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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再看去,只見她雙目緊閉,眉頭也狠狠地皺着,鬓角甚至出了些細汗。

黎知明拿着一塊手帕擦掉她耳邊和鼻尖的汗,輕輕地叫了下,“阿娟?”

阿娟沒有反應,但聽到他的聲音,那股不安的緊張倒是逐漸平靜下來,呼吸綿長,她又睡了過去。

外面師寧帶着大夫趕來,停在了遠處的客廳裏。

黎知明幫阿娟蓋好被子,又仔細地确認好她此時已經睡着,才站起來向外走去。

那大夫姓曹,是黎知明熟悉的人。見狀黎知明也沒有客套,直接問道,“世子妃的身體怎麽樣?”

曹大夫道,“額上的傷只是輕傷,日後注意換藥不要留疤就行。重要的是世子妃此番受了驚吓,再加上她身體弱,精神氣還沒有補足,這才暈倒的。”

黎知明回頭看了一眼阿娟,擔憂地問,“那她什麽時候可以醒來,日後的休養還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曹大夫道,“估摸還要一個多時辰,老夫已經讓人熬了藥,等世子妃醒來喝了藥,再慢慢休養便好。”

黎知明又問了些日常的注意事項,才讓人送曹大夫出去。

餘下師寧不安地候在一旁,看黎知明又坐在了床邊盯着阿娟,她不安地叫了聲,“表哥。”

黎知明等了兩瞬,才輕聲問道,“師恒沒有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這事本來師寧也不清楚,後來在等他回來的時候,師寧已經仔細地問了迎春。就是迎春也斷斷續續的說不清楚,只說模糊地看到了三個男人的背影。

這會兒被黎知明這麽一看,師寧只覺得全身上下的皮膚陣陣發麻,“本來我和表嫂準備回她娘家的,後來在她家門口等了許久都沒有看到楊夫人,我有些餓了,就帶她來食天下吃飯。然後我就聽到我哥在四樓和掌櫃的說話,就去樓上看熱鬧去了,表嫂和迎春在三樓點菜。等我聽到迎春的叫聲時,表嫂已經滿臉是血的倒下來了。”

聽到她的描述,黎知明不自覺的心中緊縮了一下,看周圍迎春不在,便問道,“迎春呢?”

師寧指着外面道,“她在院子裏跪着呢,我去叫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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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而,迎春才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然後她想也不想,直接跪在了黎知明的面前,“求世子恕罪,是奴婢沒有照顧好世子妃。”

“你且說說看,到底怎麽回事?”黎知明道。

迎春看看師寧,低着頭說,“表小姐去四樓之後,夫人就讓奴婢去樓下找小二點菜,說怕表小姐餓。奴婢就去了,樓下人多,小二們比較忙,奴婢就等了一會。後來上去的時候,就看到有人拿着酒壺往夫人身上砸。奴婢吓得叫了一聲提醒夫人,可惜還是沒躲過去。然後那三個人就跑了,奴婢就叫表小姐下來,送夫人回來。”

黎知明聽完沒再說話,房內安靜的幾乎落針可聞。

這瞬間,迎春只覺得甚是難熬,她跪在地上,看着撐着身體的雙手,幾乎都可以感覺到手背上血管裏血液循環流動的動靜。

“起來吧,去把食天下的管事請過來。”黎知明道。

師寧剛才出去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師恒和孫掌櫃,聞言道,“她和我哥都在院子裏呢,還有當時的小二也來了。”

“嗯,”黎知明站起來向外走,師寧連忙跟上去,“表哥,那個表嫂的‘娘’楊夫人,今天可沒在家。而且我們到食天下門口的時候,表嫂說在街對面看到了一個人長得很像楊夫人,想跟過去看看,被我攔下來了。”

黎知明的腳步頓了一下,心思卻活絡起來。

這件事師寧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那楊柳氏本是阿娟的奶娘,她的親女兒楊月兒自小就伺候阿娟長大,兩人日夜相處,言行間也有些相似。所以在楊月兒死後,黎知明就讓阿娟用了楊月兒的身份。

可這楊家是真實存在的。

黎知明不想知道這件事的人太多,事發之後就讓楊柳氏獨自出來,只對阿娟說她們娘倆相依為命,并無其他的親戚在。

眼下想來,應該是楊柳氏趁着他和阿娟出城去莊子上,她才回到了楊家。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丈夫楊老六,就是食天下後廚的一名大廚。

可是這些卻不合适和師寧說,他道,“我知道了,先出去看看。”

院內師恒等衆人正在等着,他和孫掌櫃剛從莊子上跟過來,這會兒被馬車颠的五髒六腑都要在肚裏打滾了。不過他還是故作堅強地站直身體,“表哥。”

黎知明颔首,把目光放到了他身後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向左垮了一步站出來,對黎知明欠身介紹道,“參見世子,在下是食天下的掌櫃孫金金。世子妃在食天下用餐出事,都是我們照顧不周,請世子恕罪!”

聽她這麽說,師恒連忙解釋,“表哥,不管金金的事,當時我們都在樓上呢,是三樓的客人打的。表哥你放心,我把三樓的其他客人都叫來了,他們都聽到了。”

他說着,揮手讓小厮帶了五六個人過來,“表哥,就是他們。當時他們也在三樓用餐,肯定聽到了些什麽。”

黎知明對着那些人道,“那你們說,當時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幾人在京都也都是有身份的,其中有個人和黎知明還是舊識。看其他人不好說話,他站出來道,“黎世子,在下是城南聞香鋪的程浩,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黎知明也記得他,是以香料發家的程家獨子,看他面色嚴謹,黎知明知道他有些話不好當着衆人的面說,遂擡腳走向旁邊的回廊。

等兩人都走遠了,确保四周無人之後,程浩小心地說,“在下當時不知道世子妃的身份,所以才沒有出言制止,還請世子莫怪。”

黎知明道,“無事。”

程浩道,“那時候在下在宴請好友,和那三個人坐的也不算近,但到底還是聽了些話的。他們在讨論先太子謀逆之事,而且話語間還牽扯到了世子在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用語粗俗下爛,簡直不堪入耳。後來他們越說越過分,還說到了世子您的身世,誣陷王爺和王妃的清白。世子妃應該是聽不下去,這才站出來制止的。”

黎知明聞言面無表情,只眼中波瀾頓生。

程浩看看四周,并無他印象中的人,又小聲地說,“其實那三個人也有分寸,并不敢在食天下真的鬧事。那酒壺本不應該砸在世子妃的身上的。”

這明顯是話中有話,黎知明轉頭看向他。

程浩道,“世子妃身邊的那個小丫環,倒是有兩分心計。她先是躲在樓梯口,看着世子妃和人争吵不作為,又在關鍵時候喊了世子妃一聲,讓世子妃停下腳步又轉身等她,這才被砸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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