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偉大的藝術家(完)◎
路鶴翔捧着畫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怎麽會...小天他, 他怎麽可能,我...”
他好半天都沒能吐露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但陳喬一知道他究竟在震驚些什麽。
那麽讨厭他的路天, 那麽厭惡因為畫畫而不顧他們母子的路天,怎麽可能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慶祝他的生日, 怎麽會将這作為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又怎麽可能會稱呼他為...“最厲害的藝術家爸爸”。
路鶴翔不可置信地望向陳喬一:“陳老板,這幅畫真的是小天畫的嗎?”
雖然魔女會糊弄他這樣的鬼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在他的印象中, 路天會畫這樣的畫的可能性,同樣也是寥寥無幾。
陳喬一慢悠悠地打了個響指:“也許我會心血來潮地哄騙客人,但‘緣’一定不會。”
從畫卷中央牽出一條銀線, 連接着路鶴翔心髒的位置, 線的顏色濃郁而純粹, 足以看出畫卷和路鶴翔之間的緣有多麽深刻。
雖說路鶴翔是新鬼, 但也聽說過和緣有關的事。
他怔怔地看向手裏的畫:“所以小天他...”
“噓, ”陳喬一将手指放到唇邊, 笑眼盈盈地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不要問我,有什麽問題, 讓小路天親自來回答會好得多。”
路鶴翔瞳孔一縮:“讓小天親自回答?”
這是路鶴翔在化鬼之後, 第一次見到路天。
——因為愧疚,他甚至連自己頭七的時候都沒有回過家。
路天正坐在食肆角落裏吃炒飯, 路鶴翔飄在半空中, 沉默不語地看着他。
他們本是血緣最為親近的父子, 如今卻人鬼相隔, 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Advertisement
路天餘光瞥見一抹暗紅的身影從後廚裏走出來, 立馬擡起頭,脆生生喊了聲:“陳老板。”
陳喬一聞聲側眸,見是路天,便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問:“小客人有什麽事麽?”
路天的耳根不自然地紅了紅,心虛地小聲提醒道:“陳老板,那幅畫您什麽時候還給我?”
“客人是想問這個呀,”陳喬一勾起唇,“在那之前,我想先請問客人一個問題,為什麽會畫那樣的畫?”
一聽這話,路天就知道陳喬一肯定已經看過了畫裏的內容,說話頓時結巴起來:“想畫就,就畫了呗。”
“噢?”陳喬一歪了歪頭,微俯下身去,同路天平視,“可是客人不是和我說過,寧願沒有這樣的爸爸麽。既然這麽讨厭他,還會專門畫那樣的內容?”
聞言,路鶴翔眼底劃過一絲肉眼可見的受傷。
原來,小天已經讨厭他到這種程度了嗎?
迎上陳喬一的視線,路天微怔,他嘴唇翕動,聲音跟着顫抖起來:“...不是這樣的,陳老板。”
“雖然爸爸心裏只有畫畫,也幾乎沒有管過我,但他再怎麽說也是我爸爸,”路天垂下頭,圓平的指甲深深掐進肉裏,似乎這樣做可以帶給他向陳喬一吐露真話的勇氣,“其實我從來沒有讨厭過他,真的。”
“我聽媽媽說過,爸爸從小就很喜歡畫畫,想要成為一個藝術家,只是爸爸的運氣差了一些,其他人不懂得欣賞他,那些親戚...尤其是我二叔,就知道打擊他,但是爸爸沒有因為這些放棄他的夢想,我覺得這樣的爸爸好厲害。”
“只是,只是我是爸爸的兒子呀,我也希望爸爸能分一點時間給我和媽媽,真的,只要一點點就好。撒嬌、請求、甚至...撕掉爸爸的畫,說我讨厭他,什麽樣的方式我都試過了。”
路天小聲抽噎着:“可是媽媽說,我和她都是爸爸最親的親人之一,更應該無條件地支持他,不然爸爸一個人太孤單了,但我又不太會說話,所以才想畫那樣的一幅畫送給他。”
“我想嘗試用畫的內容來告訴爸爸,不管爸爸到底有沒有成為其他人眼中的藝術家,他在我心裏,早已經是最最最厲害的藝術家了。所以,他可不可以為了我和媽媽分出一點時間,畢竟,我們一家人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在一張餐桌上吃過飯了。”
說到這裏,路天實在是沒能忍住,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掉,壓抑着聲音低哭起來:“可是直到最後,我都沒能将這幅畫送給他,也沒有機會親口對他說上一句,我和媽媽都好愛他。”
陳喬一不太擅長哄小孩兒,她看着淚流滿面的路天,學着以前在電視劇裏看過的方式,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同時用他聽不見的聲音幾近無聲道:“別扭小孩兒。”
在她見到路天的第一天,她也說過同樣的話。
作為魔女,陳喬一從來都是随心所欲,想說什麽就說,想做什麽就做,所以人類的某些行為在她眼裏,才會十分難懂難學。
她不懂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也不懂路天和路鶴翔之間的這種親情。
以至于她無法理解,路天明明就不讨厭路鶴翔,為什麽還要在外人面前裝出一副厭惡的模樣,而路鶴翔心裏的天平明明更偏向路天和林琪,這麽多年卻沒日沒夜地泡在畫廊裏,幾乎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
對自己愛的人坦白直接地說一句“我愛你”,“我在乎你”,很難麽?
