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她把被子掀開,褪下羅襪,直接撸起了褲腿。

右腿上玉肌雪膚,骨肉勻襯,從腳背到膝蓋,全然沒有一絲異色。她又不信地撸起了左腿。

可惜結果卻讓她很是失望。

左腿的膝蓋處肌理細膩,觸之滑若凝脂,圓潤如玉,根本不可能有過傷疤。

那娘剛才的那些話,說的又是誰。

額頭上的傷在這時忽然疼了起來,傷口下的皮肉上仿佛也長了一個心髒一般,噗通噗通的跳動着,讓人直犯惡心。

阿娟擰眉,狠狠地揉着臉頰兩邊的太陽穴,才覺得好受一些。

可是下一刻,她的腦海忽然清晰起來,方才昏迷時所夢到的情景,逐漸在她眼前明朗。

還是在食天下門口的那條街上,一個身穿淡黃色衫裙的少女正挽着楊柳氏的肩膀,兩個人臉上都帶着明亮歡欣的笑容,那少女邊走邊說着什麽,逗的楊柳氏哈哈大笑,還寵溺地捏了捏那少女的臉頰。

她們掠過人群,向前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巷子裏。

巷子深處停着一輛馬車,馬車旁邊站着一個高大的青年。那青年看到兩人,淡笑了一下,“回來了。”

然後是一道女聲,“阿平哥……回來了?”

阿娟只覺得那聲音很熟悉,像是從自己的喉嚨裏發出來的一樣。可是身臨夢中,她明明是閉着嘴巴的。

在她發愣的時候,三人已經走近了。阿娟睜大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少女的面貌。可面前淡霧缭繞,無論阿娟怎麽向前,兩人之間始終都像是隔着一層薄紗一樣,讓人瞧不真切。

突然之間,在那少女要上馬車的時候,她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扭頭朝向了阿娟所在的方向。

有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揚起馬車上挂在檐壁上的鈴铛,叮叮靈靈之間,阿娟的眼前開始清晰起來。她這瞬間只覺得心跳如雷,再等一下,等一下就能看到那人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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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她只覺得有人在不停地扯着她的胳膊,擔憂地叫着她,“阿娟。”

阿娟怔怔地呆了片刻,再回神就看到黎知明正坐在她面前,滿臉的慌張,“阿娟,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看着這張和夢中那青年一模一樣的臉,阿娟忽然恍惚了起來,張口叫道,“阿平哥?”

黎知明的神情和動作忽然僵住,那眼中所蘊含的驚喜轉瞬即逝,他磕磕絆絆地問道,“阿娟你……”

阿娟頓時就知道了那少女是誰。

她的心頃刻就酸了起來。

她搖搖頭不說話,傾身過去張開胳膊環住了他的脖子,不停地在他耳邊叫着,“阿平哥,夫君。”

那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到最後像是她喃喃自語一般,在他的耳垂旁回響。

黎知明接住她的身體,剛抱好,下一刻阿娟卻又開始動了起來,她扭頭朝着黎知明的嘴,徑直地親了過去。

上下左右,完全只憑沖動,沒有章法。

親的黎知明的上唇,被她的牙齒磕到,疼的他皺了下眉頭。

這會兒他已經回過神來,開始用唇舌輕柔地安撫她的激動。慢慢的,阿娟的動作也緩慢了下來,她的胳膊緊緊地圈着他的脖頸,閉目慢慢地沉浸在他的溫柔之下。

只是緊閉的眼睛下,有兩滴眼淚像是被人追趕着一般,争先恐後地從她的眼角直直的落下,經過臉頰來到下巴,然後滴到她的衣服上,消失不見。

兩相纏綿難分難舍,臨近分開的時候,她的下唇上擡着磨了一下他的唇珠,微擡的下巴戀戀不舍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氣氛旖旎缱绻,美好的讓人覺得哪怕死在此刻,也很值得。

黎知明慢慢的睜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皙潔淨,還隐隐散發着夢中馨香的皮膚,他的眼色開始暗了下來。他向前伸出頭,張口就要去咬,不遠處房門被敲響的聲音叫住了他,“世子,屬下有要緊事要禀告。”

是趙眠。

黎知明回過神來,暗中懊惱自己沖動,看阿娟雙眼朦胧,似盈盈秋水一般含情地看着自己,黎知明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頰,道,“肚子餓不餓?我讓倩文準備了一些吃食,吃點東西再睡好不好?”

阿娟點頭,在他起身的時候,松開了緊攥着他衣領的手。

黎知明有些不舍地回頭,俯身在她臉頰上輕吻了一下,才轉身離開。

倩文正端着東西等在外面,得到黎知明的指示之後,才推門進來,“世子妃您想吃什麽,我這邊準備了一些甜鹹的糕點,世子說您愛吃馄饨,楊夫人在廚房做着呢,馬上就好了。”

她的聲音明亮輕快,讓阿娟聽着,只覺得內心的煩悶也被沖散了些許。

阿娟向後看了看,“迎春呢,怎麽半天不見她。”

倩文面色不改,笑道,“她好像出去了,家裏有事吧,那時候您還在睡着,她就和世子告假先走了。”

她說着,端着托盤就聽到了床邊,把托盤放到桌子上之後,倩文有些紅着臉,從一旁拿過阿娟慣用的手帕遞了出去,“世子妃擦擦吧。”

阿娟愣了一下,“嗯?”

