友好相處了吧。
也不知他今天為什麽會來。
洛秋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陸昔,以及站在他身邊的夏白淵。
他當即就捂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好、好耀眼——
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漂亮的雌蟲嗚嗚嗚。
還是兩只!!!
他們只是随意地呆在那裏,就仿佛自帶聚光燈一樣引人矚目,比雜志上的模特還要好看。
洛秋星激動地拉着成彥的袖子,結結巴巴道:“成、成成成彥,我要上了!!”
成彥慢條斯理從一邊的桌子上端起一杯酒:“你要我祝福你嗎?”
洛秋星:“當然!!”
他的眼睛亮得泛光,成彥下意識露出了一個皺眉嫌棄的表情:“哇……”
洛秋星:“作為我的好兄弟,這時候不要給我拉後腿好嗎?”
成彥嗤笑了一聲:“我向來不說廢話,鼓勵你去追求不可能的事,到頭來你不是更傷心?”
洛秋星“……”了一下,捋起袖子大步走向了陸昔,只留下憤憤的一句話:“我今天就要讓你看看!”
成彥涼薄地舉起杯子:“祝你不會哭太久。”
洛秋星的步子頓了頓,馬上變得更重了。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的視線都彙聚在洛秋星的身上,看着他一步步穿過人群。
每經過一個雌蟲的身邊,都會帶來一陣遺憾的嘆息聲。
在前方的盡頭,黑發的蟲族坐在椅子上,一雙長腿交疊,優雅又放松。
逐漸有悠揚的音樂響起。
洛秋星在陸昔面前站定,伴随着空氣中的淡淡馨香,他微微躬身向陸昔伸出手:“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請您和我共舞一曲呢?”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無人回應。
洛秋星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周圍的議論聲漸漸響起。
“卧槽,他不會真的拒絕吧?”
“啊啊啊那就來邀請我——”
“不愧是陸昔呢~”
“……”
啊,是嗎,自己被拒絕了呢。
但——但是,一只好雄蟲絕不會對雌蟲死纏爛打!洛秋星的蟲生宗旨之一就是你情我願,他是為了愛護每一只雌蟲才來到這個軍校的!
洛秋星直起身:“既然如此……”
下一刻,他的手被握住了,洛秋星瞪大眼:“诶?”
黑發紅眸的蟲族站起來,臉上露出笑意:“當然可以。”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洛秋星昏了腦,完全沒有注意到陸昔的笑容裏,蘊藏着一絲昂揚的情緒,非同尋常。
伴随着周圍雌蟲的起哄聲,兩人滑入了舞池。
“這麽一看,他們也挺配的。”
成彥踱步來到夏白淵的身邊,低聲道:“洛秋星這麽高興的樣子,确實很少見,陸昔又是亞雌……這一次洛秋星說不定會真的标記他,邁入婚姻的。”
他仔細觀察着夏白淵的神色,但從那張冷淡的臉上,什麽也看不出來。
“哦,是嗎?”夏白淵靠着桌子,雙手抱胸:“那不也挺好?”
“……”
成彥看了他一會兒,道:“我之前對你們有個小小的猜測,看來是我猜錯了。”
夏白淵轉過頭:“什麽猜測?”
他的額發在燈光下拉出濃重的陰影,遮住了雙眸,晦暗中看不出情緒。
成彥聳了聳肩:“既然錯了,那也沒有說的必要了。”
還以為這兩人會是一對呢,居然看走眼了嗎?
夏白淵:“故弄玄虛。”
成彥嘗了一口清冽的酒液,複又将視線投向了舞池中的兩人。
音樂聲逐漸輕快起來,這是進入了起舞的前奏。雄蟲陸陸續續都來了,選中了各自的舞伴,但雄蟲的數量可太少了,等待的雌蟲才是大多數。有愛玩的雌蟲兩兩結成伴,大家紛紛滑入舞池中。
互相行禮,擺好姿勢。
但當他看清兩人的姿勢後,成彥忍不住低下了頭。
“噗。”
還未咽下的酒嗆咳着噴出,成彥一邊用手帕捂住嘴,一邊發出沉悶的笑聲。
再一看夏白淵,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
洛秋星笑眯眯地行禮,按照禮節将手伸向陸昔的腰——
可他的腰上卻傳來了陌生的觸感,他低頭一看,陸昔的手正搭在他的腰間。
洛秋星:“……”
洛秋星:“诶?”
不不不你弄錯了,你擺的是雄蟲的姿勢。
洛秋星納悶地擡頭,正要糾正陸昔的錯誤,卻對上了陸昔那雙堅定的紅眸。
大、大概是不懂吧?!
洛秋星呆滞了一下,然後就看見陸昔嘴角上揚,露出了非常——非常——美麗的笑容。
啊其實其實也沒關系啦~
洛秋星心神蕩漾,完全沒有反抗就跟着陸昔的步子,在舞池中旋轉起來。
假如他知道陸昔此時心中所想,估計會哭出來。
在三千年後,因為雄蟲之間的鬥争過于不可控,稍有不慎就會導致精神海出現問題,所以嚴禁雄蟲之間的精神力比拼。
那麽雄蟲之間的鬥争,就悄然轉移到了其他的方向。
譬如在舞會上,兩個敵對的雄蟲會互相邀約,然後在舞步中搶占雄蟲的舞步。
這種比拼涉及到體力、氣勢,還要兼顧舞步的流暢,可以說難度相當之高。但一旦在這種比拼中獲勝,那麽勝利者将會徹底淩駕于失敗者的頭上!
陸昔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比拼中獲勝,喜悅和驕傲充斥了他的心頭。
雖然不知道洛秋星為什麽突然邀請他參加這種比賽,但陸昔卻感到非常快樂。
他轉過頭,望向了場邊的夏白淵。
快看我!快看我!