奇怪,真奇怪。
等林琪接走路天後,陳喬一不經意間瞥了眼飄在半空中的路鶴翔,淡漠地聳了聳肩。
路鶴翔的視線仍然朝向食肆的大門口,那是林琪母子消失的盡頭。
他目光怔怔,牙齒不受控制地開始打顫,片刻後,忽然崩潰地捂住臉,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
他邊說邊狠狠地用拳頭捶打自己的胸口,仿佛這樣能讓他覺得好受一些:“我這些年,到底都在執着些什麽啊。”
在路天出生以前,路鶴翔真的打心底裏放下了想要成為藝術家的執念。這麽多年追夢下來,他已經認清并坦然接受了自己并不是畫畫這塊料的事實。
但路天的到來改變了一切。
路鶴翔時常會想,如果他早一點認命去找工作,他和林琪的生活條件會不會因此變得更好一些,他們或許會有一筆不小的積蓄存款,兩人都有穩定的工作,甚至已經攢錢湊夠了一間小公寓的首付。
而不會陷入如今還得數着錢過日子的困境,還要讓剛出生的小路天跟着他們受這樣的苦。
在陪林琪去醫院做産檢時,他也經常會碰到一些同樣陪着妻子來做檢查的男人,他們大多光鮮亮麗,事業有成,只有他,是一個籍籍無名的窮酸前藝術家。
自打和林琪結婚以來,路鶴翔不止一次地思考過,林琪怎麽會選擇嫁給他這樣的男人。
路鶴翔不甘心。只是這次的不甘和以往不同,以前的不甘為的只是他自己,而這一次,為的卻是他的妻兒。
他想讓林琪和路天過上好日子。所以他決定再拼一拼,萬一差的就是這一次的機遇呢?
于是,他辭掉手頭的工作,重新開起畫廊,拿起畫筆,又開始一幅幅地畫他的畫。
幾年時間下來,路鶴翔也不算是一事無成,每年都賣出過幾幅畫。只是這不但沒讓路鶴翔滿足,反而讓他在畫畫上變本加厲地投入更多的精力。
他開始将路天的所有事情都交給林琪照料,徹夜不歸家地泡在畫廊裏,甚至為了多畫幾筆,連林琪給他送來的飯菜都沒怎麽動過,直到後來精致的飯菜改為炒飯,這樣的情況才稍微改善了一些。
然而他的身體情況卻越來越差,人日漸消瘦,因休息不足而間接性耳鳴、頭痛、心悸,但長期以來的執念讓路鶴翔完全忽視了這些,面對林琪擔心的勸告,他也不聞不問。
他的腦子裏僅剩下一個念頭,要努力多畫一些畫,多掙一點錢,這樣才能讓林琪路天他們母子倆過上好日子。
——這樣的念頭陪伴他到死。
路鶴翔眼圈通紅:“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和丈夫,我對不起小天和阿琪...”
他一直都在主觀性地認為他一定要為路天和林琪做些什麽,卻從未想過,他們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麽。
陳喬一接了一小杯葡萄酒一飲而盡,聞言,毫不留情道:“的确,可是你已經死了。”
離開人世後再幡然悔悟,又有什麽用呢?
