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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眠看了倩文一眼,答道,“午時之前,巳時末。”
午時,秦泊向外看了看,如今已經申時了,時間應該對的上。他想着,便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世子,我下午的時候碰到四海镖局的雷順風,他說今天有位姑娘去了镖局,要求镖師把她送到肅州去,還給了不少銀票。世子要不要派人去四海镖局問問?”
黎知明轉首看他,“什麽時候的事?”
秦泊答道,“不到半個時辰。按照雷順風的說法,事情應該就是上午的時候發生的。”
黎知明聞言立刻起身向外走,趙眠緊跟上去,還回頭囑咐兩人,“表小姐。”
師寧立刻接道,“你們去吧,不用管我們。”
兩人騎馬一路到了四海镖局,黎知明下馬踢開門,院內無人在,只有一個看門的老頭。他繞開那老頭的阻攔,直接向裏沖到了大堂。
雷順風在鎮遠镖局和他們的楊老大打了一架,這會兒正坐在大堂裏,龇牙咧嘴的讓他媳婦給上藥。聽到外面的動靜,雷夫人的手一抖,瓶子裏的要直接倒在了他的臉上。哪怕雷順風反應的再快,也仍舊有少許藥沫濺在了他眼裏,蟄的他眼睛一痛,擡手就朝雷夫人打了過去。
雷夫人被他這一推,猛然後退兩步倒在了地上,正欲發火,卻看到有外人闖入。在外人面前她還是願意給雷順風面子的,遂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爬起來去了後面。
雷順風捂着眼睛,拿着用來擦傷口的濕面巾擦了好幾下,才覺得眼睛好了一些。他在外面做生意,對于京都的一些達官貴人自然是認識的,看是黎知明和趙眠前來,他強忍下怒火,“原來是黎世子啊,黎世子能來我這镖局,可真是讓我……”
黎知明攔下他的話,直接問道,“今天上午是不是有個姑娘過來,找你跑镖去肅州。”
雷順風聞言,舔了舔唇,心想黎世子能這麽說,肯定是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此事是真的,自己也沒有說謊的餘地。他道,“是的,她剛開始說要送信,後來又想着要親自去。我怕拗不過,就收了她的銀子,派了三個镖師出去,跟她一起出發的。”
黎知明頓了一下,問道,“她穿的什麽衣服,什麽打扮?”
這時候雷順風終于反應過來,那姑娘肯定和這黎世子有些牽扯。他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粉色的,一個長裙衫,看着材質不是很好。頭上也沒戴什麽首飾,耳墜也沒有,哦對了,她手腕上戴了一個紅色的手繩,上面有一個金色的小花。”
是阿娟沒錯了。
黎知明放下心來,只要确保她沒有遇到危險就行。想了想又道,“你那跟過去的三個镖師,為人如何,能否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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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問的,雷順風立刻挺胸擡頭,反駁道,“黎世子,你可以說我老雷不行,但是絕對不能說我四海镖局的镖師,他們個個都是能負責,武功好,又忠心又能幹的好镖師!”
黎知明淡淡地看他一眼,對他這不恭的态度倒也沒說什麽,“他們坐什麽離開的,去肅州的路線是什麽,走的哪條路?”
雷順風看看他,又看看沉沉地立在一邊的趙眠,為難地說,“哎呀黎世子,這事您可難住我老雷了。這行镖的路線可不是指定的,都是根據镖主随意選擇的。不然這在路上要是被人洩露出去了,不是等着人截镖嗎。”
黎知明沒說話,而是看了趙眠一眼。
雷順風知道,這是準備用強了。果然,下一刻只見趙眠兇巴巴地道,“你少給我嬉皮笑臉的,你要是不知道路線,我把你頭給割了。”
雷順風撇撇嘴,心道怎麽不把你的頭給割了。但俗話說民不和官鬥,尤其還是郡王府這樣的大官!猶豫片刻後他才滿臉為難地說,“那姑娘想快點走,所以走的官道,從南門出發。”
知道他這話是真的,黎知明垂眸,轉瞬才擡步向外走。趙眠見狀,對雷順風叮囑了兩句,才跟在黎知明身後,“世子,要屬下去準備馬匹嗎?”
黎知明搖頭,“先回府吧。”
趙眠聞言有些意外,“不去追世子妃嗎?”
黎知明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他思忖片刻,道,“你去……去散播消息,就說我做了某些事,和世子妃大吵一架,她被我氣的離家出走了,現在我幡然悔悟,正在滿世界的找她。記住,把動靜鬧的越大越好。”
趙眠明白過來,“您是想先擾亂大家的視線?”