我贏啦!
夏白淵向着他,舉了舉手中的杯子,薄唇開合。
【跳得不錯】
斑斓的燈光照在陸昔的身上,給他的周身籠上了一層光暈,紅色的眸子裏滿是欣喜。
——就像是幼崽得到了新奇的玩具一般。
直到一曲完畢。
陸昔放開洛秋星的手,定定地看着這只娃娃臉的雄蟲道:“謝謝。”
這還是他第一次接受挑戰。怎麽說呢……
他從前待在家裏時,不止一次地想過。假如他是一只普通的雄蟲,大概會和其他雄蟲一樣去上學,擁有知心的朋友,也有看不順眼的蟲族。
到時候,他會接受對方的挑釁,然後堂堂正正地打敗他。
當時的向往,沒想到在今天實現了。
真是太好了。
看着陸昔的笑容,洛秋星愣了愣:“不、不用謝。”
“那麽,我就先下去了。”
“好。”
洛秋星呆呆地也下了場,成彥遞給他一杯酒,他捧着酒杯一語不發。
“怎麽了?”成彥看着他,“你怎麽連花都沒要?這可不像你。”
“唔……”
洛秋星皺起眉頭,腦海中陸昔的雙眸又浮現上來:“總覺得,好像氣氛不是很适合。”
更确切來說,他在那一刻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一件事——陸昔,并不會和他交往。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沒有一絲雜念,甚至讓洛秋星覺得,生出那樣念頭的自己,很不應該。
“我今天不是很想和雌蟲在一起了。”洛秋星嘆了一口氣,神情有些淡淡的惆悵。
“好吧,好吧,”成彥放下杯子,眸色漸深:“看你這麽可憐,不如和我跳一曲?”
“诶?”
“不行嗎?”成彥微笑着看他,“我好不容易來了一次,一直幹站着也太無聊了。”
哇!那種一秒變得超帥氣的笑容又出現了!
洛秋星頹唐地垂下腦袋:“來吧來吧。”
成彥拉着洛秋星的手滑入舞池,餘光看向了舞池邊緣。
陸昔和夏白淵站在角落裏,陰影遮住了他們的上半身。
……
“我說了,你輸定了。”陸昔昂着下巴,得意地炫耀着他胸前的花。
他這幅難得神氣活現的模樣,讓夏白淵忍不住彎下腰去,笑得肩膀微顫。
陸昔困惑地看着夏白淵。
笑什麽?
他讷讷道:“嘿……就算接下來別人邀請我,我也不會把花給出去的。不,我們幹脆回去好了,反正我也已經吃飽了。”
他猶豫了一下,彎腰附在夏白淵的耳邊輕聲道:“我偷偷打包了一些東西,藏起來了,回去還可以吃。”
陸昔抿了抿唇,這讓他感到一絲羞窘,但——但誰讓夏白淵看起來真的很喜歡這些食物的樣子呢?
他一個沒忍住就……
夏白淵笑的幅度更大了。
陸昔手足無措地看着他:“你總得告訴我,你到底在笑什麽吧。”
陸昔怎麽可以這麽……這麽……
夏白淵喘息着直起腰,看着陸昔困惑至極的臉,他還在碎碎念:“你這樣我真的好害怕,我到底做了什麽事嗎?”
“假如你非要笑話我,我也不會介意的。”
“而且、而且我知道那種挑釁可能确實有點幼稚,要是雄父的話才不會做,但、但我也是第一次做。”
“我們回去吧,我吃飽了就犯困——唔——”
陸昔睜大了眼睛。
脖子被一股力道帶着,整個人往前傾,唇上傳來了一股溫熱的觸感。
夏白淵閉着眼,銀色的濃密睫毛微微顫抖,如同一只翩飛的蝴蝶。
那股冷香的味道變濃了。
诶?
什麽……
陸昔的大腦遲鈍地運轉着,緊接着,夏白淵溫熱的舌尖撬開他的牙關,他不由得放松了力道。
一股極淡的酒味在他唇齒間泛開。
懷裏的蟲族有着極瘦的腰肢,陸昔抱着他溫熱的軀體,夏白淵的雙手摟着他的脖頸,他們之間如同契合的齒輪,嚴絲合縫。
“唔……”
不知過了多久,夏白淵才往後仰頭,半睜着雙眸。
之前他的雙眸讓陸昔想起雪山上的青空,那麽現在,這雙眸就像波光粼粼的湖水,水光漣漣。
陸昔的頭腦一片空白。
“你……”
夏白淵揪緊了陸昔的衣領,臉頰微紅,低聲道:“太裏面了。”
陸昔低下頭,越過夏白淵的肩膀,看見了自己的手。
确切來說,是一半的手,另一半手隐沒在夏白淵的衣服裏。
掌心傳來柔韌光滑的觸感,那似乎、好像、或許是夏白淵的腰。
陸昔:!!!
他猛地放開手,結結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瞳孔地震.jpg
他他他他到底為什麽會做出這種動作,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啊!
夏白淵放下衣服:“沒事,雌蟲之間常有的事。”
陸昔感覺自己完全沒有被安慰到,苦着臉說:“你怎麽突然就……”
“我輸了,不是嗎?”
夏白淵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你的花确實沒有送出去。”
陸昔低頭看着紙花,後知後覺地想起宴會前的那一幕。
雌蟲們熱火朝天地猜拳,輸了的雌蟲就會跑去緊緊抱住勝利者,然後腆着臉要給對方一個麽麽噠,誓要将對方惡心到臉色青綠才罷休。
蟲神啊……
陸昔伸手捂住了臉。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他捂着臉遮住了視線,沒有看見夏白淵偷偷別過頭,用指尖磨蹭了一下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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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