路鶴翔死死咬住嘴唇,忽然攥緊拳頭,在心裏下定莫大的決心。
他飄到陳喬一面前,向她深深鞠了一躬:“陳老板,我想再請求您一件事。”
林琪的辦事效率很快,五天後,只剩下路鶴翔的畫廊還沒處理。
雖說路鶴翔一走,家裏處處都要用錢,且今後就只剩下她一人來獨自撫養路天,日子将會過得更拮據。但畫廊好歹是路鶴翔傾注了大半生的地方,林琪不肯賣,就當是給自己留個無望的念想。
三十出頭的女人連續在外奔波勞累一月之久,憔悴得仿佛直接蒼老了十多歲,她緊緊牽着小路天的手,同陳喬一點頭致意:“這些天來,小天一直在您這兒吃飯,實在是打擾您了。”
陳喬一:“客人言重了。既然肯來我這小食肆裏吃飯,那便是我的客人,談不上什麽打擾不打擾的。”
一邊的路天仰起腦袋,小聲地提醒陳喬一:“陳老板,您還沒将那個東西還給我呢。”
“什麽東西,”陳喬一歪了歪頭,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沒有嗎?可是我分明記得,我早就已經還給客人了呀。”
“還給我了?”路天聞言一愣,“什麽時候的事?”
這麽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完全沒有印象啊。
陳喬一不緊不慢道:“讓我想想,就在昨天。”
昨晚是留給路鶴翔實現心願的最後一天,在鬼門關大開,召喚亡靈歸鄉之時,路鶴翔急沖沖地飄進食肆,交給陳喬一兩幅畫。其中一幅是和陳喬一做的約定,相贈予她的,另一幅則是請求陳喬一一定要交給路天。
迎上路天一臉茫然的表情,陳喬一笑起來。
她俯下身,擡手揉了揉路天的腦袋,輕聲道:“至于我将它放在了哪裏,小客人應該很快就能發現了。”說完,轉身走進食肆。
目送着陳喬一的背影消失在食肆門口,不得其解的林琪一頭霧水,轉頭問自家兒子:“小天,你剛剛在和陳老板說些什麽呢,媽媽怎麽一句話都沒聽懂啊?”
“沒什麽,”為路鶴翔畫了幅畫作為生日禮物這件事,路天連林琪都沒告訴,他不自然地搓了搓紅潤的臉頰,催促道,“媽媽,時間不早了,咱們快點去畫廊吧,待會兒還要回家呢。”
路氏畫廊,路鶴翔傾注了大半生的地方,生前便門可羅雀,在路鶴翔死後的這一月更是無人問津,顯得十分凄涼。
林琪推開畫廊大門,迎面撲來潮濕難聞的灰塵氣息,她偏頭咳嗽兩聲,輕車熟路地走進路鶴翔的畫室——以往她每天都會來這裏給路鶴翔送餐,風雨無阻。
畫室裏的大多數物件都蒙上了一層白布,路鶴翔最常用的畫板擺在畫室正中央,只是林琪親手蓋在上面的遮塵布,此時卻輕飄飄地搭在了一旁的畫桌上。
有人來過畫廊。
可是畫廊裏的畫早就被收走放在家裏,除了一些難以搬運的大件外,壓根沒有剩下什麽值錢的東西,井井有條的畫室也完全不像是遭過賊的樣子。
林琪皺起眉,那個人來畫廊做什麽呢?
她大腦保持着高度警惕,同時餘光不經意間瞥到了畫板上。
待看清畫板上夾着的畫時,林琪一怔,不由自主地擡手掩住唇,連日沒能休息好而泛着紅血絲的眼裏瞬間湧出淚來。
“媽媽?”随後跟進來的路天見狀被吓了一大跳,慌裏慌張地從書包裏摸出一張紙巾,着急地問,“您怎麽哭了?”
他順着林琪的視線望向畫板,聲音随即戛然而止。
路鶴翔的畫板很大,上下整齊交疊夾着兩張畫,一張是普通圖畫本大小的畫紙,上面的內容路天再熟悉不過——是他畫的他的藝術家爸爸。
而另一張幾乎占據了整個畫板的大小,畫風怪異而又前衛,但作為路鶴翔最親近的兩個人,林琪和路天瞬間就認出這畫一定出自路鶴翔之手。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幅畫是怎麽到的畫廊來。
路鶴翔畫的是一家三口,他們圍坐在餐桌前,桌上擺着的不再是一如既往的炒飯,而是幾盤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其中一盤還是路天最喜歡吃的麻婆豆腐,餐桌的最中央擺着一個生日蛋糕,蛋糕溫馨而柔和的燭光映照着一家三口的臉,同時照亮了他們臉上幸福滿足的笑。
在畫紙的最角落,工整地排列着一小行字——“和我最愛的人一起吃飯。”
林琪嘴唇顫抖,淚流滿面。她伸手将路天摟進懷裏,低聲哽咽道:“看,小天,媽媽沒有騙你。你爸爸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我們。”
畢竟路鶴翔用他最特殊最浪漫的方式,陪他們吃完了最後的一頓晚餐。
送走林琪和路天後,也快要逼近陰陽門開的時間。
葉歲打掃完食肆衛生後,就算是完成了她一天的工作,陳喬一懶洋洋地沖她揮了揮手目送着她離開,而後從櫃臺下拿出一幅畫卷,徐徐展開。
她挑起眉骨,擡眸瞥了眼不遠處的陳丞,輕笑道:“我倒是沒想到,路鶴翔居然把你也畫進這幅畫裏了。”
畫裏畫着一男一女,女人穿着一襲紅裙,笑容肆意而又張揚,高大颀長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立在她身後,這個站位像是将女人護進了懷裏。
陳喬一左看看右看看,低低“唔”出一聲:“不過我總覺得,這畫裏還缺了些東西。”
陳丞将陳喬一要的炸掌中寶端到她面前,眼尾掃過畫上的內容,神色未變:“什麽?”
