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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跡遺落】說的好聽是個地方,說得不好聽就是被流放了。但是流放了這麽多年,遙景和疏骊這兩個人不但依舊的秀恩愛,還将這荒無人煙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弄得還挺溫馨的。

公子嬰和九衡到達的時候,都在那一大片一大片不知名的植物裏迷路了。

“嬰之好友啊,你确定你沒有走錯路嗎?你确定你真的來過嗎?”不然為啥半天還在原地繞圈啊,繞的他頭都暈去了。

也不知道遙景和疏骊是研究了什麽好丹藥,将這裏硬是弄成這副鳥語花香的模樣。尤其是這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植物,都有人高了,再加上這裏人煙稀少,除了流放的那二人出現最多的就是看得見抓不住的雲海飄渺了,也難怪二人迷路了。

九衡擦了擦汗,很信誓旦旦的,“能出去,不然我昨天是怎麽過來的。”

公子嬰在一旁涼涼,“遙景帶你來的,然後将喝醉的你送回來的呗。”以前喝醉的時候,都是遙景帶着九衡回來的,那時候沒有表明心意的疏骊看的吃醋也心酸。

一聽這話,九衡嘴角抽搐,連連搖頭,“公子啊,你可別這麽說,要是讓疏骊聽見,能剁了我。”疏骊表明清冷,實則很強硬,不準遙景愛上除自己之外的人,更不準吃醋。

不過有時候遙景也喜歡看疏骊吃醋的表情,便有時逗一逗他。但…那是兩人剛開始的時候,現在兩人心中可謂只有彼此。

公子嬰輕啧了一聲,搖着折扇,繼續和九衡迷路…哦,找路。

“喲呵,還轉悠呢啊。就等你們了,來的真慢。”忽然從四周傳來清朗的調侃聲,讓九衡一陣激動。

“妖精(遙景的諧音),快來救…快來接我們啊。”九衡差點說出救人的話,好在腦筋夠轉,圓回來了。

身後的公子嬰眨着眼睛,寫意風流。

“好好好,為了不耽誤吉時,今日你們說的一切,我就當做沒有聽到。禮物拿好,要飛了喲。”遙景的聲音一落,九衡和公子嬰就感覺身體一輕,四周的場景數度變化,最後停在眼前的,是恍若浮生的好友。

遙景抱着雙臂笑呵呵的看着二人,疏骊和風雅正在下棋。昔日十傑,如今剩下的不過五人,一如無人罷了。

見疏骊不理自己,就知道剛剛的話已經被疏骊聽到了,九衡厚臉皮上去,将禮物送過去,“開玩笑的,好友不要介意啊。今日是好友二人的大喜之日,也沒啥好送的,做了幾份小點心給你們,祝福百年好合,恩恩愛愛啊。”

疏骊眉目淡淡,開口溫和,“有勞好友了。說是大喜之日,不過是為了與昔日好友們敘敘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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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十傑裏表面功夫誰做的好,疏骊當屬第一。就從他愛慕遙景多年而不開口,還與其稱兄道弟,并最終将遙景握在手裏,就可以看出來了。

吃了閉門羹的九衡灰溜溜的跑到…一旁了。妖精那裏不能去,尤其疏骊現在還生氣呢。所以他只能去看花了。

公子嬰為其倒了杯水,安慰他幾句,“好友,疏骊沒有那麽小心眼,不要這個樣子。”

接過茶水,九衡沖着他眨眼睛,“廢話!疏骊好友是什麽樣子,我們都很清楚。這不是剛道完歉嘛。”

輕哦一下,“不去打擾他們下棋,好友你真聰明。”十傑裏都知道,疏骊下棋不能去打擾的,不然,會被折磨死的。一會讓你倒茶,一會讓你當柱子站着….反正,只要腦子沒抽,就不要去打擾下棋的人。

“行了。你快去道賀去吧,就你沒說話了。”

公子嬰點頭,向着遙景走去。“好友,客套話不說了,願二位如同此酒,甜甜蜜蜜,和和美美。先幹為敬。”說完将自己的禮物——蜜酒,一仰而盡。

蜜酒是他親自釀的,不沖,非常的甜蜜,是非常适合在成親的日子裏喝的。

遙景收起調侃,笑的淡然而溫馨,“公子,我們有今日…實屬不易。”說着也是一飲而盡。

公子嬰知道遙景說的是什麽意思,但他只是微笑,臉上雲淡風輕,“的确不易,看你衣服都穿反了,沒少被削吧。”說完一臉的調侃。

遙景就知道他裝不了多久的,但是他低頭看去,衣服還真就穿反了。連忙輕咳一聲,在疏骊看過來的時候,如雲煙般消散,只留下一句話,散于空中。

“我先去做飯,你們聊着,今晚都留下吃飯,哪裏都不能去。”

公子嬰笑着,搖頭晃腦的向疏骊和風雅的棋盤處走去。

“來時去年悲,流風歸辭複。秋息蓮花色,卻聞蓮心苦。”下棋的疏骊忽然開口,但對面的風雅依舊安靜的下棋,仿佛沒有聽到,也沒有答話的意思。顯然,這話疏骊是說給一旁觀棋的公子嬰的。