倩文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阿娟本能地抿了一下唇,察覺到唇角的那片濕潤時,她的臉色立刻燒了起來,接過倩文遞過來的手帕,扭轉身體臉朝裏,快速地擦了一下。

完了又不好意思把手帕再給倩文,只得自欺欺人地塞到了枕頭底下。

倩文忍笑,她和黎知明前後腳,自然知道這是什麽痕跡。

“世子妃莫害羞,奴婢剛才什麽都沒看見。”倩文道。

這一說,阿娟更是羞的臉紅。到最後幹脆躺了下來,扯過被子蓋住自己。

倩文也不挑破,隔着被子道,“那奴婢就把東西放到這裏了,奴婢再去廚房看看楊夫人那裏要不要幫忙,世子妃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她說完,重重地踩着地板,離開了房間。

***

趙眠是真的有要緊事要禀告。

之前他接到黎知明的命令,去暗中查看迎春的異常。剛開始迎春還算正常,一直在府裏忙前忙後,可是從倩文帶着莊子上的東西回來之後,她整個人的狀态就變了。

她先是緊張地查看了一番馬車上拉回來的箱子,後來看樣子像是沒找到,臉上又放松了些許,然後和院子裏的管家告了假,出了府。

趙眠一路都在暗中跟着她,可是在臨到一個院子的時候,他敏銳地發現那院子周圍有人監視。趙眠怕自己的行蹤被人發現,就撤退了回來。

聽了他的話,黎知明道,“查清楚那院子是誰的了嗎?”

趙眠的臉色有些猶豫難為,他謹慎地道,“是司馬小姐的。”

黎知明的語氣直接陰沉了下來,“司馬明陽?”

趙眠點頭,“是。雖然表面上,它是一個專門賣京都和邊關別國特産的鋪子掌櫃的,但屬下覺得蹊跷,就找人暗中查了一下。結果查出來那掌櫃的媳婦兒的娘家弟弟,在司馬府當差。前陣子從司馬小姐那裏得了筆銀子,才買了這個院子。”

司馬明陽是司馬府的嫡出大小姐,因為父親大将軍的身份,她自小也接觸過武學,再加上司馬府對她的溺愛,養成了她脾氣暴躁,心情不舒服就動手解決的性格。

最重要的是,她心慕黎知明。曾經就在衆人面前大肆宣揚,病秧子唐三小姐壓根配不上黎知明,整個京都只有她才是他的良配。

現如今要說是她私下收買了迎春,要處處離間他們甚至傷害阿娟,倒也有理有據。

可黎知明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按理說司馬明陽就是個直性子,要是真想對付阿娟,她不會拐這麽大的彎。而且她也想不出這麽多東西。所以要麽她背後還有人在給她出謀劃策,要麽就是有人用了她的名頭來做這些事。

看他不再說話,趙眠道,“世子,屬下還有一件事要禀報。”

黎知明卻是輕飄飄地說,“秦泊回來了?”

趙眠聞言驚訝道,“您怎麽知道?”

黎知明也沒有心思和他拐彎抹角,“既然那家鋪子是專門賣各地特産的,那必是有專門的途徑去收購這些商品。镖局,則是那掌櫃最直接的進貨渠道。你今日能這麽快查到這些,也是托了他的福吧。”

趙眠嘿嘿一笑,舉起大拇指道,“世子如此聰慧,屬下佩服。”

黎知明瞥他一眼,“他去見過寧寧了?”

“沒有,”趙眠道,“他一直躲在暗處呢,沒有出來過。”

想到秦泊和師寧之間的事,黎知明嘆口氣,“也罷,改日我有時間,親自去‘瞧瞧’他。這件事既然他不願意提,你也別說漏了嘴,且看他日後的打算吧。”

趙眠應聲,“是。世子,那迎春那邊?”

“你找人繼續盯着。還有那個院子,也別松懈。記住,寧可丢了蹤跡,也別被人發現。”

趙眠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這個是他帶過來的,說讓屬下親手交給世子。”

黎知明接過信封,打開看了一眼,只是那信紙上的字跡,讓他瞬間睜大了眼睛。

他迅速的看完之後,拿着信紙的手還微微顫抖着。

見他如此異狀,趙眠有些擔心地上前,“世子?”

黎知明伸手制止他要扶自己的動作,腿腳僵硬地扶着椅子坐了下來,“是太子的信,他和太子妃已經到了肅州。只是在路上的時候遇到了刺殺,太子妃為了救他,被砍斷了一條胳膊。”

趙眠心下大驚,他曾經跟随世子外出的時候,見過太子和太子妃。他實在是想不到那個溫賢儒雅,雍容端莊,氣質高貴的世子妃,會受到如此的傷害。

“世子,那世子妃這邊?”

黎知明聞言,擡眼看着他,警告道,“這件事不許對第三個人提起。”

趙眠知道他的顧慮,應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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