陳喬一促狹地眯起眼,猩紅色從眸底浮現,與此同時,畫裏的右下角被一團怪異朦胧的紅霧包裹起來,看不真切底下的內容。
不多時,霧氣散去,畫裏多出了一只灰白色的大狗,被女人攬在身前。
陳喬一頗為滿意地欣賞起經由她添過筆的畫卷:“既然有大狗狗,不把大狗狗的本體畫進去怎麽行?”
她将畫卷高高舉起,小幅度地歪了歪頭:“正好客廳的牆壁空蕩蕩的,幹脆就把這幅畫挂在客廳吧,也不能讓路鶴翔白畫這麽一幅畫,你說是不是?”
“都可以。”陳丞說着,準備去開陰陽門。
陳喬一“嘁”了聲:“沒勁。”
她轉手将畫卷收起來:“對了大狗狗,今晚的菜我已經準備好了,統共一百份,要是賣完我還沒有回來的話,你就直接關店回家吧。”
陳丞腳步一頓,他轉頭:“你要去哪兒?”
“狗狗還管起主人的事來了?”陳喬一覺得好笑,“去趟地府,閻王有事找。”
陳丞微不可見地皺起眉:“好事,還是壞事?”
陳喬一正準備開鬼門關,聞言笑開,順手塞了顆掌中寶入口,眨眼間便閃現至陳丞面前。
她不容拒絕地将掌中寶抵進陳丞唇裏,猩紅眼眸裏藏着零星笑意,仿佛是在安撫狗狗的情緒:“蠢狗,不會有壞事發生在魔女身上,即使有,我也會将它變成一樁好事,明白嗎?”
陳丞下意識地咬了下魔女的投喂。脆骨清脆,油香和肉香交織,在舌尖逐漸彌漫開。味道很香。
他輕緩地眨了眨眼,下一秒,陳喬一就從眼前消失了。
陳丞擡眼掃視一圈空無一人的食肆,張了張口,沒有發出丁點聲音。
過了好半晌,他才緩步走到陳喬一常憩的貴妃椅邊,靠着貴妃椅的椅沿枕下。
像是條無端被主人抛棄了的可憐小狗,迫切想要尋找主人的氣味聊以慰藉。
一百份菜品對于生意火爆的食肆來說,不過是兩三輪客人更替的事。
聽陳丞說陳喬一不在食肆,鬼食客們的狀态肉眼可見地放松許多,吃起東西來都快了不少。
陳丞端着菜從後廚出來的時候,用餘光瞥了眼牆上的挂鐘。
距離陳喬一前去地府已經過了近一個小時了。
他垂下眼,還未往前踏出一步,驟然沉下臉色擡起頭,定定望着食肆大門的方向。
狗對危險的感知一向敏銳,更何況他還是陳喬一的狗。
在食肆裏的其他鬼食客還在說說笑笑的時候,一只腳悄無聲息地邁進了食肆。
腐爛惡臭的難聞氣息瞬間在食肆裏彌漫開來,鬼食客們後知後覺地噤聲,怔怔地放下手中的勺筷,看向大門的目光中帶着深深的恐懼。
駭人的威壓頃刻席卷整間食肆,像是特意要給食肆裏的鬼一個下馬威,緊接着,一團稠密的黑霧飄進食肆,隐約能看見霧裏密密麻麻的陰森白骨。
有鬼不可置信地瞪圓眼睛,驚呼出聲:“骨嗟?不,骨嗟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黑霧裹卷勾勒出一個龐大的身軀,身軀的頂端幾乎快要碰到食肆的天花板,渾濁的黃色涎水滴落在食肆地板上,居然瞬間将地板腐蝕出了一小塊缺口。
只聽從黑霧裏傳出來一個滄桑年邁的聲音,令人渾身不适:“居然有鬼還認得出老夫。”
三百年兇鬼骨嗟陰險狡詐,作惡多端,惡趣味十足。據說曾經有一只男鬼許久沒有進入輪回,只為在走黃泉路前再見一面他的妻子,誰知其妻子化鬼後,還沒來得及進入鬼門關,就被骨嗟當着男鬼的面獵殺,成為了他骨頭的養分。骨嗟的名號就此在地府裏傳開。
後來,骨嗟在七十二年前被魔女陳橋月捉回地府,聽說被關入了十八層地獄,受盡折磨的同時,被閻王判決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如此,本該在十八層地獄的他怎麽可能會突然出現在食肆裏。