公子嬰笑語,“小月淺暮雪,筆墨落三千。風流嘆浮沉,殿前花一諾,”

落子的疏骊溫語,道骨仙風中如水,看不透。“公子,你能來,我很高興。”疏骊這人,時時刻刻的溫和,如水般清透卻更讓人看不透,因為他時刻都是這般溫和柔情,讓人心生戒備卻不知不覺間就深陷其中。

而深陷其中的風華人物,最典型的當屬昔日風流浪蕩如今專一忠心的遙景了。

公子嬰正色,“好友大喜之日,嬰勢必要親臨啊。哦,等你們下完棋,來喝蜜酒吧。”

疏骊點頭,而許久未開口的風雅此時薄唇輕啓,聲如玉盤,清雅淡泊,“這樣的敘舊,許久未曾見過了。”

風雅是天人。身處凡間,那叫做不入紅塵世外仙人,那是屬于傳說中的人物,風華絕代的神話。但在天界,…也是不可磨滅的天人神仙。雖然現在風雅天人已經隐居了,做了“世外閑人”,但風雅絕對是天人,而且還是屬于天界的天人。

好吧,風雅天人不屬于任何人事物,他只屬于他自己。

點着頭,手中折扇微微吹風,“是啊,庭前落花,亘古天地,真的過去太久了。”

“走。去喝酒。”一子落,風雅以半子之差輸給了疏骊。但顯然風雅二人已然習慣了,紛紛起身去喝蜜酒了。而一旁獨坐的九衡也趕緊過來,和疏骊還有風雅說話。

“小衡,衣服換的不錯。”疏骊是在高興。提醒他沒有将昨日的髒衣服穿回來。

九衡被誇,一愣後笑的開懷。因為他知道,疏骊真的沒有生氣,也不再調侃他了。連忙多和疏骊風雅二人說話。

公子嬰望着熟悉的好友,笑的風流溫暖。

“看這麽久,為什麽不上去說話?”耳畔恍惚又出現了那人敦厚也真誠的話語。

公子嬰歪頭,“話什麽時候都能說,我不着急。讓他們敘敘舊,總會輪到我的。”

“那輪到你的時候,等待你的又是什麽?你…何嘗在乎過天道因果。…公子嬰,面對我,你永遠都不必僞裝。”那人說的認真也心疼。

公子嬰聽着歡聲笑語,嘲諷着,“你憑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懂你。嬰,我不希望你這麽糊塗。明明在乎的要命,卻裝的若無其事,最後,心會疼的。”

公子嬰的雙眼凝固了一瞬,手中折扇安靜的扇着,“伍軒,你這樣說,嬰心真的會痛。…你還要說下去嗎?”

“…我一向不忍你傷心,只是希望你能多在乎自己一點。”

“公子,想伍軒呢?”疏骊端着蜜酒前來,與公子嬰并肩而立。

公子嬰深呼一口氣,搖晃着酒杯,“啊…剛剛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十分懷念。”

伍軒……

很久遠的名字了,一如昔日的輕狂十傑一般,散如雲煙,飄渺不存。

疏骊抿着蜜酒,忽然不知為何覺得有些辛辣,但他面不改色的咽下去,表面風雨不變,“追了這麽久,還想放下嗎?”

公子嬰聞着酒香,“想,放下;想,放不下。”

“就這麽糾纏下去?”

“就此一人,與誰糾纏。”

“你是鐵了心,也是死了心?”

“昔日讓我動情之人,已死在昔日過往裏,那裏,依然留存着輕狂十傑的身影,亦有嬰之陪伴。”

疏骊輕聲,“公子,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你是鐵了心,也是死了心?”

公子嬰望着蜜酒中自己的倒影,笑的是自己都看不到的苦澀,“他…無人可代替。”

疏骊忽然嘆氣,“不得緣長久,不得何良辰,不得憶喜樂,不得卻蹉跎。”

公子嬰接上,“不得待情薄,不得止山河,不得悲魂滅,不得終一死。”

“不得渡無量,不得墨婆娑,不得化蓮華,不得重十法。”風雅忽然也随後開口。

接着是九衡,“不得生罪實,不得癡三昧,不得守十四,不得善因緣。”

然後是突然出現的遙景,“不得流雲深,不得任煙渺,不得望相思,不得尋無常。”

五人并肩而立,望着遙遠雲海,仿佛聽見了昔日故友的聲音,以及…恍惚不曾散去的輕狂十傑,絕代風華,君子輕狂。

“不得惶思量,不得醉一夢,不得笑貪歡,不得亂蒼生。”伍軒的聲音豪邁,威風凜凜。

“不得方相逢,不得繪秋風,不得練月華,不得明長生。”牽闕依舊悠閑溫和,待人親切。

“不得樓外樓,不得對九哥,不得斷君故,不得了長恩。”陌恩衣袂飄飄,當是天仙人。

“不得離人去,不得恨天闕,不得憂浮萍,不得解蕭安。”望瓊勁節一襲黑衣,狐貍算謀。

“不得黯殿前,不得兮飄零,不得千秋涼,不得錯奈何。”重成禍眉目如畫,前塵似夢。

輕狂十傑,寒霜孤影,相思成禍,不離三生。

可如今,去五留五,當真一無所有矣。

“哎…別站在這裏啊,都感覺去吃飯,我差點都忘記我過來是幹什麽的了。走走走,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啊,不醉不休。”遙景推着九衡,風雅飄渺跟随,最後的公子嬰和疏骊對視一眼,邁步向前。