黎知明點頭,“最晚今天夜裏,我必須出去。所以留給你的時間不是很多。有一點你要記着,把所有的過錯都放到我身上,越過分越好,但是不要有損于阿娟的任何名聲。”
“這……”趙眠覺得有些難為,要這麽說,他還真想到一個理由,而且特別非常很适合世子的要求。
但是他不敢說。
兩人自幼一起長大,彼此之間自然了解非常,所以只看趙眠的臉色,黎知明就猜出了他的心思,“說。”
趙眠猶豫許久,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說,“要不就說您不行?”
這種富貴人家的閨中密事,在民間流傳的最快了。別說今晚,半個時辰他就能在京都搞一波大的。
黎知明沒反應過來,問道,“我什麽不行?”剛說完他就意識到了趙眠話裏的意思,他轉身靜靜地盯着趙眠,一言未發,面色漸沉。
趙眠立刻道,“屬下再想想,再想想。”
他急得抓耳撓腮,那邊黎知明卻還是一直站着,動也不動地看着他,看的趙眠心裏直發毛,“世,世子,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府吧?”
黎知明這才有了動作,他瞥了趙眠一瞬,道,“就這麽辦吧。”
然後翻身上馬,駕馬離去。一連串的動作順暢絲滑,行雲流水,沒有給趙眠任何的反應時間。
過了一會兒趙眠才從呆愣中醒過來,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巴掌,是真的,不是做夢哎!他他他他剛才聽到了什麽話?世子這是同意了?看着前方黎知明的身影已經消失,趙眠重振士氣,連忙追了過去。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得在天黑之前,把‘世子不行,還私下對世子妃動粗’的消息傳出去,好給世子的離開鋪路。
在他的‘努力’之下,随着夜幕的來臨,流言也如火燒燎原一般,迅速地布滿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人人都在看康郡王府的笑話。
沒有人看到,在到時間關閉城門的前一刻,黎知明牽着馬,低調地出了城。
他沿着官道一路往肅州的方向走,可惜盡管他多加仔細,卻還是沒有碰到過四海镖局的馬車。
兩天以後,他站在了簡樸古素的肅州城下。
在臨進城門的時候,他腳步轉了轉,還是決定先在城外等一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日暮西垂的時候,一輛低調的馬車吸引了他的注意。駕車之人是個壯年男子,雙臂拉着缰繩,衣袖下的肌肉緊緊地繃着,雙目炯炯有神,正機警地盯着周圍。又謹慎又小心,雷順風說的不錯,他的确是個好镖師。
靠近城門,馬車的速度也降了下來。讓黎知明很順利的就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在他問話之前,黎知明率先說道,“告訴裏面的人,我叫黎知明,問她是否見我。”
那人微微一笑,道,“公子怕是弄錯了吧,我們可不認識什麽裏明外明的。公子要找人還是去別處吧,我們還有事情,勞煩您挪一挪呗~”
黎知明伸頭看看他背後的車簾,卻見那簾子一動未動,沒有任何波瀾。他便朝馬車喊道,“阿娟,是我,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先下來,我和你說清楚你再進城。”
車簾依舊沒有動靜。趕車的人倒是煩了,“你有完沒完啊,我就說這裏沒你要找的人,趕緊讓開,別耽誤我交差。”
黎知明看他一眼,施壓和威嚴并重,讓他的神情開始有些虛起來。
“四海镖局沒教給你規矩嗎?現在立刻,給我下車!”
那人猶豫一下,見他又說出了自己的镖局,随着黎知明的步步靠近,他的身體一松,整個人就跳了下去。
黎知明這時已經站到了馬車前面,他不再說話,直接掀開了車簾。
卻見車內空空,并無一人。
他心中一凜,甩下簾子,朝車夫喝道,“人呢?”
那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被他的氣勢壓住。他梗着脖子仰着臉,堅持道,“我都說了,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黎知明神情不耐,從身上掏出一塊令牌扔到他面前,“現在能說了嗎?”
那令牌是他臨出發之前,從雷順風處拿到的,代表是镖局的自己人,而且還是能代表雷順風本人的令牌,任何镖師見到,都可以放心地據實已告。
那人撿過去以後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确認令牌是真的之後,才道,“姑娘說怕有壞人,早上就和我分開走了。我出發的晚,估計現在他們已經進城了。”
此時也不知道城內的情景如何,黎知明轉身就朝城門走,走了幾步之後又想再問一下阿娟這一路的表現,遂站停轉身尋他。可是回頭之後,他才發現原地只剩下了那輛空空的馬車,而那镖師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不見了蹤影。
黎知明這才明白,自己是被他給耍了。
他從前只知道镖局規矩多,是将镖物看做生死一般的存在。當時雷順風給他令牌的時候,還特意強調過這點。可黎知明卻沒在意。眼下這般,倒是真的讓他刮目相看。
看這樣子,那镖師肯定是回去和阿娟報信去了。如此也可以證明,阿娟和剩下的兩位,此時還在城外。黎知明猶豫片刻,還是選擇正大光明地守在城門口,如果阿娟知道是自己來了,定會來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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