剛才還慶幸陳喬一不在食肆的鬼食客們瞬間後悔起來,哪怕骨嗟早已經被抓捕回地府,但其最愛虐殺弱鬼這點喜好在陰界裏傳得是沸沸揚揚,沒有陳喬一在食肆裏坐鎮,萬一骨嗟一時興起想要虐殺,他們這些弱鬼哪兒來本事同骨嗟抗衡。
一些能力較弱的鬼食客的後背上已經滲出了點點冷汗,骨嗟釋放出的威壓讓他們下意識地想要臣服,明明他們是飄在半空中的,腳卻像是灌了鉛的泥,動彈不得。
只聽“哐當”一聲,食肆的大門被重重關上,徹底斷了某些弱鬼想要逃跑的後路。
“陳小兒當真不在?”骨嗟掃視整間食肆一圈,露出一個陰測測的冷笑,“雖說老夫很想親手将她的血肉一刀刀剜下,根本不想聽那些鬼的話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不過也沒關系。”
“如果毀了這間食肆,陳小兒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随着他話落,他周身的黑霧頃刻在食肆裏彌漫開來,眨眼間便鋪滿了整間食肆,就連邊邊角角都沒有放過。駭人陰森的白骨從黑霧裏顯露出來,如果說孫芹殺鬼的武器是她的頭發和指甲,那麽骨嗟虐殺的方式,則是這一片陰冷黑霧和滲人白骨。
“這樣一來,我也不算是違背和那些鬼的約定。”
骨嗟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以至于在場的鬼都能清楚聽見他毫不避外的喃喃自語。
旁若無人的架勢好似壓根不怕他們聽見自己說話的內容,就像是...就像是料定他們不會有機會“活着”離開這間食肆一樣。
這個想法讓他們不禁又是後背一涼,但是他們知道,兇鬼骨嗟的确有這樣傲慢的資本。
而骨嗟的話同樣引人浮想聯翩。
他口中的“那些鬼”是誰?為什麽偏偏要讓骨嗟專挑陳喬一不在食肆的時候來找茬?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他們沒有多餘的心思和精力來思考這些問題了。
因為黑霧裏的白骨已經蠢蠢欲動地長出尖刺,腥臭難聞的涎水從尖端漫出,下一秒就能将他們的魂體貫穿腐蝕。
縱觀整間食肆,到處充滿了恐懼、惶恐、不安的情緒,除了...駐足在原地的陳丞。
其實在聽到“陳小兒”三個字的時候,陳丞的臉色就已經徹底陰沉下來。他将手裏的套娃盤放到一邊的取餐臺上,藍綠色的眸子裏泛着冷光,盯着骨嗟的眼神仿佛能粹出冰渣。
察覺到陳丞的視線,骨嗟側頭轉向陳丞的方向:“噢?這裏居然還有個人類。”
他話音還沒落下,陳丞就動了起來。
只一眨眼的功夫,骨嗟還沒反應過來,陳丞就已經近在咫尺。
一股強勁的拳風直沖骨嗟面門,耳邊随即響起男人低沉冷冽的聲音:“你這樣說話會讓她很不高興的。”
“所以,閉上你的臭嘴。老東西。”
作者有話說:
祝大家新年快樂!新的一年事事順心~
◎最新評論:
【
【太好看啦!新年快樂大大!】
【新年快樂吖大大~】
【新年快樂~】
【帥爆了!
大大新年快樂!!!】
【好帥好帥!!!大大新年快樂!】
-完-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