“輕狂十傑已是過去,太過留戀,害人害己。”疏骊總是這般清醒。

“你想說什麽?”公子嬰笑語淺淺。

疏骊看着他,輕飄飄的話語說出卻是無比認真。“無人可代替伍軒,無人能超越伍軒,再無人能像伍軒那般留存在你的心裏了。你是這樣認為的嗎?”

公子嬰歪頭,眉目彎彎,笑的風流,只是這樣笑着的他,卻多出了一抹嘲諷以及死寂的蒼涼。

疏骊輕笑出聲,“公子,你願意想要和伍軒和自己的心永遠停留在過去昔日,無人敢阻攔。但是,今日疏骊直言。”他垂眸,“比起伍軒,超越他的大有人在。”

“那又怎麽樣呢?與我何關?”公子嬰笑着,眼裏卻已是無神寂寥。盡管,之前他呼吸一窒,若無其事。

疏骊看着公子嬰,仿佛不認識這個昔日的好友,仿佛熟悉的好友早于伍軒死去的那一天徹底死了,留在了過去,而現在面前的公子嬰,不過是具一直在等死…或者是一直在求死的行屍走肉。

是啊,能超越伍軒的人有很多,可是他們都無法替代伍軒,更無法留存在公子嬰這具行屍走肉已經如同死灰的心裏了。啊…或許,那胸膛裏已經沒有了心。

疏骊輕呼氣,又是之前模樣。與公子嬰一步一步走着,“他贈送你的佛珠,你一直都帶在身邊嗎?”昔日伍軒曾将一串自己親自求來的一百零八顆佛珠贈送給公子嬰。一百零八顆佛珠代表着十法界,六根三受。如今…追尋着伍軒的世世輪回,十法界。六根三受和一百零八種煩惱公子嬰不知嘗遍了幾回,可謂“老生常談”了。

“帶着。不曾離身。”那是伍軒親自為他求來的,他就是死,也不會放手。

疏骊淡然,“公子,你曾回贈伍軒十二因緣,是嗎?”

路變窄了,公子嬰跟随在疏骊身後。“是。只不過在伍軒離去後,增加了一枚罷了。”

十三顆,代表着功德圓滿。

不遠處已經傳來了聲音,很熟悉很溫暖。

“那公子為何還要一世不停的尋找着伍軒的轉世?”

“啊…嬰不光尋找着他的轉世,還一次一次的沉淪呢。”公子嬰說完哈哈大笑,在疏骊沒有反應過來時,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派淡然,“好友,嬰的事情嬰自己知道。若好友覺得嬰不該太過留戀往昔過去的話,嬰也直言,嬰是執着了。但嬰現在過得也很好,風流一世,落英醉酒,總好過紙醉金迷,醉生夢死吧。”

疏骊看着忽然想開的公子嬰,有些啞然。

“好友放心,嬰不會虧待了自己的。風流在嬰,美酒美人,心意依舊,嬰,依舊在此。”公子嬰錯開扇子,帥氣非常。

疏骊忽然淺笑,“這樣,也不枉費公子你一千年一千年的尋找伍軒的轉世,陪他度過數不清的生生世世。…這樣的公子,這樣的伍軒,這樣的情意,十生十世都無法睥睨。”

“所以,好友你說,誰人能像伍軒這樣,長久的留存嬰之心中呢。”公子嬰輕笑,拉着疏骊去吃飯了。

“走,今日是二位好友的大喜之日,不談那些過去。今日,不醉不歸!”那裏,遙景三人已經将飯菜備好,就等着他們二人了。

“哎呦,敘完舊了?那就快來吃飯,餓死我了。”遙景誇張的摸着肚子。

“我去!你要點臉,剛剛都吃了一個醬肘子了,再吃,晚上可怎麽鬧洞房啊。”九衡也好意思說妖精(遙景),自己都偷摸吃着雞腿呢。

風雅為幾人倒酒,優雅的吃着菜,“敞開了吃,不是說好了今日不必拘束的嘛,這樣晚上鬧洞房才夠勁。”看不出風雅在某些地方也是十分豪爽的啊。

“哎,帶我一個啊!”公子嬰拿住酒杯,與幾人碰撞了幾下,坐下大口吃喝,顯然已經将剛剛那股憂愁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疏骊最後入座。他看着如今還在世的好友,極淺的笑了。一旁的遙景看到後,握住了疏骊的手,溫暖而安心,源源不斷的傳遞給他。

疏骊與遙景相對而視。一人清冷,一人輕佻,但唯一不變的是,情深。

昔日諾無緣約,勸君惜取眼前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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